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四方面军与杨虎城第十七路军统战关系述论

2024-06-20 23:14任惠林陈红
中共四川省委党校学报 2024年2期
关键词:杨虎城红四方面军统一战线

任惠林 陈红

作者简介:任惠林,中共陕西省委党史研究室副主任;陈红,中共陕西省委党史研究室二级主任科员。

摘  要:基于九一八事变后抗日救国的共同政治目标,以及双方的斗争形势和各自处境,红四方面军与杨虎城第十七路军具备了建立统战关系的可能性。经中国共产党的推动和爱国进步人士杜斌丞的斡旋,杨虎城主动派人联络红四方面军,红四方面军对此给予了积极回应。双方派代表就停战议和问题进行谈判,并达成“汉中协定”,正式确立了双方的统战关系。双方统战关系的建立和维护,是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政策的实践,促进了红四方面军和川陕革命根据地的发展壮大。

关键词:统一战线;红四方面军;第十七路军;杨虎城

[中图分类号]K264.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2097-2210(2024)02-0029-09

1932年冬,红四方面军在第四次反“围剿”失利后,主力被迫离开鄂豫皖根据地向西转战至川陕边区,并依靠当地党组织和人民群众建立川陕革命根据地和苏维埃政权。川陕苏区被毛泽东称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第二个大区域”[1]。红四方面军在开辟和巩固川陕革命根据地的过程中,与国民党地方实力派杨虎城领导的第十七路军建立了统战关系,这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武装力量与国民党地方实力派军队建立统战关系的一次初步尝试,对红四方面军的发展壮大和川陕革命根据地的巩固起到了促进作用。因此,有必要对红四方面军与杨虎城第十七路军的统战关系进行深入探讨。

一、双方统战关系建立的必要性和可能性

红四方面军与杨虎城第十七路军建立统战关系,既是中国共产党和国内进步势力在九一八事变后基于抗日救国共同政治目标所进行的合作,也是红四方面军与杨虎城第十七路军根据当时的斗争形势和各自处境所作出的策略选择。

(一)九一八事变后抗日救国渐成中国共产党和杨虎城第十七路军共同的政治立场

九一八事变后,随着日本帝国主义加紧对中国的侵略,中国共产党开始采取新的政治立场。1933年1月17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和工农红军革命军事委员会发表宣言(又称“一月宣言”),宣称在“立即停止进攻苏维埃区域”“立即保证民众的民主权利”“立即武装民众创立武装的义勇军” [2]三个条件下,中国工农红军准备与任何武装部队订立作战协定,来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中共陕西省委对“一月宣言”予以积极回应,提出:“以红四方面军、红二十六、二十九军的名义发宣言,拥护那一号召,并号召与任何武装队伍愿订作战协定去反对帝国主义的侵略。” [3]中央“一月宣言”及中共陕西省委的积极响应,表达了中国共产党愿与一切抗日救国力量合作的鲜明立场,为红四方面军与杨虎城建立统战关系奠定了政治基础。

另外,杨虎城反对蒋介石在九一八事变后采取的“攘外必先安内”政策,积极主张抗日。杨虎城虽属国民党地方实力派,但他思想比较进步,具有强烈的爱国热忱,与共产党员交往颇多。早在1923年春,共产党员魏野畴就开始同杨虎城接触,并常给杨虎城讲解中国的政治形势和中国共产党的方针政策。[4]大革命失败后,陕西等地的许多共产党员、共青团员都去驻防皖北的杨虎城部第十军“避难”,杨虎城不但予以收留,而且委以重任。他本人还曾提出加入中国共产党的要求。1930年主政陕西后,杨虎城继续任用共产党员和开明进步人士。同时,杨虎城部队中较早就有党的活动并建立了党的组织。大革命时期就有一些共产党员如魏野畴、刘含初、赵葆华、吕佑乾等在杨虎城的部队中活动。1927年初,中国共产党在第十七路军中建立了第一个地下组织。此后,第十七路军的几个师、旅和不少团、营中都建立了党的组织,一些官兵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杨虎城与共产党人的交往和党在第十七路军中的组织与活动,对杨虎城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促使他走上了挽救国家民族危亡的抗日救国道路。1933年3月,日军占领热河、进迫长城各隘口时,杨虎城主动到石家庄谒见蒋介石,请示抗日办法。蒋介石的态度冷淡,以“中央自有整个计划”为托辞,拒绝杨虎城的要求。这进一步增长了杨虎城对蒋介石抗战的失望情绪,为后来第十七路军与红四方面军建立统战关系打下了基础。

(二)红四方面军在川陕地区面临着严峻的军事形势

红四方面军虽然利用四川军阀混战之机迅速解放了通(江)、南(江)、巴(中)地区,建立了川陕革命根据地,但是仍面临着来自四面八方数量庞大的敌人的威胁。因红四方面军进入的通南巴地区主要是四川军阀田颂尧29军的防区

红四方面军入川前,四川各主要军阀基本的防区是:成都、川中、川南及原西康东部一带为军阀刘文辉24军的防区;重庆及川东一带为军阀刘湘21军的防区;川西北一带为军阀邓锡侯28军的防区;通江、南江、巴中、阆中等川北二十余县为军阀田颂尧29军的防区;达县、宣汉、城口、万源是军阀刘存厚川陕边防军的防区;营山、渠县、岳池、广安四县是军阀杨森20军的防区。参见《川陕革命根据地历史长编》编写组编:《川陕革命根据地历史长编》,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5页。

,因此蒋介石任命田颂尧为“川陕边区剿匪督办”,拨给军费、弹药、飞机,调集38个团的兵力,对川陕革命根据地发动“三路围攻”。同时,四川军阀刘存厚、杨森、刘湘等也分别调集军队,防堵红军向其防区内发展。[5]此外,蒋介石调遣追击红四方面军的嫡系中央军胡宗南部进入甘南一线围堵红军,并监视杂牌军的合围行动;调遣杨虎城第十七路军主力三十八军等部进入汉中,布置在大巴山一线,与红四方面军对峙。尽管这些敌人内部存在着冲突或矛盾,但他们在遏制红军、“围剿”红军的目标上却是一致的。因此,若是以上这些敌人联合起来“围剿”红四方面军,红四方面军便难以在川陕边区站稳脚跟。在这种形势下,红四方面军如与第十七路军协商停战,便能在川陕交界一带形成一个安定的后方,这也是红四方面军破解军事“围剿”困局、力图在川陕地区站稳脚跟的现实需要。

(三)第十七路军面临着国民党中央军压迫和红四方面军军事威胁的双重困境

一方面,蒋介石意图遏制杨虎城势力在西北的发展。主政陕西后,杨虎城提出“大西北主义”,欲进一步扩大在西北的势力,同时国民党中央也在积极谋求对陕甘的实际控制,进而导致蒋介石、杨虎城之间的矛盾暗中激化。红四方面军进入川陕一带,国民党中央军肖之楚、刘茂恩等部尾追进入陕西,刘峙部黄杰第二师进入潼关,占据华县、华阴和渭南。最为关键的是,蒋介石电令“追剿”红军至汉中一带的胡宗南部与驻扎在甘肃天水一带的第十七路军孙蔚如部互换防地。这一军事部署,既以“围剿”红四方面军为借口,将蒋介石的嫡系部队楔进了西北,将杨虎城的军事力量移出了甘肃,直接遏制了杨虎城向西北发展的战略意图;又将孙蔚如部推到“防共剿共”的前线,企图让第十七路军在陕南和红四方面军拼消耗,中央军则可坐收“渔翁”之利。这实际上是蒋介石对待地方实力派的惯用做法,杨虎城对此自然心知肚明。杜斌丞曾精辟分析了当时杨虎城与蒋介石之间的矛盾所在:“杨对蒋衔恨甚深,杨既憾于过去与蒋之矛盾,亦深知蒋之以‘毒攻毒的阴谋;今复受其嫡系部队之威胁,更迫切考虑到自身之利害关系。” [6]甚至第十七路军与国民党中央军还曾出现明面上的冲突,比如第十七路军抢胡宗南第一师的饷,孙蔚如在会议上公然骂中央军,以及两方互相暗杀间谍等。[7]杨虎城与蒋介石之间日益加深的矛盾关系,为杨虎城与红四方面军合作提供了可能。另一方面,红四方面军入陕后曾击溃冯钦哉之武勉之旅,杨虎城直属之特务一、三团,杨子恒旅二团等,杨虎城的精锐部队损失在四千以上。[8]川陕革命根据地建立后,红四方面军采取“收紧阵地”、待机反攻的方针,历时四个月,粉碎了四倍于己的四川军阀的“三路围攻”。红四方面军强大的战斗力,更促使杨虎城不愿与其硬拼。面对国民党中央军和红四方面军的双重军事压力,杨虎城不得不重新考虑与红四方面军的关系,以摆脱两面受敌的困局。

二、“汉中协定”与双方统战关系的正式确立

面对国内形势的变化以及双方各自的困境,红四方面军和杨虎城第十七路军都有与对方建立联系的意愿。经过中国共产党组织推动和民主人士杜斌丞等的斡旋,杨虎城主动派人联络红四方面军,红四方面军对此给予了积极回应。双方派代表就停战合作问题进行谈判,并达成“汉中协定”。“汉中协定”的订立,标志着双方统战关系正式确立。

中国共产党积极组织推动第十七路军和红四方面军建立统战关系。红四方面军入陕后,中共陕西省委便向中央汇报了具体情况,并分析了红四方面军入陕对西北局势的影响,认为“四方面军入陕,加紧国民党内部的冲突,西北政局正在大变化中”[9]。 1933年初,中共上海临时中央局指示党在西安的地下组织积极开展工作,利用第十七路军与蒋介石之间的矛盾,争取第十七路军保持中立或对红军作战时采取消极态度的方针。[10] 3月,党在西安地下组织的负责同志王右民、宋绮云和武志平(中共地下党员,公开身份为第十七路军第三十八军少校参谋)多次谈及第十七路军和红四方面军联合的问题。王右民指示武志平利用当时的公开职务和社会关系,在第十七路军孙蔚如部和其他各部在陕南与红四方面军直接接触时发挥作用;设法与红军建立联络关系,将情报直接送至红四方面军总部,并尽可能供给红军以必需的军需物资;利用白军内部矛盾,争取白军,哪怕是最小的一部分对红军守中立,消极不作战,或乘机暴动拖枪投红军。[11]武志平向王右民“详细报告了和杜斌丞几次交谈,向杨虎城策动与红军建立联系的经过” [12]。并一致认为促使第十七路军与红四方面军联合一事有很大可能。杜斌丞是一位具有民主主义革命思想、同情共产党的进步人士,与武志平的关系相当密切;他与杨虎城私交很好,对杨虎城影响颇深,是杨虎城身边的重要决策人之一。此前,杜斌丞在甘肃天水向武志平透露了他和杨虎城对红军与蒋介石嫡系部队进入陕甘的态度。杜斌丞向武志平分析了杨虎城与蒋介石的矛盾,认为杨虎城“欲图自保则须靠近革命的力量,此外别无他途”[13]。关于红四方面军进至川陕边,杜斌丞认为“如果红军西进,我们应当有意识地放过去;如果红军要在川陕边留下来,我们最好不打” [14]。基于杨虎城、杜斌丞的思想倾向以及对杨虎城第十七路军的现实处境分析,王右民和武志平决定通过杜斌丞向杨虎城建议与红四方面军商谈秘密停战合作事宜。王右民认为:“如果能通过杜斌丞先向杨虎城陈说利害,第一步先使之持中立的态度亦是一个收获,然后再在此基础上逐渐深化下去是有很大可能的。”[15]就这样,通过杜斌丞向杨虎城建议第十七路军与红四方面军停战合作的方案定了下来。

杨虎城主动派人联络红四方面军。“杜斌丞根据共产党提出的合作抗日的政策、十七路军官兵对蒋介石排斥异己的愤慨心理和要求抗日救国的情绪,提出了联共反蒋抗日的主张,博得杨虎城、孙蔚如的赞同,也得到杨部不少高级将领的同情。”[16]杨虎城、孙蔚如和杜斌丞等人经过多次秘密商议,决定派武志平以军使身份去川陕革命根据地,向红四方面军领导表达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愿望。[17] 1933年5月上旬,武志平接到杜斌丞的一封密信,暗示杨虎城已确定和红军进行友好的联络。[18]随后,王宗山(孙蔚如部总参议)给武志平带来杨虎城的信,信中让武志平在“日寇凭陵,国势阽危”之际,“佐理孙军长努力工作”,[19]实则暗指秘密与川北红军联络事宜。5月12日,孙蔚如手书“绫书”一封交给武志平,在信中他批评了蒋介石“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表示“深愿停战议和,共同反蒋抗日,以纾国难”[20],明确表达了愿与红四方面军停战议和的愿望。杨虎城主动派人联络红四方面军,是双方统战关系建立的关键一步。

红四方面军对第十七路军的联络工作给予积极回应。5月21日,武志平在赤北县(今通江县境)见到红四方面军总政治部副主任傅钟,将所带的当时国民党军队中使用的信号、口令、地对空联络信号、识别旗、密电码等文件和地图等物交给他。[21] 5月24日,武志平到达苦草坝红四方面军总部驻地,先后与曾中生、张国焘见面,并分析了当时的形势和与杨虎城第十七路军合作的必要性。[22]红四方面军总部认为:“既然十七路军主动来和我们建立联系,这不论从战略上还是从整个川陕根据地的发展上考虑,都是有利的,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一方面,在川北根据地的后方,翻过大巴山便是汉中,是杨虎城十七路军控制的地区,如果能和他们打通关系,就可解除我们的后顾之忧,集中全力向四川发展。另一方面,敌人对我们封锁得很厉害,我们急需打开通路与外面发生联系。”[23]基于以上考量,红四方面军总部决定派参谋主任徐以新作为红四方面军的代表,到汉中与第十七路军三十八军军长孙蔚如进行谈判,并对谈判方针规定了三点:“一、了解对方意图;二、了解十七路军内部的情况;三、尽可能在杨虎城、孙蔚如内部找到可以争取的人。”[24]红四方面军对第十七路军联络工作的积极回应,直接推动了双方统战关系的建立。

杨虎城第十七路军和红四方面军相互都有停战合作的意愿,但双方各自的诉求却有区别。6月1日,孙蔚如同徐以新会晤,协商互不侵犯的具体内容。孙蔚如向徐以新提出:“红军在川北不如西去甘肃或者到更远的一些地区去开辟苏区为有利。” [25]孙蔚如的提议包含着两方面的意图:一是若红军西去甘肃或更远地区,就不会再向三十八军驻地陕南地区发展,且减轻了蒋介石要求他们从陕南方向“围剿”红军的军事压力;二是若红军西去甘肃,势必与胡宗南部正面交火,孙蔚如甚至表示自己可以在红军进军时,“采取佯攻之方式,在后作掩护,……并给予武器弹药之补充。”[26]换言之,第十七路军方面最担心的是红军无法在川北立足转而向陕西发展,同时又寄希望于通过红军牵制国民党中央军在西北地区的势力。于红四方面军而言,他们已暂时在川北地区立足并建立了革命根据地和苏维埃政权,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但红军最大的威胁主要来自国民党中央军,因此对胡宗南部的作战也是现实需要。同时,红四方面军急需粮食物资和武器弹药的补充,故需要建立从陕南到川北的交通线。本着求同存异的原则,双方经多次商谈后,最终达成以下协议:(1)双方互不侵犯;(2)配合打胡宗南;(3)我们(红四方面军——引者注)可以设立交通线,他们(杨虎城第十七路军——引者注)可给我们提供一定的物资。规定由武志平在赤白边界地带设立一个联络点,并由他在那里全权负责等。[27]至此,红四方面军与第十七路军正式确立了统战关系。

红四方面军与第十七路军虽然达成了秘密协定,但只是口头性质,并没有签署文字协定,故而对双方的约束力不强。同时,孙蔚如一直希望“红军如能西进实为上策”[28],对“红军有向宁羌前进之模样”,“颇有不悦之色”。[29]加之蒋介石获悉杨虎城与红军联络一事,多次给杨虎城和孙蔚如施压,胡宗南也严密监视孙蔚如的动向,这对杨虎城和孙蔚如造成了一定影响,集中表现在武志平负责的秘密交通线多次遇到阻碍。比如孙蔚如“密令防我(指武志平——引者注)”[30],致使交通线上的道路桥梁遭破坏;孙蔚如密令驻牟家坝团长黄亚藩派人于途中拦截武志平所携带的数担物品至黄团部进行检查[31]等,一系列遭遇让武志平感到“他们不相信我,双方都怀着不满”。[32]为消除双方的误解,维护和巩固双方的统战关系,我党组织、红四方面军和杜斌丞做了大量的工作。1933年10月初,杜斌丞亲赴汉中,了解杨虎城与红军联络被泄露一事,并表示由他建议杨虎城把与红四方面军订立的“互不侵犯,共同反蒋”协定继续巩固下去,不要受蒋的威胁利诱,改变初衷。[33] 1933年冬,杜斌丞两次会见中共陕南特委组织部长张德生,再次转达第十七路军与红四方面军“妥协”,联合反蒋抗日的条件。[34] 1934年1月,红四方面军总部派西北军委秘书长黄超到汉中,和孙蔚如进行了两次长谈,基本达到了消除对方的动摇心理、兑现互不侵犯诺言的目的,使汉中协定得以持续进行。[35] 四五月间,杜斌丞和常黎夫介绍张光远去川陕边联络,意图巩固双方的秘密协定。[36] 7月,蒋介石电令查办武志平后,孙蔚如将武“礼送”出其防区,致使秘密交通线中断。10月,武志平受上海中央局委派再次回到汉中,恢复了川陕红色交通线的部分工作。[37]总之,尽管双方的统战关系受各种因素的影响而经历了波折,但在多方共同的努力下,双方的统战关系得以维护,直到红四方面军发动陕南战役后彻底破裂。

三、双方统战关系建立的重要意义

红四方面军与第十七路军统战关系的建立,是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政策的实践。它既减轻了红四方面军在陕南方面的后顾之忧,开辟了由陕南通往川北苏区的秘密交通线,对红四方面军和川陕革命根据地的发展壮大起到了积极作用,又使第十七路军避免了与红四方面军正面拼消耗的后果,保存了实力,也使杨虎城进一步了解到中国共产党的抗日主张,为后来中共中央与第十七路军建立统战关系奠定了基础。

(一)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政策的一次初步实践

毛泽东在党的六届六中全会上的政治报告中指出:九一八事变后,“我们的党,根据这种空前的历史事变,根据新的国内国际关系,沿着远在一九三三年就已开始采取了的新的政治立场(三个条件下与国民党内任何愿意同我们合作的成分订立抗日作战协定)的道路,把它提高到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新政策,……就在事实上由国内战争的状态转到了开始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新时期” [38]。红四方面军与第十七路军建立的统战关系,就是双方基于抗日救国的共同政治基础以及各自严峻处境而达成的,是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政策的实践。从履行效果来看,它粉碎了蒋介石通过地方实力派与红军之间的战争来达到消灭红军和排斥异己的阴谋,既壮大了红军力量又保存了第十七路军的实力,在事实上保存和增长了抗日救国进步力量,为后来建立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积蓄了力量。某种程度上说,红四方面军与第十七路军统战关系的建立,是中国共产党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前奏。

(二)促进了红四方面军和川陕革命根据地的发展壮大

红四方面军和第十七路军统战关系的建立与维护,促进了红四方面军和川陕革命根据地的发展壮大。从军事上说,双方统战关系的建立及履行,促使川陕革命根据地北线出现了较为平稳的军事局面,减轻了红四方面军在陕南方面的后顾之忧,“得以集中全力对付四川之敌,对根据地的巩固和以后的对敌斗争,都起了积极作用”[39]。红四方面军进入川陕地区后,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电令西安绥靖公署“要不分畛域‘围剿川陕边的中国工农红军”[40];川军也曾派人来陕谒见杨虎城,会商“围剿”川陕边的红军;[41]蒋介石也电示杨虎城等,川陕鄂“会剿”红军。[42]尽管面临多方压力,但由于双方统战关系的建立,杨虎城和孙蔚如并没有真正“围剿”红四方面军。这样,红四方面军就能集中主力对付川军的进攻,从而避免了南北交战、四面受敌的被动局面。从人员物资保障方面来说,双方统战关系建立以后,中共陕南特委和十七路军中的党组织充分利用有利形势,以汉中为起点,相继建立了三条通往川北苏区的红色交通线。[43]秘密交通线向红四方面军输送了大量的军需用品、捐献物资、军事情报和报刊书籍等,不仅为领导机关掌握敌情、运筹决策、指挥战斗提供了重要依据,而且对粉碎四川军阀的经济封锁起到了关键作用。同时,秘密交通线还护送过张德生、潘自力、白耀亭、杨珊等领导干部和革命青年到川北苏区参加革命斗争。总之,秘密交通线打通了中共陕西省委、陕南特委与川陕根据地的联系通道,加强了陕西党组织和红四方面军共同对敌斗争,对于川陕革命根据地的巩固发展和红四方面军的发展壮大具有重要作用。

(三)奠定了后来中共中央与第十七路军建立统战关系的基础

红四方面军和第十七路军统战关系的建立,积累了一条与国民党地方实力派建立统一战线的重要经验。尽管杨虎城此前就与共产党员有比较密切的交往,第十七路军中也早在1927年就建立了党的秘密组织,但与中国共产党和工农红军之间并没有建立组织联系。因此,红四方面军与第十七路军的统战关系,是国共两党历史上共产党领导的独立武装力量与国民党地方实力派武装力量之间的一次成功合作。同时,双方建立统战关系后,党在第十七路军第三十八军的秘密组织有了很大发展。据中共陕西省委的报告:“汉南士兵工作半年来也很有发展,在川陕交界的白军中差不多都有组织。” [44]尤其是警卫团,“我们可以自由活动,在里面(办)的报、新剧团、读书班、讲演会、讨论会、训练班,有的已开始,有的(在)切实准备,都是公开的”[45]。此外,通过与红四方面军建立统战关系,杨虎城、孙蔚如等更加了解了中国共产党的抗日主张。以上种种,为中共中央长征到达陕北后与第十七路军建立统战关系奠定了基础。

红四方面军与第十七路军建立统战关系,是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政策的实践,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革命武装与国民党地方实力派建立统一战线的成功实践,对今天我们党的统一战线工作仍具有重要的借鉴和启示作用。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统战工作的本质要求是大团结大联合,解决的就是人心和力量问题。” [46]新的征程上,我们要加强党对统一战线工作的集中统一领导,继续坚持大团结大联合的统战工作原则,广泛凝聚共识,努力寻求最大公约数、画出最大同心圆,坚持原则,讲究策略,善于联谊交友,广泛凝聚中华民族一切智慧和力量,汇聚起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磅礴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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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川陕革命根据地历史长编》编写组编:《川陕革命根据地历史长编》,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236页。

[43]中共汉中地委党史办公室、中共陕西省委党史委办公室:《川陕革命根据地陕南苏区综述》,中共陕西省委党史资料征集研究委员会:《川陕革命根据地陕南苏区》,内部印刷,1987年,第20页。

[44]《中共陕西省委关于军队工作的报告》,中共陕西省委党史研究室:《中国共产党在国民党第十七路军中的活动》(文献卷),陕西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75—76页。

[46]习近平:《深刻认识做好新形势下统战工作的重大意义》,《论坚持人民当家作主》,中央文献出版社,2021年版,第128页。

(责任编辑:孙开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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