媒介变迁视域下全民国家安全教育的传播力发展研究

2024-08-28 00:00:00臧明
新闻研究导刊 2024年12期

摘要:全民国家安全教育是国家安全治理的重要环节,加强全民国家安全教育的本质在于促进国家安全教育相关信息的流动与传播,在这一传播过程中,客观存在一些扰动因素。面对复杂的信息扰动因素,能否实现预期的全民国家安全教育目标取决于传播力的强弱。国家安全教育的传播力决定着整个信息传播系统的范围、效率和效果。然而,人类的任何信息传播活动都是在媒介所构筑的信息环境中进行的,因此,媒介变迁是研究国家安全教育传播力的关键视域。文章从媒介变迁的视域出发,聚焦国家安全教育议题,以媒介、传播机制与国家安全教育的传播力为分析框架。研究表明,媒介是国家安全教育传播力建构的核心变量,从传统的口语和纸质媒介到广播、电视等视听媒介,再到互联网、元宇宙等数字媒介,每一次媒介技术革新都直接或间接地对国家安全教育的传播产生深刻影响。其中,媒介变迁和传播机制的演进共同推动了国家安全教育传播力的发展,进而促进了国家与国民在国家安全教育场域中互动方式和共识程度由错位到趋合再到融合的转变。文章旨在揭示媒介技术对国家安全治理的深远影响,同时论述在不断变化的媒介环境中,有效利用现代技术与新兴媒介增强全民国家安全教育传播力的紧迫性和不可替代性。

关键词:全民国家安全教育;媒介变迁;传播机制;传播力;国家安全治理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24)12-0072-04

课题项目:本论文为2023年度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西藏国家安全体系和能力现代化研究”成果,项目 编号:23CKS045;2023年度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国家安全战略双一流专项“国家安全治理”阶段性 研究成果,项目编号:2023SYL19

公民是国家的主体,增强公民的国家安全意识有助于为国家在应对各种复杂的安全威胁与风险时,提供系统韧性、增加安全冗余、实现损失最小化。在新媒体时代,加强全民国家安全教育作为国家安全治理中的重要一环,是党和国家长期重视并不断推进的工作。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加强对人民群众的国家安全教育,提高全民国家安全意识”[1]。《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法》第十四条规定,每年4月15日为全民国家安全教育日[2]。加强全民国家安全教育连续出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党的二十大报告以及党和国家多次会议中,是党和国家在维护国家安全、推进国家安全体系和能力现代化过程中的重要任务。

一、问题的提出

随着加强国家安全教育成为党和国家维护国家安全工作的重要议程,该问题也成为我国学界广泛研究与讨论的重要议题和热点。目前,学界在国家安全教育的研究视角和核心议题上,主要集中于对特定群体阐释总体国家安全观的价值内涵、针对在校学生和特定群体普及国家安全知识、探讨如何将国家安全教育环节融入课堂教学等具体应用层面,具有理论与现实意义。与此同时,国家安全教育尚存在一些不足。

(一)在受众群体层面的选择性关注——全民性视角不足

公民是国家的主体,国家安全教育的目的是提高全民对国家安全的认识,增强整个社会的国家安全意识与防范能力。但在实践中,学者们往往根据各自的学科背景和实务范畴,对大、中、小学等在校学生和特定群体加以选择性关注,而普遍忽视了怎样开展全民国家安全教育、在哪开展全民国家安全教育、开展什么样的全民国家安全教育这一全民性视角。

(二)在理论研究层面偏向多学科研究——跨学科视角不足

“多学科研究是不同学科根据各自的理论、概念框架就同一问题提出各自的观点,其本质上仍然是单一学科研究;而跨学科研究则是将不同学科融合,通过交流、沟通、协调,提出一套新的、与各学科单一研究不同的理论和概念。”[3]国家安全教育议题具有天然的多学科属性,学者们从专有领域与视角出发,汇聚了各领域知识,但往往在保持各学科独立性的同时,缺乏足够的学科间融合。数字时代,媒介技术环境、信息传递机制、社会认知心理等复杂学科与国家安全教育研究深度融合。此外,全民国家安全教育在受众主体的多元性与信息接收的异质性等方面的要求,也预示着跨学科研究视角的介入。

(三)在信息传播层面重视课程融合——媒介视角缺失

教育本质上是一种文化信息的传播活动,教育者与受教育者关系的实质是实现、促进“传播者—受传者”之间的信息流动。麦克卢汉的“技术决定论”认为,每一次传播技术的迭代都从根本上推动了社会知识图景的演变[4]。这意味着媒介是信息传播过程中的关键变量,每一次媒介技术革新都改变了信息的流动过程,进而影响了国家与国民在国家安全教育场域的信息传播路径、互动方式和共识程度。

因此,媒介变迁是国家安全教育研究的关键视角。无论媒介技术是直接还是间接地驱动了全民国家安全教育的传播,媒介与国家安全教育传播之间的深层互构关系都要求从媒介变迁视角出发,厘清媒介如何影响和塑造国家安全教育的传播机制、形式、内容和效果,这为利用现代与新兴媒介技术更好地开展全民国家安全教育提供了重要启示。

二、媒介、传播机制与国家安全教育传播力:一个分析框架

关于传播力的概念存在四种学说,即“能力说”“力量说”“效果说”“综合说”[5]。“能力说”主要关注信息发出者将信息传播至受者过程中的影响因素;“力量说”将传播视为权力分配与控制手段;“效果说”注重考察传播的价值属性,将传播力等同于影响力;“综合说”是以上三种观点的整合。虽然学界目前还没有明确定义传播力,但以上四种学说具有以下共识:一是在信息传播过程中存在一些扰动因素,其影响着信息的最终传播效果;二是信息传播过程是一个目标管理系统,系统的一切活动皆以实现信息的流动为最终目标;三是传播力是一种信息传播能力,这种能力是信息传播系统整体功能的综合性体现。以上四种学说为传播力在国家安全教育领域的应用打下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一)国家安全教育传播力的内涵

国家安全教育传播力是指在国家安全教育相关信息的传播过程中,面对各种信息扰动因素,如媒介选择、受众主体的多元性、信息接受的异质性等,仍能有效管理与实现国家安全教育相关信息流动的综合性能力。

这种能力能确保国家安全教育相关信息准确、高效地传递给目标受众,实现期望的国家安全教育目标与效果。国家安全教育传播力的强弱并不仅仅体现为受众数量的多少,而是体现为信息传播技术与策略的有效性,其是信息传播系统在全民国家安全知识普及、意识提升和行为引导等方面综合能力的反映。

(二)媒介、传播机制与国家安全教育传播力的分析框架

1.媒介的影响

“信息是国家与社会沟通的桥梁和枢纽,其作用是消除社会事实中的不确定性。”[6]信息依赖传播媒介得以与受众发生关联,如20世纪30年代的一些学者认为,传播媒介好像枪弹一样,会对接触到它的人的行为产生直接影响,人们将此称为“枪弹理论”。20世纪90年代,麦库姆斯、埃斯特提出,“媒介不仅告诉人们该想什么,并且也告诉了人们该怎样去想”[7]。除此之外,“知沟理论”“沉默的螺旋”“框架理论”“铺垫效应”等西方传播学经典理论亦关注到媒介差异在信息传播中的决定性作用及其对人们观念和行为的有力影响与塑造。

2.媒介变迁与传播机制的演进

传播机制反映信源与信宿(一级传播)以及信宿之间(两级传播)的信息流动结构与规模,传播机制的演进与媒介技术革命相伴。可以说,每一次媒介变迁都意味着新的传播机制出现,如口语媒介、纸质媒介、视听媒介、数字媒介等媒介技术的变革都重构着传播环境与机制,引发自我传播、人际传播、群体传播、大众传播等传播范式的更迭。

综上所述,每一次媒介变迁不仅是传播技术层面的跃进,还是传播机制层面的变革,媒介与传播机制共同塑造与建构着国家安全教育的传播力。在历史的不同阶段,媒介与传播机制为国家安全教育的传播力提供了不同的信息传播技术、传播空间、传播结构与规模上的支撑。具体而言,媒介的变迁为国家安全教育的传播提供了不同形式的信息传播空间,如传统媒介(口语、纸质)与视听媒介(广播、电视)等将信息传播限定在物理空间内,而互联网、元宇宙等数字媒介则将其延伸至虚拟空间。信息传播空间(物理空间、虚拟空间)的革新孕育着国家与国民在国家安全教育场域中新的信息传播路径、互动方式和共识程度。

三、消解与错位:传统媒介下国家安全教育的精英化传播

在传统媒介下,受信息传播媒介限制,国家与国民之间的信息交互效率低,国家安全教育的传播力始终受传统媒介的消解。“千百年以来,口语都是人类社会最主要、最普通的传播媒介,并在人类传播系统中占据中心位置。”[8]口口相传需要多人多次转述,受记忆力、理解力、地域口音等的干扰,原义易被转译和扭曲,这种情况下无法形成系统性传播机制。后来,印刷术与纸质媒介诞生,人类的传播媒介从口语转向了书面语[9]。

纸质媒介下的国家安全教育传播机制是一种精英化的“5W”传播模式。拉斯韦尔的“5W”传播模式认为,信息传播逻辑实际上是由传播者(Who)、内容(Say What)、传播媒介(Though Which Channel)、受传者(To Whom)、取得什么效果(With What Effect)这五个要素构成的,它将信息传播流向视为单向传播,忽视了现代传播理论更重视的双向交流(受众的反馈和互动)。

在纸质媒介主导的国家安全教育机制中,书籍是一种必须以纸为媒介的信息传播形式,也是纸质媒介最为典型的信息传播代表[10]。其信息的产生与传递集中在社会少数识字的精英群体中,知识的生产与传播权被他们牢牢掌握。

这不仅限制了信息传播的速度和范围,也使公众难以对国家及国家利益产生强烈的认同,导致国家安全教育的内容和形式不易触及、触动公众。其结果是,传统媒介成为国家与国民之间在国家安全问题上交流与对话的障碍,制约了国民对国家安全与利益认同的强化,形成了国家与国民在国家安全相关问题上共识错位的局面。

四、赋能与趋合:视听媒介下国家安全教育的大众化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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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电影、广播等视听媒介的出现,使国家安全教育的传播机制发生了显著变化,从传统精英化传播向大众化传播的方向演进。视听媒介为国家安全教育的传播力实现双向赋能:一方面,对国家而言,视听媒介改变了信息的传播方式与呈现形态,扩大了信息传播的覆盖面,增强了信息传播的有效性;另一方面,对国民而言,视听媒介不同于文字,其通过视觉与听觉结合,凭借直观性、易接受性等特点增强了不同教育背景、年龄层受众的信息接收能力,并且赋予了国民更加多元、主动、可选择的国家安全教育信息接收渠道与方式。

视听媒介提升了国家安全教育信息的流动速度,扩大了国家安全教育信息的流动规模,使国家安全教育的传播机制渐趋复杂,其表现形态与施拉姆大众传播模式相近。在这个模式中,信息传播是由大众传媒与受众双方完成的,作为信息传播者的大众传媒与一定的信源相连接,又通过大量复制的信息与作为信息传播对象的受众建立联系。同时,受众又是众多个体的集合体,这些个体来自各自所属的广泛社会群体,个体与个体、个体与群体之间保持着特定的信息传播关系[11]。在视听媒介的推动下,国家安全教育实现了大众化传播,视听形式更加生动、直观,这使国家安全教育的内容更易于被大众理解与接受。例如,通过新闻报道、纪录片、影视作品等形式,国家安全议题的复杂性被简化,内容的深度和广度要求得到满足。

视听媒介通过赋能国家安全教育的传播力,使国家安全教育得以嵌入公众生活,进而使国家与国民在理解国家安全议题上的差异逐步缩小。在国家安全教育的共识程度上,国家与国民也从原本的错位关系逐渐向趋合关系转变。

五、重构与融合:数字媒介下国家安全教育的全民化传播

1995年,尼葛洛庞帝在《数字化生存》中指出数字时代的到来,数字化将物体的基本存在形式由原子转变为比特[12]。相较于视听媒介,数字媒介具有更强的即时性、去中心性、互动性和沉浸性[13],在信息传播方面能够借助大数据和算法满足个性化、智能化需求,为国家安全教育传播力的提升提供新的技术与可能,推动国家安全教育的全民化传播。国家安全教育信息通过数字化媒介传播至网络空间,形成物理空间与虚拟空间的映射。与此同时,国家安全的有关社会事实也被实时地进行数字化诠释,向国民展示清晰的国家安全知识图景。

新媒体时代,国家安全教育的传播机制在先前的精英化传播和大众化传播基础上开辟了一条崭新的信息传播机制——全民化传播机制,国家安全教育通过数字媒介,可以实现布雷多克提出的“7W”传播模式的价值功能。“7W”传播模式在“5W”传播模式的基础上,重视传播情景与传播目的[14]。“7W”传播模式将传统单向线性传播提升为控制型传播,使其形成一个链状关系网。在新媒体时代国家安全教育传播的现实表现上,首先,数字媒介让信息传播不再受城市、地域、自然地理条件等物理空间的限制,推动了国家安全教育传播的全民化覆盖。其次,数字媒介为国家与国民搭建了公开、透明、高效的信息交流平台,如“两微一端”、抖音等社交媒体和移动应用,国家可以利用数字媒介传播多元化的国家安全教育信息,通过不同叙事形式增强全民国家安全意识,观察数据,了解全民反馈。同时,国民可以通过数字媒介平台随时随地、近乎零成本地了解、转发、讨论国家安全教育相关议题。最后,在大数据分析、算法等技术的支持下,数字媒介能够根据个体的行为偏好、所在地域等,推送定制化的国家安全教育内容,这既可以优化受众体验,又可以增强国家安全教育的吸引力与针对性。

数字媒介不仅进一步拓展了国家安全教育的传播力,还重塑了国家安全教育传播力。“从早期的单向线性传播到双向循环传播再到社会系统传播,传播者一直处在主体地位,扮演主体角色。随着传播媒介多元化,受者角色及定位也在发生转变。”[15]全民化的国家安全教育传播使国家与国民深度交互,在这一传播机制中,国家与国民共同扮演着传播者与受众的双重角色,这种双向互动也意味着国家与国民在国家安全教育上的共识程度发展为融合关系。

六、结语

国家安全教育的传播力建构在“媒介—传播机制—国家安全教育传播力”的逻辑框架下展开。在媒介变迁的视角下,经历媒介对国家安全教育传播力的消解、赋能与重构,在国家安全教育传播机制由精英化、大众化到全民化传播的演进过程中,国家与国民之间的共识程度经历由错位到趋合再到融合的跃迁。国家安全教育的传播力强,意味着维护国家利益与安全的行动有充分的社会支撑,在应对各种国家安全风险方面具有强大的系统韧性与恢复能力。维护与增强国家安全教育传播力,需要深入理解和合理利用现代技术、新兴媒介。数字技术作为全民国家安全教育的技术支撑,不断将过去难以传播和诠释的国家安全知识和事实转化为清晰的图景,以尽可能消除国家安全治理中国家与国民之间的“信息鸿沟”,促进二者之间共识的融合。随着技术革命的深入推进,元宇宙、AIGC技术在社会各领域得到应用,如何开发和利用好媒介,成为推动国家安全教育传播、加强全民国家安全教育最紧迫的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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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臧明,研究方向:国家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