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庆义 郑继铭 桂子豪
[摘要] 百年变局下,拓展中间品贸易,有助于我国稳外贸、优化外贸环境、提升产业链掌控力。其动力机制包括:从国际分工来看,中间品贸易仍有较大发展潜力;从中国自身来看,高质量发展需要拓展中间品贸易;从全球政治经济格局来看,中美博弈引发的供应链重构将助推中国中间品贸易的增加。当前,中国拓展中间品贸易面临企业向上游攀升的技术难题及其可能导致的就业问题等内部挑战,通道国家向上游环节攀升、日韩等国家中间品竞争,以及美国可能采取封堵或贸易限制措施等外部挑战。中国拓展中间品贸易应坚持“市场主导、政府引导”的总体思路。从国别区域来看,应重点推进向东盟地区的中间品贸易出口;从产品角度来看,要构建大中间品概念,积极拓展各类产品出口,重点推进高技术产品出口;从国内层面来看,在拓展中间品贸易时要坚持国内区域协调、中间品出口和进口相协调、中间品出口和最终品出口相协调、制造业与服务业相协调。
[关键词] 中间品 贸易 全球产业链 稳外贸 通道国家
[中图分类号] F752.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6623(2024)03-0022-14
[基金项目]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研究(21ZDA008);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所实验室综合资助项目:世界经济预测与政策模拟实验室 (2024SYZH003)。
[作者简介] 苏庆义,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研究员、国际贸易研究室副主任,研究方向:国际贸易;郑继铭、桂子豪,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国际政治经济学院,研究方向:国际贸易。
中国在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后,加工贸易一度占据外贸的“半壁江山”,形成了大量进口中间品并组装出口最终品的贸易模式。即便随着一般贸易在外贸中的比重不断上升,中国在产业链中的地位不断上升,出口面向美欧消费者的最终品仍是中国外贸的鲜明特征。近年来,随着美国基于“301调查”对中国产品加征关税,中国对美出口受到较大影响,进而影响中国总体出口。叠加疫情冲击、地缘政治等因素,亚太区域产业链结构正发生深刻变化(徐奇渊,2021;苏庆义和王奉龙,2024),表现为中国的部分产业链出现外迁倾向,越南、墨西哥、印度等成为让中美间接“挂钩”的“通道国家”,使我国的最终品出口受到影响。基于此,2023年底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要加快培育外贸新动能,巩固外贸外资基本盘,拓展中间品贸易、服务贸易、数字贸易、跨境电商出口”。2024年3月,政府工作报告指出,“促进跨境电商等新业态健康发展,优化海外仓布局,支持加工贸易提档升级,拓展中间品贸易、绿色贸易等新增长点”。可以看出,拓展中间品贸易成为未来一段时期内中国外贸政策的重要方向。
一、中国拓展中间品贸易的重要意义
1. 拓展中间品贸易有助于稳外贸
在大国博弈背景下,美西方国家对中国出口的产品进行了严格限制,部分企业在“中国+1”等战略的影响下将下游产业链迁出中国,不少中国企业也受到影响,不得已将部分产能迁出中国。同时,新冠疫情对全球产业链造成了重大冲击,导致供应链中断、需求减缓等问题,部分国家试图降低对中国最终品出口的依赖,减少对中国产品的进口,并尽可能使产品进口渠道多元化。受此影响,中国的最终品出口表现出下滑态势,2022年中国最终品出口占比下滑至51.5%。然而在中上游,中国在部分领域的技术优势、产能优势、成本优势等暂时无法被其他国家的上游产业链所替代。因此,尽管下游产业链部分迁出,在不违反美国和当地政府的政策限制情况下,下游产业链仍倾向于采购中国生产的中间品。中国鼓励中间品的出口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减少最终品出口下滑对外贸的冲击,达到稳外贸的目的。
2. 拓展中间品贸易有助于优化中国的外贸环境
当前在中美博弈日益激化的大背景下,中国的外贸环境受到一定的冲击,可以通过拓展中间品贸易积极优化外贸环境。从国家层面来看,中国拓展中间品出口将多元化中国的贸易伙伴并提升贸易关系。中间品出口的增加意味着中国将与更多国家和地区建立紧密的经贸联系,中国可以借此实现贸易伙伴的多元化。通过拓宽和深化贸易关系网络,中国可以分散贸易风险,进而提升自身产业链的弹性和韧性,增强中国经济的抗风险能力。从产业链层面来看,中间品出口将与他国产业链联系更加紧密。与最终品和他国的消费者绑定不同,中间品将在他国的产业链中作为投入品参与生产。中间品出口需要与其他国家的企业建立紧密的供应链合作关系,在技术交流、产品定制与创新、质量管理、标准对接等方面也将紧密合作。换言之,中间品出口将使得中国的产品深嵌入他国的产业链中,在与他国产业链进行对接的基础上缓解中国紧张的外部环境。此外,对中国生产的最终品进口有诸多限制的欧美国家,中国通过向第三国提供中间品进行生产,再由第三国出口至欧美国家,同样可以缓解与欧美之间的关系。
3. 拓展中间品贸易有助于提升中国的产业链掌控力
一方面,中间品相较于最终品,对价值链的掌控能力更强,由于部分中国公司受制于美国对高科技中间品的出口限制而不得已停止产业链下游的生产,因此,中国产业向上游迈进,为全球提供中间品出口可以提升中国在全球产业链中的掌控力,避免产业链受他国政策的影响和干预。另一方面,中间品生产往往具有利润高、市场竞争不激烈等特征,其往往依托于本地的矿业优势或技术优势,行业壁垒较高,易于形成垄断地位。拓展中间品贸易不仅是中国产业升级的应有之义,也是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必经之路。随着中国产业升级和经济发展,中国产业的前向参与度一直稳步上升,这意味着中国企业逐渐向产业链上游迈进,这与中国出口更多的中间品也是相一致的(图1)。但相较于其他发达国家仍有较大差距,中国的产业链还有进一步向上发展的空间。此外,中国的中间品出口占比不仅低于发达国家的平均水平,还低于全球贸易的平均水平。从这个角度看,中国中间品出口发展前景仍然广阔。
二、中国拓展中间品贸易的动力机制
1. 从国际分工来看,中间品贸易仍有较大发展潜力
整体来看,国际生产分工网络助推中间品贸易增加。全球供应链的建立使得生产过程变得更加复杂,表现出明显的跨国特征。许多国家和企业选择专注于特定领域或环节的生产,而不是一揽子完成所有生产过程。各国和企业在国际分工中积极发挥自身比较优势,在全球供应链中仅承担某一领域或某一环节的生产加工,再以中间品的形式出口给其他国家或地区,这自然进一步助推中间品贸易的发展。尽管当下全球化生产在部分地区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抵制,呈现出区域化发展的态势,但在区域内,各国企业仍会根据自身的生产条件与区域内企业分工合作。此外,随着技术的发展与产业的迭代,一国不可能在所有行业的所有环节在技术与成本上均实现最优,不可避免地要与其他国家的产业链进行协同合作。在技术不断突破的情况下,各产业链将不断地分解细化,越来越多的企业选择专注于某一细分领域的某一环节生产,中间品贸易增加将是大势所趋。
2. 从中国自身来看,高质量发展需要拓展中间品贸易
根据UN Comtrade数据,中国已连续12年成为全球中间品出口第一大国。随着高质量发展理念的提出,中国已将经济发展目标由追求数量和增速的发展,转向以质量和效益为首要目标的发展,这将带动中国的产业结构由下游向上游升级。一方面,随着中国技术水平上升,有能力向产业链上游迈进,从而为其他国家提供中间品。中国作为全球制造业大国,在500种主要工业产品中,有四成产品产量位居世界第一。在巨大的规模优势驱动下,中国不断提升技术水平和加大研发投入,《2022年全国科技经费投入统计公报》显示2022年研发经费与GDP之比已达到2.54%。中国部分产业技术水平已达到国际平均水平,其中高铁、汽车电池、导航卫星等多个行业技术达到国际顶尖水平。这使得中国一些企业有能力涉足产业链的上游,进而为其他国家提供中间品。另一方面,结合其他国家的发展经验,中国的中间品出口仍将进一步上升。以日本和亚洲四小虎为例,这些国家和地区已完成产业升级,在多个行业形成自身的产业优势,并向其他国家提供大量的中间品。如图2所示,这些国家和地区的中间品出口额占出口总额的比重均显著高于50%。尤其是中国台湾,其在电子产业等产业链上游已形成显著的技术和成本优势,中间品出口占比接近80%。中国相较于这些国家和地区,中间品出口占比仍有一定差距,随着中国高质量发展的进一步推进,中国中间品出口占比仍有较大的上升空间。
3. 从全球政治经济格局来看,中美博弈引发的供应链重构将助推中国中间品贸易的增加
在中美博弈大背景下,中国产品受制于美国征收的高额关税,部分产品出口美国不再具有价格竞争力,双边贸易受到冲击,全球贸易格局开始发生变化(黎锋 等,2019)。中国已于2023年降为美国的第四大贸易伙伴,降幅明显。美国也降为中国的第三大贸易伙伴,中国对美进出口降幅均十分明显,其中出口降幅更为显著。中国海关的统计数据显示,2023年,中国对美出口同比下降13.1%,中国对美进口同比下降6.8%。尽管双边贸易降幅明显,但美国对中国的产品需求并未降低。自中国加入WTO以来,美国国内的最终需求中的中国附加值持续上升,中美贸易摩擦并未影响该趋势,而是呈现出震荡上升态势。这说明,虽然中国对美直接贸易有所下滑,但是中国产品和中间品仍然间接出口至美国。尽管中美贸易摩擦可能导致短期的调整和波动,但持续来看,其影响正在进一步改变全球产业链格局。分析全球主要制造业经济体和美国的出口可以发现,随着美国产业链的“去中国化”,美国出口中的中国附加值占比有所下滑,东盟、墨西哥出口中的中国附加值占比则快速上升,2020年达到了8%左右(图3)。东南亚以加工贸易为主要贸易形式的国家占比则更高,如越南2020年就突破了15%,中国原先出口至美国等国的产品正转而出口至东盟等地。近年来,中国贸易伙伴国持续增多、外贸总额稳步提升,中国企业不断“走出去”,对外直接投资的范围和领域也在日益扩大。商务部数据显示,2021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来源中,海外当期利润留存再投资的比例已升至55.5%。随着中资企业投资的不断扩大,中国企业在海外产业链布局愈发深入,自然将带动中国的中间品出口。
三、中国中间品贸易
发展分析
中间品贸易是全球货物贸易的重要组成部分。总体来看,中间品贸易占全球货物贸易一半的份额。自2001年以来,全球中间品进口额占全球货物贸易进口的比重稳定在46%—49%,全球中间品出口额占全球货物贸易出口的比重居于44%—48%①。2022年,消费品贸易和资本品贸易分别占全球货物贸易的17%和15%(图4)。中国拓展中间品贸易具有坚实的全球货物贸易基本面的支撑。
1. 中国中间品总量
自加入WTO以来,中国中间品贸易进口和出口均呈增长趋势。从图5可知,中国中间品出口在2004年的增速超过40%。除2008年和2016年有所下降以外,其余大部分年份呈平稳增长或高增长。即便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中国中间品贸易额仍与上年持平。2021年又迅速增长,出口同比增长36%。
从中间品占比来看,中间品进口在2010年以前占比均超过60%,2010年以后开始略微下降,随后在60%附近上下浮动。2001—2010年中间品进口呈现下降趋势,这与中国加工贸易比重下降有关,加工贸易比重下降意味着进口的中间品比重下降。出口方面,除了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和2020年疫情时期略微下降以外,中间品占比都在不断增加,从2001年的36%增长到2022年的48.5%,占货物贸易总出口的近一半。
2. 中国中间品结构
进口方面,工业中间品始终占据半数以上,并有增加的趋势(表1)。其中2017年和2021年进口额分别增加3446亿美元、3360亿美元,增幅达65%和33.7%。食品与饮料中间品虽占比较小,但从数值上来看,2022年相较于2001年增加了18倍。出口方面,工业中间品和零配件中间品占据了中间品出口的99%以上,根据近两年的数据,二者分别占总体的2/3和1/3,对中间品出口的分析主要是对这两者的分析。工业中间品自2001年以来持续高速增长,零配件中间品则在2014年前后达到过一个峰值,略微下降后又快速上升。
对比进口中间品和出口中间品的结构,工业中间品在进出口中都占主体地位。零配件中间品在进出口中的份额也较大,食品与饮料中间品在进出口中均占比较小。这与中国所处全球产业链的位置息息相关。中国作为全球制造业大国,其制造业的发展使得在工业生产过程中对中间品、零配件和燃料的需求不断增加。这种巨大的需求推动着中国与世界各地的贸易往来,在国际市场上寻求丰富和高质量的供应链资源。因此,中国在全球中间品市场必然要大量进口与之相关的中间产品,以满足其制造业日益增长的需求。
3. 中国中间品市场
根据海关总署发布的信息,从具体市场来看,2023年中国对日本、墨西哥出口汽车零配件类中间品,对美国、德国出口锂电池类中间品,对越南、印度尼西亚出口平板显示模组类中间品,均实现了两位数增长。同期,中国出口超1万亿元的纺织类和塑料类中间品,为东盟、非洲等地区产业发展提供助力。东盟、欧盟、美国、日本和韩国等经济体是中国最大的贸易伙伴。
从中间品贸易进出口总额来看,中国与各经济体中间品贸易数额在不断增加,贸易关系不断加深。中国与日本的中间品贸易增长幅度最小,但也有10.7%(2022年相较于2018年)。中国与东盟的中间品贸易增长浮动最为明显,5年间增长了73%。美国方面, 2019年、2020年受中美贸易摩擦的影响,中国对美国中间品贸易出现小幅下滑,2021年以后开始迅速回升,到2022年达到3815亿美元,是全球单个贸易国的最高值。欧盟、韩国与中国中间品贸易进出口总额近年来有增有减,总体呈增加趋势。其中,韩国在2022年与中国中间品进口的贸易额达2826亿美元,仅次于美国。
在中间品贸易进出口份额方面,根据近5年的数据,东盟、欧盟、韩国呈增长趋势,美国和日本在持续下降。从绝对数值来看,所有主要经济体都是平稳或增长的趋势,但由于近年来中国与东盟中间品贸易实现大幅度的增长,挤压了其他经济体的份额。根据海关总署发布的数据,东盟已连续4年成为中国最大的贸易伙伴,从图6可以明显看出,中国与东盟的中间品贸易占中国中间品贸易出口总额的比重在不断增加。中国与东盟的中间品出口贸易增加迅猛,其主要原因在于东亚地区存在结构性的产业链转移过程,中美贸易摩擦也起了一定的加速作用(杨枝煌和陈尧,2022)。
若单独考察每个经济体,可以看出,中国向东盟出口中间品的份额稳中有升。韩国的比重也有较为明显的增加;其他经济体近年来则有升有降。美国、欧盟、日本的中间品占比分别在30%、38%和40%上下浮动,基本稳定(图7)。
除东盟外,其他4个经济体都是属于发达经济体行列,在与之贸易的过程中,中国在产业链中的地位相对稳定,因此在绝对数量上中间品贸易相对稳定。东盟则不同,东盟国家基础相对落后,缺乏资金、技术。有学者认为,东南亚国家凭借劳动力优势,在未来将承担起一部分中国的角色(岳圣淞,2021)。受产业链转移的影响,中国与东盟中间品贸易无论在绝对数量上还是份额上,都在持续增长。
4. 越南、墨西哥和印度等通道国家形成
有数据表明,受到中美贸易摩擦的影响,美国从中国进口减少的部分由越南等国家进行了填补(杨盼盼 等,2022)。中国一些制造业企业开始将生产基地转移到越南、墨西哥和印度等国家,以规避贸易壁垒和关税的影响,这些国家也成为让中美间接“挂钩”的通道国家。随着中国企业将部分生产环节外移至越南等国家,这些国家的制造业链逐渐完善,产业转移或出口转移带动了相应的中间品的出口(李颖婷和崔晓敏,2021;姚作林 等,2021)。
从上面三个国家的中间品出口增长可以看出,自2001年以来,中国向越南、墨西哥和印度的中间品出口整体均保持了高速的增长。2001年,中国向越南、墨西哥和印度中间品出口的数额分别只有6.98亿、8.4亿和10.4亿美元;而到2022年,中间品出口的数额分别增长到1030亿、436亿和814亿美元。
在增速方面,除个别年份受金融危机、疫情等因素的影响,比上年有略微下降以外,其他年份均保持高速增长。尤其在2010年以前,由于中间品出口总额较小,向三个国家出口的中间品增速在个别年份均达到了60%。2020年后,向越南的出口增速保持在20%左右,墨西哥和印度的中间品出口增速均高于20%。
四、中国拓展中间品贸易面临的挑战
中国拓展中间品贸易面临来自内部与外部的双重挑战。
(一)内部挑战
1. 技术难题导致相关产业中间品向上游发展面临诸多问题
部分从事最终品生产的企业在尝试向中间品拓展的过程中,往往会面临企业向上游攀升的困难。由最终品生产转变为中间品生产,本质上是一种产业升级和外贸升级的过程。中间品生产涉及更多的研发、工程和技术集成,企业需要应对更高的技术挑战,这使得一些企业在攀升过程中难以快速取得进展。
随着中国中间品贸易的发展,中国在部分产业的中间品生产中取得了显著的成就,展示了强大的创新和制造能力。然而,对于许多关键性产业来说,仍然存在较大的外部依赖。很多关键中间品仍需从国外进口,国内的生产能力尚不足以完全满足需求。这类中间品往往涉及复杂的技术和工艺,或是需要特殊的原材料,这使得它们难以被国产中间品取代,导致国内企业在全球供应链中的话语权受限。
以芯片相关产业为例,近年来中国集成电路类产品进口持续增长。一方面,以汽车为主的消费品满足了国内居民消费升级的需要;另一方面,以芯片为代表的技术密集型的中间品促进和支撑了中国制造业的转型升级和创新发展。根据海关总署和UN Comtrade相关数据,2022年,中国进口中间品贸易额为16832亿美元,其中集成电路类商品的进口额为4140亿美元,占比高达24.6%,接近1/4的水平。
集成电路类产品具有技术含量高、知识密集的特点,涉及广泛的基础科学、技术科学和工程理论基础,横跨物理、数学、化学、信息论、控制论、通信理论等多个领域。全球芯片产业主要由美、日、韩、荷兰和中国台湾等国家和地区主导。其中,美国全球芯片销量占比超过40%,在EDA、半导体设备和芯片IP等关键技术方面世界领先,在这三类领域中,美国又分别占据了全球市场份额的80%、70%、70%。
相比较而言,中国机电类相关产业关键技术和核心设备依赖进口的短板依然突出,目前仍需通过大量进口来弥补。虽经过多年发展,中国机电类中间品对进口依赖不断下降,但整体来看对国外关键技术和零部件的依赖度依然较高,与美、日、韩等国仍有较大差距。加之中美经贸摩擦以及核心技术“卡脖子”等因素的存在,中国机电类中间品向上游发展仍面临诸多问题。
国产中间品能够逐步替代外国进口中间品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在这一进程中,不仅要求国内企业在技术研发、生产效率和质量控制等方面投入更多资源,还需要政策的支持,鼓励创新和科技发展。经过政策、投入等因素的长时间相互作用,国产中间品才能在国际市场上获得竞争优势,从而扩大出口并实现更大的全球影响力。
2. 挤压效应对就业和劳动力技能提升带来负面影响
中间品贸易的扩大会对最终品贸易产生挤压效应。这是因为中间品和最终品的生产过程属于不同的生产环节,各自需要不同的资源和劳动。在大多数情况下,中间品生产比最终品生产的劳动密集度要低,这意味着当资源从最终品生产转移到中间品生产时,最终品的生产会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这种影响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中间品生产的就业拉动效应通常低于最终品,这可能导致整个社会的就业总量减少。上游中间品的生产往往更加自动化和机械化,使用的人工较少,最终导致资源从最终品生产转移到中间品生产的过程中,减少了就业机会。二是最终品的就业群体通常是技能水平较低的工人,他们在向中间品生产转移时,通常难以满足中间品生产对更高技能的要求。二者都将造成就业困难。
卫瑞 等(2014)通过世界投入产出数据库的数据,利用投入产出模型从技能方面分析了中国中间品出口对本国就业结构的影响。文章表明,扩展中间品贸易将导致就业结构发生巨大变化,并且通过与国际比较,发现中国中间品出口的比较优势还是依赖于低技能劳动力产品。
从表2可以看出,中国、印度和巴西三个发展中国家中间品出口中低、中、高技能就业的比重非常相似,大致为6﹕3﹕1,美、日、德三个发达国家的就业结构也非常相似,大致为1﹕6﹕3。通过与欧美等发达经济体对比可以发现,中国中间品出口就业结构偏向于低技能就业,说明中国出口的中间品主要为低技能的劳动力产品,参与国际分工的过程中处在低端环节。
随着中国中间品贸易额不断增长、贸易程度不断加深并逐渐向产业上游靠拢,中间品贸易结构的变化必然对就业产生重大影响,就业结构也必然会向欧美等发达经济体转变。原来大量的低技能就业者将面临失业的处境,且中高技能中间品的生产过程可能涉及更复杂的技术和更高的技能需求,转型的难度会导致部分劳动者无法顺利适应,有可能进一步加剧就业问题,同时对社会的技能培训和教育体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以确保工人能够应对不断变化的生产环境。因此,在扩展中间品贸易向上游靠拢的同时,需要为就业和劳动力技能提升提供支持,以确保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和社会的稳定。
(二)外部挑战
1. 通道国家向上游环节延伸
在中美贸易摩擦背景下,越南、墨西哥、印度等通道国家与美国的贸易额近年来高速增长,很大程度上填补了中美贸易摩擦导致的贸易缺口,承接了中国部分下游产业链。在此基础上,形成了中国向通道国家出口中间品,通道国家再利用自身劳动力等优势资源进一步加工形成最终品向外出口的产业模式。
在这些国家的发展过程中,由于劳动力技能、基础设施等方面的限制,其生产活动通常局限于最终品的制造和组装阶段。在此背景下,这些国家主要承担全球供应链中的最后阶段任务,即产品的最终组装(刘娅 等,2023)。然而,随着经济发展和产业结构调整,这些通道国家也意识到,仅仅停留在最终品生产的环节是不够的。他们正尝试通过各种手段向上游环节攀升,以构建更加完整的产业体系。一个典型的策略是通过吸引外资的方式,促使外国企业在当地建立完整的生产链条,即外资企业在通道国家进行投资时,不能仅仅局限于最终产品的组装,而是需要在当地建立起从上游到下游的各个生产环节,带动国家产业水平整体的进步。印度尼西亚是典型的案例之一。为了促进本国产业的发展和增强本土价值,印度尼西亚政府要求所有出口的产品必须含有一定比例的本国成分,这意味着在印度尼西亚生产的产品必须有部分甚至全部的上游环节在本地完成。这种政策的实施要求外资企业在当地建立起相应的配套产业链,以推动本地产业的完整性。除印尼外,泰国、越南等国也都有本地含量要求。
这种趋势对中国的中间品出口构成了一定的威胁。随着通道国家向产业链上游延伸,它们对中国中间品的需求可能会逐渐减少,逐步降低对中国中间品的依赖程度,最终导致中国的中间品出口潜力下降,对中国的外贸和经济结构产生一定影响。
2. 与日、韩中间品竞争以及可能面临美对华封堵
中国拓展中间品贸易还面临日韩的竞争(潘怡辰 等,2023)。在中国发展之初,日韩借助其资本和技术的优势,在东亚范围内形成了与中国的垂直分工。在这个格局中,日本和韩国主要处于上游环节,提供技术和高附加值的部件,而中国则利用其劳动力优势,主要负责中下游的生产和组装。然而,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技术水平的提升,以及劳动力和原材料成本的上涨,这种垂直分工关系以及东亚范围内的产业链、供应链正在发生变化。UN Comtrade数据显示,中国对越南的中间品出口额自2018年中美贸易摩擦以来,一直保持着较高的增长速度,平均年增长率高达21%,其中在2022年达到了32%,这表明中美贸易摩擦期间,中国迅速适应了全球贸易格局的变化,增加了对越南的出口。相比之下,越南从日本和韩国的中间品进口额也在增长,但增长率低于中国,分别为9%和12%。同时,在东盟出口中蕴含的外国增加值的构成中,中国的占比也在迅速上升。从2007年的1.6%增长到2021年的4.7%,几乎增长了2倍。这反映了中国在东亚产业链中的角色正在发生重大变化,从过去主要生产最终产品的供应国,逐渐转变为中间品的主要供给国。随着中国—中南半岛经济走廊、澜湄合作等区域合作项目的推进,中国不断扩大对东盟地区的投资规模,预计在未来几年将大幅超越日韩,成为该地区最重要的经济体之一。在这样的背景下,中国和日韩在产业链层面的竞争可能愈发激烈。
美国对中国的中间品出口可能采取封堵策略。在中美贸易摩擦的背景下,通道国家成为中美间接“挂钩”的桥梁,这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缓解贸易摩擦的影响,对中国和美国都有利。对于美国而言,由于关税和其他贸易政策的影响,从通道国家进口的产品价格往往低于从中国直接进口的价格。通道国家从中国进口中间品有助于降低生产成本,进而可以降低美国的进口价格,这对缓解美国的通胀压力具有积极作用。在当前情况下,美国方面可能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策略,默认越南、墨西哥等通道国家从中国进口中间品,并通过绕道的方式降低最终产品的价格。
随着世界贸易格局的变化,美国对中国拓展中间品贸易的结构性改变不会坐视不理,将来可能会考虑采取措施来限制中国的中间品贸易,可能的措施包括:一是制定更加严格的原产地规则,以限制通道国家从中国进口中间品,或者对在通道国家进行投资的中国企业进行制裁。二是利用其在全球贸易和科技领域的影响力,通过关税(反倾销税、反补贴税)、技术禁运、限制出口等多种方式制约中国企业的国际化和技术发展。这些封堵策略可能导致中国的中间品贸易面临更多的不确定性和潜在的风险。尤其在中美贸易摩擦的大背景下,中国更需要密切关注全球贸易和科技领域的变化,积极应对美国可能采取的贸易限制措施,继续推动区域合作和多元化的贸易布局,以确保在复杂的全球环境中保持竞争力。
五、中国拓展中间品贸易的思路与对策
拓展中间品贸易不同于发展技术密集型产品、清洁产品那样政策思路明确,其原因在于中间品贸易是一种面向需求侧的贸易方式,并不是由生产端决定。此外,中国拓展中间品贸易也具有显著的时代特征,其既是中国当下经济发展阶段和特点的要求,也与中国外部环境的变化有关。因此,拓展中间品贸易的政策应该坚持“市场主导、政府引导”的思路。
(一)坚持“市场主导、政府引导”的相关逻辑
首先,从中间品自身的性质来看,政府政策存在极大的不确定性,应由市场主导。中国以往的产品政策大多是按照产品或产品所属产业特性进行划分,如劳动密集型、资本密集型、技术密集型,或污染密集型、清洁密集型等。这些产品和产业各有特征,在生产中所需的生产要素各不相同,在产业链的位置及发展前景也有较大差异,因此,政府可以有针对性地出台相应的政策对部分产品和产业进行鼓励、抑制或引导等,以符合国家和产业的发展需求。但是中间品与上述产品截然不同,中间品贸易和最终品贸易相对,其是以贸易模式对产品进行区分,而不是以产品和产业特性进行区分。换句话说,中间品和最终品可能是完全同质的产品,也可能是完全异质的产品。因此,中间品发展对于国家的经济和生产的影响难以像上述产品那样进行精准测算和评估,其影响存在极大的不确定性。理论的不确定性反映到政策层面,很难说政府应当积极主导中间品拓展,还是根据国内国际发展形势进行引导,让市场发挥作用。在政策结果难以确定的情况下,应当秉持效率优先的原则,主张由市场主导中间品贸易的发展,政府在供应链管理、关税减免、融资支持、贸易合作等方面提供支持,为中间品贸易发展提供良好的环境。
其次,从中间品贸易的主体来看,其本质是市场行为,应由市场主导。中间品贸易的本质是市场行为,是由市场的需求和供给决定的,而企业则是这一市场活动的主体。企业在参与中间品贸易时,主要追求的是利润最大化和股东财富最大化。他们会根据市场情况和竞争环境做出选择,无论是选择最终品贸易还是中间品贸易,都是基于市场的最优决策。因此,在这样的背景下,政府的作用应该是提供合理的引导和监管,而不是过度干预市场的正常运行。政府可以通过制定适当的政策和规范,促进市场的公平竞争和规范发展,同时确保企业在中间品贸易中的合法权益得到保障。此外,政府还可以支持企业的技术创新和产业升级,以提升整个中间品贸易的水平和竞争力。这种基于市场主导的中间品贸易模式也有助于提高资源配置效率,促进经济的稳定和可持续发展。通过市场竞争和优胜劣汰,优质的企业能够脱颖而出,也可以作为“链主”企业推动整个产业链的升级和发展。同时,市场因素主导的机制也能够激发企业的创新活力,推动经济的持续增长和进步。
再次,从目前的发展状况和发展需求来看,拓展中间品贸易应该和推动外贸促稳提质相结合。中间品贸易作为中国对外贸易的一部分,其贸易政策可以与其他政策相结合,以实现协同效应最大化,达到最优的政策效果。当下,基于中国外贸发展现状和发展需求,巩固外贸外资基本盘仍然是重点,外贸促稳提质自然成为应有之义。一方面,稳外贸已成为外贸工作的主旋律。自2018年7月3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提出“六稳”工作部署以来,稳外贸就一直是各级政府的重点工作。当前,在中国经济增速放缓的大背景下,叠加俄乌冲突、中美博弈等对外贸的冲击,稳外贸更显得尤为重要。另一方面,外贸提质则是外贸工作的另一重点。这也与中国自身的产业升级发展阶段和应对外部需求的不确定性相契合。2022年以来,国务院办公厅陆续印发了《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推动外贸保稳提质的意见》《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推动外贸稳规模优结构的意见》等文件,将进出口促稳提质作为外贸的重点任务。尽管这些文件并没有提及中间品贸易,但通过对外贸产品的提质增量,事实上也会促进中间品贸易的拓展,主要有以下四个方面:其一,提升产品质量。外贸促稳提质政策注重质量管理和监管,有助于提升产品质量标准。对中间品贸易而言,高质量的产品更易于在国际市场上获得认可,增强竞争力。其二,优化供应链。外贸促稳提质政策将推动供应链的优化与提升,中间品贸易可以受益于更高效的供应链管理。这包括降低成本、提高生产效率,增强供应链的稳定性和可靠性等。其三,拓展国际市场。外贸促稳提质政策将在一定程度上优化国际贸易环境和贸易政策,为中间品贸易企业拓展国际市场提供了更好的外部环境和政策支持。这包括减少贸易壁垒、提升贸易便利化程度等。其四,提升品牌建设。外贸促稳提质政策将进一步鼓励企业加强品牌建设和市场推广,中间品贸易可以通过提升品牌影响力和市场知名度来吸引更多客户和合作伙伴。因此,外贸促稳提质政策为中间品贸易在多方面提供了良好的发展环境和支持措施,在拓展中间品贸易时可以适时地与外贸促稳提质政策相结合,达到事半功倍的政策结果。
(二)国别对策
从国别区域来看,应重点推进向东盟地区的中间品贸易出口。当前,中国拓展中间品出口的目的地主要是东盟、墨西哥、印度等国家和地区。从出口多元化的角度来看,中国应积极推进与这些国家和地区的贸易合作,但鉴于不同目的地的差异较大,应有所侧重。印度和墨西哥均有较大风险。印度作为美国的友岸外包国家,主要优势是人口众多,这决定了印度承接制造业的潜力最大。但由于中印关系存在较大不确定性,且在美国的“印太战略”下中印关系可能进一步疏离,一旦印度发展起来,也很有可能与中国形成激烈的区域竞争关系。因此,中国对印中间品出口和对印投资都应保持在一定的限度。墨西哥邻近美国,是经济政治上极度依赖美国的国家,也是美国全球产业体系中重要的近岸外包国家。墨西哥作为美国最大的贸易伙伴,其向全球大量出口机械、电子、汽车零部件等产品,与中国重点出口的中间品品类存在一定重合,中国可以为这些产品提供上游中间品。然而,其最主要的风险点在于《美墨加协定》安排,未来可能会设置更为严苛的原产地规则要求,以限制中国对墨西哥的中间品出口。中国企业对墨西哥投资可以保持一定规模,通过在当地建厂生产的方法来规避原产地规则限制,并自然拉动中国的上游中间品出口。相比之下,东盟地区是中国可重点关注的中间品出口地,可以积极发挥东盟国家的“通道国家”作用,推动中间品出口。其原因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政治上保持中立。东盟在政治上属于中美均可接受的中立地区,在两国战略中均有重要地位。一方面,中国视东盟为周边外交的优先方向和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的重点地区,中国与东盟十国均已签署共建“一带一路”合作文件,并与各国战略深度对接,同时与《东盟互联互通总体规划2025》、东盟印太展望等对接合作。另一方面,东盟地区同样是美国“印太战略”的积极争取和拉拢的对象,部分东盟国家已加入美国主导的“印太经济框架”。此外,美国也与马来西亚等国签订了相关供应链备忘录,以加强美国对该地区的主导地位。这一地区并不像印度和墨西哥那样,在政治上向美国倾斜,更多地表现为中立态势,中国在这一地区投资和生产更为可靠。
其次,地缘靠近中国。东盟地区相较于印度、墨西哥,更靠近中国的经济腹地,中国与其构建紧密的经济联系的成本更小、边际效益更大。一方面,中国向其出口中间品更加便捷、成本更低。东盟地区毗邻中国,地理位置优越,中老铁路的顺利通车进一步降低了货物运输成本,随着中泰、中越、中缅等铁路的开工建设,区域贸易水平将进一步提升,且在中国—东盟自贸协定(CAFTA)和《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下,中国与东盟的跨境贸易手续将进一步简化,贸易效率进一步提升。另一方面,随着向东盟地区中间品出口增加,带动东盟地区经济发展,后续东盟地区也可以作为供应中国内需的海外生产基地。东盟作为当下经济增长较快的地区,其整体生产成本较低且稳定。中国企业可以将东盟地区视为中间品出口的主要目的地,也可以直接在东盟地区投资建立生产基地。随着东盟本地下游产业链的完善,中国同样可以选择东盟地区相对廉价的产品以满足国内的市场需求,提升中国的贸易福利。
再次,竞争威胁较小。相较于印度与墨西哥,东盟地区与中国产生竞争威胁的概率较低。第一,东盟各国国家体量远小于印度与墨西哥,即使其技术水平实现快速突破,对中国的竞争威胁也相对有限。第二,东盟各国在大国博弈中的利益诉求和政治立场并不一致,东盟大概率不会完全倒向美西方,以整体形式与中国进行竞争。第三,尽管随着东盟地区产业发展和基础设施的完善,部分产业可能由于劳动力成本等因素选择迁往东盟地区,但这些产业并不会脱离中国产业链;相反,大部分企业会存在路径依赖和对中资企业的信任而从国内进口上游产品和相关设备,同样会带动中国的中间品贸易拓展。
以上是对于东盟地区的整体分析,对于具体国家而言,基于发展水平的不同,政策也会有所差异。中短期来看,中国可以着重拓展与越南、泰国、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四国的中间品贸易。长期来看,可以在基础设施相对完善、政局相对稳定的情况下,将老挝、柬埔寨、缅甸三国纳入中国中间品出口的重要目的地。
(三)产品对策
从产品角度来看,要构建大中间品概念、积极拓展各类产品出口,其中重点推进高技术产品出口。
1. 在落实中间品贸易拓展政策时,要有大中间品思维
尽管本文前两部分的分析是基于BEC分类法进行的,但是在政策执行的过程中,中间品不应局限于贸易统计分类的中间品,一切非最终品的上游产品均可以视为中间品,包括中间品、资本品,甚至原材料。一方面,中间品是按照使用途径进行定义的,在政策层面不易区分或区分中间品将过于烦琐。另一方面,中间品仅为贸易出口的一方面,整体来看,其出口情况会与其他上游产品的外贸情况相一致。因此,中间品贸易政策不应当只考虑中间品,而应将资本品甚至原材料等上游产品一并纳入考量。
2. 除中间品外,同时积极拓展资本品出口
目前拓展中间品出口的主要路径有直接对接目的地国家的企业进行中间品出口,以及在目的地国家投资建厂并以中国生产的中间品为投入品进行再加工两种模式,前者表现为直接出口中间品,后者表现为先出口资本品后出口中间品。因此,事实上,拓展资本品出口除了可以推动外贸促稳提质外,还能规避美国可能的原产地限制,也能在将来对中国的中间品出口有一定的拉动作用。
3. 鼓励多元化中间品出口
无论是劳动密集型产业还是资本或技术密集型产业,都可以出口上游产品。尽管并非每一类中间品都是高附加值,但是出口门类齐全可以更好地巩固中国各产业在全球产业链中的上游地位,在提升中国产业链的抗风险能力的同时,进一步强化中国对全球供应链的掌控能力。
4. 重点拓展具有高技术含量的中间品和资本品出口
中国在出口中间品的同时,要避免被其他国家的产业链替代,这就要求中国重点推动研发高技术含量等难以被其他国家快速替代的产品。这些产品相较于低技术含量产品,一方面,能够为中国带来较高的附加值收益;另一方面,能够为中国提供长期稳定的出口收益,但是这也要求中国企业要长期保持全球领先的科创水平和质量要求,与中国的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和新质生产力发展等相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