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朋举 陈勇
基金项目:本文系四川省哲学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红色资源研究中心一般项目“‘蜀道红色资源的整理、保护和利用研究”(HSYBXM05)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陈朋举,西南交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陈勇,中共内江市委党校副教授。
摘 要:巴蜀古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历史嗟叹。为改变“蜀道难”困境,党领导人民谱写了一部战天斗地、可歌可泣的光辉筑路史,推动四川交通实现沧桑巨变,赋予蜀道新的时代图景和历史意蕴,留下了许多红色资源蜀道印记。其见证着党坚守初心使命、勇当开路先锋、攻克“蜀道之难”的丰功伟绩,展现了四川交通发展的历史变迁和内蕴的红色基因,凝筑着光耀世界的伟大精神,在四川红色资源体系中具有鲜明地位和重要价值。深入认识其理论内涵并加强保护利用与传承,有助于丰富中国共产党人精神谱系四川印记,完善红色资源发掘认定和分类管理工作,拓展新时代赓续红色血脉、传承红色基因的载体与途径。
关键词:红色资源;蜀道印记;保护利用;传承
[中图分类号]D64/G1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2097-2210(2024)02-0066-12
在丰富多姿的四川红色资源体系中,有一类红色遗存因关系到古今蜀道的认识分野而独具特色。巴蜀古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历史嗟叹,体现出古蜀社会对道路通达的复杂情愫和长久期盼。论及蜀道,则有“古蜀道”和现代交通建设形成的“蜀道”两层意涵。古蜀道为巴蜀先民在群山之中艰难开辟,迄今已有3000余年历史,构成四川古代交通雏形,集聚诸多发明创造,承载丰厚历史信息。伴随近代以来古蜀道沿线的交通基础设施建设,传统蜀道的通行作用逐步丧失,已成为彰显古代巴蜀交通发展和人文地理特性的历史文化遗产。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为彻底改变“蜀道难”历史遗留困境,领导四川人民进行了艰苦卓绝的道路建设,谱写了一部战天斗地、可歌可泣的光辉筑路史,推动四川交通实现沧桑巨变,赋予蜀道新的时代图景和历史意蕴,留下了许多红色资源蜀道印记。这些红色印记,见证着党领导人民攻克“蜀道难”的光辉历程和丰功伟绩,展现着四川交通发展的历史变迁和内蕴的红色基因,凝筑着光耀世界的伟大精神,在四川红色资源体系中具有鲜明地位和重要价值。
一、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研究提出与认识依据
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研究,是基于加强红色资源保护利用和红色基因传承的现实需要,结合四川红色资源遗存的实际构成和认识现状而提出的。党领导四川交通建设的光辉历史,赋予了这一红色印记特有的历史意蕴和理论内涵。其形成的特定时空环境、展现的丰富资源样态、凸显的鲜明总体特征、彰显的重要价值意义,奠定了立体化、多角度认识这一红色印记的现实依据。
(一)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研究提出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红色资源的保护利用与传承,指出“红色资源是我们党艰辛而辉煌奋斗历程的见证,是最宝贵的精神财富,一定要用心用情用力保护好、管理好、运用好”[1],为用好红色资源、赓续红色血脉、传承红色基因提供了根本遵循。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弘扬以伟大建党精神为源头的中国共产党人精神谱系,用好红色资源”[2],为新征程上加强红色资源保护、利用和传承指明了方向。
四川是红色资源大省,彪炳史册的红色遗存、永垂不朽的红色精神、口碑相传的红色故事,凝结出一系列具有全国影响又富含地方特色的宝贵财富,绘就了一幅幅波澜壮阔、气势恢宏的历史画卷,谱写了一曲曲感天动地、气壮山河的壮丽诗篇。近年来,为进一步贯彻落实党中央关于红色资源保护传承的部署要求,切实加强红色资源保护利用,四川省先后出台多项指导意见和实施方案。2021年6月,四川省十三届人大常委会第二十八次会议通过《四川省红色资源保护传承条例》并规定配套实施办法,以地方法规形式明确红色资源调查认定、保护管理和传承弘扬等职责,提出“建立红色资源名录制度,实行省、市、县三级动态管理”[3]。2023年3月,四川省人民政府核定公布《四川省红色资源保护名录(第一批)》,纳入主要红色资源136个,开启红色资源保护传承法治化、常态化、长效化新篇章,也为红色资源持续深入研究拓展了新空间。
鉴于红色资源的历史特性,深入研究发掘是科学认定、分类保护、永续传承的前提和基础。本文结合四川红色资源体系的实际构成,提出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研究,是基于如下几点思考:其一,目前学界对四川红色资源的研究,涵盖了“伟人故里”“川陕苏区”“红军长征”“三线建设”“改革开放”“灾区新貌”等类型,主要是按资源富集程度及所属的历史主题进行划分。此外,党领导四川交通建设遗存的红色资源,也较为富集且具有地方特色,呈现古今蜀道交相辉映之势,体现出特定的空间分布性和历史比较性,这一红色遗存该如何进行划分归类?需要进一步认识。其二,一段时期以来,受研究惯性、史料发掘程度和行业特性的影响,学界分别对成渝铁路、川藏公路以及“两路”精神等红色遗存进行聚焦,没有把此类涉及四川交通的红色资源作为一个整体进行认识。事实上,党领导四川交通建设、改变蜀道境况所筑的道路是一张交通网,留下的红色遗存也是一个分布广泛、丰富立体、彼此关联的资源体系。因此,从古今蜀道的比较认识中,结合党领导四川交通建设的光辉历史,可对四川交通领域现存的红色资源进行系统整合,统一纳入“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范畴。其三,《四川省红色资源保护传承条例》施行以来,全省红色资源调查认定和管理机制不断完善,红色资源保护与传承取得新成效,但分类认定工作的系统性和全面性仍存不足。涉及四川交通领域红色资源保护利用与传承,当前侧重于“两路”精神发掘转化及川藏公路博物馆规建和展陈。因交通领域红色资源的丰富性和一体性,对整个四川交通全域的红色资源进行统一发掘认定,具有现实必要性。因此,整合建构“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认知范畴,鲜明此类红色资源的理论认识,提出保护与传承的改进路径,能够为摸底资源存量、加强保护利用提供价值参考。
(二)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概念解构
现有蜀道之称,是从古蜀道的认识中演化而来。四川交通发展历史源远流长。据《四川省志·交通志》记载:“与西北和中原地区的交通,早在夏朝即已开始”,“至战国时期,巴蜀先民采取绝壁凿孔,开辟石梯,突破巴山秦岭险阻,修成通往关中和西北的栈道,成为川陕交通的主要通道”[4],也开启了古蜀道的建设史。早期的“蜀”,其地域边界历经数次变迁,以此为基础形成的古蜀道认识也相对多元。李白《蜀道难》内蕴的深层逻辑,首先是源于对传统“蜀”地观念的认同,同时更是对古代蜀道交通状况的生动写照。“蜀道历来是四川的命门之所在。从远古的五丁开山,到司马相如开拓‘西夷道,古蜀人为冲出盆地,可谓前赴后继,留下了惊心动魄的杰作——古栈道,与之辉映的是东边的三峡水道,南方的古丝绸之路,西部的茶马古道,这是古代巴蜀铸造的历史丰碑。”[5]可以说,“蜀”及“蜀道”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地域与道路交互演绎的文化名词,逐步演化成巴蜀文化的显性标志符号。近现代以来,随着蜀地边界的稳定和道路交通的发展,“蜀道”逐步成为四川交通的代名词。
红色资源是在特定的时空环境中形成的,不同的环境孕育着不同的表达方式,展现着不同的资源样态。随着对红色资源研究认识的深化,无论是何种区分方法和认识视角,都始终贯穿着对其形成时空和实践主体的界定,其概念认识也逐步趋同。《四川省红色资源保护传承条例》将“红色资源”概念明确为:“五四运动以来,中国共产党领导各族人民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所形成的具有历史价值、纪念意义、教育意义的物质资源和精神资源。”[6]基于这一界定,比较而言,古蜀道的历史文化遗产不属于红色资源。本文所指的“红色资源蜀道印记”,则属于中国共产党领导四川交通建设的时空范围和实践范畴,这段历史凝成的丰富红色遗存可概称为“红色资源蜀道印记”。具体而言,是指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领导四川范围内交通建设所形成或遗存的,具有历史价值、纪念意义、教育意义的物质资源和精神资源的总和。科学认识这一红色遗存和印记,需要深刻把握其与古蜀道历史文化遗产的本质区别,需要深刻明晰其与一般红色资源不同的历史特性,需要深刻认识其在四川红色资源体系中的地位和价值。
(三)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内容及特征
内容与特征是红色资源识别认定的基本标识和重要依据。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内容是丰富多元的,主要体现为包括物质、信息和精神在内的资源形态。其总体特征也是鲜明深刻的,主要表现在时空分布、资源存量、历史呈现、价值外化及精神承载等所彰显的特性上。
1.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内容构成
红色资源的内容划分一般有两种:一是要素划分法。主要是结合要素和类目,将红色资源按照一定逻辑划分为红色遗址、纪念场馆和设施、红色器物、红色人物、红色事件、红色文献、红色精神和红色文艺等。二是形态划分法。不直接作内在要素细分,而是整体结合红色资源存在的形态,“将其划分为物质形态、信息形态和精神形态”[7]。因部分红色资源具有兼容性和多重性,“要素划分法”在资源的具体识别中容易出现混淆或交叉。因此,结合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特性和实际,可采用“形态划分法”对其构成进行划分。
(1)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物质形态。物质形态是红色资源最直接的表现形式,是以客观存在的物质内容为载体,直接关系人们的生产生活实践和感知。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物质形态,主要包括与四川交通建设相关的红色遗址、博物馆、纪念场馆和设施、红色器物,以及见证红色历史的主要道路、重要工程等。红色遗址,如早期见证红军长征在四川光辉历史的泸定桥、元帅桥、红军桥以及红军飞夺泸定桥时昼夜行军路线,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四川地下交通线,新中国成立后的大渡河悬索桥、飞仙关桥、忠烈桥、十八军窑洞群、飞沙关隧道、成昆铁路攀枝花拉鲊至花棚子段、襄渝铁路大竹民兵团司令部和政治处旧址;博物馆,如川藏公路博物馆四川展馆群、攀枝花中国三线建设博物馆、铁道兵博物馆、宝成铁路文博馆、中航工业航空三线博物馆;纪念场馆和设施,如泸定二郎山川藏公路纪念馆、张福林烈士纪念馆、川藏公路十八军纪念广场和纪念碑、天全县“二郎山筑路烈士墓群”、青藏川藏公路纪念碑、成阿公路修建纪念塔、成渝铁路筑路民工纪念堂(纪念碑)、成昆精神教育基地;红色器物较有代表性的,如“中华38公斤/米钢轨”、成渝铁路通车纪念章、1966年三线建设时期周恩来总理送渡口交通指挥部指挥长刘秉温的“雪佛莱”轿车、1971年交通部唐山机车车辆厂320蒸汽机车、成昆铁路象牙雕、四川铁路老式客票印刷机、四川路桥集团党员先锋突击队队旗;见证红色历史的主要道路、重要工程,如成渝铁路、宝成铁路、成昆铁路、襄渝铁路、川藏公路、成阿公路、成渝高速公路、“川藏第一桥”——雅康高速大渡河兴康特大桥、雅康高速公路二郎山隧道、国道317线雀儿山隧道、全国首条红色主题高速公路镇广高速王坪至通江段、“红色高速公路”泸石高速(在建)等。
(2)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信息形态。信息形态是物质形态和精神形态的连接介质与信息承载,既是对物质形态的历史印证和记载传播形式,也是对精神形态的有机承载和讴歌传扬途径,对物质形态和精神形态的留存和展现具有不可或缺的作用,是红色文化的集中体现。其主要呈现方式是以文字记载和信息传播的形式,在档案馆收藏或博物馆、纪念场馆设施内展陈以及社会媒介传播。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信息形态,主要包括与党领导四川交通建设相关的红色档案、文献史志、口述史、书籍、画册、歌谣、纪录片等。红色档案,可查的如“天全人民支援解放军修建川藏路档案”(建字令4份)、成渝铁路档案(全宗号4份9卷)、“成渝铁路修建通车”图片集;史志,如《四川交通年鉴》《四川省志·交通志》《四川交通志》《成都铁路分局志(1952—1989)》《康藏公路修建史料汇编》《成渝铁路工程总结》(4册);文献和口述史,如《纪念川藏青藏公路通车三十周年文献集(两卷)》、穰明德著《我国公路史上的奇迹》、1955年《人民日报》刊文《成阿公路今年可全线通车,宜西公路屏边至山稜岗段将开工》、“两路”精神口述史;书籍较有代表性的,如《川藏公路简史》《成渝铁路》《成昆铁路第1册·综合总结》;画册,如《大道出川·蜀道不难》《成昆铁路(第6册)》《宝成铁路图卷》;歌谣,如《歌唱二郎山》《叫我们怎么不歌唱》《卡沙沙》《蜀道千年长》及“成渝铁路修建歌谣”;纪录片,如《高路入云端》《生死川藏线》《档案见证内江——成渝铁路修建中的内江记忆》《成昆铁路(1974)》《何以成昆》;红色影视,如《铁血》《香巴拉信使》等。
(3)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精神形态。精神形态是红色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彰显红色基因传承的内在标识。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精神形态,主要是指党领导四川交通建设过程中所集中展现凝结而成的价值理念、道德风貌和精神品质。这些精神形态,经过历史上一个个英雄人物或模范集体的精神汇聚和身体力行并得以传承开来,内蕴着鲜明的红色基因和巨大的精神力量。有的被第一批纳入中国共产党人精神谱系伟大精神,有的得到党的文献及中央部门的确认,有的被地方党组织提炼并传承。初步梳理,涉及的精神形态主要有“两路”精神、三线精神、川藏线“三不倒”精神、成昆精神、巴山精神、宝成精神等。如“一不怕苦、二不怕死,顽强拼搏、甘当路石,军民一家、民族团结”的“两路”精神[8]。在川藏、青藏公路建成通车60周年之际,习近平总书记作出重要批示,深刻阐释“两路”精神的重要内涵并对弘扬传承提出明确要求。2021年9月,“两路”精神被纳入第一批中国共产党人精神谱系的伟大精神。如“艰苦创业、无私奉献、团结协作、勇于创新”的三线精神[9],也涉及三线建设时期四川交通建设的内容。2018年10月,中央宣传部将三线精神列为新时代大力弘扬的民族精神、奋斗精神。又如“艰难多吓不倒、条件差难不倒、任务重压不倒”的川藏线“三不倒”精神[10],其主要形成主体为原成都军区联勤部川藏兵站部,在60多年的进藏公路运输中用鲜血和生命凝成,是一代又一代川藏线人艰苦奋斗精神的真实写照,是十八军光荣传统和“老西藏精神”的延续,是“两路”精神在川藏线上的生动诠释。再如以“战山斗水、坚守奉献、创新争先”为核心要义的成昆精神[11],在新老成昆铁路交织的历史光辉中不断得以传承。同时,红色人物是红色精神的凝成主体和鲜活体现,也可纳入精神形态。
2.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总体特征
通过对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整理和分析,其总体特征主要体现在:一是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遗存较少,主要集中于新中国成立后。原因在于,新中国成立前党领导四川革命斗争的形势,决定了当时尚不具备开展较大规模交通建设的环境和条件。加之年代较久远和交通设施的更替,这一时期的资源发现和留存少。二是富含多种资源要素,覆盖了物质、信息和精神三大形态。经初步统计,其中仅涉及物质形态的红色遗址、博物馆和纪念场馆设施就已超80处,资源极为富集、分布广泛,整合开发和利用潜力大。三是呈现强线性分布态势,物质形态的资源沿交通线分布明显。绝大部分红色遗存因筑路而形成,主要分布于新中国成立后修筑的主干铁路、公路沿线及附近区域。而信息形态、精神形态资源的形成和命名大多体现相关道路的关键词,也可按“路系”进行追溯。四是展现突出贡献的历史人物,涌现出大批先进典型。如“在修建‘两路的艰苦岁月里,11万军民组成修路大军,以‘让高山低头,叫河水让路的英雄气概,用血肉之躯向前修筑进藏公路。据不完全统计,其间共有3000多军民牺牲,平均每公里就长眠着一位烈士,特别是在修筑川藏公路二郎山险峻路段时,每公里就有7位军人牺牲,他们的平均年龄只有23岁”[12]。“成昆铁路沿线22座烈士陵园中,有7座铁路职工因公牺牲陵园。”[13]五是对红色精神的承载丰富而深刻,彰显鲜明精神标识。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一个鲜明特性,就是对内蕴精神的承载和展示极为深刻,集中体现了包括“两路”精神在内的多种精神力量。早期艰苦卓绝的建设环境、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无与伦比的成就奇迹,赋予其更为鲜明的红色底蕴和精神意涵。六是部分资源目前无法实现省域独有,带有共建共享特征。因交通道路的通达和外联,历史上形成的部分区域性资源涉及四川部分,但不属于四川独有,需要把握其共建共享特性。如修筑川藏公路而形成的红色资源,涉及四川和西藏两省区。修筑成渝、成昆、宝成、襄渝、川黔等铁路红色资源也涉及不同省区市。
二、红色资源蜀道印记保护利用与传承的价值意义
红色资源蜀道印记,不仅具有一般红色资源的共性特征和价值功能,还体现着四川独有的地理区位和交通特性,融合着独特的巴蜀文化,彰显了党的领导的最大优势和交通建设的历史成就。其本质属性是红色资源的效用性,是资政育人的宝贵资源,具有鲜明的历史价值、纪念价值和教育价值。加强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保护利用与传承,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利用价值
一是历史价值。红色资源与党史印证、与时代同行,“见证了中华民族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见证了党开天辟地的革命斗争、改天换地的艰苦创业、翻天覆地的改革创新、惊天动地的复兴伟业”[14],铭刻着中国共产党辉煌的历史征程,展现着党的初心使命和光荣传统,昭示着历史向前发展的必然性。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历史价值在于,见证着党坚守初心使命、勇当开路先锋、攻克“蜀道之难”的丰功伟绩和苦难辉煌,展示着四川交通发展的历史变迁和内蕴的红色基因,凝聚着光耀世界的伟大精神力量。从十八军“一面进军,一面修路”打开蜀道改天换地的历史开始,党领导四川交通建设的脚步从未停顿。如川藏公路馆陈列的茶马古道文物、悬崖爆破图片、钢钎铁锤工具等,生动的实景、简陋的实物,讲述着那段艰苦卓绝的筑路岁月。一系列因道路建设留下的众多红色遗址、纪念场馆、烈士陵园、历史事迹等红色印记,是历史的真实记忆和见证,是研究党史、新中国史、改革开放史和社会主义发展史以及四川地方史不可或缺的宝贵资源,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
二是纪念价值。重视纪念、缅怀追思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也是党进行光荣传统教育、传承红色基因的重要方式。红色资源是立体的历史教科书,每一处旧址器物、每一个红色人物、每一种红色精神及其背后的历史和故事,都是值得学习和纪念的宝贵资源。红色资源的纪念价值,在于其作为光荣传统与优良作风的高度凝聚和历史化表达,为红色血脉赓续和红色基因传承提供了感知载体。“能够以重要历史、事件和人物为纪念对象,借助于特定的设施场景、规范的仪式操演和具有象征意义的政治符号来凝聚人心”[15],构筑感染性场域,唤起集体历史记忆,强化红色文化信仰,进而达成增强政治认同和历史认同的目标。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纪念价值在于,能够以党领导四川区域交通建设历史上形成的红色遗址、红色人物、红色事件和红色精神等为纪念对象,在一定的空间场合通过典礼、祭奠或集会等形式开展多种多样的纪念活动,通过仪式化、导向化行为进行怀念和追思,进而缅怀筑路英雄的奉献精神和崇高品质,铭记筑路过程的艰辛与不易,感恩党的领导和交通发展战略的伟大英明。通过纪念历史追忆过去、总结历史启迪未来,达到殷忧启圣、感恩奋进的目标。
三是教育价值。红色资源的教育价值,是指教育主体能够以党领导人民在革命、建设和改革实践中所形成的红色遗址、纪念场馆设施、文物和先进人物等为途径载体,“以其所承载的光辉历史、先进事迹和红色精神等为内涵,显性或潜在的对教育客体进行理想信念教育、革命传统教育和爱国主义教育的价值”[16]。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教育价值在于,这些资源有力地证明了党对四川交通建设的英明领导和共产党人的先进性,生动再现了四川交通不畏艰险、百折不挠、勇往直前的奋斗历程,深刻体现着巴蜀筑路军民前赴后继、敢于奉献、不怕牺牲的崇高品格,坚实承载着勤劳勇敢、自强不息的伟大民族精神。其内蕴的最鲜明特色是始终听党话、永远跟党走的红色基因,深厚的爱国主义精神和坚韧不拔的革命斗志,能为社会各界提供了解四川红色交通史和筑路人的直接窗口,是对社会大众进行理想信念教育、革命传统教育和爱国主义教育的鲜活载体。其超越时空的震撼力、感染力和说服力,可以有效丰富党员干部群众精神生活,提升社会大众的精神境界,凝聚全社会奋发向上的精神力量。
(二)红色资源蜀道印记保护利用与传承的现实意义
百年红色巴蜀志,半部艰辛筑路史。近代以来,川人曾为保护川汉铁路权发起“保路运动”,进而引发辛亥革命,加速了清王朝的覆灭。刘伯承元帅曾讲,“四川人民为了一条铁路发动了辛亥革命,但辛亥革命没有成功,而铁路连影子也见不到”[17]。新中国成立后,四川解放不到半年,党中央就决定于1950年6月15日正式修建成渝铁路。其后30年间,川藏、成阿、宜西公路及宝成、川黔、成昆、襄渝铁路等一批重大道路工程相继建成。从“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的闭塞,到如今大道出川、蜀道不难,四川交通建设已实现了长足进步和跨越发展,天地互联、内联外畅的新蜀道已然织就。四川省交通运输厅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底,四川进出川大通道增至41条,高速公路通车里程达9179公里,铁路运营里程超过5800公里,高铁运营里程达1390公里,城市轨道交通运营里程达558公里,民用运输机场增至16个”[18]。尤其是新时代十年,“四川综合交通投资高达2.7万亿元,是四川交通发展史上投资规模最大、发展速度最快、发展成效最明显的十年”[19]。可以说,新中国成立75年来,四川交通建设通古今之变、创丰功伟绩,与历史的鲜明对比有力地昭示了党全面领导的坚强有力、社会主义制度的巨大优越性、中国式现代化的光明前景。在打开这一更加美好的新时代四川画卷时,红色资源蜀道印记所证成的壮阔史诗愈发凸显。回顾历史变迁和时代发展,从古史上感叹自然阻隔造成的“蜀道之难”,到现如今感念党领导下的大道出川,这其中凝成的红色精神和红色基因依然激励着巴蜀儿女通江达海、迈向世界,这其中留下的红色印记和红色资源值得深入发掘、保护传承。作为四川红色资源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红色资源蜀道印记已成为红色基因赓续传承的一张亮丽“名片”。加强其保护利用与传承,有助于进一步呈现四川红色资源的全景图谱,完善地方红色资源认定和分级分类管理,突出四川交通领域红色资源“家底”和红色精神标识,进而运用好特色鲜明的红色交通文化和党性教育资源,拓展新时代红色血脉赓续、红色基因传承的途径和载体。
一是珍存红色历史、赓续红色血脉、传承红色基因的必然要求。加强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保护利用与传承,有助于彰显中国共产党人精神谱系的四川印记,完善四川红色资源体系,摸清四川交通红色资源“家底”,围绕党领导四川交通建设的历史功绩,发掘一批红色标识和遗址,整理一批红色典籍和故事,拓宽红色基因和精神在四川传承的空间、途径;有助于构筑丰富多彩的红色文化与“四史”教育载体,引导广大干部群众深刻认识党领导四川交通砥砺前行的奋斗征程和发展成就,用党的历史经验资政育人、启迪实践,夯实红色血脉赓续根本,确保党的事业后继有人、红色江山代代相传。
二是讲好红色故事、坚定理想信念、增强历史自信的现实需要。加强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保护利用与传承,有助于高耸党领导四川交通建设铸就的历史丰碑,强化对四川交通领域红色遗址、文物、史志文献及口述史料的征集整理与调查研究,深刻阐释其历史价值和时代意义,提炼更多开展党史国史教育和理想信念教育的生动教材;有助于讲好党百年奋斗的四川历史,讲好四川党员干部与人民群众同甘苦共命运的深厚情感,讲好特色鲜明的四川红色交通文化和筑路英雄故事,在增强历史自信中赢得更大历史主动,不断激励当代四川儿女沿着先辈足迹奋勇前进。
三是发扬光辉传统、建设交通强省、推进区域发展的题中之义。加强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保护利用与传承,有利于推动重要交通遗址遗迹的保护利用和功能挖掘,延伸交通红色资源及现有交通设施的展示宣教、公共服务、文化旅游、商业开发等价值。进一步总结交通建设历史经验和服务经济社会发展的内在规律,加速交通强省建设和区域发展目标的实现;有助于将“交通+”理念与红色基因传承深度融合,发展独具特色的红色文旅产业,促进全省交通沿线经济要素汇聚,辐射带动周边地区群众实现共同富裕;有助于红色交通文化的创造性转化,不断发扬光荣传统和弘扬伟大“两路”精神,凝聚起推动治蜀兴川和民族复兴的不竭动力。
三、红色资源蜀道印记保护利用与传承的路径思考
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保护利用与传承处于探索阶段,部分资源在全省红色资源保护开发大势中得以发掘利用。如四川省交通运输厅牵头创建川藏公路博物馆四川特色展馆集群,形成以川藏公路博物馆为总馆,在G317线、G318线和四川涉藏地区高速公路沿线建设多个遗址遗迹展示点,推动“两路”精神展示全省多处可见。甘孜州统筹建成二郎山川藏公路纪念馆,积极打造展示红色交通文化的教育基地和弘扬“两路”精神的重要场所。德格县结合实际,积极搬迁修缮张福林烈士陵园,加强红色资源整合利用,建成集红色文旅、爱国主义教育、廉政教育、学生德育、公路文化展示于一体的雀儿山川藏公路十八军红色教育基地。成昆精神教育基地、雅康高速公路建设陈列馆得以建成展览,大渡河悬索桥、飞仙关桥、天全县“二郎山筑路烈士墓群”等一批红色遗址和纪念设施得到保护。创新建设全国首条“红色主题”高速、四川首条红色乡村示范路、吻合长征线路的泸石高速等。但这一红色印记的保护利用与传承,客观上也存在基础研究较弱、认识尚不系统,资源消失加快、保护现状堪忧,管理权限分散、利用规划缺乏,价值阐释不深、宣传推介不足等问题,可从如下几个层面予以解决。
(一)积极开展基础研究,进行全面认定发掘
一是夯实基础理论研究。加强基础理论研究,是保护利用和传承的前提,是提高思想认识、实施发掘认定、加强宣传推介的基础。要坚持正确党史观,配套系统研究计划,优化研究力量配置。开展四川交通全域红色史料的征集、发掘和整理,加强馆藏红色档案和史志的梳理汇编,分类开展红色交通遗产专史研究,注重发掘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四川红色交通史料和遗迹,为完善红色资源蜀道印记链条奠定基础。及时强化建成较早线路的口述历史记录,补齐部分线路历史研究短板。健全“两路”精神研究体系,将四川红色交通史研究纳入全省哲学社会科学专项规划,建立跨地域、跨部门、跨学科的研究平台和共研机制,推动形成研究合力。深入挖掘资源背后的光辉历史和故事,着力阐发蜀道红色文化的重大意义、思想内涵和时代价值,提升研究阐释和认识水平。二是明确识别认定标准。《四川省红色资源保护传承条例》对红色资源概念作出明确规定,这一规定契合党的百年奋斗四个历史时期的划分标准,内涵更加完整、承载更加丰富、分类更加科学。应以此为依据,对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概念作出细分界定,明确其与一般性文物、工业遗产、建筑遗产的区别,划定其本质属性、形成时期、总体特征、存在形态和内容构成,为明确识别认定标准奠定基础。识别认定标准,应包括时空标准、主体标准、价值标准、形态标准。时空标准是指形成的历史时期和地域,时间范围是党成立以来,空间范围主要指四川全域。主体标准是体现党的领导这一创造主体和军民力量这一参与主体,即属于党领导军民创造的这一主体范畴。价值标准应包括历史价值、纪念价值和教育价值等内容。形态标准是资源本身存在的形态,可分为物质形态、信息形态和精神形态等。在具体操作中,加强资源形成历史追溯、综合信息分析和对应标准研判,做到识别认定合法合规有据。三是依法进行系统发掘。牢固树立为党为国存史、赓续红色血脉的资源观,将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发掘全面融入全省普查“大盘”,实现全域发掘和整体开发。主动开展资源专项普查,以“路系”和交通线为牵引,通过现有成果识别和主动摸底调查相结合的方法,对潜在资源进行全方位调查摸底。落实好全省红色资源名录制度,建立四川交通领域红色资源专项名录,实现省市县三级发掘、登记、补充和名录公布的动态协调。配套建设资源数据库申报登记系统,优化信息互联和平台接入。实施资源认定和建档管理,加大对现有资源的论证评估和定性分析,重要资源及时纳入全省红色资源保护名录。同时加强对重复、同类资源的识别与整合,保障发掘登记的有效性和科学性。
(二)系统构建协同机制,明确保护利用责任
一是细化保护利用职责权限。红色资源蜀道印记的保护利用,具有部分跨省区市、管理主体多元、责任分散的特点,应实现省域和省外、地方和企业等主体的多方联动和统筹协调。针对跨省资源,需坚持属地责任、应管尽管原则。完善跨区域权责分配,与关联省区市签订协同保护利用协议,建设共同传承保护联盟和红色资源共享矩阵,细化各方权限和职责。尤其是跨省铁路红色资源,应针对性推进协同保护、信息互联、资源共享,可移动资源探索实行集中转移和一方统管机制,形成织线成面、区域联动的协同共管效应。针对省内资源,进一步明确责任归口。除宣传部门承担保护传承指导的日常工作外,承担红色资源蜀道印记专项保护传承职责的具体执行部门应明确为省内交通部门。保护传承专家队伍组建应适当增加交通领域成员比例,同时纳入科研院所和基层社会力量。二是形成专项保护利用规划。重视红色资源蜀道印记保护利用的中长期规划设计,严把史实关、内容关、标准关,在摸清资源家底和厘定清单台账基础上,实现资源的专门普查、单列管理和单独规划。进一步完善专职协调机构,由省委省政府抓总、省委宣传部指导、省交通运输厅牵头成立红色资源蜀道印记保护传承专项工作组,作为省联席会议机制的分组运行。理顺议事、管理和协调流程,加强全省保护利用工作的统筹协调,形成统一的管理基准和工作要求,更好地推进省市县三级协同发掘和保护利用。建立交通红色资源特殊保护监测和利用评估机制,科学编制专项保护利用规划,积极探索“1+N”统分规划模式,制定交通红色资源的征集整理、研究宣传和保护传承计划,以科学规划保障有效保护利用预期。三是构建长效保护传承机制。紧扣不同资源的保护实际,运用好抢救性和预防性、本体和周边、单点和集群保护等多种方式,注重红色精神有形载体的发掘和保护,切实提升资源保护的科学性和有效性。加快不同“路系”博物馆和纪念场馆设施的建制性布局和体系化建设,偏远分散的可移动物质和信息形态资源及时实施搬迁、复制或馆藏保护,提升数字化保护水平,同时探索完善资源不可逆损毁、消失后的“代偿”方法。健全资金和社会力量嵌入保护机制,坚持资金分配使用向亟需实施抢救、修缮和维护点位倾斜,动员和吸纳多元社会力量参与保护、开发与利用过程。探索实施红色资源责任人公告公示制度,强化直接责任落实。发挥检察机关监督“吹哨”作用,创新行政执法与检察公益诉讼协作机制,形成多方监督保护合力。
(三)持续盘活用好资源,传承蜀道红色基因
红色资源蜀道印记承载历史的久远性、空间分布的分散性、内在魅力的独特性、教育价值的延拓性,决定其必须盘活转化,才能拉近与现实的距离,实现资源效应和应有价值。一是把握盘活重心。要坚持党的全面领导和合理利用、强化教育、永续传承原则,结合实际确定配套发掘和盘活方案,把资源抢救保护放在第一位,建好内容详实、资料齐备的红色基因库,确保历史真实性、风貌完整性和文化延续性。构建红色资源蜀道印记价值转化评估指标体系,科学评估资源承载和潜力,动态识别和挖掘其潜在价值,找准价值转化的发力点,协同推动“两路”精神的有形化与可视化。围绕资源形成时期的重大事件、重大节点,研究确定一批重要标识地,突出红色基因、家国情怀、时代特色和奉献精神,讲好党的故事、红色交通的故事、筑路英雄的故事,使之成为教育人、激励人、塑造人的“大学校”“红课堂”。二是塑造资源品牌。坚持突出中央关怀、突出建设成就、突出蜀道特色,着力红色交通遗址遗迹和重大在用工程一体宣传,突出新中国成立后四川交通历史上创造的多个首次和第一。梯次推进交通红色遗址修复和改造升级,增创国省两级党史教育、爱国主义教育等基地,积极论证选点建设四川省铁路博物馆、成渝铁路历史陈列馆。扩大川藏公路博物馆集群影响力,结合交通沿线文化实际丰富分馆建设内容。将红色资源信息融入交通沿线景观设计,加大道路工程美学文化、红色文化、巴蜀文化的深度融合,实现“长征红、蜀道红”交织融汇。三是拓宽利用空间。增强资源辨识度和利用率,制作红色资源蜀道印记标识地图。结合政府核定设置资源保护标识,分“路系”设计纪念场馆设施和教育基地信息标识、铭牌及视觉导视系统。创建川藏公路网上博物馆,打造具备多重价值的蜀道红色文化IP,实现物质形态资源数字化和信息形态资源具象化。探索开发“红色资源蜀道印记+”全媒体交互体验平台,一体推进交通红色资源的网络存储、展示与利用,为党史学习教育和党性教育开发提供更多优质教育资源。注重保障筑路烈士纪念设施修缮和管护,增建历史事迹导览和解说系统,助推英雄人物故事讴歌和传播传扬。常态化推动资源融入党组织生活、干部培训、思政课堂、主题宣传、青少年研学实践、红色文旅线路等,让红色交通文化充盈社会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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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柯晓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