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鲁迅:随便翻翻
关于读书,鲁迅先生主张“随便翻翻”。当然,他说这是一种“当作清闲的读书”。
这种随便翻翻的读书,极少沉重与肃穆,是十分轻松的:“书在手头,不管它是什么,总要拿来翻一下,或者看一遍序目,或者读几页内容,到得现在,还是如此,不用心,不费力,往往在作文或看非看不可的书籍之后,觉得疲劳的时候,也拿这玩意来作消遣了,而且它的确能够恢复疲劳。”
随便翻翻,当然就“杂”。多了,杂了,虽说可能被迷惑,但又可以提高读者的识别和鉴别的能力。“翻来翻去,一多翻,就有比较,比较是医治受骗的好方子”。
鲁迅先生还举了一个生动的例子:“人们常常误认一种硫化铜为金矿,空口是和他说不明白的,或者他还会将硫化铜收藏起来,疑心你要骗取他的宝物。但如果拿一块真的金矿,让他用手掂一掂轻重,他就死心塌地地明白了。”
随便翻翻,翻来翻去,翻多了,翻久了,一翻几十年乃至一生,就翻出了大学者、大学问家、大作家,鲁迅之外,还有许多人。关于这一点,恐怕是不容置疑的。
2、张大千:“秘密武器”
张大千是中国现当代画坛上最具影响力的国画大师之一,也是世界画坛上著名的中国艺术家。他的一生,对于中国传统绘画艺术的发掘、整理、传扬、革新与发展,以及他为中国这门古老的文化艺术在世界各地的传播、交流、弘扬和复兴,都建立了辉煌的、不朽的业绩。
如何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画家?张大千认为必须除掉“俗气、浮气、匠气”这三气,而“作画若欲脱俗气、洗浮气、除匠气,第一是读书,第二是多读书,第三是须有系统、有选择地读书!”(张大千《画说》)
艺术技巧是重要的,然而不能舍本求末,只在技巧上下功夫,更重要的是,还要熟读画理、画论,才能打下扎实的基础。
对于一本好书,张大千每每宠爱有加。他说,一本好书,必须是“字大,纸白,质轻”。有一本好书,一直被张大千当作自己的“秘密武器”——就是那一本《广群芳谱》。《广群芳谱》不但收录了所有中国历代名家歌咏各种花卉的诗词歌赋,而且对各种植物的物理、物情、物态、物性等也都说得十分详尽。“所以我常说,《广群芳谱》就是我画花卉时的‘秘密武器’!我的题画诗,和对花卉名称、物性等的了解,以及作画时的灵感等等,几乎全都是来自《广群芳谱》。”(张大千《对秘书冯幼衡的谈话》)
张大千先生还告诫说:“很多画家把花卉给画错了,闹了笑话,都是因为没有翻过《广群芳谱》,甚至不知道有这本书啊!”(张大千《对秘书冯幼衡的谈话》)
3、叶灵凤:以书为伴侣
叶灵凤是画家、作家,也是藏书家。他早年在上海时就藏书万卷,可惜在抗日战争中大都散失了。移居香港后,他又成为香港有名的藏书家之一。
叶先生认为,书斋是有生命的:“书斋的生命是依赖书的本身来维持的。一间不是经常有新书来滋养的书斋,那是藏书楼,是书库,是没有生命的……我的书斋的生命,就经常用新书来维持的,这是书斋的生命,也就是我写作的生命了。”
叶灵凤虽说藏书万卷,却对它们“了如指掌”。在森然林立于架子上的每一册大大小小厚厚薄薄新新旧旧的书中,他不仅能说出它的内容,举出它的特点,而且更能想到每一册书购买时的情形。叶先生对书怀有深深的情感,视书籍为朋友为伴侣——每当到了无可奈何的时候,他便将自己深锁在那间冷静的书斋中,随意抽下几册书摊于眼前,“在这时候,书籍对于我,便成为唯一的无言的伴侣。它任我从它的蕴藏中寻找我的欢笑,搜寻我的哀愁,而绝无一丝埋怨。”
4、郑振铎:徜徉书林
郑振铎不但是一位藏书家,更是一位令人尊敬的读书家。
郑振铎读书,可谓步入痴迷的境界,既废寝又忘食。比如他的《欧行日记》中有过这样的记载:“中饭因看书很起劲,忘记了时候,未吃。”(1927年7月2日)“因看书很起劲,又忘记了吃午餐,等到记起来时,已过了午餐时候了,只好不吃。”(1927年7月20日)
在郑振铎看来,“书林”的景色无边,奇妙无比,只有那些“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者,方可领略到这种奇妙无比、美丽无岸的景致:
“书林里所能够吸引人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决不会比森林里少。只怕你不进去,一进去,准会被它迷住,走不开去。譬如你在书架上抽下一本《水浒传》来,从洪太尉进香念起,直到王进受屈,私走延安府以至鲁提辖拳打镇关西,林教头风雪山神庙,你舍得放下这本书么?”(《漫步书林·引言》)
5、郁达夫:好书与坏书
古往今来,人有善恶之分,情有真伪之分,而书,亦有好坏之分。
劝人读书,当然是劝人读好书,即读有益的书。而郁达夫先生,却在一篇题为《说开卷有益》的短文里说,从读好书到想看看坏书,“这大约总也是一种进步的现象”。一篇仅二百字的文章,不仿摘录于此:
“开卷有益,是古人奖励读书的一句成语。从前读到一册坏书,读后每觉得为古人所欺;现在多了一点智识,反过来又觉得古人的不欺我了。总之,好书读了,原有所得,就是可以知道它的好处在哪里,可是坏书读了,而知道它的坏的原因与地方,岂不也是一样?从前孔子说的‘三人行,必有我师’之意,也不一定是以正的一方面着想,反过来在负的一方面,也何尝不可以为鉴戒。因此,从前是非有定评之书不读的,现在却马勃牛溲,一例的都想看看了,这大约总也是一种进步的现象。”
当然,读书者的鉴别能力是至关重要的,必须在这方面下些功夫,才可以去欣赏那些坏书,去其糟粕,化腐叶为花朵,化有害为有益。
读郁达夫先生的这篇短文,使我想起了英国的著名诗人威斯坦·休·奥登。这位奥登,还是一位颇具影响的剧作家和文艺评论家,39岁那年加入了美国籍。奥登有一个主张,不对坏书进行批评、攻击,他说:“攻击一本坏书不仅是浪费时间,而且也有损于自己的品格。要是我发现某本书确实不好而写文章批评它,则我从中得到的唯一好处必然都是和我自己有关系的,无非是可以借此充分显示我的聪明、才智和恶意。一个人不可能在评论一本书时不炫耀自己。”
奥登之见,不仅是别致的,也可以说是深刻的,入木三分的。
6、叔本华:绝不滥读
阿尔图·叔本华是德国著名的哲学家,他为近代西方唯意志论哲学奠定了理论基础。
关于读书,叔本华这样劝诫我们:“我们读书之前应谨记‘绝不滥读’的原则,不滥读有方法可循,就是不论何时凡为大多数读者所欢迎的书,切勿贸然拿来读。例如正享盛名,或者在一年中发行了数版的书籍都是……你要知道,凡为愚者所写作的人是常会受大众欢迎的。不如把宝贵的时间专读伟人的已有定评的名著,只有这些书才是开卷有益的。”
叔本华“绝不滥读”的原则让人触目惊心,细细思之,确实深刻。
7、吴伯箫:“万应钥匙”
吴伯箫先生认为,人类从野蛮到文明、从庸俗到崇高,书籍是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的。实践证明,一个人读书愈多,愈富于睿智,愈具有眼光。书是有着神奇的力量的。书可以将古今距离的时间拉近,书可以将地域的远近缩短,书可以给你的东西真是太多了:足不出户,而卧游千山万水;素不相识,可以促膝谈心;给城市人以乡村的风光,给乡村人以城市的纷繁;年老的无妨读血气方刚的人的冒险故事,年轻的也可以学饱经世故的长者的经验。书籍不仅可以给你以智慧,而且可以教会你尊敬别人和你自己。
因此,吴伯箫先生告诫人们说:“读书吧,从书里找认世界、改造世界的东西吧……富有真理的书是万应的钥匙,什么幸福的门用它都可以打开。”
8、公刘:书与世界同寿
记得特罗洛普曾经说过一句十分精彩的话:“爱读书是一种十全十美的享受;别的享受都有尽头,而读书给人的享受却是长期的。”
诗人公刘对此有着非常深刻的体验。公刘先生给我们留下了许多优秀的诗篇(例如《西盟的早晨》《上海夜歌》等),这当然与他所经历的种种人生磨难有关,同时与他长期孜孜不倦地读书有关。
在一篇题为《书香》的短文中,公刘先生这样写道:“书,以我看来,它本身就意味着整个世界。”诗人又说:“书与世界同寿。书香,是弥漫于这个可爱又可恼的地球上惟一令我迷醉的气息。”
书是人类创造的一种最为伟大的财富,书曾经伴随人类走过了极其漫长的历史,书还将伴随人类度过更为漫长的路程。书将与人类共存,书将与世界同寿。
9、王琦:好书如茶
关于书的比喻可谓多矣,有人喻之如友,有人喻之如树,有人喻之如花,有人喻之如雨,有人喻之如风,有人喻之如酒……
而王琦先生则说“好书如茶”:“一本好书,是一杯清茶,在你焦躁疲惫的时候滋润你的心田……”能从书中读出茶的馨香,品出其中的甘冽清醇,应该说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境界。正如作家所描绘的:“冬日的午后,静静地坐在阳台上,沏一杯绿茶,看袅袅的水气在光中升腾,那杯中的茶意,也仿佛加重了色彩。这时手捧一本书,让阳光洒在身上,你会从心里焕发出一种暖意。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盈盈鸟鸣。纵是尘世纷扰,这片刻的宁静也会让人陶然而醉。”
好书如茶且数量可观且香馨各异,足足够你品味一生的。
10、孟庆德:身体的一部分
书籍是一种有着许多说不尽的奥妙与奇妙的东西,其中的变化、其中的景致、其中的意蕴、其中的流水与阳光——均可由读者的兴致去一一领略。
一本书,可以唤起你的欢乐,也可以唤起你的忧伤;可以唤起你对往事的回忆,也可以唤起你对未来的憧憬;可以激起你对于事物的想象力,也可以阔展延伸你洞察世界的眼光——
正如孟庆德先生所说:“一本书,一本好书,在你每一次读它的时候都会向你呈现出以往未曾发现的新意。一本书,用常了,用惯了,它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它就是你头脑的扩充,它和你的情感历程、心路历程是连在一起的,它也是你面向世界的目光的一部分。”
我想,不只是孟庆德先生,每一个热爱书籍的人、每一个视书籍为伴侣的人,都会把书籍当作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来看待并倍加珍惜。
11、西川:“灵魂”苏醒
对于许多人来说,读书不是生活的手段,而是更加广阔的人生。正如萨特所甘愿保持的那种生命状态——生于书本又死于书本。诗人西川曾经写过一首题为《书籍》的诗,其中的一节道出了“书的本质”:
我与千万个灵魂同居一室
像退隐在心灵的火把下
寂静,否定的因素,说呀——
我打开一本书,一个灵魂就苏醒
这就是说,一本书就是一个灵魂;静坐书斋之中,就是与“千万个灵魂同居一室”。这是一种圣境,妙不可言,神圣无比。你读一本书,便是一次灵魂与灵魂相遇的过程。灵魂与灵魂在寂静中相互对话,相互抚摸,相互温暖,相互补充;生命的残损得以完善,心灵的不平得以安妥;人成了有力量的人,有思想的人,崇高的人,幸福的人,不断求索创造的人。
12、刘江滨:“开卷无益”
中国有句俗话,说是“开卷有益”。然而刘江滨先生却不以为然——他说:有的书恰如妖艳冶丽的罂粟花,表面赏心悦目、勾人魂魄,但掩卷之后却贻害无穷;有的书则粗劣不堪,面目可憎,好似一碗掺了鼠屎砂粒的豆粥,令人不敢消受;有的书像平庸的厨子炒制的拼盘,缺盐少醋,滋味全无;有的书像开家庭影院满纸妇姑勃谿,兄弟阋墙,醋海生波,夫妻情变——“这样的‘卷’不开也罢,开也无益。”(刘江滨:《不想读的书》)
改革开放使得各行各业步入市场经济,出版业日益兴隆,各类书籍如草长莺飞,乱花迷眼,读书的人读何类书籍应该有所选择与取舍,在心中给自己开一个“禁书”目录,决不可随意地、马马虎虎地抛掷大好时光。
说到不想读一些书的原因,刘江滨先生认为:“第一,相信读书是为了‘开茅塞,除鄙见,得新知,增学问,广识见,养性灵’(林语堂语)。第二,不想借书来打探别人的私事。”
13、凸凹:书是“稻草”
凸凹先生对书的感情可谓深矣。在他看来与书相厮磨相纠缠的生相,其本身,就是一种极丰富的趣味人生。他说,书中只要有一个与我共鸣的点,便是搭起了一座幽会的亭台,静静地坐在亭台之上与书私语,好像度过了一个爱情的美妙黄昏。凸凹先生著有《书卷的灵光》一书,其中有不少篇章谈到了他与书的关系和读书的体会。例如在《与书微语》一文中,他这样写道:“我是一个对四季不敏感的人。一卷在手,哪管窗外寒暑?但却能读出四季的感觉:冬天读书,感到春天般的温暖;夏天读书,感到秋天般的清凉——心上的四季,是本性的风景,自我怡然着不看他人眼色。”也许正是基于此点,凸凹先生说:“一本书,便是一根读书人的稻草。”
我们可以这样说,每一个对书有着特殊情感的人,都能够从书里寻找到自己的四季自己的天地。书籍,对于读书人就是朋友,就是伴侣,就是精神家园,当然也就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14、林语堂:“胆识”读书
林语堂先生主张,“读书须有胆识,有眼光有毅力。”“胆识”读书,这是林语堂先生与众不同的见地。
如何做到“胆识”读书呢?林语堂说:“胆识二字拆不开,要有胆识,必敢于有自己意见,即使一时与前人不同亦不妨。前人能说得我服,是前人是,前人不能服我,是前人非。人心之不同如其面,要脚踏实地,不可舍己从人。”(林语堂:《论读书》以下同)林先生还举例以阐述自己的主张:“诗或好李,或好杜,文或好苏,或好韩,各人要凭良知,读其所好,然后所谓好,说得好的道理出来。或竟苏韩皆不好,亦不必惭愧,亦须说出不好的理由来。或某名人文集,众人所称而你独恶之,则或系汝自己学力见识未到,或果然汝是而人非。”
总之,林语堂以为,读书,应“处处有我的真知灼见,得一分见解是一分学问,除一种俗见,算一分进步,才不会落入圈套,满口烂调,一知半解,似是而非。”
15、梁实秋:“钻书窟”
梁实秋先生说,读书是一种快乐。他在短文《书》中写道:“古圣先贤,成群的名世的作家,一年四季的排起队来立在书架上面等候你来点唤,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行吟泽畔的屈大夫,一邀就到;饭颗山头的李白杜甫也会联袂而来;想看外国戏,环球剧院的拿手好戏都随时承接堂会;亚里士多德可以把他逍遥廊下的讲词对你重述一遍。这真是读书乐。”
正因为读书是一种快乐,所以常常有人一卷在手而废寝忘食。对宋真宗皇帝的劝学人,梁实秋先生以为“实在是令人难以入耳”:“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要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梁先生说,宋真宗的“劝学文”,“不过是把书当作敲门砖以遂平生之志,勤读六经,考场求售而已。”
梁先生有一个比喻,说读书做学问如同“钻书窟”,既要钻得进去,“也还要从书窟里钻出来”。因为,“人生如博弈,全副精神去应付,还未必能操胜算。如果染上书瘾,势必呆头呆脑,变成书呆,这样的人在人生的战场之上怎能不大败亏输?”
16、谢国桢:捡拾瓜蒂
谢国桢一生从事教育工作,又潜心文史研究,晚年亦不废辍。他常以先师梁任公遗训“战土死于沙场,学者死于讲座”自勉,又常说“我没有书,也就没了生命,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谢国桢先生晚年经常使用“瓜蒂庵”这个书斋名,在他收藏的许多书及拓本上都钤有“瓜蒂庵”一印。据说此印为金石家钱君匋所刻,谢国桢极为喜爱。“瓜蒂庵”晚年插架三万几千册,并刊印有《瓜蒂庵》明清掌故丛刊,在这部丛刊的序言中,谢国桢说:“善本书籍,佳椠名钞,我自然是买不起的。只能擒些人弃我取零篇断羽的东西,好比买瓜,人们得到的都是些瓜珍品,我不过是捡些瓜蒂而已。”这便是“瓜蒂庵”名称的由来,谢国桢先生为此题诗一首:
重逢盛世百无能,坐守青毡对一生。
让掷年华虚岁月,拾得瓜蒂结瓜成。
17、杨绛:“隐身”的串门儿
杨绛女士1932年毕业于苏州东吴大学,次年入清华大学研究院攻读文学。1935年与钱钟书结婚后,先后同赴英、法留学。归国后先后任上海震旦女子文理学院外语系、清华大学西语系教授。1953年起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研究员。
关于读书,杨绛别有一番体验,她说:“我觉得读书好比串门儿—— ‘隐身’的串门了。要参见钦佩的老师或拜访有名的学者,不必事前打招呼求见,也不怕搅扰主人。翻开书面就闯进大门,翻过几页就升堂入室;而且可以经常去,时刻去,如果不得要领,还可以不辞而别,或者另找高明,和他对质。不问我们要拜见的主人住在国内国外,不问他属于现代古代,不问他什么专业,不问他讲正经大道理或聊天说笑,都可以挨近前去听个足够……我们可以倾听前朝列代的遗闻逸事,也可以领教当代最奥妙的创新理论或有意惊人的故作高论。反正话不投机或言不入耳,不妨抽身退场,甚至砰一下推上大门 ——就是说,拍地合上书面——谁也不会嗔怪。”(杨绛:《读书其乐》,以下同)
对于这种“隐身”的串门儿,杨绛感触颇深,她慨叹道:“这是书以外的世界里难得的自由!”“尽管古人把书说成‘浩如烟海’,书的世界却是真正的‘天涯若比邻’,这话绝不是唯心的比拟,世界再大也没有阻隔。”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学学杨绛,“以书为邻”,做一个“隐身”的串门儿人呢!
18、施康强:难有读书“贱”
施先生这里的“贱”字,不是与“高贵”相对的“低贱”,而是与“价贵”相对的“价贱”,意即“便宜”。
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资料,1996年上半年我国书价上涨了35.6%,而其他工业消费品的涨幅在4%以下。书价涨幅之快之高,是相当惊人的。既如此,施先生为什么还要说“唯有读书‘贱’”呢?他举例说,去看一场电影,国产新片票价20元,进口大片30元。而在书店里买一册400页左右的小说,售价20元,不足300页的随笔集,售价十几元。如果那部小说写得确实好,就会带你进入一次超越现实与时空的旅行。如果那书写得不精彩,你读了几章就放下,再拿起那本随笔集。如果这位作者并非徒有虚名,你欣赏他的智慧与博学,他的俏皮和幽默使你会心一笑,乃至笑出声来——千金难买美人笑,出钱买自己一笑也不易。你这时安慰自己说:这书买得值啊!
施先生还以为,购书是一次性消费,读书却可以反复无数次,等于每一次你都在重复使用购书的投资。这不比看电影,每重看一遍,都得重新花钱买票。还有一种可能,如果你读的书是借来的,你其实分文未花。所以,从经济角度看,消遣不如读书。何况读书除了消遣,还给你别的好处。例如培根就说过:“读书足以怡情,足以博采,足以长才”,总之可以“使人充实”。
19、田原:坐“马”观书
田原先生说他有方闲章,文曰:“坐马观书一乐”。当年关云长骑马观春秋,是因那匹马站着不动,如果驰骋飞跑,一颠一颠地如何看得,又何乐之有?况且关公还是个近视眼。
田原先生说:“其实‘坐马’者,乃坐在马桶上之谓也。这是我毕生最快乐的享受。如厕‘坐马’,厕门一栓,江山一统,四周寂然,绝无人打扰,‘便’也随其自然,随随便便,悠哉悠哉!这时书读得极为舒畅,读得进,有时会读得入迷,读得乐不思蜀也么哥!”(田原《我的读书》,以下同)
记得周作人先生有一篇短文《入厕读书》,文中说:“假如有干净的厕所,上厕时看点书还是可以的……书也无须分好经史子集,随便看看都成。”周作人“入厕读书”是不愿白白浪费掉这段时间,而田原“坐马观书”是乐在其中,两人意趣与境界不同也。周作人“入厕读书”“随便看看都成”;而田原却常读大部头:“有一段时间,竟通读了《鲁迅全集》,读毕意识有点对鲁迅先生不起,在卷后大书两字:‘不恭!’表示深切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