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中国向何处去”的道路寻找在思想文化上表现为“古今中西之争”,从“师夷之长技以制夷”到“中体西用”,由进化论背景到唯物史观视域,这一争论的演进逐步深化。中国共产党人在破解“古今中西之争”过程中经过了长期努力,李大钊、毛泽东、邓小平的贡献尤为突出。习近平文化思想从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建设目标的确立、“文化生命体”的现代文明观的确立和通过全球文明倡议促进形成人类文明共识体等方面,为彻底破解“古今中西之争”创造了根本的理论条件、提供了必要的思想基础,这是习近平文化思想重要的原创性贡献。
关键词:习近平文化思想;根本条件;“古今中西之争”;“文化生命体”;“人类文明共识体”
作者简介:范鹏,兰州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兰州 730000);杨丽,兰州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兰州 730000)
DOI编码: 10.19667/j.cnki.cn23-1070/c.2024.04.002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经过长期努力,我们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代都更有条件破解‘古今中西之争’。”①“古今中西之争”对中华民族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们为破解“古今中西之争”经过了怎样的长期努力?习近平文化思想为破解“古今中西之争”创造了哪些理论条件?在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征程上、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进程中我们究竟应该如何正确认识、妥善处理“古今中西之争”?这些问题的科学解答通过学习领会习近平文化思想将更加明晰。
一般说来,在“古今中西之争”的话语体系中,“古”主要指中国的过去,“今”代表着世界潮流主要指现代化;“中”无疑就是中国,而“西”则主要指欧美资本主义国家特别是其中相对发达的国家及其文化。当然,正如冯契先生指出的那样:“对‘古’和‘今’、‘中’和‘西’,不同的阶级有不同的理解。同时,在不同的历史阶段,这几个概念也有不同的含义。”②讲“古”有的特指中国传统社会,有的则指的是古代中国的思想文化;说“今”有的指世界走向现代化的趋势,有的则说的是“当下”的中国;言“中”有时是地理概念,有时是“文化中国”;论“西”有人只说欧美的“船坚炮利”,有的则侧重是制度文化或思想文化。如此等等,如不分阶段按类别“别共殊明层次”①,“古今中西之争”就会成为一笔说不清道不明的糊涂账。为此,本文略加分疏,以期有一个大体的线索与基本的把握。
一、“古今中西之争”的由来与演变
1840年鸦片战争之后,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演变为帝国主义与中华民族的矛盾、封建主义与人民大众的矛盾,这种双重的矛盾日益激烈尖锐,催生了以反帝反封建为主题的近现代中国革命。“中国向何处去”成为仁人志士寻求救国救民真理的直接动因,也是当时最迫切的历史之问。灾难深重的中华民族如何才能摆脱帝国主义的奴役?如何才能推翻封建主义的重压?如何才能从官僚资本主义的枷锁中解放出来?一百多年来,无数志士仁人前仆后继、浴血抗争,为的就是寻求这个历史之谜的答案。这个问题表现在思想文化领域就是“古今中西之争”,其实质就是如何通过向西方学习,如何通过反思我们固有的传统,来找到一条救民族于危亡、使人民出火海的正确道路,从而使古老的中华民族走上自由解放的康庄大道。
(一)“师夷之长技以制夷”:夷夏之别思维中的兴中制西之策
近代一开始,魏源就提出了“师夷之长技以制夷”②的策略,主张向西方学习,主要是学习其技术特别是“船坚炮利”。显然,在魏源眼中“中西”之争主要是器物层面的,中西之别仍被置于夷夏之别的思维方式之中与“天不变道亦不变”的认识基础之上。“师夷之长技以制夷”是魏源把林则徐在鸦片战争期间提出的“师敌之长技以制敌”③的经验总结上升为“兴中制西”策略得出的结论,其所撰《海国图志》全面阐述了这一主张,这可以说是近代“中西”之争的开始。其“师夷之长技以制夷”的主张有一个前提就是“制夷”必先“识夷”。他明确地说:“然则欲制外夷者,必先悉夷情始。”④夷之所以有“长技”者在于其不断更新器物善变古成今。于是,中西之争在魏源那里自然而然地演变为古今之辩,演变为主张变古成今。魏源认为,“时愈近,势愈切”“善言古者,必有验于今矣”⑤。魏源虽然认为中国应该学习西方的技术,变革不合时宜的器物,但中国治国的根本之道则无需变也不能变不可变,这就为后来的“中体西用”观念提供了认识前提。
(二)“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文化保守主义的价值观念与思维方式
19世纪中期,清王朝统治者内部出现了洋务派与顽固派的分化,顽固派继续坚持“祖宗之法不可变”,而洋务派则将“师夷之长技以制夷”付诸行动,向外国购买枪炮船舰,在国内兴办大机器生产的工业企业,客观上向近代化跨出了第一步。19世纪60年代初,冯桂芬在《校邠庐抗议》中提出“以中国之伦常名教为原本,辅以诸国富强之术”⑥的主张。到了19世纪70至80年代,王韬提出“形而上者中国也,以道胜;形而下者西人也,以器胜”⑦,至19世纪90年代,这一主张便被概括为“中学为体,西学为用”⑧。体用是中国古典哲学的重要范畴,最基本的含义是实体与功用的关系。“如这身是体;目视,耳听,手足运动处,便是用”⑨,同时也是本体与现象、原则与方法的关系。在这三种含义中,都有体用不二、体本用末、体主用次、体源用流、体恒用变的意义。作为文化保守主义的价值观念与思维方式,“中体西用”主要说的是中国传统的天道学说、纲常名教的主体主导地位是不可动摇的,可改变者主要是器物应用层面的工具理性和具体技术。“中体西用”最初实际上是清代康、雍、乾三世的西学政策。1895年,沈寿康发表《救时策》写道:“夫中西学问,本自互有得失。为华人计宜以中学为体,西学为用。”①1898年,张之洞作《劝学篇》集近代“中体西用”思想之大成,使西学政策、洋务思想、立学宗旨、修身治国之理一以贯之,故后人多以张之洞为“中体西用”说的主要代表。他认为,“今欲强中国,存中学,则不得不讲西学。然不先以中学固其根柢,端其识趣,则强者为乱首,弱者为人奴,其祸更烈于不通西学者矣”②。
(三)从进化论到唯物史观:“古今中西之争”的破解开始趋于正确方向
甲午战争的惨败使“中体西用”的美梦事实上趋于破灭。从中西交往来说,帝国主义大炮洋枪把西方文化“送到”了中国,传教士们也不遗余力地传播基督教信仰,同时西方的科学也陆续被他们介绍到中国。惧西崇西的洋奴思想与真诚学习西方科学技术的思潮并存。严复从历史观的角度分析了“古今中西之争”,他“尝谓中西事理,其最不同而断乎不可合者,莫大于中之人好古而忽今,西之人力今以胜古”③。20世纪30年代,冯友兰在其《新事论》中论西方智富强、中国愚贫弱的原因,也作如是观。他认为前者之智富强并不因为他们是西方的而是因为他们是现代的;后者愚贫弱也并非因为他们是中国的而只因为他们是过去的。因此,中西之异实质是古今之别。而从社会结构上说,西方之强在其以社会为本位,中国之弱全因其以家为本位,中国之落后是社会发展阶段之滞迟的结果。这已经不单纯是进化论思想,其实已经有唯物史观的成分了。④资产阶级维新派的领袖康有为把“公羊三世”说改造成为历史进化论,严复倡导“天演哲学”,他们共同的思想锋芒是指向顽固派、洋务派的“天不变道亦不变”和“中体西用”的。章太炎站在民族主义立场上对待“古今中西之争”,提出了“用国粹激动种性,增进爱国的热肠”⑤的主张,强调有选择地学习西方目的是要超越西方。
“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李大钊首先由进化论者转变为马克思主义者,开始以唯物史观立场和辩证方法分析“古今中西之争”,鲜明地提出了崇今胜古、学西兴中的主张,提出:“今是生活,今是动力,今是行为,今是创作”⑥,只有以今胜古才能推动历史前进、创造美好未来。作为“五四”新文化运动的主将和中国共产党的先驱,李大钊、陈独秀在“新旧思潮之激战”中公开宣传马克思主义,矛头直指作为纲常名教理论依据的天命论和经学独断论,高举科学民主之旗帜,对复古主义和全盘西化论展开两条战线的斗争。胡适在“古今中西之争”中也是一个进化论者,其思想历程经历了从反对封建主义到“全盘西化”而“充分世界化”的演变。在中西文化论战中,还有一派是继承了晚清国粹派章太炎、刘师培等人思想的“中国文化本位论”者,黄凌霜是代表性人物之一。他专门撰写的《民族文化建设纲领》主张民族本位的文化建设,认为中华民族是极其伟大的民族、是人类历史上最悠久的民族,恢复和发扬中国传统文化,必须遵循“积极地启发民族自觉与自信”和“以过去民族文化为基础吸收现代思潮”两大原则,以期达到“民族至上、国家至上”“民主政治与民族主义相辅而行”“建国之首要在民生”之目标。⑦黄凌霜的主张是极具民族情怀和文化自信又不完全排斥学习西方的。过去对中国文化本位论完全否定也是有失偏颇的,至少他们与极端的复古主义者还是有区别的。
纵观“古今中西之争”的形成与演变,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基于“中国向何处去”的交锋实质上是近代以来中国走向现代化的过程中各种政治实践、经济演变、制度探索、军事斗争的反映,“复古主义”与“全盘西化”是两个极端,“古今中西之争”并非泾渭分明地一分为二或一分为三,而是有相当多的过渡色,形成了丰富多彩的谱系。
二、中国共产党人为破解“古今中西之争”而进行的积极探索
“古今中西之争”在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前就是一个历史之问,这一争论留给中国共产党人的问题是如何看待中国长期延续的古代社会及其文化即所谓“古”;如何认识中国的民族复兴、国家独立、人民解放即“今”;如何正确认识与妥善处理“走自己的路”与“学习别人”的问题即“中西”问题。中国共产党人在破解“古今中西之争”的过程中经过了长期努力,其中,李大钊、毛泽东、邓小平的贡献尤为突出。
(一)中国共产党的先驱和创始人为破解“古今中西之争”而进行的“真理寻求”
中国共产党成立前夕,以陈独秀、李大钊为代表的激进的革命民主主义者意识到:要在中国建立一个名副其实的民主共和国,首先要在思想领域展开一个深入的铲除旧观念、批判旧道德的思想启蒙运动。陈独秀以民主与科学为旨归,由此揭开了新文化运动的序幕。新文化运动的主将陈独秀、李大钊、胡适、鲁迅等对尊孔思潮与旧礼教发起了猛烈抨击,并大力倡导“文学革命”,提倡白话文,获得广大青年广泛响应。然而,这却使林纾、辜鸿铭等复古派极为不满,这是“古今中西之争”的新展开。新文化运动激化了“古今中西之争”,加速了中国文化进步的步伐。
十月革命一声炮响,中国先进知识分子找到了马克思列宁主义这一全新的思想武器。于是,便运用它来观察中国之命运,新文化运动由此而逐步演变成了以马克思主义为主导的思想解放运动。中国思想文化的发展伴随着中国革命实践的进程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阶段。“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后,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得以广泛传播,中国共产党的先驱和创始人陈独秀、李大钊完成了由激进的民主主义向科学社会主义的思想转变,由进化论的倡导者升华为历史唯物主义的宣传家。这一转变根植于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和中国工人运动的兴起,借助了“五四”新文化运动的社会动力与思想激流,为破解“古今中西之争”提出了新要求。中国共产党的先驱和创始人认识到:资产阶级共和国的种种方案在政治上回答不了“中国向何处去”的历史之问,要破解“古今中西之争”必须形成新的革命方案、引进新的思想观念,需要掌握和运用新思想武器,这就是他们完成思想转变的内在逻辑。正如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中所言,“在‘五四’以后,中国产生了完全崭新的文化生力军,这就是中国共产党人所领导的共产主义的文化思想”①。这一时期的“古今中西之争”将“学西”的重点集中转向了传播解读马克思列宁主义,将“兴中”的希望寄托于“走俄国人的路”;使“变古”的矛头直指封建旧文化,而把“今胜”的希望寄托于社会主义,使“古今中西之争”逐渐迈上希望之路。
(二)毛泽东为破解“古今中西之争”而展开的理论探索
在中国共产党人破解“古今中西之争”的探索中,毛泽东无疑是最重要的代表人物。青年毛泽东由于受杨昌济等人的影响,在对待中国传统文化的问题上并没有陈独秀那么激进,而是相对温和的。他认为,“世界文明分东西两流,东方文明在世界文明内,要占个半壁的地位。然东方文明可以说就是中国文明。吾人似应先研究过吾国古今学说制度的大要,再到西洋留学才有可资比较的东西”②。毛泽东既不全盘否定中国传统文化,也反对盲目学习西方,认为“西方思想亦未必尽是,几多之部分,亦应与东方思想同时改造也”①。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在中国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以马克思列宁主义作为党的指导思想,对中国传统文化采取批判继承的科学态度,提出并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下,在中国革命实践的基础上,在批判继承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地对待中国传统文化的过程中,形成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一个理论成果——毛泽东思想。“毛泽东思想是马克思主义的,又是地地道道的中国的。”②其“古今中西”观首先是建立在对普遍与特殊规律的正确认识和对文化的科学界定基础之上的,用共殊关系解决中西之争超越了用体用关系看此问题的思维方式。关于文化,毛泽东指出:“一定的文化(当作观念形态的文化)是一定社会的政治和经济的反映,又给予伟大影响和作用于一定社会的政治和经济……我们讨论中国文化问题,不能忘记这个基本观点。”③1954年9月,他明确提出:“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④同时,从一开始毛泽东就十分注重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主导提出并有力实施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这里的“相结合”和“中国化”事实上是应该包括与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和在思想内容与表达形式上都有中国特点。毛泽东指出:“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的理论,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理论。不应当把他们的理论当作教条看待,而应当看作行动的指南。……学习我们的历史遗产,用马克思主义的方法给以批判的总结,是我们学习的另一任务。我们这个民族有数千年的历史,有它的特点,有它的许多珍贵品。对于这些,我们还是小学生。今天的中国是历史的中国的一个发展;我们是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主义者,我们不应当割断历史。从孔夫子到孙中山,我们应当给以总结,承继这一份珍贵的遗产。这对于指导当前的伟大的运动,是有重要的帮助的。共产党员是国际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者,但是马克思主义必须和我国的具体特点相结合并通过一定的民族形式才能实现。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伟大力量,就在于它是和各个国家具体的革命实践相联系的。对于中国共产党说来,就是要学会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应用于中国的具体的环境。成为伟大中华民族的一部分而和这个民族血肉相连的共产党员,离开中国特点来谈马克思主义,只是抽象的空洞的马克思主义。因此,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具体化,使之在其每一表现中带着必须有的中国的特性,即是说,按照中国的特点去应用它,成为全党亟待了解并亟须解决的问题。洋八股必须废止,空洞抽象的调头必须少唱,教条主义必须休息,而代之以新鲜活泼的、为中国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⑤这段论述实际上概括地涉及了当时中国共产党人的“古今中西”观,为“两个结合”奠定了方向性基础。毛泽东还提出了“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的新民主主义文化建设目标,这更是破解“古今中西之争”的文化纲领。后来的文化建设事实上也是遵循这个纲领进行的。毛泽东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论十大关系》《同音乐工作者的谈话》等论著中,进一步对“古今中西之争”进行了具体深入的分析,并提炼为“古为今用,洋为中用”⑥“百花齐放、百家争鸣”⑦“推陈出新”⑧。这些内容是破解“古今中西之争”长期努力中最值得珍视的,为我们今天破解“古今中西之争”指引了正确方向、奠定了思想基础、提供了宝贵经验。
(三)邓小平对破解“古今中西之争”作出的独特贡献
进入改革开放新的历史时期,邓小平继承发展毛泽东思想,为破解“古今中西之争”作出了独特贡献。这主要表现在“对外开放”“学习西方先进科学技术与管理经验”“实质性运用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等多方面。邓小平有一句名言:“老祖宗不能丢啊!”①这里的“老祖宗”主要是指马克思主义的先驱,但事实上也适用于从孔夫子到孙中山等中国传统文化的代表人物。邓小平很少引经据典讲中国传统文化,却是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而进行实质性运用的典范。纵观邓小平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实质性运用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对墨家功利思想的创造性转化与应用。墨家与儒家当时并称“显学”,影响极大。墨家思想以其主要代表人物墨子的“兼爱”“非攻”“尚贤”“尚同”等为中心,以强调“功利”而与儒家相区别甚至有对立。墨家重利而不轻义,强调“民之利”“国家之利”“天下之利”的重要性。邓小平理论的实质和核心就是对不对看实践、好不好老百姓说了算、行不行看“三个是否有利于”。这些思想集中体现了他坚持实践第一、生产力第一、群众利益第一的实事求是的立场,也是对墨子功利主义思想的创造性转化与应用。二是对儒家民本思想的创新与升华。儒家主张“以民为本”“民贵君轻”,荀子甚至提出过“天之立君,以为民也”②。儒家民本思想是中国传统文化中重民思想的杰出代表,道家、墨家在很多方面与儒家持不同主张,但在重民这一点上立场观点却几乎完全一致。邓小平从历史观的高度深刻揭示了党的根本宗旨和群众路线的实质,也使中国传统重民思想在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历史观、价值观中获得了新生。邓小平指出:“工人阶级必须依靠本阶级的群众力量和全体劳动人民的群众力量,才能实现自己的历史使命——解放自己,同时解放全体劳动人民。人民群众的觉悟性、积极性、创造性愈是发展,工人阶级的事业就愈是发展。因此,同资产阶级的政党相反,工人阶级的政党不是把人民群众当作自己的工具,而是自觉地认定自己是人民群众在特定的历史时期为完成特定的历史任务的一种工具。”③这既是马克思主义的新发展,也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重民思想的新运用。三是对道家无为思想的扬弃与继承。道家主张“道法自然”,从天道无为、万物自化的观念出发,在否定古代神权主宰和天命论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邓小平对道家思想予以扬弃并精妙地运用,形成了独具特色、效果奇特的治国理政高超艺术。改革开放之初,邓小平主张简政放权。他一针见血地指出:“我们的各级领导机关,都管了很多不该管、管不好、管不了的事,这些事只要有一定的规章,放在下面,放在企业、事业、社会单位,让他们真正按民主集中制自行处理,本来可以很好办,但是统统拿到党政领导机关、拿到中央部门来,就很难办。谁也没有这样的神通,能够办这么繁重而生疏的事情。这可以说是目前我们所特有的官僚主义的一个总病根。”④扩大基层自主权的改革开放搞活政策由此而广泛施行,产生了良好效果。邓小平在“简政放权”的过程中成功运用了道家的治理智慧。这一智慧同样也体现在国际事务的处理中。在苏联解体、东欧巨变之后,邓小平审时度势地提出了冷静观察、沉着应对、善于守拙、稳住阵脚、埋头实干、韬光养晦、绝不当头的战略方针,看似“无为”,实则“有为”,使我们在严峻的考验面前成功地应对了复杂的国际局面,赢得了战略主动与发展机缘,不仅救了中国,也救了社会主义。
除了中国共产党人的长期努力之外,学术界的长期探索同样不可忽视,其中不少事实上也为中国共产党人的努力提供了学理支撑与经验教训。这其中作为中国共产党早期活动家和著名学者的张申府的主张引人注目,他明确主张要把马克思主义与西方文化资源、中国传统文化有机结合起来,提出“中国文化,要孔子、罗素和马克思三位一体结合起来”⑤。其弟张岱年在他的影响下,努力尝试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罗素哲学与中国哲学打通,写成了融三种思想资源于一体的《天人五论》,晚年提出“综合创新论”,被认为是学术界正确认识“古今中西之争”的可行结论。20世纪50年代,冯友兰提出“抽象继承法”,今天看也有一定的积极意义。冯契提出:“对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者来说,马克思主义是西方文化的最高成就,但也必须同中国的革命实践和中国的优秀传统相结合,使它中国化,取得民族的形式。”①萧萐父晚年形成了“通观涵化说”,方克立在对“体用”作出自身界定后主张“马魂中体西用”。如此等等,充分说明“古今中西之争”一百多年来始终是学界与政界共同关注的历时最久的共同话题,学界与nP3fFdILmnQuY4366gEcjQ==政界在一个话题上的互动互启也莫能超过这一争论,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审视习近平文化思想为破解“古今中西之争”创造的全方位多方面的完备的理论条件,更彰显其重大的历史意义与理论价值。
三、习近平文化思想为破解“古今中西之争”创造了丰富的理论条件
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文化强国建设成为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重要目标,在实现这一目标的过程中,形成了习近平文化思想,这一思想立足中国现实、放眼世界大势、深刻把握文明发展规律,为破解“古今中西之争”创造了多方面丰富的理论条件。
(一)从增强文化自信到坚守文化主体性:建设熔铸古今、会通中西的中华民族现代文明
我们党在新时代先后提出了坚定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的明确要求,并将其提升到了政治判断力、政治领悟力、政治执行力的高度。习近平对文化自信有过专门的论述,他认为,“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文化自信,是更基础、更广泛、更深厚的自信,是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②。文化自信极端重要的地位作用源于我们党高度的文化自觉、清醒的政治意识和敏锐的战略洞察力。习近平强调:“没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没有文化的繁荣兴盛,就没有中华民族伟大复兴。”③文化自信对道路自信有历史纵深的启迪作用,对理论自信有中华智慧的滋养作用,对制度自信有精神力量的支撑作用。因此,我们说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说到底是要坚定文化自信。自信是作为实践力量主体的意志状态,离开了源自实践主体的文化自信,其他三个自信就缺乏主体力量。可见,习近平正是基于对文化自信深刻认识与“四个自信”内在联系的规律性把握才特别强调增强和坚定文化自信的。增强文化自信旨在激发全民族文化认同感和创新力,以文化主体的创造活力不断铸就中华民族文化新辉煌,不断增强实现中国式现代化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智慧支撑与精神力量。
习近平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中明确提出:“在新的起点上继续推动文化繁荣、建设文化强国、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是我们在新时代新的文化使命。”④完成新时代新的文化使命同样需要进一步坚定克服文化自卑、防止文化自大基础上的文化自信,更需要树立和坚守文化主体性。习近平指出:“文化自信就来自我们的文化主体性”;“任何文化要立得住、行得远,要有引领力、凝聚力、塑造力、辐射力,就必须有自己的主体性”。⑤树立、坚守、巩固文化主体性说到底是为了实现中华民族、中国共产党“精神上的独立自主”。破解“古今中西之争”的根本条件就在于是否能够真正树立起中华文明、中华民族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文化主体性。因为所谓“古今中西之争”归根结底争的是文化主体性、争的是文化主导权。“中国向何处去”的问题,从文化上来看,归根到底就是中华文明是否能够真正实现自身的现代更新,中华民族是否能够真正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文明之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否能够真正体现自身是从中华文明之路中生长出来的,习近平文化思想指出了中华文化自我更新的正确方向,揭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根基,完成了坚定文化自信到坚守文化主体性的升华,为破解“古今中西之争”创造了必要条件。这里的关键在于习近平文化思想强调的“第二个结合”。习近平指出:“‘第二个结合’,是我们党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历史经验的深刻总结,是对中华文明发展规律的深刻把握,表明我们党对中国道路、理论、制度的认识达到了新高度,表明我们党的历史自信、文化自信达到了新高度,表明我们党在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推进文化创新的自觉性达到了新高度。”①这一方面深刻揭示了“第二个结合”的重大现实意义和深远历史价值,另一方面也充分展示了通过“第二个结合”为破解“古今中西之争”提供的根本条件、创造的必要条件。也就是说,只有在历史自信、文化自信达到前所未有的新高度的前提下,在对中国道路、中国理论、中国制度的自我认识与认同达到前所未有的新高度的基础上,在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推进文化创新的自觉性达到前所未有的新高度的语境中,才能完成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历史经验的深刻总结并在新的实践中创造积累新经验,才能对中华文明发展规律有深刻的把握和自觉的运用,才能使当代中华文化既延续民族的根脉又体现现代的风采。“两个深刻、三个新高度”所依据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是马克思主义激活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精华的必由之路,也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自觉契合马克思主义理论精髓的必由之路,马克思主义由此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成为与现代社会相适应、与当代文化相协调的现代文化。
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作为新的文化使命是近代以来寻求救国救民真理的志士仁人艰难探索“中国向何处去”的出路在当代中国锚定的战略目标,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必然选择与客观要求,是中国共产党人百年奋斗主题的文化回应。“一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中国人民进行的一切奋斗、一切牺牲、一切创造,归结起来就是一个主题: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②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主题的题中应有之义甚至是首要之义,这一目标的确立终结了“古今中西之争”的立论前提,解构了“中体西用”的适用语境,使毛泽东指引的方向变得更加明确,把邓小平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实质性运用提升到了新境界,走出了“古今中西之争”中时空分割的困境。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指引了“中国向何处去”的新方向,其文化篇则提供了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的新方法,使原则性的倡导升华为具体化的路径,为增强文化自信和坚守文化主体性创造了必要条件、提供了实践舞台、夯实了理论依据。需要特别强调的是,在对待“古今中西之争”语境中的任何一个方面的问题时,习近平文化思想都坚持了中国化马克思主义最新成果全面、辩证、系统、历史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并特别强调了创新创造。比如,对待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的“两创”原则,目的是“传承发展”、手段是“创造创新”,这本身就超越和解构了“古今中西之争”中的认识视角和思维方式,而使问题的解决达到了新境界,当然就能凸显其“深刻”、体现其“新高度”,从而筑牢了道路根基,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有了更加宏阔深远的历史纵深,拓展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文化根基。
(二)从尊重文明多样性到文化生命体:确立古今贯通、中西融通的中华民族和中国共产党人的现代文明观
造成“古今中西之争”百余年不休的一个重要甚至根本原因是“西方中心论”和“东方依附西方说”,是西方式的文明观与现代化语境。因此,破解“古今中西之争”的前提性条件就是要超越和解构这一类话语体系,形成我们自己的现代文明观和现代化话语体系。习近平文化思想之所以能为破解“古今中西之争”创造根本条件、提供必要条件,就在于这一思想自始至终尊重文明的多样性,而在认识的不断深化、视野的持续开阔和理论的不懈探索中形成和确立了中华民族和中国共产党人新的、现代的、科学的、民族的、大众的文明观。
文明多样性是世界历史和现实的基本特征,人类创造的各种文明都有自身不可替代的内容和与其他文明不同的表现方式,“每一种文明都是独特的”①。尊重文明的多样性是习近平文化思想面向世界的基本立场,他指出:“文明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鉴而丰富。”②文明是多彩的,世界也是多彩的。“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文明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的集体记忆。人类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创造和发展了多姿多彩的文明。从茹毛饮血到田园农耕,从工业革命到信息社会,构成了波澜壮阔的文明图谱,书写了激荡人心的文明华章。”③从文明多样性到文明平等观,从文明包容性的主张到文化生命体的界定,习近平文化思想为破解“古今中西之争”提供了一种全新的人类文明观,正是这一中国式的现代文明观破除了“西方中心论”,超越了“东方依附说”,开创了人类文明观的新境界。
习近平指出,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的结果是相互成就,造就了一个有机统一的新的文化生命体。“让马克思主义成为中国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成为现代的,让经由‘结合’而形成的新文化成为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形态”④,“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形态”也就是作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在此,“文化生命体”是单数的,特指通过“第二个结合”创造性传承、创新性发展而形成的当代中国的“文化形态”和中华民族的“现代文明”。更为重要的是,通过破解“古今中西之争”而形成的新的“文化生命体”是习近平文化思想的一种全新的现代文明观,在面向世界时“文化生命体”成为复数的,其所揭示的正是认定文明多彩而尊重文明多样性、主张文明平等、倡导文明包容的“文明”的内涵。有学者认为,“‘第二个结合’通过打通中华文明道路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之间的连续性,让中华文明道路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一气贯通,成为同一条中国道路”⑤。因此,“‘结合’筑牢了道路根基”⑥。“第二个结合”筑牢道路根基的理论基础与观念前提正是“文化生命体”的现代文明观。这一文明观的实质、核心和关键就在于用“文化生命体”来界定、审视和对待丰富多彩的世界范围内从古至今的所有文明,在这一文明观看来,所有人类文明都不过是各种各样的、丰富多彩的、平等互鉴的、广泛交流的、互相包容的诸多“文化生命体”。
习近平文化思想的“文化生命体”的现代文明观走出了长期以来在文明问题上的认识误区,打破了“ 文明观”上“ 西方中心论”的话语独断。长期以来,“ 关于‘ 文明’的认识,我们实际上是基于‘civilization’这个英文词的汉译来理解的,也就是说想当然地把‘文明’两个汉字的意义直接等同于‘civilization’的含义。但实际上,由汉字‘文明’所表达的文明观与根据‘civilization’而来的文明观,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理解”⑦。根据布罗代尔⑧、刘禾⑨等学者的研究,“civilization”一词一开始就具有把文明状态分成若干等级,并以西方文明高人一等的姿态排斥人类其他文明状态的明确含义,这是典型的“西方中心论”的文明观。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所特有的文明观源于《周易》“见龙在田,天下文明”⑩,明于《尚书》“濬哲文明”①,唐代孔颖达对《尚书》此句的疏解称“经纬天地曰文,照临四方曰明”②,可谓东方文明观的第一个明确定义,这一定义所界定和倡导的文明观与“西方中心论”的文明观的根本不同在于:中华民族的古代文明观指的是“人依循天德而实现的人德”③。“文”是天人合一中人效法天而获取的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等美德,而“明”则是人发明彰显实现这种天人共有之德的修悟过程与教化结果。这种东方式中华文明观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等级观念与排他意识。在这种意义上的“古今”只不过是贯通一气、从未中断的中华民族古老文明走向现代文明的全过程,而“中西”则是中华文明与其他文化生命体以开放包容的态度平等对待的不同对象。“文化生命体”的现代文明观的形成与确立,为我们尊重文明多样性的主张和文明互鉴互融的倡议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基础,也为坚定文化自信与坚守文明主体性、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提供了思想前提,这是习近平文化思想对人类文明发展规律深刻把握的原创性贡献,从根本上解构了弗朗西斯·福山的“历史终结论”,从根本上驳斥了“历史虚无主义”和“文化虚无主义”,也从根本上超越了“文明冲突论”。这不仅为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建设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也为人类文明未来发展提供了新的视角,作出了独特的贡献。
(三)从文明互鉴到全球文明倡议:推动形成文化交融、民心相通的人类文明共识体
习近平文化思想为破解“古今中西之争”创造的理论条件不仅立足中国现实,而且面向世界未来,进入了马克思所说的“世界历史”范畴,为构建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世界提供了中国智慧、讲出了中国道理、贡献了中国方案。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指出:“各民族的原始封闭状态由于日益完善的生产方式、交往以及因交往而自然形成的不同民族之间的分工消灭得越是彻底,历史也就越是成为世界历史。”④历史和现实都证明了这一科学论断的真理价值。当今世界日益紧密地联结为一个整体,正如习近平所说的那样:“人类生活在同一个地球村里,生活在历史和现实交汇的同一个时空里,越来越成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⑤这一命运共同体的构建是全人类在“历史和现实交汇的同一个时空里”进行的,这种全球视野和世界眼光同样使中国进入了当年志士仁人们期望的“世界之中国”⑥,在此境界中运用“文化生命体”的文明观观察世界的未来和人类的明天,必然持文明互鉴以共同进步的态度。习近平指出:“每种文明都有其独特魅力和深厚底蕴,都是人类的精神瑰宝。不同文明要取长补短、共同进步,让文明交流互鉴成为推动人类社会进步的动力、维护世界和平的纽带。”⑦文明互鉴的前提是尊重文明的多样性、坚持文明的平等性、扩大文明的包容性。在世界各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前途命运紧密相连的今天,不同文明包容共存、交流互鉴、合作共融,在推动人类文明进步和现代化进程、繁荣世界文明百花园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2023年3月,习近平在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高层对话会上首次提出“全球文明倡议”,指出我们愿同国际社会一道,努力开创世界各国人文交流、文化交融、民心相通新局面,让世界文明百花园姹紫嫣红、生机盎然。全球文明倡议倡导尊重世界文明多样性,坚持文明平等、互鉴、对话、包容,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阂、文明互鉴超越文明冲突、文明包容超越文明优越;倡导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以宽广胸怀理解不同文明,不将自己的价值观和政治模式强加于人,不搞意识形态对抗;倡导重视文明继承和创新,推动各国优秀传统文化在现代化进程中实现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倡导加强国际人文交流合作,促进各国人民相知相亲,共同推动人类文明发展进步。①这一倡议与全球发展倡议、全球安全倡议一道构成中国为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共同发展、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三大倡议”,得到世界各国爱好和平、主张合作、坚守公平正义的政治家、思想家和各方人士、各国人民的积极响应与充分肯定,越来越多的人认知、认可、认同这一主张,逐步了解理解肯定中国道路、日益读懂且赞同中国道理。正如习近平指出的那样:“只要我们牢固树立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携手努力、共同担当,同舟共济、共渡难关,就一定能够让世界更美好、让人民更幸福。”②这里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是推动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认识前提和思想基础,只有不断扩大人类命运共识、文明共识,全力推动构建“人类文明共识体”,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建设才有正确方向与共同遵循。在此意义上,我们认为“生活在历史和现实交汇的同一个时空里”的世界各国人民应当共同树立“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的倡议中蕴含的“人类文明共识体”理念。
如果说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目标与理想是建设一个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世界的话,人类文明共识体就是要将这些目标的内容和理想的内涵全面揭示出来、推广开来,以求更多的国家、更多的政要、更多的学者归根到底要让世界各国人民认知认可认同,作为人类文明共识体的同心圆、共识圈画得越大,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建设就越有基础、越有成效、越有前途。我们破除西方国家以“普世价值”名义贩卖其自视至上、独霸排他的价值观,提出了“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③。也许有人会说这只不过是“普世价值”的另一种说法而已。其实不然,“普世价值”是霸权式的、单数的、唯一的、排他的、强行推广的,貌似站在全人类共同立场上主张所谓不可怀疑的核心价值,而事实上旨在把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发达国家的文明观念、价值理念和政治模式强加于人,谁敢说一个“不”字,就被扣上反“普世价值”、反“自由平等博爱”的大帽子。而我们所主张、倡导的以“全人类共同价值”为主要内容的“人类文明共识”是平等协商式的、复数的,其实现方式是多样的、非排他的,是倡议式而非强行推广的,如此等等,在增进共识的基础上以对话的方式、合作的途径和和谐的目的而推进的。“历史和现实交汇的同一个时空”、“和平与发展”的共同愿景、“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是积极推进“人类文明共识体”建设的基础和条件。只有先推进“人类文明共识体”形成,才能实质性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这就是习近平文化思想、外交思想共同创造的全球文明视野下的破解“古今中西之争”的国际话语条件。
结 语
综上所述,“古今中西之争”由来已久,而中国人特别是中国共产党人为破解“古今中西之争”的“长期努力”曲折、复杂且艰难,但“路虽远行将必至”,为使中华文明再度复兴、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为使中华文化立得住、行得远、传得开,以习近平为主要代表的当代中国共产党人大力推进文化实践创新基础上的文明理论创新、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理念创新,形成了以“文化生命体”为内涵的新的现代文明观,提出了“历史与现实交汇”的新的现代文明时空观,揭示了“牢固树立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蕴含的人类文明共识体的极端重要性,进而确立了新的现代共同体观。这些思想为破解“古今中西之争”创造了根本条件、提供了必要条件、营造着国际话语条件,从而趋向于充分条件。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说习近平文化思想为破解“古今中西之争”创造了完备的理论条件,对马克思主义文化理论的发展作出了原创性贡献。当然,创造了完备的条件并不等于彻底地解决了问题,真正完全破解“古今中西之争”依然要靠实践,只有实践的力量才能真正破解历史之谜、理论之谜,中国式现代化建成之日、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形成之际、人类文明新形态屹立于世界东方之时才能真正完全彻底破解“古今中西之争”。
“中国向何处去”的历史之问在新时代终于有了一个明确的回答,这有赖于当代中国共产党人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在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的过程中,当代中国共产党人不仅深刻揭示了科学社会主义价值观的主张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高度契合性,而且经过自己的长期努力,使这种“高度契合性”从自在的状态经过自发的接触和自觉的努力进入了自主创新的新境界。这个自在、自发、自觉、自主的演进历史就是“古今中西之争”形成、演变、破解和消解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中华文明的主体性从蒙难、蒙辱、蒙尘到自发、自觉、自主,书写了启蒙救亡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双重主题融合的壮丽史诗,昭示着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建设的光明前景,展示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持久的生命力,也使中华民族站起来、富起来、强起来具有了人类文明意蕴。
[责任编辑 付洪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