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虚度(组诗)

牙侯广，壮族，广西作家协会会员。有诗作发于《北京文学》《诗歌月刊》《上海诗人》《广西文学》等报刊，著有诗集《山魂水魄》

入赘的祖父

祖父的老屋里

藏有各种酒瓶、药瓶

堆满一箱箱、一盒盒

当然还有洗净和尚未洗净的

补上纽扣和尚未补上纽扣的

旧衣物……

齐齐整整地码在蛇皮袋里

一件都舍不得丢弃

他说他是一位擅长怀旧的人

喜欢旧衣服

喜欢故地

喜欢故人

巴望着与故人相见

有心里的话要说

后来，他故去

我们把他穿过的衣服、鞋子

全都烧掉，以便他在那边衣食无忧

再后来

我们把他的206块骨头

拼接，装入金檀

背到他的出生地

葬在与他父亲同样的地方

仿佛他未曾来过这边入赘

就像一滴水

终究要回到大海

或者回到天上

椿芽

母亲一大早背着竹篓

便出门了

穿进无人的幽谷

雾气腾腾的

打湿了她的衣裳

也打湿在椿芽的脸上

母亲像椿虬枝一样佝偻

却不能像椿芽一样

再长出红润的皮肤

母亲摩挲着椿芽

像抚慰襁褓里的婴儿

掐断椿芽

仿佛剪断一条脐带

浓稠的汁液溢出

如母亲年轻时候

委屈的眼泪又急又多

不带一丝尘埃

幸福和艰难并存着

落叶

风偶尔吹起了口哨

树叶鱼儿似的向大地追随

又像一次亲人的永别

又像千里迢迢归乡的游子

把无形的脚印留在空中

我的驻村帮扶户阿玛

此刻就站在落叶的面前

她说她看到了她的丈夫回来了

过一会儿又说

她看见了她的儿子回来了

让我帮她仔细辨认

我无言以对

仿佛她逝去多年的丈夫和儿子

都真的回来了

人间多疾苦

有时以花草树木来愈合

何尝不是一剂解药

一种虚度

每个周末

我喜欢待在家中

看一部电影

或者泡一杯茶

扶窗倚望发呆

或者把家中的那排书架

重新收拾打扫一遍

像清明扫墓一样

把供奉石桌上的灰尘

打扫得一干二净

你知道

这样的时光总是美好的

灵感便从悠闲中来

促我在书桌前伏笔

一坐便是一天

脑子潮水般翻涌

而心像湖水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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