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振兴背景下能人带动村集体经济发展作用机制研究

摘 要：能人带动已成为当下村集体经济有效发展的重要条件，对能人带动村集体经济发展进行研究，对更好发挥能人作用、早日实现乡村振兴具有重要意义。能人在农村集体经济产生、发展、壮大的不同阶段发挥着不同作用：起步期能人领导谋划发展方向，高速发展期能人引智拓宽发展路径，稳步增长期能人建制推动长效发展。能人带动村集体经济发展过程中，可能存在决策风险与责任承担、精英俘获与资源分配不均、发展模式固化与创新驱动不足、人才匮乏与可持续发展等问题挑战，文章从完善多元参与和科学决策机制、健全能人监督机制、建立多元创新机制、构建能人合作型机制等方面提出对策建议。

关键词：能人治村 村集体经济 乡村振兴

中图分类号：F3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914（2024）07-140-04

村集体经济作为乡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促进乡村产业发展、增加农民收入具有重要作用。然而，当前部分村集体经济面临着发展动力不足、创新能力不强、市场竞争力较弱等问题。能人作为具有突出能力、优势资源或其他特殊才能的人，往往具备敏锐的市场洞察力、丰富的经营管理经验和创新的思维模式，能够带动村集体经济实现跨越式发展，对能人带动村集体经济发展进行研究，对更好发挥能人作用、早日实现乡村振兴具有重要意义。

农村集体经济发展中的“能人效应”已受到学术界广泛关注和研究，尹广文、崔月琴（2016）研究发现，能人在村集体经济组织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农民专业合作社的成立与村庄中能人的倡导和关系动员有着直接的关联。马太超、邓宏图（2016）发现合作社理事长这一特定能人对合作社发展至关重要，不同类型的理事长会带来差异化的合作绩效。能人能够通过搭建村集体经济的治理机制推动农村集体经济长效发展。李文娟（2020）通过对山西省某村文旅产业的发展研究发现，能人治村易形成强大的向心力，在村庄的治理过程中通过采用经营式动员和经营性治理，以制度规范村民的行为、以利益调控村民的行为来实现公共管理的目标和集体资产的增值。除此之外，“能人效应”还体现在能人特质对村集体经济发展效能具有重要影响。莫艳清（2014）通过对一个村集体经济成功发展的村落研究发现，在城市化和市场化背景下，村落带头人的“企业家精神”和创新能力是一个村庄获得跨越式发展、实现成功转型的内在关键。黄振华（2015）则提出，在集体经济的发展过程中，能人的品性和特质发挥着重要影响，能人的“带动潜能”和能人的“道德感”共同决定着能人对集体经济的带动效能。

综上所述，现有研究多从能人在村集体经济组织中扮演的角色、能人特质及其对村集体经济发展效能、能人搭建村集体经济治理机制等不同角度对能人作用进行研究，对能人带动村集体经济兴起发展的过程和内在机制没有给予足够的关注。鉴于此，本文从整体性、过程性视角出发，通过具体探究能人在农村集体经济产生、发展、壮大过程中所发挥的不同作用，清晰认知能人效能及其边界，提出兼顾能人个体利益与集体利益、有利于“能人效应”发挥作用的体制机制构建路径，以期为能人带动村集体经济发展研究提供更丰富的理论支撑。

一、能人带动村集体经济发展的过程机制

（一）起步期：能人领导，谋划发展方向

农村集体经济改革的深入推进，促进了村级集体经济多样化的实现方式。当前，各地农村新型集体经济发展“多点开花”，形成了资产租赁型、服务创收型、乡村旅游型、产业融合型、资本收益型和抱团发展型等模式（倪坤晓等，2022）。选择何种发展模式及产业既受制于村庄既有资源，更受到能人谋划的重要影响。作为连接村庄内外的关键角色，能人往往能充分利用外部资源，突破村庄内生动力不足问题或内部资源匮乏局限，通过发展方向的正确选择、谋划为村集体经济发展奠定坚实基础。

一是抓住宏观政策机遇。2015—

2020年脱贫攻坚成为诸多村庄从贫困走向发展的契机。村庄能人抓住脱贫攻坚的政策机遇及中央政策倾斜优势，依托扶贫队等外来帮扶力量，共同谋划产业发展路径，寻找适合当地发展的产业项目，向上争取扶贫资金，为村庄发展带来宝贵的初始资源。二是争取县级资源。能人在争取县级资源方面较普通村民具有显著优势，他们通常具备较强的组织协调能力和沟通能力，能够与县里的政府部门、企事业单位等建立有效的联系和合作。同时，能人了解村庄的发展需求和潜力，能有针对性地提出项目申请和资源需求。三是发挥示范带头作用，动员村民投入产业发展。村集体经济发展起步期，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便是村民的疑虑和观望态度。能人率先投入自身资源用于村集体经济发展，能够起到强有力的号召作用。同时，能人往往具有坚实的群众基础和较高的社会威望，从周边动员，扩大示范效应，并逐步扩散到全体村民，是能人动员的有效方式。前期能人积极争取的外部资源和政策补贴，在村民犹豫摇摆之际，能够成为强有力的推动因素。

（二）高速发展期：能人引智，拓宽发展路径

如果说在起步期，更多是能人通过自身的能力和影响力赋能村庄发展，带动村庄走出资源有限困境，那么随着村庄经济进入高速发展期，原先能人所拥有的资源和能力相对于村庄整体发展的需求而言，逐渐显得捉襟见肘。能人意识到自身在受教育程度、视野开阔程度以及外部资源链接能力等方面的局限，开始寻求外部资源和人才的支持。资源整合和外部链接的加强，标志着村庄发展从单一依赖能人向更加注重集体智慧和外部合作的转变，成为推动村集体经济高速发展的重要支撑。

一是引进培养人才。能人充分认识到高素质人才对于村庄发展的重要性，他们利用自身的资源和影响力，积极吸引外部优秀人才的加入，为村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此外，能人深知本地人才的重要性，注重通过政策引导挖掘和培养村庄内部的潜力人才。外引内培的人才策略，不但有助于优化能人队伍结构，也为村庄经济的长期发展提供了稳定的人才支持。二是外部资源链接整合。在村集体经济发展的初期，能人倾向于以政策资源为主要的突破口，然而，随着村集体经济积累了一定的基础，能人开始更多地关注与市场的资源链接和整合，通过拓宽市场渠道、优化资源配置等与市场深入融合，推动村庄经济发展实现政策驱动向市场驱动的转型。三是关注市场需求变化，及时调整策略方法。产业发展往往伴随着市场的波动变化，可能源于消费者偏好转变、技术进步、政策调整等多方面。为确保能够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能人需要具备敏锐的市场洞察力，及时发现并捕捉市场变化，不断总结经验教训，及时调整产业发展的策略和方法，提高产业的竞争力和可持续发展能力。

（三）稳步增长期：能人建制，推动长效发展

能人威望与村集体经济发展紧密相连，能人的行为和决策往往对村庄的走向产生深远影响。进入稳步增长期，能人意识到个人威望在村庄长远发展中的局限性，更加关注制度建设和有效的利益分配机制在激发集体力量、吸引多元主体参与方面的重要价值，并通过制定一系列政策措施和规章制度，确保发展的可持续性和稳定性。在制度建设的基础上，能人注重从产业积累出发，实现从单一产业到多元产业、从产业到品牌的扩展，丰富村集体经济结构，进一步提高村民收入水平，奠定村庄经济长效发展的坚实基础。

一是建立健全制度框架。进入稳步增长期，能人需要进一步优化利益分配和多主体参与机制，通过制定公平合理的收入分配政策，确保村民的劳动报酬与其劳动贡献相匹配，形成多方共赢的局面。通过主导建立完善村民议事会、企业联盟等组织和制度架构，为多元主体提供合作和交流的平台，推动村民、企业、社会组织等多元主体共同参与村庄建设。二是推动集体经济组织规范化发展。集体经济组织是村集体经济发展的关键主体，通过引入现代企业管理制度、优化资源配置等方式，将集体经济组织转变为现代企业制度的经营实体，建立起权责清晰、管理科学、运转高效的内部机制，进一步提升其市场竞争力和可持续发展能力。在此过程中，能人可实现逐渐“退场”，而制度和规范化机制则继续长期发挥作用。三是加强品牌建设，实现产业多元化发展。从长远战略眼光出发，将品牌建设置于经济发展的核心地位，通过提升产品质量、优化产品设计、加强市场推广等方式，着力打造具有地方特色的产业和地域品牌。同时，通过多元化的产业发展策略，推动村庄经济形成多个增长点，降低风险及产业依赖。

二、能人带动村集体经济发展过程中可能存在的问题

（一）决策风险与责任承担

能人能够借助宏观政策与自身社会资本向上争取资源，突破村庄固有资源局限，为村庄发展谋划发展方向。但作为关键领头人，能人亦可能存在不顾实际情况盲目“套政策”或根据外部关系人的“指点”选择发展道路的情况。再加上，决策个人化导致决策往往深受能人自身经验、知识和价值观的影响。尽管多数能人具备人力资本优势，有较强的市场洞察力，但在村集体经济高速发展期，能人亦可能因过度依赖自身经验而忽视市场环境的动态变化，或因个人价值观的局限而未能准确识别并把握潜在的发展机遇。由于信息获取、分析能力和外部环境的限制，能人决策可能存在误判或风险。同时，作为关键决策人，能人个人往往成为责任的主要承担者，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会抑制能人的积极性和创新动力。

（二）精英俘获与资源分配不均

能人在村集体经济发展中扮演举足轻重的角色，他们的领导力与社会网络资本对于推动村集体经济的增长具有关键性作用。然而，这种权力的高度集中往往伴随着精英俘获的风险，资源和利益可能被少数精英所垄断，导致资源分配出现严重不均。一方面，能人凭借其权力和资源，可能优先获取或控制更多的发展机会和资源。另一方面，资源分配不均会进一步拉大村民间的贫富差距，加剧村民之间的矛盾冲突，破坏村民积极性，影响村庄凝聚力与稳定性。再加上制度不完善和监管缺失问题，村民对村务知情权缺少保障，村民往往难以获取到关于村务决策、资源分配等全面、准确信息，难以对能人的经济行为进行有效的监督和制约。能人的经济活动缺乏明确的规范和指导，其可能利用手中的权力、资源，优先为自己或特定团体谋利而忽视村庄整体利益，对村庄经济发展造成长期破坏性影响。

（三）发展模式固化与创新驱动不足

在能人带动下，村集体经济往往形成某种固定的发展模式，并遵循路径依赖，在特定的发展道路上形成惯性，这种路径依赖可能源于一系列因素，包括传统观念、资源限制、政策支持等。一个经济体系的长久发展有赖于其内部创新机制和对外界变化的适应能力，对村集体经济而言，若长期依赖于一种固定的发展模式，而忽视对新技术、新市场的探索与适应，那么其在面对外部竞争和内部变革时，将缺乏足够的应对能力。同时，过度依赖能人的领导力和决策能力，虽可能在短期内带来显著的经济效益，推动村庄经济突破固有资源局限，但从长远来看，这将导致村集体经济的创新驱动力不足，当能人的个人决策与村集体的整体利益发生冲突时，由于缺乏有效的制衡机制和替代方案，村集体经济可能陷入困境。

（四）人才匮乏与可持续发展挑战

在村集体经济的持续发展进程中，人才资源的短缺和流失构成了显著制约因素。农村地区对高素质人才的吸引力相对较弱，在人才竞争中处于不利地位，精英俘获现象进一步加剧人才流失的态势。在部分农村地区，由于权力结构和资源分配的不均衡，少数精英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取资源和机会，这不仅损害了公平竞争的原则，也挤压了其他人才在农村地区的发展空间，这种不公平的竞争环境使得许多有潜力的人才选择离开农村，寻求更好的发展机遇。这不仅会削弱村集体经济在技术创新、市场开拓、管理优化等方面的能力，也将影响农村经济的整体发展。就能人本身而言，其年龄、健康状况等因素也可能成为制约其持续发挥作用的障碍。如果难以实现从魅力型权威向法理型权威的有效转变，可能使得村集体经济在面临挑战时缺乏稳定的领导核心和决策力量，进一步加大可持续发展的难度。

三、推动能人更好带动村集体经济发展的对策建议

（一）完善多元参与和科学决策机制

优化村集体经济的治理效能，关键在于完善多元参与和科学决策机制。在促进科学决策方面，一是构建专家咨询体系，建立涵盖农业、经济、市场等多领域的专家库，定期或不定期为村集体提供专业化、前瞻性的咨询服务，确保决策的科学性和合理性。二是深化村民参与机制，进一步完善村民大会及村民代表会议制度，鼓励村民积极参与到村集体经济发展的决策过程中，提升决策的民主性和透明度。此外，落实好决策公开制度，确保决策结果的公示和村民的监督权利得以充分行使。三是加强决策信息支持，强化科学决策的基础。加大对能人的培训力度，提高其市场敏感度和政策解读能力。同时，构建多元化的信息获取渠道，包括利用互联网、行业协会、政府公告等资源，确保能人能够及时、准确地获取最新的市场信息和政策动态，为科学决策提供有力支撑。

（二）健全能人监督机制，保障村民利益

为防止能人潜在的机会主义行为，保障村民的切身利益，有必要建立健全监督机制，对能人行为形成必要约束。一是明确监督机制的核心目标，确保能人在履行职责的过程中始终遵循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避免任何可能损害村民利益或违背合作初衷的行为。二是构建多元监督体系，包括内部监督和外部监督两个方面。内部监督主要由村民代表大会、村委会等组织负责，通过定期评估、审查、审计等方式，对能人的工作表现、决策过程、资源分配等进行全面监督，同时，还应该鼓励村民积极参与，通过村民大会、意见箱等方式，及时反映问题、提出建议。外部监督则包括政府、媒体、社会组织等第三方力量，通过信息公开、舆论监督、审计监督等方式，对能人的行为进行外部约束和评估。三是加强监督结果的运用。对于监督过程中发现的问题和不足，及时进行处理和纠正。同时，加强监督结果的宣传和教育，通过广泛宣传监督成果和典型案例，提高村民的监督意识和能力，形成全社会共同参与监督的良好氛围。

（三）建立多元创新机制，发挥人才作用

推动村集体经济不断发展，需要持续创新。构建多元创新机制，通过技术创新、市场创新、管理创新三个维度，增强村集体经济的创新动力。其一，将技术创新作为推动村集体经济转型升级的关键，主动寻求与高校、科研机构等的深度合作，通过引进新技术、新工艺，提高农产品附加值和市场竞争力。其二，通过市场创新，拓展村集体经济发展空间。村集体经济主体应密切关注市场动态，了解消费者需求，调整产品结构和市场策略，通过差异化竞争和品牌建设，提高产品的市场占有率和知名度，创造更多发展机会。其三，不断进行管理创新，提升村集体经济效率。借鉴先进的管理理念、方法，优化管理结构，推动管理的科学化、规范化和精细化。同时，人才是创新第一动力，需加强人才培养和引进，内部通过设立奖学金、提供培训机会等方式，鼓励村民接受教育和培训，提升自身素质和技能，外部通过优化人才引进政策，提供良好的工作环境和待遇，积极吸引具有创新思维和管理能力的人才加入，为集体经济注入新的活力。

（四）构建能人合作型机制，提升村民参与度

搭建平等、互动的合作框架，实现从能人领导型到能人合作型的转变，推动能人与村民之间的优势互补和资源共享。一是搭建沟通平台，促进能人与村民之间的有效沟通。通过村民大会、村民议事会等形式，确保村民能够充分表达自身诉求，与能人进行深入交流，确保信息在能人和村民之间畅通无阻，避免信息不对称导致的误解和冲突。二是确保能人作用正确发挥。一方面，能人需要充分发挥自身的优势，为村民提供必要的支持和帮助，利用自身的资源网络，为村民引进新技术、新项目、新市场等资源，帮助村民拓宽发展道路。另一方面，能人需尊重村民的主体地位，倾听村民的意见和建议，确保村民的利益得到充分保障。三是激励村民提升参与度。设立合理的奖励机制，组织各种形式的集体活动，增强村民之间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及时收集和处理村民的反馈意见，确保合作过程更加符合村民的期望和需求。

[基金项目：山西省社会科学院（山西省人民政府发展研究中心）2023年度青年课题《乡村振兴背景下能人带动村集体经济发展的作用机制研究》（QN202320）]

参考文献：

[1] 黄振华.能人带动：集体经济有效实现形式的重要条件[J].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5，54（01）：15-20.

[2] 李文娟.农村集体经济背景下的能人治村[D].华中师范大学，2020.

[3] 马太超，邓宏图.农民专业合作社理事长的产生机制：经验观察与理论分析[J].中国农村观察，2019（06）：32-44.

[4] 莫艳清.村庄再造的内驱力：社区精英及其创新——基于城市化背景下W村跨越式发展的观察与阐释[J].浙江社会科学，2014（12）：101-106.

[5] 倪坤晓，何安华，高鸣，等.透视新型农村集体经济的“新”[J].农村经营管理，2022（01）：21-23.

[6] 尹广文，崔月琴.能人效应与关系动员：农民专业合作组织的生成机制和运作逻辑——一组基于西北地区村域合作社的实地研究[J].南京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16（02）：36-43.

（作者单位：山西省社会科学院<山西省政府人民发展研究中心>社会治理研究所 山西太原 030032）（责编：贾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