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日文化交流中研究汉字演变规律

2024-07-20 00:00谭琦
今古文创 2024年27期

【摘要】中日两国作为一衣带水的海上邻国,自古以来就有各种形式的文化交流。汉字是中日两国语言中重要的组成部分。本文研究了自公元前一世纪汉字开始传入日本列岛,再到七世纪的遣唐使来华,直至近代日本汉字对中国汉字的反哺,现代日本日语汉字体系的改革等一系列重大历史变革对汉字的影响。汉字伴随着中日交流的不断深化而发生着不同的演变。本文旨在通过研究汉字特别是日语汉字历史上的演变动态,探究不同时期下汉字演变的规律。当前学界研究汉字时往往存在孤立研究中国或者日本而忽视中日文化交流对汉字演变的影响,本文可以弥补当前学界这一缺憾。

【关键词】日语;汉语;汉字;东亚历史;中日交流

【中图分类号】H0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标号】2096-8264(2024)27-0133-04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27.041

一、日语的构成

(一)日语的“本土拼音” ——假名

一般认为,日本的语言由假名、汉字以及广义上的罗马字组成,假名又包括主要用来拼写日常文字的片假名和主要拼写外来语的片假名构成。其中平假名一般认为是日本女性在抄写《万叶集》中的“万叶假名”逐渐简化而来,还有一种说法认为平假名是从汉字草书中衍生出来的,而不是《万叶集》中的万叶假名简化的。片假名则是由日本知识阶层在书写中为省略汉字烦琐的笔画而发明的“捷径”。

(二)日语的“舶来拼音” ——罗马字

日本在德川幕府时期实行了严格的锁国政策,只和荷兰、葡萄牙等几个国家交往。16世纪中叶,来自葡萄牙耶稣会的传教士最先将罗马字介绍给日本人。日本国内的天主教徒弥次郎于1548年创制了罗马字系统,类似于我们的汉语拼音。如罗马字中的“a,i,u,e,o”其发音对应日语中的五个元音字母“あ, い, う, え, お”,在发音上也很接近罗马字。罗马字在日本主要用于标记假名和汉字的发音此外,现代社会利用键盘输入日文时也多用罗马字输入法①。

(三)日语的“汉字” ——日语汉字

汉字则毫无争议地是源于中国。日文汉字与中文汉字的写法在某些方面存在差异,如字体、印刷体、手写体的差异,以及笔画的细微变化等。特别是日语中简化的汉字。比如日语中的“強、広、図”等等。虽然类似于中文的“强 、 广、 图”,但字形有所不同,日语中的“強”更是与中文意义下的“强”有千差万别②。日文汉字多数直接借自中文汉字,但也有百余个汉字系由日本人利用中国的汉字六书自创,这些汉字在日本称为“国字”。本文的研究重点就是这些日语汉字。

二、古代中日交流对汉字的影响

(一)西汉时期汉字传入日本

汉字传入于日本的历史,至少可以追溯至日本弥生时代中期后半(公元前1世纪)。考古学家在当时的墓葬中发掘出西汉时期制造的直径为7.4厘米的连弧纹镜,上有铭文“久不相见,长毋相忘”。日本国内最早的带字文物“金错铭铁剑”,制作于公元471年,刀上刻有115个汉字。据日本第一部文字典籍《古事记》记载:“百济照古王,派阿知献上牡马、牝马各一匹,并大刀、铜镜。朝廷敕命:‘百济国如有贤人,务必派来。’于是,百济派出王仁,携《论语》十卷、《千字文》一卷,计携书十一卷来日本。” ③《隋书》中记载:“无文字,唯刻木结绳。敬佛法,于百济求得佛经,始有文字。” ④汉籍具体传入的年代如今已不可考,根据前文《古事记》推断汉籍传入日本的时间在公元285年前后。但如果根据《隋书》所说汉字是借佛教传入而进入日本,那这个时间将大大推迟。学界一般认同前种说法。这个时期汉字的引入主要通过朝鲜半岛的百济和新罗,这两个王国也同属汉字文化圈,与中国有密切的文化和贸易联系。汉字最早在日本被用于书写宗教文献和政府文件,这个时期汉字的使用人群主要还是日本上流社会。

日语和韩语在语言学上的归属存在争议。近现代一部分学者认为日语是和韩语同属阿尔泰语系,但这个说法显然欠妥。虽然在语法上韩语和日语都是黏着语体系,语序也都是SOV。但实际上他们和汉藏语系特别是汉语的联系更深。日语和韩语不仅在词汇上存在大量对汉语的借词,文字上也基本是汉字体系。不管是谚文还是假名,都可以看作是汉字的拼音。从中我们也可以看出汉字对东亚的影响之深,汉字历经千年,依然深刻渗透在东亚文化圈的骨子里。

(二)隋唐时期遣唐使来华

公元589年,隋朝统一了中国,结束了南北朝的分裂动乱。隋朝社会经济文化迅速发展,成为当时东亚最强大的大一统帝国。当时日本正是圣德太子摄政,他励精图治,锐意改革。一般认为圣德太子直接领导了向中国派出遣隋使这一运动。但圣德太子的第一次尝试并不如意,根据《隋书》记载:“开皇二十年,倭王姓阿每,字多利思北孤,号阿辈鸡弥,遣使诣阙。上令所司访其风俗。使者言倭王以天为兄,以日为弟,天未明时出听政,跏趺坐,日出便停理务,云委我弟。高祖曰:‘此太无义理。’于是训令改之。” ⑤很显然,在当时中国封建体系下日本“倭王以天为兄,以日为弟”的观念与儒家皇权独尊的思想发生激烈冲突。日本第一次遣隋使的努力也就这样化为了泡影。

公元623年,遣隋留学僧惠齐、惠日等人在留学中国多年后回国,向天皇报告:“大唐国法式备定之珍国也,常须达。” ⑥建议派使节赴唐学习。当时日本还处于军阀混战时期,各豪门贵族争斗不休,迫于建立大一统国家的需要,以及为了实现更加直接有效地学习唐朝先进制度和文化的目的,日本政府决定组织大型遣唐使团、派遣优秀人物为使臣,并携带留学生、留学僧去中国,最终于舒明天皇二年(630年)派出第一批遣唐使。

遣隋使和留学僧是遣唐使的前身,也为后者能顺利渡过东海来到中国做好了航海方面的积累。七世纪遣唐使来华是日本大规模学习汉字的时代。这些使节团前往唐朝进行外交、学术和文化交流。遣唐使的派遣可以追溯到公元7世纪,而且这些使节团的引入对日本汉字的发展和日本文化的形成产生了深远影响。

遣唐使的派遣使得日本汉字的使用更加规范化,并且推动了汉字在日本社会中的广泛应用。从此以后,汉字成为日本官方文件、法律、历史记录、文学作品和宗教文献等领域的主要书写系统。

遣唐使也推动了佛教在日本的传播,佛教经典最初以汉字形式传入日本。这些文化和宗教的交流促进了日本的文化多样性,形成了独特的日本文化体系。

后来,伴随着“安史之乱”以及唐末的一系列动乱,唐朝国力急速下降,社会动荡不安。而日本国内也产生了种种社会问题。出于各方面特别是唐朝国内战乱的原因,日本政府渐渐停止了遣唐使的派送,最终于宽平六年(894年)在菅原道真的建议下停止。但中日两国民间的交往却一直没有停止,大量商人、僧侣依旧来往于两国之间,为唐朝末期唐文化传入日本做出了宝贵的贡献。

总的来说,遣唐使的引入对日本汉字的发展和日本文化的丰富多样性产生了积极影响,也促进了中日两国的友好交往。

这时期也出现了一位杰出的遣唐使阿倍仲麻吕,他是唐朝时期日本学者、诗人和外交家。他的名字在汉字中写作“阿倍仲麻吕”,有时也被称为“阿倍诗人”。阿倍仲麻吕出生在日本,但他在年轻时前往中国唐朝留学。他在开元五年(717年)入唐,到访地一说长安,一说洛阳。因“慕中国之风”而不肯离去,于是改名晁衡,长留大唐⑦。他在唐朝学习了文学、艺术和政治等知识,成为一位杰出的诗人和文学家。阿倍仲麻吕的诗歌以其深沉的思想和艺术性而著称,如《衔命还国作》《望月望乡》被后人传颂[1],他的文学才华和文化造诣为中日文化交流留下了重要的历史印记。

(三)日本对唐朝文化的模仿

遣唐使来华后,日语中汉字开始大规模地引入。古代日本文学的早期发展受到了中国文学的深刻影响。特别是在日本的奈良时代(710—794年)和平安时代(794—1185年),日本贵族社会开始模仿中国的文学风格,包括诗歌、散文和戏剧等。

在诗歌方面,日本的和歌发展受到了中国五言诗的影响。和歌是一种具有固定音韵规律的日本短诗,最早的和歌通常由5个音节的上句和7个音节的下句组成,这与古代中国五言诗的形式相似。在这个时期,许多日本的诗人开始模仿和学习中国古代诗歌的风格并创作出大量的和歌。

在散文方面,日本的文学也受到了中国散文的影响。奈良时代和平安时代的文学作品中,包括了一些模仿中国文人的散文作品,如《日本书纪》,被认为是模仿中国《汉书》等写成的日本编年体史书,与《古事记》合称“记纪”。《怀风藻》是日本现存的最早的汉诗集。这些作品通常富有哲理和意境,反映了当时日本贵族文化的特点。

在遣唐使的帮助下,日本人对汉字的运用在这一时期已经炉火纯青。记载日本历史的《日本书纪》中还出现了 《日本旧记》《日本世记》《帝记·上古诸事》《帝王本纪》《谱第》《神别记》《国造记》等书名,这些纯汉文体书都应该是在7世纪或7世纪以前撰成。此外,编纂于8世纪的《万叶集》中还使用了以汉字为字母的万叶假名。这一情况也说明了当时的日本人对汉字的运用已经非常熟练。[2]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期日本人还自己总结出了各种变汉文体文章。圣德太子撰写的《三经义疏》如“長行无所”“汝悉知応”“共議来欲”等句,其中“无所”“応”

“欲”等词的使用方式,不符合汉语语法规则,而带有日语特征。近年来,从奈良县飞鸟池遗迹出土了8000多件属于7世纪后半叶到8世纪初的木简。根据这些木简内容,能够总结出当时的变体汉文至少有万叶假名主体、训字—万叶假名并用体,以及训字主体这三种文体。种种迹象都能表明,日本人对于汉字的学习是卓有成效的,日本人成功将汉字引入国内并将其本土化,将其融入了本民族的文化中。[3]

(四)宋朝时期的民间交流

宋朝时期(960—1279年),汉字文化在日本得到了进一步的传入和发展。在这个时期,虽然日本官方执行了“交不出境”的政策,但日本与中国之间的文化交流依然非常活跃,尤其是通过商人和僧人的交往,大量汉字和中国文化的元素被引入日本。其中,书法作为汉字文化中重要的一环此时也在日本得到充分传播与发展。

书法的传入主要依靠日本来华的僧人,即“学问僧”。他们具有较高的文化水平,不仅在中国认真领悟了当时北宋“明心见性,见性成佛”的禅宗思想,还学习了与禅宗思想高度关联的“我书造意本无法”的尚意艺术观念。这种观念侧重于书法艺术“神”与“意”的地位,轻视“形似”“法度”等客观标准,主张“无意”“观韵”“顿悟”“真趣”,最终在书法风貌上形成一种率真自然、萧散简远的艺术境界。这种书法观念与禅宗思想是高度相似的。[4]因此“尚意”这种书法观念在日本僧人中很受推崇。由此也诞生了日本书法史上一个重要的书作体式——墨跡。其中日本尚意派中最著名的当属无准师范系和五山样系。他们的书法不仅融合了中国书法的精髓,还加入了自己的理解,进而丰富了尚意派的内涵。

这一时期日本书法的另一亮点则是假名书法。此时正值“遣唐使”终止时期,日本国内对唐朝的学习接近饱和。日本人在这一空档期充分领会唐朝书法的内涵,将其运用到假名上,形成了书法门派中别具一格的假名书法。这在汉字文化圈中无疑是罕见的。即使像韩国、越南等国也出现过书法门派,但他们都是以汉字为载体,没有出现过“谚文书法”或者“喃字书法”的。[5]

总的来说,宋朝时期,中日两国民间的文化交流非常广泛。这些文化元素的传入,不仅丰富了日本的文化内涵,也为日本后来的文化发展提供了重要的基础。这一时期是我们研究中日两国民间交流的主要时代。此时无论是中国还是日本都处于国内经济高度发展的时期。特别是中国,在10世纪国力登上了巅峰,经济总量达到了世界第一。两国贸易也因此变得频繁,汉字字形及其读音也在这一时期大规模进入日本,成为日语中的唐音。有研究认为唐音偏向于中国江浙方言的发音就源于此时期宋朝江浙地区商人与日本的贸易。

(五)明清时期的衰落

中国的明清两朝横跨日本的室町时代、安土桃山时代和江户时代。和之前唐朝侧重官方交流,宋朝侧重民间交流相比,这一时期的中日交流陷入了低谷。中日两国不约而同地在这个大航海时代实行了锁国政策,民间交流受到抑制,官方层面的交流也因为两国的战争而迟滞。这一时期只有有限的中国元素进入日本。

这六个世纪是日本本土文人的时代。从战国时代的大名,到江户时代的诗僧,全国上下掀起了一股汉学热。叱咤一方的大名武田信玄就很热衷于汉学,其著名的“风林火山”的作战思想就来源于中国古籍。此外,他的弟弟武田信繁所作的诸多书籍如《古典廐殿九十九条家法》中就引用了中国古籍里的大量原句,将汉字原句嫁接到日语文章。[6]汉字已经彻底融入日本人的生活当中,成为日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江户时代俳句开始兴起。所谓“俳言”,指的是不被和歌、连歌所采用的俗语、汉语。俳句是中国汉诗的绝句这种诗歌形式经过日本本土化发展而来。同时在日本以每日小诗的形式发展。松永贞德在《御伞》《油糟》《淀川》等著作中系统性地阐述了关于俳谐创作的规则。这些著作的发表也是日本俳句进入标准化的标志性事件。松尾芭蕉被日本人称为“俳圣”,其代表作《古池》(古池や 蛙飞びこむ 水の音)就显示了日本汉字本土化的高超水平。汉字与假名格律有秩,形成了日本独有的诗歌体。[7]

在这个中日文化交流低谷期,少有中国元素加入日本汉字。日本汉字在这一时期也表现出了自己勃勃的生命力,将已学习的中国汉字积极融入自身。这一时期的日本汉字基本呈现本民族的特征,新的中国元素在这一时期未能渗透到日本汉字身上。

三、近现代日本汉字的发展

(一)近代日本汉字发展概况

近代,伴随着明治维新,日本开始面向西方的大规模学习,其中,使用汉字进行翻译成为了主流。这些日本创制的大量翻译西方术语的汉字词被称为“新汉语”。随着近代化的推进,日本在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引入了大量的外来词汇,特别是从欧美国家引入了许多新的科学、技术、医学和商业术语。为了适应这些新词汇,日本人主要采用汉字来翻译这些外来字。在这个过程中,日本创造了很多新的汉字组合,将外来文字的音译转化为汉字表意,形成了许多新的汉字词汇。这些新汉字通常是通过组合已有的汉字部首或者音符来构成的。这种方法被称为“字面翻译”。

在日本,汉字的这种应用方式不仅用于翻译外来语,还在日常生活中用于创造新词、特殊用语和商标等。这种创造性的应用方式使得日本汉字的使用更加多样化,丰富了汉字的含义和表现力。

(二)现代日本汉字发展概况

伴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日本在美国的扶持下,开始了其民主化的进程。汉字在这一时期受到了西方文化的严重冲击。不少日本学者主张废弃汉字,全面西化。1946年3月美国教育使节团访日时,27个美国专家在报告书中提出了废除汉字的建议。[8]受此影响,日本国内学者也纷纷附和,著名小说家志贺直哉甚至主张日本应废弃日语,使用法语。[9]

1948年,美国占领军为了寻找在日本普及罗马字的依据,对日本国民进行了大规模的读写能力调查,结果发现日本的文盲率为2.1%,大大低于当时的其他国家。[10]这一调查有力地回击了废汉字论,挽救了日语汉字。

进入现代后,伴随着日本与世界的沟通愈加紧密,日语中的外来词也呈现指数式的增长,但这一时期日本却更倾向于用片假名直接音译。日本社会特别是年轻人流行使用片假名。即使日语中有确定的汉字,比如:門(かど),他们也更喜欢用片假名ドア来代替,因为后者更“时尚”一点。

为了汉字的规范使用,1946年,日本国家语言委员会制定了《当用汉字表》,把汉字的使用数量限定为1850个。其中,简体字有131个。在限定汉字使用的同时,假名的使用也在进一步规范,制定了新的《现代假名使用法表》表。日本政府同时把《当用汉字表》和《现代假名使用法》表推广到全国的学校教育中,并得到了迅速的普及。1981年该委员会通过对汉字使用的大量调查研究,对《当用汉字表》进行了更改,制定发布了《常用汉字表》,把汉字的使用数量规定为1945个⑧,并于2010年进行了最新修订,把汉字的数量增加至2136个。[11]毫无疑问,1981年的《常用汉字表》的扩增证明了即使是在现代,汉字在日本依然占据着重要地位。

四、日本对中国汉字的影响

当代学界在研究汉字时往往会局限于中国对日本汉字的影响,而忽视近代日本对中国汉字的“反哺”。汉语同样存在“外来语”,如我们日常见到的“坦克”“沙发”这些词汇就是从英语直接音译的外来语。而汉语从日语中提炼的外来语也有很多。

在晚清时期,伴随着近代化的滚滚车轮,中国开始翻译西方著作的活动。日本在黑船事件后经历了倒幕运动、明治维新等一系列历史事件后也开始了其漫长的近代化历程。虽然中国近代化的开始时间比日本要早得多,但日本学习西方的态度比晚清要好,所以近代晚清翻译著作的数量和质量都比不过日本。为了向西方学习先进的技术,大量留学生开始走出国门。但就如张之洞曾说:“中日两国风俗相近,易仿行,事半功倍,无过于此。”大部分人还是决定去日本留学。张之洞支持派人留学日本,他曾言:“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去了就是为了知彼,就是为了战胜他们。”由于当时的日语中还留有多于今日的汉字,彼时中日两国的学者甚至能直接写信对话,谓之“笔谈”。从日本“照搬”知识就方便了许多。很多近代欧美发明的新概念和表达方式,就自然而然地从大洋彼岸照搬过来,欧美工业革命后的许多产物,例如汽车、电灯,许多欧美的重要著作,也都首先由洋文翻译成日语,再由赴日留学生翻译成中文。

近现代从日本引进的汉字词大致有三大类:

1.日本固有的词汇。如场合、场所等。

2.19世纪末,日本人将欧美的词语译成新词,再翻译为汉语的词语。如保险、银行等。

3.20世纪80年代以后进入中国的新造词。如人气、料理等[12]。

从中我们不难发现,日语汉字对中国汉字的影响也是颇深的,我们有些日常词汇也来源于日语汉字的传入。比起前者本文所讲的从欧美直接照搬过来的“坦克”等音译词,“日式词”也显得更“中式”一点。这一奇妙现象也反映出了中日两国文化交流之深。

五、结语

文字是文化的载体,是一个民族的传统与文化得以延续的主要手段。汉字作为中日两国共同的书写载体已传承了两千多年。本文探究了汉字演变规律,认为:中日两国关系接近时期的日语会体现大量的中国元素。在中日关系疏远时期,日语基本呈现两个特征:发展民族特色或是向西方文化靠拢。从日本汉字演变动态中也可以反过来看出两国关系发展的走向。欧洲各国文字也呈现这一特征。例如我们熟知的英语,其中就有大量的法语、拉丁语的元素。整个欧洲形成了区别于汉字文化圈的字母文化圈。观一叶而知秋,中日两国语言交融发展的规律与世界各国语言交融发展的规律也是不谋而合的。当前学界在研究汉字演变规律时存在片面地孤立地研究中国或者日本。就中国汉字而言,其发展历程并不只有“唐宋元明清”这样的纵向一条线,它也和日本汉字有着千丝万缕的横向联系。本文研究了中日国家层面交流对汉字具体化的影响,避免了孤立于一国研究所带来的不足。未来我们在研究汉字演变规律时也可以将眼光放得远些,在更高层面上展开探究。

注释:

①②冯峰、陈爱阳:《新标准日语教程》,2021年。

③(日)太安万侣:《古事记》。

④魏征:《隋书·卷四十六》。

⑤魏征:《隋书·卷八十六》。

⑥(日)舍人亲王:《日本书纪》。

⑦刘昫:《旧唐书·列传·卷一百四十九》。

⑧(日)《常用漢字表》,1981年。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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