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达经济体动力电池政策对我国产业的影响及其应对

摘 要：随着动力电池日益成为先进制造的核心，欧美日韩均陆续出台一系列扶持动力电池发展的政策，以巩固其产业链与供应链的稳定性。因此，在梳理发达经济体动力电池政策基础上，分析了各国动力电池政策的异同及其对我国相关产业的影响，并提出动力电池行业低碳发展的建议。

关键词：低碳；动力电池；政策影响

中图分类号：F74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291X（2024）14-0026-04

如今动力电池日益成为先进制造的核心，而全球制造动力电池的关键原材料（锂、钴、镍和石墨）短缺问题却日益显著。在全球能源转型的加持下，欧美日韩均积极制定动力电池产业发展战略，巩固其产业链与供应链的稳定性，乃至通过在相关领域的关键布局与技术优势，利用碳排放等要求，构建出更高的绿色贸易壁垒。近年来，我国动力电池产业虽然在市场规模、技术水平以及产业链完整度等方面均取得了显著进步，但是国际依存度仍然较高，国外市场的动力电池政策给我国电池行业带来了巨大挑战和压力，电池相关产业或将直面“碳壁垒”。因此，有必要对主要发达国家或地区的动力电池政策进行梳理，对比政策的异同，分析对我国产业的影响，并提出应对建议。

一、欧美日韩动力电池政策

（一）欧盟电池政策

2020年，欧洲绿色协议明确提出在2050年实现碳中和，并指出电池产业是实现该任务的关键技术。自此欧盟不断完善电池法规。2020年公布了电池和废电池草案即《新电池法》草案，并于2023年8月正式生效，取代2006年电池指令。欧盟通过规范境内电池完整生命周期以及“电池护照”等改变电池相关产业的游戏规则，以确保产业价值链的可持续性和竞争力，意在推动欧盟电池监管框架现代化，适应能源转型带来的新环境与电池产业关键原材料短缺造成的产业链压力。

此外，欧盟也善于以明确的监管框架来构建可操作、可预见的监管环境，先后确定了《净零工业法案》《关键原材料法案》以及“欧盟电池监管框架”等一系列政策，以助于扶持欧盟电池等相关产业关键技术发展，保障其产业链供应链的安全与稳定，并以实现碳中和为导向，确保欧盟在电池等产业生产、回收和再利用领域的全球竞争力。总体而言，在全球电池技术的广泛竞争中，欧盟另辟蹊径，通过相关政策推动其政策要求在境内外的适用性，提高在电池产业监管上的话语权。同时，其发布的相关政策，如《新电池法规》《净零工业法案》等也存在着较强的隐形壁垒，具体表现在，电池法规提高了电池产品进入欧盟市场的门槛、维护“欧盟制造”设置的配额等。因此，在保障本土产业发展的同时，不可避免地陷入贸易保护的范畴。

（二）美国动力电池政策

美国在动力电池领域布局稍晚，且相关基础设施与产业生态发展并不完善。全球政治经济形势的不稳定带来资源供应链问题日益突出，为有效缓解因本土电池产业链基础薄弱、关键材料获取和制造对外依存度高等问题，美国将动力电池与新能源汽车产业等提升至国家战略，先后通过《基础设施投资和就业法案》《通胀削减法案》等进一步完善与电池产业相关的材料加工、电池制造与回收以及充电桩等基础设施建设，甚至以国家安全为由，对涉及电动汽车、半导体等本土高端制造业提供巨额投资和补贴，促进美国电动汽车等电池产业供应链快速增长，实现产业链供应链自主可控。

同时，美国不断细化电池产业发展的具体方向与重点。比如，通过《国家锂电蓝图2021—2030》等打造国内锂电供应链，利用能源攻关计划、支持电池回收技术等，提供超过1.92亿美元资金加大对可持续、低成本的电池回收、再加工，以保障关键材料安全，维持电池供应链韧性。此外，为保持自身全球先进性与先进制造业的关键技术主权，维护关键矿产供应链的稳定，并摆脱对中国的过度依赖，美国在制定《确保关键矿物安全可靠供应的联邦战略》基础上，推出“全球基础设施和投资伙伴关系”“印太经济框架”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对话”等多边合作机制，以加强关键矿产供应链的可追溯性与稳定性，试图通过与盟友合作促成能源转型所属金属矿产供应同中国“脱钩”。

（三）日本动力电池政策

日本政府对于锂电池的支持可以追溯到20世纪80年代，一直以研发扶持、行动计划等推动电池产业发展。鉴于日本早期在氢能源的广泛布局以及全球电池产业供应链的变化，近年来日本陆续出台一系列电池政策措施，如通过《经济安全保障推进法》，以国家安全为由，进一步加强对电池领域的进出口以及投资的限制；落实电池产业战略目标，实施国内基础设施一揽子政策打造电池材料制造基础设施，加强纯电动汽车等领域电池在日本国内的生产以稳定本土的电池供应链；制定《蓄电池产业战略》及其修订案等，建立面向全球的战略体系，在进一步完善国内产业基础设施的同时，推动建立全球电池产业联盟和全球标准，实现电池产业的全球供应链稳定。此外，2023年日本紧跟欧盟电池法规要求，正式发布了《碳足迹使用指南》，进一步明确了动力电池产品碳足迹要求，并确定了相关补贴政策，通过自身电池产品碳排放体系的建立与完善，提升在全球相关领域产业中的影响力乃至形成竞争优势。

（四）韩国动力电池政策

为应对全球动力电池市场竞争、欧美电池政策所带来的市场格局变化，以及构建本土电池生态系统并推动实现电池供应链本土化等目标，2021年韩国明确提出十年内实现动力电池达到全球四成市场占有率的目标，不但先后通过《2030二次电池产业（K—电池）发展战略》《充电电池产业创新战略》等措施，明确储能电池核心技术作为国家战略性重点技术之一，而且将该产业作为未来韩国工业制造经济和对外输出的重要增长点，加大对电池产业的投融资、研发投入、税费减免以及人才培养等支持力度，建立健全韩国动力电池生态系统。此外，为了保护其尖端产业竞争力，韩国出台了一系列措施。例如，2022—2023年期间先后发布《国家尖端战略产业竞争力强化和保护相关特别措施法》《国家尖端战略产业培育保护基本规划（2023—2027年）》，通过指定特色园区、支援基础设施、放宽核心规则管制等加强对动力电池等战略产业领域企业投资的援助，以避免因全球电池原材料短缺带来的产业供应链不稳定问题，推动韩国成为尖端战略产业超级大国。

二、发达经济体动力电池政策异同

（一）2030年将是欧美日韩动力电池发展的关键节点

综合分析欧美日韩电池发展政策可以看出，世界各国都在加大投资和研发力度，以推动下一代电池技术的商业化应用。具体来说，美国计划在2030年之前实现固态电池和锂金属电池的大规模量产；日本的计划则是在2030年前实现全固态电池的批量生产；韩国计划在2023—2028年期间投入3 066亿韩元，力争提前实现固态电池、锂硫电池和锂金属电池的商业化应用；欧盟建立战略性的净零框架，2030年电池制造能力要达到550吉瓦时，且实现欧盟本土制造。因此，2030年被视为电池技术发展的关键时刻，预计在2030年前后，下一代电池技术将大规模投入市场，为电动汽车、可再生能源等领域的可持续发展提供更为先进的解决方案。

（二）合理围堵我国优势产业已成为欧美日韩战略共识

欧美日韩产业政策表面打着重振实体经济的旗号，其深层次目的则是以贸易保护主义为企图，对我国电池、新能源汽车等优势制造业进行围堵。美国《通胀削减法案》设置关键矿产资源来源要求和动力电池本地化要求，对我国动力电池企业海外布局具有明显的针对性；欧盟新电池法在电池原材料供应体系上提出更严苛的要求；日本跟随美国步伐，积极达成“美日核心合作伙伴”“能源和气候伙伴关系”等多双边合作关系，意图加强关键金属矿产供应，具有较强的贸易保护色彩；韩国加快开发能量密度更高的动力电池，并在欧美市场频繁布局，以减少对中国原材料的依赖。各国上述行为强化了对本土新能源产品的支持力度，对进口同类产品构成了歧视，逆经济全球化的意图明显。

（三）欧美日韩动力电池政策侧重点不尽相同

欧盟相关政策更加注重技术创新，以法案出台推动电池净零技术产业化。对比其他国家，欧盟政策显得较为开放，可视为中国企业进入的关键机会。美国相关政策更为保守，更倾向于通过定向购车补贴和关税政策构筑电池市场壁垒，中国企业受地缘政治因素影响，独资或合资建厂都面临较大风险。韩国因锂离子电池所需的关键材料以及零部件高度依赖中国和日本进口，在欧美法案夹击之下，首要关注更加稳定、安全以及多元化的供应链。日本相关政策将固态电池技术路线作为电气化转型的重要方向，从而实现动力电池全球市场份额的“弯道超车”。

三、发达经济体动力电池政策对我国产业的影响

（一）增加关键原材料供应风险

动力电池的关键矿产原材料是影响我国动力电池产业链健康发展的重要因素。目前，我国在采矿业下游供应链的每个阶段均处于主导地位，但在上游部分矿产资源上则依赖海外进口，锂资源丰富但可利用量较少，锂、钴、镍等矿石进口依存度高。随着欧美对矿产关键原材料持续关注，未来可能扩大抗衡中国的阵营盟友，继续收紧对中国的锂、镍、钴等上游关键材料供应，存在着供应成本急剧上涨或供应中断的风险。

（二）增加动力电池产业出口难度

经过近20年的快速发展，国内电池行业竞争力大幅增强，我国已成为当前全球最大的电池制造国和出口国。欧盟新电池法规的落地，意味着出口到欧洲的大部分电池必须提供碳足迹声明、标签，满足信息披露要求。然而，中国电池企业在全生命周期碳足迹方面的积累薄弱，面临电池碳足迹测量和认定方面存在较大短板、碳足迹标准数据库不统一、国际互认机制尚未建立、电池再生原材料比例无法判定等困难，暂时无法符合欧盟所推行的更加严格的碳足迹、废料排放等相关规定，因此欧盟市场极易形成对我国电池供应链的抵制，从而导致我国电池出口优势被削弱。

（三）提高了新能源汽车等相关产业出口成本

欧盟新电池法适用于所有由化学能转化成电能的电池，几乎涵盖了大部分轻工产品、电动自行车、新能源汽车等，涉及产业领域非常广泛。而新能源电池是新能源汽车的核心部件，电池价格占整车价格的40%—50%，随着欧美以更严格要求驱动电池产业绿色低碳转型，新能源汽车价格势必上涨，我国出口汽车的价格优势将会被影响，直接增加中国相关产业出口成本。

四、对策与建议

（一）持续跟踪发达市场动向，建立预警机制

强化对国际地缘政治和全球经贸关系的关注，持续开展国外主要经济体动力电池政策动向的跟踪分析，科学研判发达国家绿色技术贸易壁垒形势，及时构筑相关预警机制。借助知识产权法律制度的建立健全，针对国外政府维护本国产业的行政或司法手段，建立贸易调查制度或反垄断等其他对等反制措施。

（二）聚焦关键原材料供应、技术革新，提高动力电池性能

面对动力电池原材料价格的波动和其他不稳定因素，要建立关键原材料资源保障体系，以确保镍、钴和锂等关键原材料的持续供应和价格可靠。强化产业链统筹协调以及行业监管，积极布局海外矿产资源，加强关键原材料的循环利用。在提高动力电池性能方面，要加大对新技术研发的投入，包括提高电池的能量密度、减少充电时间、增强安全性，以及解决低温性能衰减等问题。同时，要积极推进下一代动力电池技术的研究和开发，以减少对稀缺原材料的依赖。

（三）借鉴国内外先进经验，全力推进动力电池回收利用

总结推广动力电池回收利用的成功经验和有效做法，为动力电池的资源化处理提供经验。进一步完善动力电池回收利用管理政策体系，制定动力电池拆卸、收集、贮存、运输及回收利用全生命周期追踪管理细则，探索构建动力电池溯源管理平台建设。加大对湿法回收等再生利用技术及制备工艺的攻关，提高金属元素的循环利用率。开发动力电池精细智能化拆解途径，降低拆解成本，突破废旧电池状态评估、快速无损加测等技术瓶颈。对规范企业给予政策支持，引导资源流向合规企业。

（四）完善相关法律法规，提高国际规则制定中的话语权

目前，我国国家层面关于汽车和动力电池行业碳排放管理标准尚未发布，还缺少统一的核算方法，难以为低碳发展提供数据支撑。应尽快建设汽车和动力电池全生命周期碳排放管理体系，逐步完善碳核查制度、碳监测、低碳产品标识以及碳排放信息披露等标准。同时，要建立我国“电池护照”，并将其作为电池全生命周期管理的数字化工具。有关管理部门要加强协同，引导行业上下游建立适合中国国情的动力电池碳足迹的标准体系，并与国际社会提前对接，以统一标准、实现互认，助力产业链更好走出去。

（五）及时改变出口策略，识别破解专利壁垒

建议相关企业及时根据国外新规要求开展相关产品合规测试，在碳排放、回收材料比例、电池护照等方面做出改进。在生产过程中，要优化生产工艺、提高生产效率，开发低碳工艺，逐步提高动力电池循环材料的使用比例。动力电池行业应开展核心领域专利布局，加强产学研合作，将研究成果快速投入到产业中，推进动力电池新技术产业化；加强针对重点专利持有人的关注，识别国内外动力电池技术领域的专利壁垒，为我国在该技术领域知识产权的发展扫清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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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Impact and Response of Power Battery Policies in Developed Economies on China’s Industry

TANG Zhaoyu， YANG Jiesha， WEI Yali

（Guangdong Province WTO/TBT Notification Consulting Research Center， Guangzhou 510000， China）

Abstract： With power batteries becoming the core of advanced manufacturing， Europe， America， Japan， and South Korea have successively introduced a series of policies to support the development of power batteries， in order to consolidate the stability of their industrial and supply chains. Therefore， based on sorting out the policies of power batteries in developed economies，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of power battery policies in various countries and their impact on related industries in China， and puts forward suggestions for low-carbon development of the power battery industry.

Key words： Low carbon; Power battery; Policy impact

[责任编辑 柯 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