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履生
现在画画的人多,玩画的人也多,可是真正懂画的人却不多。
玩画的人不懂画也就罢了,只是玩玩而已,仅仅是一个玩物的质量问题;可是,画画的人不懂画,就显得十分悲哀。因为,画画关系到自己的生活和情趣,严重地影响到生活的质量,而现在可是一个讲究生活质量的时代。生活的质量不高尽管不影响创作出高质量的作品,但是,却影响到生活的情趣。
对于画画的人来说,画好画坏是一回事,重要的是要有画画的情趣。画画人如果没有画画的情趣,那么,画得好也是有限,画得坏更是糟糕。林墉是一位懂得而且能够把握、并善于表现画画情趣的画家。所以,认识林墉的画,首先要懂得他对于画所特别持有的情趣,至于画面中所呈现出的什么好啊坏啊、雅啊俗啊、美啊丑啊、创新啊守旧啊、传统啊、现代啊、等等,都不重要。因此,能够和他交游、能够与他面对面地感受他赋予画的各种细致入微的情趣,则是十分有意思的——这不亚于欣赏他的画,也不亚于拥有他的画。
在中国历史上,南朝的士人虽然有文化上的成就,但是,今天的人所感怀的还是“竹林七贤”的生活和艺术的状态,所迷恋的还是他们所表现出的豪放不羁的情境。这种至今还散发魅力的状态和情境,也就是庄子所赞赏的那种“解衣磅礴”的洒脱,这正是“竹林七贤”文化成就的基础。画画的人如果没有对于画的情趣,而只是一种工作,只是一种赚钱的方式,那么,画画的人就失去了选择画画这一门艺术所内含的最有意思的内容。林墉是一位性情中人,他的画所勃发出的性情,虽然不是炽热,却也可以作为审美的一个重要方面,而这一个不太为人所重视的方面,正好是当代国画所缺失的。
林墉的画在性情和学养之间,经常是以一种随心所欲的方式表现他的所爱,所以,他的画表现出来的题材和语言的多样性,不是一个能与不能的问题,但又不能完全抛却能与不能的基本评估。他通过各种题材的表现,疏离了当代中国画主流中的技术性的表现或从一而终的个人风格的拷贝,将审美引领到一种多样性的个人情怀之中,从而以丰富的性情和学养显现出特殊的价值。他在成熟的技术基础上,以自己的艺术语言方式沟通人与自然中的人文思想,进入到忘乎所以的境界—尽情地发挥,随意地挥洒。因此,他有时弱化了造型的意义,将造型也异化为一种性情的玩物,从而表现出语言方式上耐人把玩的趣味。在重表现轻趣味的“创作”以及重趣味少内涵的伪文人这种当代中国画两极现状中,林墉以他的学养丰富了性情与趣味的内涵,增强了内在的品格。
性情、趣味的林墉还原了传统中国画在艺术表现上的许多值得称道的因子,他以自己的努力,一方面连接了传统与现代之间的关系,另一方面又在传统的基础上表现出了现代性。他从人物到花卉进而到山水的各个方面;正是在性情和学养的支撑下,表现出了中国画能够延续和发展的一个重要方面——趣味。这是值得玩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