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樱莉 张海鹏
徐訏是香港著名的文坛作家,在创作中,大量作品使用第一人称叙述手法。第一人称叙述手法独特,不仅使读者身临其境,融入其中,更是作者徐訏写作潜意识的体现。围绕“徐訏在作品中第一人称叙述手法的探究”为中心,对徐訏使用第一人称叙述手法的特点、作用和原因进行研究剖析。通过查阅文献材料和阅读相关书籍,发现对于徐訏使用第一人称叙述手法的研究较少。学者主要围绕他的某部作品进行研究,例如《风萧萧》《时与日》等代表作进行文本解读和分析,一般比较侧重人物形象和文本内容剖析,极少数从叙述手法方面进行探讨。本文一定程度上弥补了香港作家在写作手法上的研究空缺,对徐訏使用第一人称叙述手法创作进行探究,具有一定的研究价值和意义。
徐訏使用第一人称叙述手法的特点
一、第一人称的叙述手法中融合浪漫主义色彩
“第一人称”这一叙述手法在国外最早可以追溯到18世纪末的英国文学家乔治·芬恩。他的小说《熊猫》是一部以第一人称叙述的小说,讲述的是一个小男孩的冒险故事。此后,第一人称小说写作的技巧被广泛采用,并以其独特的风格和语言赢得了广泛的赞许。但在中国古代“第一人称”叙述手法早已崭露头角,在中国古代小说中大多采用第三人称叙述视角,直到唐传奇开始,出现第一人称小说。《鬼恋》《吉普赛诱惑》《风萧萧》《彼岸》等代表作品,最彰显的一点就在于作者徐訏使用第一人称的叙述手法,它不同于其他作家采用上帝视角的第三人称来开展叙述。作者追求使用第一人称的叙述手法,在《鬼恋》中以“我”遇到“鬼”为例,小说真实地写出了“我”与“鬼”的意外相遇到我爱上了“鬼”。在第一人称手法下,小说通过真实的口吻,拉近了叙事者和读者的距离,但也具有一定的浪漫主义色彩。在自然真实的同时,写人与鬼的浪漫邂逅以及“人”爱上“鬼”的传奇故事,注重表达出人本身的感情和内心的主观感受,虚幻浪漫,动人心弦。由此可见,在第一人称的叙述手法下,作者徐訏将真实性与浪漫主义相结合,在有意体现小说真实性的同时,也融合了一定的浪漫主义色彩。
二、第一人称的叙述手法中体现现实独白特点
人物的内心独白也是第一人称叙述手法的重要特点。徐訏小说大量采用第一人称的叙述手法,比如《鬼恋》《吉普赛的诱惑》《风萧萧》等代表作,以“我”作为主要人物开展故事叙述,描写细致生动真实,蕴含着真情实意的情感,具有一定的现实主义色彩。与此同时,作品中包含大量的独白,营造了小说人物内心的丰富世界,使人物形象更加饱满。比如在《鬼恋》中“我”与“鬼”道别后,无时无刻不在想如何再同她重逢,小说中写道:“我总在想念她,我无时不在关念她的一切,但是天,在这茫茫的人世间,我哪里可以再会她一面呢?”使用人物独白“我”写出内心的想念与愁苦。同样,在《吉普赛的诱惑》中也使用大量的人物独白。比如在“我”与潘蕊回到马赛后,看到潘蕊重获新生与阳光,而“我”却觉得自己融入不了潘蕊的生活,小说中写道:“她活在这里,的确远比活在我的生活中年轻、活泼、美丽、漂亮、可爱,这是事实。那么我为什么不能支配自己而用自己的情绪干涉她呢?”还有在《风萧萧》中,白苹与梅瀛子对“我”究竟是什么感情,白苹是不是真的是日本派来的间谍,她对我是不是别有心机等,都使用了人物的内心独白,写出叙述者“我”的纠结矛盾以及复杂的情感。不仅扩大了人物的内心世界,同时也表现出第一人称叙述手法的真实巧妙之处。
三、第一人称的叙述手法中蕴含西方意识流色彩
早在1936年,徐訏就已经受到法国柏格森“心理时间”的启示,重视对人物内心直觉的细微描写,而在代表作《彼岸》中熟悉运用第一人称的意识流手法来展现人物内心的隐秘世界。在《彼岸》中,“我”在露莲的感化下放弃了自杀的念头,但露莲的爱情并没有使“我”获得真正的解脱,在情欲的支配下,“我”与裴都苟合,从而导致露莲撞岩自杀。《彼岸》这部作品采用第一人称的叙述手法,以“我”为叙事者,描写“我”“你”露莲以及裴都的感情纠纷,小说明显表现出西方意识流的特点,并且将第一人称叙述手法融入其中。在第一人称手法中包含着西方意识流的色彩,不仅勾勒出主人公“我”的真情实感,同时也丰盈了第一人称的叙述手法,使得作品更具有个性化。
徐訏使用第一人称叙述手法的文学作用
一、产生独特的审美效果,推动当时香港小说的发展
与以往的香港作家使用第三人称不同,第一人称的叙事手法使小说更加真实亲切,展现出一种独特的审美效果。徐訏的《鬼恋》《吉普赛的诱惑》《风萧萧》《彼岸》等代表作,都是使用第一人称的叙事手法。在“绿背文化”的浪潮下, 即便他也曾参与过反共文学的创作,但是他也在这两种文学对峙的情况下,同样忠于自己的艺术信仰,以现实主义为创作方法,从自己的生活经验和艺术感受出发,如实地反映时代面貌,创作了一批独立于政治之外的作品,为20世纪50年代的香港文坛留下了有长久价值的作品,比如《彼岸》。徐訏忠于信仰和美学,以第一人称为叙事手法进行独特创作,不仅是在“绿背文化”浪潮下的一股清流,更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当时香港文坛的小说发展。
二、激发读者的创造力,使得情感更加丰盈饱满
第一人称视角的局限性即读者每次只能得到一个人对故事的看法,而在实际上可以成为发挥创造力的机会。作者可以决定从一个旁观者、一只宠物、具有冲突记忆的多个人物,甚至是全知人物的角度来讲述故事。在使用第一人称的叙述手法中,具有一定的视角局限性,读者只得到叙述者对故事的看法,可以激发出自己的创造力,从而使故事情节更加丰盈饱满。第一人称的叙述手法将读者限制在一定的视角,读者可以在故事内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比如说在《鬼恋》中,“我”与鬼相遇,在环境凄冷的渲染下,读者可以从“我”的视角发挥想象力,激发出“我”对“鬼”不一样的情感,除了害怕以外,可能还会有猎奇、兴奋等一系列的复杂感情,都可以由读者发挥出别样的想象,从而使得故事情节更加丰盈,人物形象更加饱满。
三、拉近叙事者与读者的距离,真实又亲切
第一人称叙述手法不同于第三人称,从读者接受的心理程度上看,小说创作使用第一人称叙述手法,拉近了叙事者与读者的距离,使读者身临其境,可以进一步了解作品,更激发读者的阅读兴趣。徐訏的小说大量使用第一人称的叙事手法,使叙事者和读者靠得很近,读者会不自觉地将自己代入听众的位置,甚至是文中的主人公,可以直接感受到“我”的心理起伏和思想变化。故此,读者可以与叙事者感同身受,沿着“我”预设的创作路线走。接受“我”的理念和观点,同样正因为感同身受,也能产生出“我”在小说中的喜怒哀乐的同样情感,真实又情切。比如说在《鬼恋》中,徐訏使用第一人称叙述手法,写“我”在一个寒冷的冬夜遇到“鬼”,让读者不自觉代入自我,置于叙事者的位置,从叙事者的视角出发,同样感受到那种萧瑟清冷,使人不寒而栗。所以说,徐訏使用第一人称叙述手法,不仅拉近了叙事者与读者的距离,又让小说真实且亲切。
徐訏使用第一人称叙述手法创作的原因
一、受香港本土风气的影响
1949年后,流亡在香港的左翼作家大批回到祖国,与此同时大量对新中国政权有怀疑的右翼作家又流亡到了香港,从而左右翼作家在香港迅速换防。香港文坛立即变色,原本左翼文学的创作中心变成了右翼文学的大本营。故此出现了左翼作家与右翼作家两派严重对立的紧张局面,而原本台港文学与大陆文学高度统一与融合的景象也被打破,台港文学走向了一种与大陆文学相悖的发展路线。与此同时,由于美国对新中国实行经济封锁,同时企图以香港为桥梁,向内地进行文化渗透。为了配合其美式文化宣传,美国国会拨款在香港成立了“亚洲基金会”,掀起了一股“美元文化”,也称之为“绿背文化”浪潮。
在20世纪50年代初中期的香港文坛,这股“绿背文化”影响了大批的作家创作,对香港文学的发展危害极大。不仅使大量的作家偏离原本的文学创作,更变成了政治的传声筒,服务于政治目标,一度几乎主宰着整个香港文坛。但在“绿背文化”掀起得沸沸扬扬的同时,一股反“绿背”的浪潮也在悄然崛起。这种文化对峙几乎贯穿整个50年代,随着“绿背文化”的撤退,随着西方文艺思潮的涌入和国内外政治经济形势的变化,这种状况至50年代末才得以改变。
二、个人流亡经历的影响
徐訏,这位上海出生的才子,曾流亡到香港,但他的人生旅程并非一帆风顺。1908年11月11日,他在浙江宁波慈溪出生,原名徐传琮,笔名众多,包括徐于、史大刚、东方既白等。1931年,他从北京大学哲学系毕业,之后专攻心理学,并于1936年赴法留学获得哲学博士学位。在法国期间,他创作了那部中篇小说《鬼恋》,这部作品后来被三次搬上大银幕,成为他创作生涯中的代表作。
徐訏是一位深谙都市生活的现代作家,他擅长描述都市中的浪漫爱情传奇,其作品在沦陷区和大后方都拥有广泛的读者群。他的作品不仅被视为通俗文学,而且结合了西方现代派的风格,擅长心理分析,将普通的爱情、婚姻与哲学思考奇妙地结合在一起。
时光荏苒,1950年之后,徐訏离开了上海,独自一人前往香港。在香港和台湾居住了近30年,他笔耕不辍,创作了60余部著作。在这期间,他还在香港和新加坡担任大专院校教职,四处讲学,声誉遍及海外各地。然而,尽管他在香港的这30年里取得了许多成就,但他的“专业作家”之梦却始终未能实现。他对香港的无法认同表现在日常生活中,也反映在他的文学作品里。他居港30年,却一句香港话也不学,甚至连看京戏也要看由沪来港的“票友”的演出。这种浓重的上海“情结”,正是他不愿认同香港的有力证明。
本文经过一系列的研究,浅析了《鬼恋》《吉普赛的诱惑》《风萧萧》等作品的第一人称叙述手法的特点、作用和原因,对于后者研究当时香港文学或研究文本本身具有一定的价值意义。但本文对于第一人称叙述手法的研究剖析仍不够深度,以及对于徐訏本人的其他作品分析尚未述全,仍有可研究的进步空间,希望也能给后者提供一定的方向去思考与挖掘。
(作者单位:珠海科技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