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曾叶谙

前些日子，考研成绩陆续公布，各大院校开始进行复试，考试信息像漫天的雪花铺天盖地而来，让我不由得想起了我与考研之间的爱恨纠葛。

“命运所给予你的，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2017年12月，当时正值大四的我并未参加应届考研，因为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考研有什么意义、考研能为我带来什么。于是，我按部就班地在校学习，闲暇时无所事事地窝在宿舍里，偶尔刷一刷人才网，投递简历，等待就业市场的反馈。

大四下学期，我报名参加了家乡的中国银行的考试，但最终结果却是不了了之。此时，身边的同学早已定好了自己的目标：有的在备考教师资格证，准备一毕业就投身教师队伍；有的在准备考研复试，继续踏上求学之路。他们都在毕业的舞台上大展身手，而当时缺少计划的我连上场的资格都没有。在学校组织的招聘会上，一场场面试下来，我的脑海里就只回荡着这几句话：“是‘双一流院校吗？”“是计算机专业吗？”“会编程吗？”“有什么优势？”

这些问题我很容易回答：不是，也不会。这样的回答着实让人感到羞愧。我所学的专业是物流管理，编程方面的知识我并未涉及。我就读的大学，似乎也没有什么竞争力。至于优势特长，我更是哑口无言。在毕业季的浪潮之中，我不仅浪费了以应届生的身份参加考研的机会，也未能在就业市场中夺得一席之地。那些偷懒不思进取的日子，那些窝在宿舍里虚度光阴的日子，都变成了一记记响亮的耳光，让我在招聘会上无地自容。我突然明白了“命运所给予你的，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这句话的意义。

时间不等人，何况我那时根本没有特别好的选择，只能迅速选择一个与自己的专业最适配的工作，正式踏入社会。然而，数月之后，看着自己选择的工作，我陷入了迷茫。我不喜欢这份工作，但我又没有能力和勇气去改变当下的处境。明明是这份工作“收留”了我，但我却不喜欢它。我常常在日复一日机械单调的工作中想：“这真的是我想要为之奉献一生的事业吗？”答案显然不是。

“我要考研”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就像一潭死水突然泛起涟漪，让我对生活又有了新的期盼。我突然意识到考研对我来说是一个机会，我可以选择一座新的城市、一所新的学校、一个新的专业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不过，随之而来的是诸多现实问题。辞职备考意味着失业，不仅会在简历上留下一段“空窗期”，而且还要面临考研失败的风险，那些在图书馆里奋笔疾书的同学，也不是人人都能够如愿“上岸”的。在确定目标院校、查找考研攻略的时候，我常常在“算了吧”和“再努力一次”这两个念头之间反复横跳，可是我真的好想改变当下啊！此时，距离2019年全国硕士研究生招生考试只剩下半年时间了，我花了几天时间，郑重地做出了决定：我要考省外的“211”院校，报考软件工程专业。我还是要为自己努力一把，就算结局是当炮灰我也认了，如果故事还没开始就考虑结局，那努力的意义又是什么？

冒险的决定

我知道这个决定非常冒险——跨地区考研本就很难，跨专业考研更是难上加难，甚至我本身就与“211”院校存在差距，但我还是想要试一试，谁说我这次一定会输呢？于是，我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加入了这场角逐。我在大学城附近的小区租了一间不足20平方米的房子，在那里开启了我的考研征程。

起初，我每天都会搭乘公交车去附近大学的图书馆复习；后来，考虑到路上会耽误时间，我便调整策略在出租屋里学习。大多数时候，我都窝在屋子里看网课刷题，为了节省时间，每天中午基本都是吃泡面。我也断绝了所有的社交，整日泡在题海里。就这样，时间来到了2018年12月22日，我所有的努力终于迎来了检验的时刻。考试前，我既紧张又雀跃，一边担心背熟了的知识点会突然忘记，一边又高兴于“苦行僧”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再战一次！

考试结束后，我一个人默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突然想起从前在学校时，每次考完试走出考场之后，打开手机总能收到室友发来的“去哪吃饭”的消息，大家会在饭桌上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卷子上的试题。而现在，我的手机里再也收不到这些信息，回家后也只收到了父母的一句简单问候：“考得怎么样？”

我不知道。打开社交媒体，我一眼就看到了关于考研的热搜，有吐槽某某科目太难的，有预测考研国家线的，但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久后，成绩公布了，我的专业科目成绩没有及格，在这场角逐中，我已经提前离场了。我安慰自己：没关系，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这个过程也让我收获了很多。反正自己也预想过不好的结果，不是吗？

惨败后，我收拾行李回家，重新找了一份工作，决心再也不提考研这件事了，但我还是会在每个深夜无数次地复盘着那些通宵做过的题，还是能在社交媒体上看到关于考研的消息——各个学校陆续开启复试，研招网开始调剂……关于考研的每一条消息都像一条毒蛇钻入我的心中，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又开启了麻木的上班生活，像是认命一般。有一天，我在家里收拾当时备考用的数学资料。一页一页地翻着这半米高的资料时，我突然觉得好不甘心啊。从高中到大学，我一直是一个文科生，跨考工科专业对我来说不仅要面对一无所知的新专业知识，更是需要挑战我最薄弱的高数科目，为此，所有高数考研名师的课程我都看了。可惜，做了那么多准备的我，还是没能走到终点。虽然我一直在安慰自己说“考不上也没什么”，但我早就无数次地幻想过收到拟录取通知以及在新的大学里报到、求学的样子了。再考一次的念头冒出来时，我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

迟来的句号

那是2019年12月20日，考前一天我还在抓紧最后的时间看高数老师的视频课，那时候，我快要崩溃了，一边担心结果不好，一边想着考完后我要怎样怎样，一边想着如果我有更多的时间就好了。视频课的结尾，高数老师说了一句：“如果再见，换个身份见；如果再也不见，那就把挂念藏在心间。”我突然就释怀了，或许也不一定非得成为研究生的，看缘分吧。

再次走出考场的那天，我好像没有什么遗憾了。这场考试我考了两年，终于可以画上那个迟来的句号了。最终，我收到了上海一所一本院校的拟录取通知，如愿开启了人生新的征程。

人生路漫漫，没有人能够永远一帆风顺。但是，道阻且长，行则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