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保平电影中的男性形象解析

杨翥鹏 张倍宁

[摘 要] 曹保平的电影往往以客观、冷峻的方式来反映社会生活及社会问题，极具个人风格。他善于挖掘人物的内心情感变化以及不同阶段的生活状态，以此来表达人物的多面性。在曹保平的电影中，不同的男性形象建构不仅是个体命运的展现，也是社群状态的缩影，各个影片中的不同男性角色都展现出亦正亦邪的人物色彩。曹保平电影在男性角色命运共性的探究上也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与社会价值，通过分析其电影中的个人表达、男性角色的设计、男性人物命运结局的共性，梳理其电影对于男性人物形象的建构与塑造。

[关 键 词] 曹保平；男性形象；多面性；亦正亦邪

曹保平电影的导演风格和编剧风格都是别具一格的，他以犯罪题材塑造了一个又一个生动的角色形象，这些角色不仅以自己的生活和命运牵动着观众的心，还通过其背后隐喻的更大集体来反映更多人当下的社会生活。曹保平善于用现实主义手法对悬疑类型影片中的角色加以创造，其中男性角色的出彩构建，更是其电影世界中的重要一环。《李米的猜想》作为曹保平的早期作品，虽然是以女性角色为主进行叙事，可是其中的多个男性形象却不容忽视，多个男性形象不断出现，使女主角内心世界的表达更加充盈。而以犀利笔法解析人性的《烈日灼心》，通过多名男性角色的情感救赎，完成了影片对社会责任及道德追问的问询与解答。同样是多名男主角的影片《追凶者也》，借助荒诞及黑色幽默的外衣，对社会问题进行了更深层的思考，通过男性形象的悲剧结局展现了导演对个体命运的关切。曹保平导演的最新影片《涉过愤怒的海》也同样通过父亲角色的设定，通过其对“女儿逝去的真相”苦苦寻找，最后得到不一样的解答，来反思原生家庭的问题。这些影片都是在复杂的社会大背景下，讲述小人物在面对利益、家庭、生死时的困惑、选择与抗争。曹保平的影片通过对男性人物进行塑造，引起了更多观众对男性社会生活及命运的思考。

一、曹保平影片中的作者表达

在电影发展日新月异的今天，电影如何叫好又叫座是困扰众多导演的难题。国产电影的商业化，在如今消费主义的视点下显得更加迫切，电影票房也持续走高。在追求电影票房的同时，为了电影的更好发展，电影的艺术性也是不容忽视的。如何改变一味追求票房的现状，提高影片的创意性和完整性，给电影注入精神内核，使人更关注人文精神的探索，成为中国电影亟待解决的问题。电影创作者应更关注电影本体及其艺术性，而不是只将电影的商业属性放到最大化。

曹保平导演的电影作品在有着不俗商业性的同时也兼顾着艺术性的表达，其电影的主题对于人性有着十分深刻的审视和再认识。他将目光聚焦于社会中并不是那么令人瞩目的小人物身上，通过讲述他们的命运变迁，来侧面反映整个时代对于人们生活状态的改变。在曹保平导演的电影中有许多个性鲜明的人物，而他们之间并没有绝对的善恶，而是有着最真实的人性，影片中体现出的人性正是被一个个亦正亦邪的人物所承载。曹保平电影的经典场面以冷峻客观的对垒居多，正因有着剧情上的冷暖融合，在人物塑造的纬度上，无论主角还是配角都有血有肉，更加立体。人物的性格也因为冷暖事件更加鲜明饱满，升华了影片的艺术意蕴。影片先让故事中的大小人物进行自我反思，在反思的过程中让观者体会到自己与人物身上的共性，从而进行二次反思，并对影片本身有更深的体会。由此，曹保平导演的电影作品在维持着商业化的同时，也注入了许多艺术化创造，使得影片更具个人风格。

我国很多导演也在对人性进行表现和深究，通过电影的艺术手法展现出来。许多现实主义的电影导演都喜欢用白描的纪实方法来讲故事，从而让观众体会其中意味。曹保平导演喜欢将人物置于极端的条件之下，在巨大的矛盾冲突下体现人物的复杂、多面性。纵观曹保平导演的电影，其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小人物的命运，通过矛盾冲突展现人物性格，通过结果表现人物命运。对于人物多面性的表达，在曹保平导演的电影中也可以看到不同的解读。善恶对立的冲突之中更容易体现人性，随着剧情的发展，矛盾冲突会被弱化，反而体现出的是更真实的人性。故事的结局往往反映出一种无奈之感，让观众跟随角色的命运一同思考。导演便是这样对人性进行挖掘，以及表现社会中人与人的矛盾纠纷和个人命运。

曹保平导演的电影创作并不算多。多年以来他的创作并不太被外界所干扰，因此他的电影有着一部分作者电影的属性。曹保平导演的大多数影片属于剧情片，影片的叙事策略丰富、精彩，我们在叙事之外也可以看到导演对影片意境的营造、对人物心理的细致描写，导演正是通过这些来表达自己想要体现与表达的思想或主题。

作为学院派导演，曹保平导演的镜头语言也是独具匠心的，他在影片中使用了大胆新奇的视听元素。在语言的表达上，他偏好使用各地区的方言，凸显了不同的地域特色，为影片注入了一种浓烈的地缘风味，增强了影片的真实感，也为人物注入了一种隐形的性格。在镜头语言方面，他追求表现即时风格的镜头拍摄，大量的手持镜头以及长镜头增强了影片的真实感，也为塑造人物内心状态增添了一份力量，通过这些镜头的使用，可以将主人公的内心情绪外化出来，让观众更直观地感受与主人公之间的距离。

“无巧不成书”的情节巧合也是曹保平导演善用的叙事结构。通过非线性的叙事表现荒诞与无序，是曹保平导演在许多影片中的叙事方法，这样往往还可以营造一种黑色幽默的艺术效果。非线性的叙事改变了影片故事的走向，也凸显出主人公命运的无常与离奇，让观众觉得世事难料，更容易营造一种破碎感。而许多巧合的巧妙设置不仅控制了电影的节奏，还让故事的高潮低潮错落有致，呈现出一种独属于犯罪影片的叙事策略。

二、男性形象的设计

（一）男性角色的多面性

在曹保平导演的电影中，男性角色的设计是十分出彩的。他对男性小人物的塑造，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都十分鲜活且富有个性，而这些小人物没有明确的善恶之分，亦正亦邪，具有多面性。在现实主义的题材下，营造个性鲜明、有血有肉的小人物会更加直观地反映现实生活和现实社会。导演设计了许多多面性的男性小人物形象，通过他们之间的矛盾冲突，使故事更加顺畅，更加完整合理，在具有可看性的同时也兼具思想上的表达与反思。

在曹保平导演的电影《追凶者也》中，身处在偏僻县城的几位男性小人物就演绎了一个荒诞且讽刺的完整故事。由张译饰演的杀手董小凤演得十分精彩。董小凤身上具有亦正亦邪的特点，他的杀人动机仅仅是为了给在夜店工作的女友买一套房子，而在剧情中介绍到，只是因为商家的不诚信才让董小凤走上了犯罪道路。这样讽刺的理由和过程，体现了整个故事的基调， 而人物的多面性也在这一过程中表现得十分清楚明了。在影片《李米的猜想》中，王宝强饰演的角色裘水天虽然是一个配角，但是在其身上也体现了复杂的多面性。在裘水天身上既有为了赚钱绑架出租车司机的不义之举，也有因为相信李米会帮助他找到小香而释放李米单纯的一面。导演将这样一个单纯的、误入歧途的犯罪分子通过正反对比的方式刻画得如此丰满，凭借这样小人物诉说的真实故事来体现人性的复杂与多面。

导演塑造的这些有着自我矛盾表达的小人物，在现实生活中比比皆是，他们身上反映出很多社会问题及个体间的矛盾冲突。这些角色不是凭空捏造的，而是现实生活中存在的问题所衍生意象的表现。这些人物的多面性让他们在灰色地带中不断挣扎，而导演想要表达的人性便从这一个个人物身上凸显出来。

（二）男性形象的自我反思

曹保平电影中从不缺乏对人性的反思，通过男性角色对自我以及社会的反思来反映现实问题是曹保平导演的惯用技巧。在电影《烈日灼心》中，对人性的刻画是十分丰富且有层次的。电影根据小说《太阳黑子》改编，讲述了三个罪犯自我转变的过程。相较于原著，曹保平导演在结尾做了改动，加入了真正的罪犯这一角色，使三个主人公的转变更加合理，且更有层次。辛小丰在天桥上已经知道警长发现了自己的罪证，如果警长死去，自己的罪证便会烟消云散，但是他还是救下了警长。出租车司机阿道也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最后一位主角陈比觉在结尾选择了以跳海的方式自杀，是为了给后来收养的女儿尾巴一个相对平静的成长环境。三个犯罪分子的形象并不是刻板的，他们在进行自我反思后选择了另一条路。虽然三个人的善良是被导演有意进行放大的，但还是可以以此来表现人性深层的复杂，以及人在非正常环境下的判断以及自我反思。一般的犯罪电影中警察与罪犯是水火不容的，而在《烈日灼心》中，这一状况似乎得到了改变，人物的关系并不是非此即彼的针锋相对，而是更加复杂的博弈关系。电影中男性角色的自我反思也给电影的叙事及人物的塑造带来了更大的张力。

在影片中，这三位主人公身上都带着明显的市井气息，他们是最普通的人，生活在社会的底层，做着最普通的事情，但是导演将自己的思想及情感注入这些角色中，打破了人物本身的局限性，让他们变得更加多面、立体，塑造了一个个闪烁着人性光辉的小人物形象。

三、男性形象的命运共性

在曹保平导演以男性形象为主人公的电影中，男性形象似乎有着共同指向性的命运结局。遇到巨大矛盾冲突的主人公，经过迷失、找寻以及对自己的重新认识，最终走向悲剧性的结局。这种结局并不能直接说明人物人生的失败，反而映衬出主人公找寻自我的过程是成功的，人物最终的命运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因此主人公最可贵的便是认识自己是谁并决心做出改变的那一刻。

在影片《李米的猜想》中，邓超所饰演的方文在追求金钱和爱情的过程中迷失自我，他误入歧途，在犯罪的道路上已无法悬崖勒马，他有过对自我的否定和主体性的迷失。他试图抹去自己在李米生活中的痕迹，但他却会在李米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注视着他的爱人。他试图在李米找寻他的过程中实现自我存在的价值，但越过了法律的雷池一定会接受应有的惩罚，他回不到过去，最终走向了悲剧性的结局。

在曹保平导演最新的影片《涉过愤怒的海》中，作为父亲的老金也同样在迷失和找寻的过程中重新认识自己，并重新审视原生家庭下的父女关系。老金起初认为女儿的死是单纯的凶杀，只是不断追查着女儿男友的下落，在自己探案的过程中，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对女儿造成了伤害，直到最后在海边一切真相都被揭晓时，才发现事情的结局早已注定，老金无力改变当初和女儿的关系，只能活在对女儿的愧疚之中。老金同样也走向了悲剧性的结局，而且悲剧在故事开篇早就埋下了种子，随着剧情的发展，种子生根发芽所长出的树叶的阴影将会在故事的结局笼罩着主人公的内心。曹保平导演通过男性角色悲剧性的结局，给予他电影中男性主人公一定的共性，这种共性不只存在于电影中，更隐喻了现实生活中的我们。

在如今社会中，很多普通人物的情感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当个体诉求得不到满足时，很容易让人误入歧途。曹保平导演通过电影中的男性主人公将这一观点承载起来，男性主人公的故事呈现在大银幕之上，其悲剧性的结局就会被放大，就更能引起观众的重视，让观众对社会边缘的人物进行重新审视，以及对主人公的悲剧命运产生共情。观众不只是电影世界的旁观者，更是现实世界的经历者。通过电影，我们去了解这些小人物真正的生活，去体会他们人性的变化。

四、结束语

曹保平导演无疑是一名优秀的电影导演，他致力于创作出以个人表达为基础、具有个人特色及艺术性的商业影片。他擅长通过非线性叙事的表达方式、黑色幽默的表达技巧以及情节的巧妙设置讲述一个个小人物身上发生的故事，将他们自我认知改变的过程由点及面地放到大荧幕上，给予普通人人文关怀，展现现实生活中小人物生命的局限性，以及他们遇到的巨大困境，将影片中构造的世界与现实生活相连，给予观者更加丰富的感受及体会。在细腻的故事情节中，人物形象更容易得到彰显，社会问题也会随着人物探索的过程呼之欲出，而在影片中，无论主角还是配角的内心都是复杂且丰富的，每个人也都有独属于其自己的性格。亦正亦邪，复杂多变，这不只是电影人物的特点，也体现了现实生活中普通人人性中的种种问题。将视点聚焦于男性角色之上，将其作为代表进行分析，能借此反映更大的社会群体所面临的问题与困境。形形色色的主人公，是芸芸众生中的一部分，他们身上不仅有自我反思，也怀着普罗大众的真实情感。曹保平导演通过一部部影片，让观者与剧中人物同呼吸共命运，带领着我们以电影为媒介更加深入地探索戏里戏外普通人的真实生活，也观察着小人物身上人性的变化。

参考文献：

[1]王雅琼，罗璇.曹保平电影的性别叙事解读[J].电影文学，2021（22）：97-99.

[2]魏晓晨.曹保平电影的人物塑造[J].戏剧之家，2021（31）：158-159.

[3]安楠.曹保平电影的类型化探索[J].西部广播电视，2020（4）：111-112，134.

[4]姜贵欣.曹保平电影叙事手法研究[J].电影文学，2019（4）：67-69.

[5]李奥涵.浅析曹保平的现实主义风格电影[J].戏剧之家，2017（22）：114.

作者单位：吉林艺术学院戏剧影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