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赋能双循环协调发展:测度与机制

2024-08-17 00:00潘雅茹龙理敏
改革 2024年7期

摘 要:基于中国2008—2022年省域面板数据,在测度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度及双循环协调发展水平的基础上,系统考察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对双循环协调发展的影响及作用机制。测算结果显示,中国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度呈现逐年增长趋势,但还有较大提升空间;中国内循环发展水平以良好态势提升,而外循环发展水平较低且增速缓慢,抑制了双循环协调发展水平提升。实证结果表明,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能够显著促进双循环协调发展,该结论经过一系列稳健性检验后依然成立;优化资源配置和促进产业升级是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赋能双循环协调发展的重要传导机制;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在东部、中部和西部地区对双循环协调发展均具有显著促进作用,且效应值呈现“东部>中部>西部”的特征,但在东北地区不显著。

关键词:传统基础设施;新型基础设施;双循环

中图分类号:F28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7543(2024)07-0095-16

2020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财经委员会第七次会议上首次提出“要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2022年10月,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要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是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必然要求。基础设施作为现代经济发展的先导和基石,对构建新发展格局、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作用。2022年4月,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十一次会议强调了基础设施的重要性,提出“基础设施是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支撑,要统筹发展和安全,优化基础设施布局、结构、功能和发展模式,构建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同年,党的二十大报告将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定位为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建设重点,提出“优化基础设施布局、结构、功能和系统集成,构建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

当前,国际局势日趋复杂,双循环发展面临经济增长效应、技术进步效应、价值链攀升效应边际递减的问题[1]。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既是新发展格局的基础支撑,又是推动双循环发展的时代需要[2]。传统基础设施和新型基础设施是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二者间的融合有助于协同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扩大内需和高水平对外开放,是促进双循环发展的重要支撑。因此,如何发挥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对双循环的推动作用、赋能双循环协调发展,是一个兼具理论和现实意义的课题。

一、相关文献综述

现有关于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的文献主要集中在理论研究层面,一些学者从不同角度阐述了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的内在逻辑。从融合互动视角看,基础设施融合是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共同构成的耦合协调系统,新型基础设施是传统基础设施的延伸扩展和优化升级,二者既有联系又有区别[3-4];从技术创新视角看,基础设施融合是数字技术在基础设施领域迭代升级的结果,新型基础设施利用数字技术赋能,推动信息技术变革牵引基础设施结构调整[5];从历史演进视角看,基础设施融合是基础设施“代际飞跃”的动态过程,新型基础设施源于传统基础设施,新旧基础设施之间是深度融合、动态演化的[6]。在定量研究方面,有学者从新旧基础设施的现实发展和行业政策出发,构建了新旧基础设施耦合协调评价指标体系,并指出财政支出和产业结构等因素能够显著提高二者耦合协调水平[7]。

目前有关双循环发展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方面:一是双循环的内涵。双循环既是高质量发展的工业化战略,又是扩大内需的经济全球化战略,双循环发展的关键在于推动高水平对外开放以扩大外需规模,提高市场竞争优势以激发内需潜力[8-9]。二是双循环的测度。有学者利用世界投入产出模型测度中国经济国内和国际循环依存度、关联度和感应度[10],也有学者通过构建双循环发展指标体系,利用耦合协调度模型分析中国双循环发展的分布动态以及空间差异[11]。三是双循环的影响因素。已有研究认为数字经济[12]、数字金融[13]、产业升级、经济发展、区域创新及企业家精神[14]等均能显著促进双循环发展,而税收征管与双循环发展之间存在“先抑后扬”的非线性关系[15]。

近年来,随着基础设施的快速发展和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加速构建,基础设施和双循环发展之间的关系也引起了学者们的关注。现有关于基础设施与双循环发展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单个基础设施视角,如有学者指出,以交通基础设施为代表的传统基础设施能够加快要素市场化与区域一体化,是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重要手段[16-17]。一方面,交通基础设施作为国内国际经济循环的核心载体,在扩内需、促消费形成国内大市场的同时,通过构建全球运输网络提高对外开放水平,促进国内国际双循环[18];另一方面,交通基础设施通过降低运输成本、加快要素流动、促进市场充分竞争,提高国内大循环的效率和质量[19-20]。此外,还有研究表明,以数字通信基础设施为代表的新型基础设施是构建中国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关键支撑,其高效能的应用场景是推进双循环发展的技术基础[21]。一方面,数字基础设施建设能够激发双循环发展格局的建设需求,加快数据要素在经济社会各个领域的应用,使其成为推动双循环发展的重要纽带[22-23];另一方面,通信基础设施建设有利于区域协调发展,在带动欠发达地区发展的同时,形成协同发展经济圈,促进国内国际双循环协调发展[24]。

综上可见,现有文献对基础设施与双循环之间的关系进行了一定研究,但有关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对双循环发展可能产生的影响研究甚少,仅有少量文献从单一类型基础设施角度进行了分析和探讨,忽略了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对双循环协调发展的影响效应,深入探究其内在影响机制的研究更显不足。与已有研究相比,本文可能的边际贡献表现为:第一,在构建基础设施子系统和经济循环子系统的基础上,对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度和双循环协调发展水平进行测算,并细致刻画两者时空变化趋势;第二,实证检验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对双循环协调发展的影响效应和作用机制,从资源配置和产业升级两个角度揭示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影响双循环协调发展的传导机制;第三,识别不同地区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对双循环协调发展的异质性影响,为各地区因地制宜制定基础设施投资决策提供参考。

二、理论框架和研究假说的提出

(一)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对双循环协调发展的直接效应

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现实需要,也是构建新发展格局的关键动力,其深度融合促进了国内统一大市场建设和高水平对外开放,有助于国内国际双循环协调发展。首先,经济循环的关键在于优化发展环境。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提高了市场服务供给质量,加速了国内外生产、分配、流通和消费循环,联通了国内和国际市场,创造出更多经济增长点和增长极,为双循环协调发展构建了良好的发展空间。其次,经济循环的重点在于降低交易成本。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促使高铁等基础设施快速迭代升级,区域通达性大幅提高,地区间运输成本和信息沟通成本有效缩减,从而降低了企业参与国内与国际贸易的成本,为双循环协调发展提供了强劲的动力来源。最后,经济循环的核心在于激发消费潜力。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能够塑造出高效的消费场景,加快线下消费向线上平台的转型升级,挖掘并利用潜在的市场需求,为双循环协调发展提供有效的支撑。

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如下假设:

H1: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有助于促进双循环协调发展。

(二)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推动双循环发展的影响机制

1.资源配置的理论机制

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能够通过优化资源配置效率推动双循环协调发展。首先,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加速了优势资源的渗透和共享,降低了资源配置中的错配风险和不确定性,纠正了要素市场资源配置扭曲,从而有助于市场机制发挥决定性作用,推动国内国际市场高效运行,有利于促进双循环协调发展。其次,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简化了原本复杂的生产和销售环节,提高了资源供给和配置效率,使国内国际市场供需匹配更加精准,有助于国内统一大市场建设,并借助国内市场建设带动国际经济循环,进而推动双循环协调发展。最后,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塑造出高效的资源平台和存储空间,为企业资源配置提供支撑和保障。资源要素的高效配置使企业管理更加精细化、服务更加标准化,有助于企业提供附加值更高的商品和服务,提高企业产品竞争优势,从而有利于国内国际市场建设与经济循环畅通。

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如下假设:

H2: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能够通过优化资源配置效率促进双循环协调发展。

2.产业升级的理论机制

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能够通过推动产业转型升级促进双循环协调发展。首先,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削弱了区域间市场分割,加快了生产技术和要素在产业间传播和流通,有利于推动区域内新兴产业发展和传统产业转型升级,破解企业生产环节“产能过剩”和“供给缺口”并存的困境,打通制约双循环发展的关键堵点[25]。其次,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能够发挥产业关联效应,通过激发传统产业在生产、流通等方面的发展潜力,依托产业转型新动能加快先进技术和资源跨区域、跨部门、跨行业流动和渗透,强化产业链韧性和提高国际竞争力,为双循环协调发展提供有效动力[26]。最后,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削弱了产业政策的隐性壁垒,改善了市场投资和发展环境,提高了市场活跃度和竞争性,为传统产业转型升级提供了基础支撑,有助于中国产业摆脱长期处于全球价值链低端的局面[27],为双循环协调发展提供重要支撑。

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如下假设:

H3: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能够通过推动产业结构升级促进双循环协调发展。

三、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度与双循环协调发展水平测度及分析

(一)测度模型构建

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以及双循环协调发展反映了传统基础设施与新型基础设施、内循环与外循环相互作用和相互协调的现象。学术界普遍采用耦合协调度模型测度子系统之间的相互作用程度,本文参考徐维祥等[7]、赵文举和张曾莲[11]的做法,在构建基础设施子系统和经济循环子系统的基础上,进一步利用耦合协调度模型,对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度与双循环协调发展水平进行测算,具体计算步骤如下:

第一步,计算系统a和系统b的耦合程度C:

C==(1)

第二步,计算系统a和系统b的综合协调指数T:

T=α×a+β×b(2)

第三步,计算系统a和系统b的耦合协调程度D:

D=(3)

其中,公式(1)中的C为耦合度模型,反映系统a和系统b相互依赖、相互制约的程度;公式(2)中的T为系统a和系统b综合协调指数,α和β反映系统a和系统b对综合协调指数的贡献程度。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在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中,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相互作用、相互渗透,二者处于同等重要地位,故设定传统基础设施和新型基础设施的系数α=β=0.5。而新发展格局是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发展模式,故设定内循环系数α=0.7,外循环系数β=0.3;公式(3)中的D在本文特指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度以及双循环协调发展水平,其数值分布在0至1之间,数值越大表示融合度与协调发展水平越高。

(二)指标体系构建

在构建基础设施子系统时,本文参考孙正、岳文浩、霍富迎[28]的研究方法,同时结合中国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的发展特征,秉持系统性、科学性和数据可获得性原则,从基础设施发展规模、发展效益和发展潜力三个方面构建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综合发展水平指标体系。其中,基础设施建设的发展规模主要由与传统基础设施和新型基础设施相关的行业从业人数和固定资产投资额共同衡量;考虑到传统基础设施和新型基础设施的发展特点,基础设施建设的发展效益由与传统基础设施和新型基础设施相关的产业增加值共同衡量;基础设施建设的发展潜力主要由与传统基础设施和新型基础设施相关的行业固定资产投资占GDP比重、产值增长比率共同衡量。评价指标体系具体见表1(下页)。

在构建经济循环子系统时,本文借鉴赵文举和张曾莲[11]的测算方法,从内需和外需、进口和出口、引进外资和对外投资三个方面构建内循环和外循环发展水平评价指标体系。其中,内循环发展从消费和生产两个维度衡量内需潜力,外循环发展从资源引进和资源出口两个维度衡量外需潜力。评价指标体系具体见表2(下页)。

(三)测度结果分析

1.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综合发展水平及融合度

图1刻画了中国2008—2022年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综合发展水平、融合发展趋势及增速变化。由图1可以看出,2008—2022年中国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综合发展水平及融合度均呈现增长的趋势;2008—2022年中国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度均值为0.428,融合度最低点在2008年的0.302,最高点在2022年的0.558。从整体来看,中国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还处于初级阶段,呈现低融合发展特征。原因可能在于,随着中国基础设施投资总额不断增加和投资结构不断调整,数字、信息等新兴产业蓬勃发展,沿海与内陆、东部与西部地区之间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发展环境存在明显差距,不平衡、不充分的区域发展差异是阻碍中国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发展的重要原因。

图2(下页)展示了各地区2008—2022年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发展趋势及增速变化。由图2可知,2008—2022年东部、中部、西部和东北地区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度均值分别为0.532、0.413、0.321和0.404;东部地区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度始终高于全国均值,中部和东北地区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度与全国均值接近,而西部地区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度持续低于全国均值。从各地区传统和新基础设施融合发展趋势来看,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度呈现由东向西逐渐降低的空间分布格局。这一特征可能与各地区技术水平和资源禀赋密切相关,拥有更多人才、资源要素的地区在推进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建设过程中能够获得更多发展契机,促使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进一步深度融合发展。

从增速变化看,2008—2022年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发展增速的均值为4.5%,2014年融合发展增速达到6.5%,但2014年后融合发展增速放缓,特别是在2020年低至2.5%。分地区来看,2008—2022年中国东部、中部、西部和东北地区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发展增速的均值分别为4.4%、4.6%、4.9%和3.4%,东北地区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增速的均值最低,其他地区融合增速介于4.4%至4.9%之间,地区之间融合发展增速的差距并不明显。原因可能在于,中国大部分地区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都处于初级阶段,各地区还在探索推动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的有效路径,融合发展条件和环境并没有明显差距,因而增速上差距不大;东北地区由于产业结构单一、人才等资源要素流失严重,难以给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提供良好的发展环境,因而东北地区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增速低于全国其他地区。

2.双循环发展水平及协调程度

图3刻画了中国2008—2022年内循环、外循环和双循环发展趋势及增速变化。由图3可以看出,2008—2022年内循环发展水平以良好态势逐年增长,而外循环发展水平始终处在较低水平波动,从而导致国内国际双循环协调发展较为缓慢。具体来看,中国双循环协调发展还处在较低水平,2008—2022年双循环协调发展水平均值为0.315,最小值为2008年的0.210,最大值为2022年的0.408。2008—2022年中国内循环发展总体呈现高效、高速、高质量的特征,而外循环发展水平较低且增速缓慢。原因可能在于,2008年全球经济危机以来,国内不完善的要素市场难以适应全球产业链调整,导致对外贸易在中国经济增长中所占比重持续下降,外循环发展呈现低效、低速和低质量的特征,进而导致双循环协调发展的增速较低。

图4展示了各地区2008—2022年双循环协调发展趋势及增速变化。由图4可知,2008—2022年中国东部、中部、西部和东北地区双循环协调发展水平均值分别为0.479、0.260、0.206和0.278。东部地区双循环协调发展水平远高于全国均值水平,得益于改革开放之后中国以出口导向型经济为主,珠三角、长三角等沿海地区获得更多发展机会,为内循环畅通、外循环赋能以及双循环协调发展提供了更多契机;而中部、西部和东北地区受区位等因素限制,双循环协调发展水平均明显低于全国均值水平。从各地区双循环协调发展趋势来看,从高到低依次为东部、东北、中部和西部地区,呈现由东向西逐渐降低的梯级分布格局。

从增速变化看,双循环协调发展在2008—2022年平均增速为5.0%,2010年增速最高达到14.4%,2010年后全国双循环协调发展水平增速开始放缓,并在2015年出现0.6%的负增长,使中国双循环协调发展整体呈现下降趋势。分地区来看,2008—2022年中国东部、中部、西部和东北地区双循环协调发展增速均值分别为3.8%、7.2%、6.7%和3.8%,中部地区双循环协调发展增速处于全国领先水平,其次是西部地区,东部和东北地区双循环协调发展增速较低。中部地区双循环协调发展水平增速最为明显,原因可能在于,中部地区作为全国交通运输枢纽中心,具备强劲的内循环发展优势和外循环发展潜力,随着中部城市群建设不断推进,中部地区市场一体化发展更为突出,国内和国际市场格局更为稳定,为双循环协调发展提供了良好的环境支撑。

四、研究设计

(一)数据来源

基于数据的稳定性和完整性,本文选取2008—2022年中国30省(区、市)①相关数据为研究样本,数据来源于国家统计局官网、CSMAR、EPS数据库,部分缺失值采用线性插值法补齐,最终形成2008—2022年30省(区、市)的平衡面板数据。

(二)变量说明

被解释变量:双循环协调发展水平(DC)、内循环发展水平(IC)和外循环发展水平(EC)。本文采用熵值法测算各地区内循环和外循环发展水平,再选取耦合协调度模型测度双循环协调发展水平,详细指标构建过程见表2。

核心解释变量: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度(TN)。本文采用熵值法测算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发展水平,并利用耦合协调度模型测算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度,详细指标构建过程见表1。

中介变量:资源配置(RA)和产业升级(IS)。本文选取资源配置和产业升级两个变量作为中介变量。其中,资源配置变量参考白俊红和刘宇英[29]的方法,测算得到资本错配和劳动错配指数;产业升级变量借鉴干春晖等[30]的方法,使用泰尔指数衡量产业合理化水平,使用第三产业产值占GDP比重衡量产业高级化水平。

控制变量。为了对影响双循环的潜在因素进行控制,避免变量之间存在共线性,本文引入以下控制变量:一是经济发展,用各省(区、市)人均GDP衡量。经济发展是双循环协调发展的基础,良好的经济发展水平更有利于内外循环发展。二是城镇化,用各省(区、市)城镇居民占总人口比重衡量。城镇化有利于提高居民消费水平,消费升级对畅通内外循环具有一定促进作用。三是信息化,用各省(区、市)网络普及率衡量。信息化削弱了市场分割程度,有利于国内大市场建设和内外循环畅通。四是科技创新,用各省(区、市)研发投入总额衡量。科技创新有利于适应居民消费结构升级和形成地区比较优势,既能加强国内市场建设,又能吸引国际市场资源。五是人口密度,用各省(区、市)人口总数和面积的比值衡量。人口增长加速了国内和国际市场有效需求释放,在扩大内需的同时也促进了国内国际双循环协调发展。

(三)模型构建

为检验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对内循环、外循环及双循环协调发展的影响,本文采用静态OLS固定效应模型作为基准计量模型。具体模型构建如下:

DCit=θ0+θ1TN+θjControljit+μi+κt+εit(4)

ICit=λ0+λ1TN+λjControljit+μi+κt+εit(5)

ECit=η0+η1TN+ηjControljit+μi+κt+εit(6)

在式(4)—(6)中,DCit表示双循环协调发展水平,ICit和ECit分别表示内循环和外循环发展水平,TNit表示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度,θ1表示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对双循环协调发展水平的总效应,Controljit表示控制变量的集合,εit表示随机扰动项。

同时,为了检验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能否通过资源配置和产业升级影响双循环协调发展,本文利用中介效应模型进行相关检验。具体模型构建如下:

MEjit=α0+α1TN+αjControljit+μi+κt+εit(7)

DCit=β0+β1TN+β2ME+βjControljit+μi+κt+εit(8)

在式(7)、(8)中,DCit、TNit和Controljit的含义与式(4)一致;MEjit表示中介变量资本错配、劳动错配、产业合理化和产业高级化的集合;α1表示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对中介变量的影响程度,β2表示中介变量对双循环协调发展的影响程度,α1×β2代表中介变量在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影响双循环协调发展过程中的间接效应。

五、实证结果分析

(一)基准回归结果分析

在进行静态OLS基准回归之前,经过Hausman检验后发现,检验值在1%显著性水平下拒绝使用随机效应的原假设,故本文采用省份和时间双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后续实证检验。表3(下页)报告了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对内、外循环发展以及双循环协调发展的影响,列(1)至(3)是采用逐步回归法检验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对双循环协调发展影响的回归结果。检验结果显示,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在1%统计水平下促进了双循环协调发展,即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发展有助于推动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构建。原因可能在于,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优化了国内和国际市场流通和消费等循环节点,降低了企业参与市场的交易成本,创造出新型消费场景和新兴消费模式,强化了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的供需关系,为双循环协调发展提供了关键动能。由此,假设H1得以验证。

此外,列(4)、(5)分别是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对内循环和外循环发展的影响。检验结果表明,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对内循环和外循环发展均表现出显著的促进作用,且这种促进作用呈现“内循环>外循环”的特征,表明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既有利于畅通内循环,也有利于赋能外循环,且对内循环发展的促进作用更强。原因可能在于,在全球经济发展低迷的背景下,中国外部市场需求急剧收缩,国内循环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日益增强;同时,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更有利于激发国内市场的有效需求和建设国内统一大市场。外循环发展更多依赖于内循环的发展,并通过技术扩散和产品竞争促进内循环协同发展,由此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

控制变量影响双循环协调发展的检验结果显示(见列(3)),经济发展、城镇化、信息化、科技创新和人口密度均能够显著促进国内国际双循环协调发展。第一,经济发展对双循环协调发展的促进作用通过1%统计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表明经济发展是双循环协调发展的基础,经济基础决定了中国发展阶段、环境和条件等重要因素,同时也是释放内需潜力的重要抓手和加速国内大循环的强劲动力。第二,城镇化对双循环协调发展的促进作用通过5%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表明城镇化建设对双循环协调发展能够产生积极影响,城镇化提高了居民消费水平,促进国内国际高质量商品需求的快速增加;同时,消费结构转型倒逼国内市场提供更高质量的产品和服务,需求和供给的互动融合促进了双循环协调发展。第三,信息化对双循环协调发展的影响效应在1%统计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信息化发展能够推动国内国际双循环发展,信息化发展有利于降低市场信息不对称,提高市场交易效率,使供需匹配更加精准、市场不断精准细分、产品不断迭代升级,为国内国际双循环创造有效需求提供关键引擎。第四,科技创新对双循环协调发展的影响效应在5%统计水平下显著为正,即创新能力提升能有效推动双循环协调发展。技术创新有助于提高企业全要素生产率,降低企业生产和交易成本,通过性价比优势提升企业参与国际市场的核心竞争力,为内外循环畅通提供技术支持。第五,人口密度对双循环协调发展的促进作用通过1%统计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表明人口规模是畅通国内大循环、赋能双循环的重要保障。人口规模扩张带动了消费需求的快速增长,同时推动中国人力资本由人口红利向人才红利转变,以高质量人才供给为国内国际双循环协调发展提供动力支撑。

(二)稳健性检验

为准确识别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对双循环协调发展影响结果的稳健性,参考已有研究的做法,本文采用以下两种方式进行稳健性检验:一是替换被解释变量。借鉴刘程军等[14]对双循环协调发展的测算方法,从投资、消费和流通三个角度重新测算双循环协调发展水平。二是替换基准计量模型。由于GMM模型将被解释变量滞后一阶作为工具变量引入计量模型,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克服内生性问题,故本文利用GMM模型再次进行基准回归检验。表4列(1)—(3)为替换被解释变量的检验结果,列(4)—(6)为替换基准计量模型的检验结果。稳健性检验结果显示,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对双循环协调发展以及内循环和外循环发展的影响均在1%统计水平下显著为正,与基准回归结果保持一致,即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对双循环协调发展具有显著促进作用,表明本文基准回归的结果是稳健的。

(三)机制回归结果分析

表5(下页)报告了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影响双循环协调发展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其中,列(1)—(4)是从资本错配和劳动错配两个角度对资源配置效应进行检验的结果,列(5)—(8)是从产业结构合理化和产业结构高级化两个角度对产业升级效应进行检验的结果。

表5列(1)、(3)的检验结果显示,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对资本错配和劳动错配均存在显著抑制效应,即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能够有效优化资源配置,削弱资源错配现象。原因可能在于,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有利于资源渗透和共享,降低资源配置中的错配风险,其融合过程中产生的资源共享有利于优化区域资源配置效率。列(2)、(4)的检验结果显示,资本错配和劳动错配显著抑制了双循环协调发展,从侧面反映出资源配置在双循环协调发展过程中的重要导向作用。原因可能在于,资源错配阻碍了市场有效需求释放,也阻碍了国内市场循环畅通。资源配置优化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企业在管理、服务等方面效率低下的问题,促使企业能够高效、高质量参与国内国际双循环。综上,列(1)—(4)的检验结果表明,资源配置是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赋能双循环协调发展的重要机制,即假设H2成立。

表5列(5)、(7)的检验结果显示,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不仅有利于产业结构合理化,而且有利于产业结构高级化,即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能够有效推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原因可能在于,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为产业转型发展搭载了高效的应用场景,数据等新型要素在产业间快速流动加速了传统产业的转型升级,促使产业间交流更加密切,技术合作和资源共享推动产业向合理化、高级化发展。列(6)、(8)的检验结果显示,产业结构合理化和产业结构高级化均对双循环协调发展具有显著促进作用。原因在于产业升级能够打造出更高质量的商品和服务,激发出传统产业在生产、制造、流通等环节的发展潜力,促使国内需求得到有效满足,为激发市场有效需求提供重要保障,也为畅通国内大循环、赋能国内国际双循环发挥重要作用。综上,列(5)—(8)的检验结果表明,产业升级是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赋能双循环协调发展的重要机制,即假设H3成立。

(四)区域异质性分析

为进一步检验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影响双循环协调发展的区域异质性,本文将全样本划分为东部、中部、西部和东北四大区域分别进行检验,表6列(1)—(4)分别报告了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在东部、中部、西部和东北地区对双循环协调发展影响的异质性结果。

检验结果显示,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在东部、中部和西部地区均能显著促进双循环协调发展,且在东部地区表现出更强的促进作用,但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在东北地区对双循环协调发展的影响不显著。原因可能在于,东部地区拥有较高的经济发展水平和优越的要素资源,使其具有更强的对外贸易优势和产业价值链、供应链韧性,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在高效的发展环境中加速融合,为畅通经济循环提供了重要保障,使其对双循环协调发展的赋能作用更加明显。中部地区在产业结构、要素流动和市场环境等方面落后于东部地区,但中部地区作为中国交通枢纽,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为中部地区高水平对外开放提供了强劲动力,促使中部地区积极参与国内国际双循环。与东部和中部地区相比,西部地区在创新产出和成果转换等方面增速缓慢,但西部陆海新通道的加快建设,促进了西部地区参与国内国际双循环,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为西部地区加速畅通内循环降低了要素流动成本,也为推动西部地区外循环畅通创造了发展空间。与其他地区相比,东北地区产业发展停滞,人才流失成为阻碍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促进双循环协调发展的主要障碍。

六、研究结论与政策建议

在新发展阶段,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建设是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关键举措,依托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新动能促进双循环协调发展,对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现实意义。本文采用2008—2022年省域面板数据,在利用熵值法和耦合协调度模型测算中国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度以及双循环协调发展水平的基础上,系统考察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对双循环协调发展的影响及作用机制。研究发现:第一,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显著促进了双循环协调发展,经过替换被解释变量和基准计量模型后结果依然稳健;第二,在作用机制方面,资源配置和产业升级是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促进双循环协调发展的重要机制,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既可以通过抑制资本错配和劳动错配推动双循环协调发展,又可以通过推动产业结构合理化和产业结构高级化来促进双循环协调发展;第三,在异质性方面,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对双循环协调发展的影响存在显著区域异质性,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在东部、中部和西部地区对双循环协调发展均具有显著促进作用,且这种促进作用表现出“东部>中部>西部”的特征,但在东北地区对双循环协调发展的作用不显著。

基于上述经验分析,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议:第一,加强基础设施投资,优化基础设施布局。基础设施建设是促进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发展的关键因素,其通过依托地区人才、技术和环境等优势促进传统基础设施升级和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打造合理、高效的基础设施新格局,为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赋能国内市场一体化建设和高水平对外开放提供重要保障。第二,加快要素市场建设,优化资源配置效率。中国具备超大规模市场优势,通过深化要素市场化改革,完善要素市场体系顶层设计,推动企业积极参与要素市场竞争,加速技术要素扩散,破除区域资源壁垒和屏障,加强国内和国际市场资源共建共享,以资源配置效率提升促进国内国际双循环协调发展。第三,强化产业体系韧性,推动产业融合发展。推动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是顺应新时代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必然趋势,要促进传统产业转型和新兴产业发展,着力打造高创新、强韧性、高附加值的现代化产业链,助力产业链、供应链上下游资源联动和共享,通过产业协同和技术合作推动产业融合发展,依托消费升级新机遇畅通国内国际双循环。第四,提高区域开放水平,促进区域协调发展。传统和新型基础设施融合以及双循环协调发展均存在区域鸿沟,应因地制宜优化对外开放布局,借鉴东部沿海地区开放导向经济发展模式,助力中西部地区实现高水平对外开放[31];同时依托城市群建设推动国内市场一体化,以畅通国内大循环为契机,带动经济外循环加速发展,进一步促进国内国际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加速构建。 [Refo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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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Integration of Traditional and New Infrastructure Enables th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Dual Circulation: Measurement and Mechanism

PAN Ya-ru LONG Li-min

Abstract: Based on the provincial panel data of China from 2008 to 2022, on the basis of measuring the integration degree of traditional and new infrastructure and the coordination level of the dual circulation, the influence and mechanisms of the integration of traditional and new infrastructure on th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the dual circulation are systematically investigated. The calculation results show that the integration of traditional and new infrastructure in China shows an increasing trend year by year, but there is still much room for improvement. China's internal circulation development level is growing in a good trend, while the external circulation development level is growing at a low rate and developing slowly, which inhibits the promotion of th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level of the dual circulation. The empirical results show that the integration of traditional and new infrastructure can significantly promote th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the dual circulation, and this conclusion is still valid after a series of robustness tests. Optimizing resource allocation and promoting industrial upgrading are important transmission mechanisms for the integration of traditional and new infrastructure to promote th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dual circulation. The integration of traditional and new infrastructure has a significant promotion effect on th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dual circulation in the eastern, central and western regions, and the effect size present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East > Central > West", but it is not significant in the Northeast Region.

Key words: traditional infrastructure; new infrastructure; Dual circul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