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宁“政治遗嘱”关于社会主义文明的理论蕴涵及现实意义

摘 要：列宁“政治遗嘱”蕴含着对社会主义文明的思考。列宁提出无产阶级政党中央权威对社会主义文明建设的政治保障作用，通过发展与改革的双重逻辑叙事，深刻阐述了上层建筑改革在形塑先进社会主义政治文明中的重大意义。列宁认为，社会主义应创设比资本主义文明更先进的新文明形态，这需要提升生产力，大力发展教育，同时积极借鉴吸收资本主义优秀资源。列宁论述了制度创设在社会主义文明建设中的保障作用，并从法治制度、专家人才制度、现代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制度、科学领导干部制度等方面对社会主义新文明予以深入分析。总结列宁“政治遗嘱”关于社会主义文明的论述，对于深入理解中国共产党开创的人类文明新形态具有重要的理论与现实意义。

关键词：列宁；“政治遗嘱”；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文明；人类文明新形态

中图分类号：A82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2-9684（2024）03-0043-08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创造的人类文明新形态具有深厚的理论意蕴。深入理解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科学蕴涵，需要回到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相关论述中探寻其学理依据。列宁“政治遗嘱”思考总结了俄国社会主义文明建设的问题。这些论述虽是基于俄国特殊现实国情的思考与总结，但在世界社会主义发展史中具有重要价值，尤其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创造的人类文明新形态具有重要的理论支撑和现实启示。学界目前关于列宁社会主义文明思想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这几个方面：一是有学者从文明发展前提、文明发展路径、文明发展策略、文明发展前景四个方面分析了列宁晚年社会主义文明^［1］。二是有学者基于列宁1923年的5篇文章，从文本学视域对列宁社会主义文明进行了阐述^［2］。三是有学者从列宁与马克思恩格斯的对比视角，论述了列宁晚年对马克思恩格斯社会主义文明思想的继承与发展^［3］。四是有学者聚焦精神文明视角，围绕思想建设、文化建设和反对资产阶级思想腐蚀等方面对列宁的社会主义文明思想进行了系统论述^［4］。五是有学者基于革命、无产阶级、文化、政治文明、世界文明等多重视角从宏观上论述了列宁的社会主义文明思想^［5］。通过对学界已有研究成果的梳理，可以发现：关于列宁社会主义文明思想的研究基础较好，但以列宁“政治遗嘱”为文本进行的研究还相对不足。列宁的“政治遗嘱”蕴含了丰富的社会主义文明思想，对这一文本的研究需要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接着研”。

一、无产阶级政党是社会主义文明构建的强大政治保障

社会主义政权的创建使无产阶级政党的地位、任务与活动发生了根本转化，“社会主义国家应由无产阶级政党作为执政党”^［6］35。社会主义国家政权建立后，无产阶级政党的现代化管理权能日益重要，“国家政权的一切政治经济工作都由工人阶级觉悟的先锋队共产党领导”^［7］353，而这就为无产阶级政党提出了更高的政治文明构建诉求。

恩格斯认为文明是实践的事情，因而在审视社会主义文明构建时，需要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实践逻辑中审思。学界对列宁的“政治遗嘱”中政党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关系的研究立足于民主这一视域的相对较多，主要聚焦于政党民主与社会主义政治民主。有学者从国家治理层面研究了党内民主与基层民主的关系，认为要强化民主集中，扩大基层民主，推进治理途径民主^［8］。还有学者专门论述了列宁“政治遗嘱”中的党内民主问题，提到增加中央委员会人数、克服官僚主义、党的组织结构的完善等方面的举措^［9］。列宁在“政治遗嘱”中除了对政党民主的关注外，还对政党权威也给予了较多观照。列宁在“政治遗嘱”中，多次使用“威信”一词，表达了对政党权威的关注。在列宁“政治遗嘱”的论述逻辑中，无产阶级政党的领导是建构社会主义文明的强大政治基础，增强无产阶级政党权威是夯实无产阶级政党领导的重要路径，而提高无产阶级政党中央委员会的权威又是进一步夯实和增强无产阶级政党权威的首要前提。因而，中央委员会的权威问题成为列宁“政治遗嘱”念兹在兹的重要理论和实践问题，因为它不仅关乎政党的生命力，也关涉社会主义文明的建构。只有不断夯实和增强中央委员会的权威，社会主义文明才拥有政治保障，才能更有效地汇聚历史合力，创设比资本主义更优越的社会主义文明形态。

“提高中央委员会的威信”^［10］743、夯实党中央的权威是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首要政治保障，这是列宁“政治遗嘱”中关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鲜明表述。在列宁的“政治遗嘱”中，“威信”一词多次出现，体现了列宁对政党权威的高度重视。经过俄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五年多的实践，创设先进的社会主义文明日益成为列宁着重思考的时代问题。在这一进程中，政党权威显得尤为重要，它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和先进文明形态建设中发挥了战略设计、凝聚共识、汇聚力量等重要作用，正如有学者所指出的那样，“现代化要求具有变革能力的权威”^［11］84。因此，只有夯实无产阶级政党权威，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和文明构建实践中，政党才能生成强大的政治引领力，从而为社会主义文明建设提供强大的组织保证。社会主义现代化与政党权威的双重建设逻辑，是列宁“政治遗嘱”中对社会主义建设规律的一个重要理论贡献。列宁强调无产阶级政党权威能不断增强政党的生命力、创造力和领导力，已成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和先进文明形态建设的关键所在，政党权威对社会主义现代化和先进文明形态建设起着先导性作用，是其目标导向设置、行动理念创设、建设力量凝聚的强大政治保障。

政党权威是社会主义新文明形态的政治保障，列宁进一步分析了夯实中央权威的路径。一是要维护工农联盟不破裂，只有工农两大阶级联盟才会为党中央权威的夯实提供群众力量。二是要增加中央委员人数，增强中央机关与群众之间的联系。无产阶级政党的中央权威建立在人民群众的高度认同上，这种认同又以无产阶级政党是人民群众利益的忠实代表为基础，这样的政党权威是一种“内生型权威”。正如恩格斯所强调的“权威又是以服从为前提的”^［12］274，无产阶级政党中央权威的价值逻辑基础是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这样，就使政党权威建立在坚实地基之上。扩大工农的政治民主参与是列宁在“政治遗嘱”中的一个政治发展命题，“政治发展意味着民主制度的广泛实行，意味着建立一个开放的社会，让民众能了解和参与政治过程”^［13］260。列宁认为，要扩大民主渠道，建构比资本主义民主更先进的社会主义政治文明新形态，只有不断扩大群众的民主才能凝聚强大的文明建设合力，为社会主义政治新文明形态提供保障。

列宁同时注意到高级干部的素养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和社会主义文明建设中的重要作用。他指出，领导干部一要学会运用马克思主义，在实践中将马克思主义作为思想方法和工作指南。历时性地看，俄国落后的经济文化水平使出身于工农的领导干部自身理论和文化水平较低，在思考如何进行社会主义先进文明形态建设方面缺乏认知和经验。共时性地看，俄国在新经济政策的基础上继续推进社会主义新文明形态建设，需要对马克思、恩格斯社会主义革命学说进行认知上的理论突破与发展，这就需要领导干部在实践中去运用马克思主义。领导干部二要加强总揽全局的战略能力建设。社会主义新文明形态建设作为一项系统工程，需要政治家的强大战略思维能力，从社会主义事业相互联系的各个领域进行系统性思考，全面分析和解决事业中的一系列问题。这就需要领导干部具备总揽全局的战略领导力，在领导社会主义文明建设中把握发展趋势和总体规律。

列宁“政治遗嘱”中关于无产阶级政党是社会主义文明建设中强大政治保障的重要论断，对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所创造的中国式现代化与人类文明新形态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一是坚持和加强党的领导是中国式现代化和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重大原则。党的二十大报告将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作为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并将其置于首要位置。通过列宁“政治遗嘱”中对无产阶级政党与社会主义文明构建关系的论述可以发现，无产阶级政党的领导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提供了政治保障。马克思主义认为，政治上层建筑对社会发展具有反作用。以科学理论为指导的先进政党在构建社会主义文明过程中发挥了重要政治功能。从人类史纵向视轴审视，现代化文明生成了政党政治，而政党政治又主导着现代化文明，这已成为人类政治文明的实践演进逻辑。作为社会主义现代化文明的引领和推动主体，无产阶级政党的领导能力、价值旨归、精神风貌、意志品格等都直接关乎社会主义现代文明建设的结果。列宁“政治遗嘱”中关于无产阶级政党是一切社会主义文明工作的领导的重要思想，昭示了中国共产党是中国式现代化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的领导者。因此，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关键在党。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中国一切发展和进步的根本政治前提，也决定了中国式现代化和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根本方向和最终成败，因而坚持和加强党的领导是中国式现代化和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重大原则。

二是“两个确立”和“两个维护”是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强大政治保障。列宁在“政治遗嘱”中通过对政党权威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的重要政治保障作用的论述，深刻阐述了无产阶级政党权威在社会主义文明构建中的价值意蕴。列宁提出坚持和加强无产阶级在现代化和文明建设中的领导作用，就要夯实和加强政党领袖权威。只有加强党中央权威和领袖权威，才能使无产阶级政党有能力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和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构建中破解行进中的困境，确保前进的正确方向，凝聚强大的建设合力。中国共产党通过自我革命的方式不断增强政党权威，为中国式现代化和人类文明新形态构建提供了强大的政治保障。“政党领袖是一个政党的思想和组织灵魂”^［14］87，维护政党领袖权威是确保政党稳定和发展的重要基础。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提出了“两个确立”，这是党的十八大以来的重要政治成果，是我们推进中国式现代化，构筑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根本保证。坚强的领导核心和强大的政党权威是关乎党和国家事业前途命运的根本性问题。列宁“政治遗嘱”中提出的无产阶级政党权威是社会主义文明构建的保障，是我们深刻理解“两个确立”的重要依据。只有拥有强大权威的无产阶级政党、拥有坚强领导核心的政党，才能在社会主义文明建设中凝聚力量。列宁“政治遗嘱”中关于无产阶级政党权威的重要思想论断在新时代具有重要实践价值，“两个确立”体现了中国共产党在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过程中的实践必然性。

二、改革是社会主义文明构建的重要路径

目前学界有较多集中于政治体制改革的研究。有学者专门论及列宁“政治遗嘱”中政治体制改革的必要性、前提和基础、科学设计等^［15］。回归“政治遗嘱”文本，列宁重点从上层建筑的改革入手，探索了俄国建设先进的社会主义政治文明的思想内涵与现实路径。

俄国传统习俗和旧矛盾的钳制以及革命胜利后产生的新矛盾迫使俄国要通过改革破除发展的藩篱。在“政治遗嘱”中，实现发展与改革的互动成为列宁思考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和先进文明形态构建的首要路径。列宁认为，必须构筑起强有力的政权组织才能为俄国社会主义文明建设提供政治保障。在现代化进程中，“首要的问题……是建立一个合法的公共秩序”^［11］6，这一公共秩序的创建需要上层建筑来完成。列宁强调：“我很想提议在这次代表大会上对我们的政治制度作一系列的变动”^［10］743。列宁认为俄国当下的重要问题是推进政治体制改革，这样才会为经济发展释放活力，“社会主义国家应当把组织经济建设、发展生产力看成是国家政权活动的一个主要领域”^［6］75。政治制度确立后，需要随着经济社会发展的需求不断调整和完善，为社会主义政治文明创设基础。列宁提出：要“对我们的政治制度作一系列的变动。”^［10］743列宁认为政治体制应主动适应经济社会发展的需求进行改革，以此为俄国社会主义政治文明建设创设良好条件。列宁通过对俄国历史、社会、文化的特征分析以及对十月革命以来俄国的经济文化现实状况的梳理，提出要积极稳妥地推进政治体制改革，并使改革在稳定的轨道内推进，进而为更为先进的社会主义政治文明创设条件。

政治体制的改革需要有具体的抓手，列宁以“革新和改善机关”^［10］748为切入点。党和国家机关属于上层建筑范畴，随着社会主义发展，列宁认为旧式机关遗留下的旧风气危害大，迫切需要对党和国家机关进行“革新”，通过革除旧上层建筑的糟粕，才会为更先进的政治文明形态创造好的条件。改善政治机关要依靠群众的广泛参与、机关部门的配合，机关改造的目的是提升国家机关的质量。

俄国在落后的经济文化条件下经过无产阶级革命步入了社会主义文明建设轨道，其重要任务即适应经济社会现代化发展的需求对上层建筑进行改革。由于俄国落后的文化状况，列宁再三强调俄国的政治体制改革必须稳妥进行、循序渐进，为社会主义政治文明创设前提。俄国社会主义改革必须尊重上层建筑，适应经济基础的客观规律，积极稳妥、有步骤、有秩序地进行。对条件已经具备的改革领域要积极完成，对于条件不具备的领域应循序渐进地推进改革。列宁认为，最有害的就是急躁，最好慢一些，必须遵守“七次量，一次裁”的原则^{［10］784-786}。在列宁“政治遗嘱”的论述语境中，对政治体制积极稳妥的渐进式改革，不仅有助于发展生产力，而且对于社会主义政治文明的创建也具有重要意义。

列宁“政治遗嘱”中关于通过改革增强社会主义文明生命力的重要论述为中国式现代化和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创造提供了重要的现实价值。

一是要深入推进改革创新。党的二十大报告将坚持深化改革开放作为重大原则，强调要深入推进改革创新。马克思主义认为，社会基本矛盾是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只有不断通过改革的方式解决社会基本矛盾，社会才会持续健康发展。列宁在“政治遗嘱”中强调了改革在社会主义中的重要作用，社会主义社会也是一个需要改革并要经常改革的社会。党的十八大以来，正是中国共产党不断自觉推进全面深化改革才使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获得了不断发展。

二是要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列宁“政治遗嘱”认为，要通过扩大民主路径来推进政治体制改革，进而为社会主义政治文明提供基础。民主是现代化和人类文明的重要标志，党的二十大报告将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作为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之一，深化了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内涵。列宁“政治遗嘱”将党的民主与人民民主相融合，认为应扩大人民群众在社会主义政治文明构建中的参与度。社会主义民主是比资本主义更进步、更广泛、更真实的民主。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事业建设，就是要不断健全人民当家作主的制度体系，有序扩大人民的政治参与，发挥人民政治参与的能动性和创造性。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将全过程人民民主作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重要内容和本质要求，这是现代化在政治文明领域的集中体现，是全链条、全领域、全方位的民主景观，从根本上超越了资本主义文明。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人民民主是社会主义的生命，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应有之义。唯物史观认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生产资料的公有制从根本上决定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人民性。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包含政治文明在内的全域化文明，全过程人民民主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文明在人民性立场上彰显了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政治文明向度，这也从根本上超越了资本逻辑主导下的西式民主的狭隘性和虚伪性。

三、创设先进的文明形态是社会主义文明建设的关键任务

有学者从俄国落后的经济文化现状分析了俄国社会主义建设的路径，认为要通过大力发展文化与合作社、建立健全政治组织机构等进行社会主义建设^［16］。还有学者专门从文化视角论述了社会主义的建设问题，认为列宁对文化的高度关注与俄国战略中心转移、劳动生产率、政权建设、农业合作化等有关，同时还论及文化建设与居民文明的关系^［17］。通过对列宁“政治遗嘱”中“文明” 一词进行检索与研读，可见列宁从发展先进教育文化、发展先进生产力、吸取资本主义优秀元素三个视角对创设社会主义先进文明进行了思考。

（一）社会主义文化建设

在列宁“政治遗嘱”中，“文明”一词多次出现，列宁认为社会主义国家应根据自身现实条件创造文明，“用与西欧其他一切国家不同的方法来创造发展文明”^［10］777。基于落后的经济文化现实，俄国应在经济发展和教育文化两个方面着手为社会主义文明创设前提。

教育文化是社会主义文明建设的重要内容，也是建设社会主义文明的重要动力。俄国落后的文化水平，决定了俄国在社会主义文明建设进程中必须把教育文化置于重要地位，为此，列宁多次强调“教育”和“学习”的重要意义。列宁认为俄国小农人数居多且文化水平低，因此必须将国民教育摆在社会主义文明建设的重要地位，还强调应把教师的地位提升到比资本主义社会还要高的程度，可见其对国民教育的关切之情。基于农村比城市落后的现实，要重点加强农村教育文化事业的发展，建立城乡之间的文化联系，发挥无产阶级政党支部的媒介和组织作用，以城市力量支持和帮助农村教育文化事业的发展，以提升农民识字率，激发他们的主体活力，将小农培养成“文明的”社会主义建设者。

通过检索发现，在“政治遗嘱”文本中，列宁多次使用“文化水平”“全面修养”“文化联系”“文化工作”“文化变革”“文化革命”“文化修养”等不同词汇，强调了发展先进文化在构建社会主义先进文明形态中的重要作用。列宁认为，国家机关工作人员的现代文明素养在现代化国家机构中发挥着基础作用，因而对这部分人群的文化教育显得非常重要，为此要对他们加强文化知识和专业技能两个方面的教育。

此外，列宁还明确提出要对广大民众进行文化教育。列宁立足俄国小农人数居多、小农经济大量存在的现实国情，采取积极举措激活人民的主体活力。正如列宁所指出的：“群众生气勃勃的创造力正是新的社会生活的基本因素。”^［18］52列宁认为充分调动俄国农民的社会主义文明建设力量需要通过合作社这一组织形式进行。“合作社的发展就是社会主义制度”^［19］354，为了使广大农民参与到社会主义合作社中，一方面必须在“经济、财政、银行方面”^［10］770给予物质上的“名副其实的支持”^［10］769。因为只有充裕的物质支持，俄国社会主义合作社才会有发展的基础。另一方面，还要大力发展农村文化、提升农民教育文化水平，让广大农民知晓参加合作社的好处。列宁强烈地意识到，由于俄国农民识字率低、文盲率高，因此只有在人民群众中大力发展教育才能提升人民群众的“全面修养”^［10］770，进而才能为社会主义先进文明形态的创设提供更好的主体力量。列宁之所以重视农民的作用，也源于他对农民性质与意义的认识的改变：1920年新经济政策之前，列宁还认为“农民不是社会主义者”^［20］144，在新经济政策施行后的两年多时间里，列宁的认知发生了改变，他在《论合作社》中将农民作为重要的社会主义建设力量，认为应通过提升农民的“文明”程度，“让所有小农都参加这项建设”^［10］768。列宁将合作社看作是农民参加社会主义文明建设的重要路径。通过农村文化工作，使他们参与经济商贸的能力提高，进而具备“做文明商人的本领”^［10］770。

（二）发展社会主义先进生产力

按照马克思与恩格斯的理论设想，社会主义革命首先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同时发生，“这是以生产力的普遍发展和与此相联系的世界交往为前提的”^［21］166。这也就意味着社会主义建立在高度发达的生产力和社会化的大生产基础之上，而列宁面临的现实状况却是落后的生产力。面对理想与现实的内在张力，列宁指出现在“最根本的需要就是增加产品数量，大大提高社会生产力”^［22］369。1918年列宁提出著名的俄国社会主义建设公式，即“苏维埃政权+普鲁士的铁路秩序+美国的技术和托拉斯组织+美国的国民教育等等等等++=总和=社会主义”^［23］520。1923年列宁再次强调俄国社会主义文明建设要“发展我们的大机器工业，发展电气化，发展泥炭水利开采业”^［10］797等，他将这些社会主义现代化文明建设工程形象地比喻为“从一匹马上跨到另一匹马上”^［10］797，社会主义文明建设只有建立在先进生产力的基础上才有强大的物质保障。列宁认为社会主义建设应以“国民劳动生产率”^［10］797为抓手推进生产力增长，进而为“新的社会主义大厦奠定经济基础”^［10］559。列宁将创造高于资本主义的先进生产力看作无产阶级革命胜利后的根本任务，俄国必须创造出比资本主义更先进的生产力，才能创设更高的社会主义文明形态。

（三）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关系

事物的普遍联系决定了不存在孤立隔绝的状态，充分借鉴吸收资本主义先进文明成果建设社会主义文明是列宁社会主义文明观的重要内容。列宁把借鉴利用资本主义文明成果作为创造社会主义文明的重要路径，他认为“社会主义能否实现，就取决于我们把苏维埃政权和苏维埃管理组织同资本主义最新的进步的东西结合得好坏”^{［23］170-171}。列宁将俄国社会主义生产力的发展作为首要任务。生产力的发展需要人与物两大要素，资本主义在当时已经完成两次工业革命，具备先进的工业科技，社会主义文明的建设必须建立在对资本主义工业文明和科学文明的基础上。列宁提出，俄国目前经济文化落后的现实条件使得俄国居民的商贸活动还是按照“亚洲方式”进行，俄国居民要成为“文明”商人，就必须按照“欧洲方式”进行^［10］770，对西方工业科技文明的吸收利用，其目的是“发展我们的机器大工业”^［10］797。俄国农民要成为“文明的商人”“文明的合作社工作者”，这些表述蕴含了两个方面：一是要提升农民的文化水平以建设社会主义文明，二是农民要积极利用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经营管理模式以经营社会主义文明。列宁非常重视资本主义的现代管理，不仅要求农民和国家机关工作人员积极学习资本主义商业管理与现代管理，甚至还强调要派专业人士赴英国、美国、加拿大等国家考察学习，这些都体现出列宁在社会主义建设规划时的务实态度和宽阔视野。

列宁“政治遗嘱”中关于通过发展先进教育文化建设社会主义文明的论述为中国式现代化和人类文明新形态提供了重要现实启示。

一是要推进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文化是人类社会发展进步的重要力量，随着科技发展和人类文明水平的不断提高，文化在社会发展中的功能愈加重要。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同时强调要大力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列宁的“政治遗嘱”中区分了作为意识形态的文化和作为智力支持的科学知识文化^［24］，对中国式现代化和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建设具有重要启示价值。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要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指导地位的根本制度，马克思主义作为科学先进的意识形态文化，为中国式现代化和人类文明新形态提供了思想指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体现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指导，是中国式现代化和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强大精神力量和科学思想指引。

二是要大力发展新质生产力。列宁的“政治遗嘱”认为要通过发展先进生产力创设比资本主义更优越的文明形态的论述，为中国式现代化和人类文明新形态建设提供了理论依据。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实现高质量发展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强调要厚植现代化的物质基础。实现高质量发展是先进生产力的重要体现，是中国式现代化和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本质要求。列宁的“政治遗嘱”提出要通过发展先进生产力创设优越文明形态的论述，说明发展先进生产力、实现高质量发展既是社会主义物质文明的重要内容，也是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和生态文明发展的重要物质前提，只有在先进生产力和高质量发展的基础上，中国式现代化和人类文明新形态才有雄厚的物质基础。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要发展新质生产力，因为在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大背景下，新质生产力是实现高质量发展、加快现代化建设的现实诉求和必然抉择。只有不断推进新质生产力，才会为中国式现代化和人类文明新形态创设雄厚的物质基础。

三是必须坚持胸怀天下，以宽阔胸襟借鉴吸收人类一切优秀文明成果。列宁的“政治遗嘱”提出社会主义吸收资本主义文明的优秀元素的重要思想论断，也为建构人类文明新形态提供了重要现实启示。马克思主义在批判资本逻辑主导的文明形态的同时，也注重吸收资本主义文明的有益因子，并在此基础上展望超越资本主义文明的新文明形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创造的人类文明新形态具有重要的世界历史意义，这一文明新形态借鉴吸收了人类文明的有益成果，蕴含了新的文明特征和性质，丰富了世界文明多样性，在吸纳其他文明中也促进了人类文明进步。

四、加强制度建设是社会主义文明构建的重大举措

制度的建构反映着社会文明的进步。列宁的“政治遗嘱”蕴含了对社会主义制度建设的诸多论述，如政治制度、经济制度、制度创新等内容^［21］。列宁从社会主义新文明形态这一大视野出发，对法治制度、专家人才制度、现代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制度、科学领导干部制度等进行了深入总结与思考。

法治是现代化文明的重要内容和基本维度。列宁非常重视法治在社会主义文明建设中的作用，十月革命胜利当晚，列宁就起草了《土地法令》与《和平法令》，并在执政的几年内制定了多部法律。在“政治遗嘱”中，他更是表达了对社会主义文明建设在法治轨道运行的密切关注。列宁依据俄国历史和现实，强调社会主义法治制度建设必须充分发挥国家计划委员会在社会主义立法中的作用，法制的创设需要专业知识和经验，专家人才直接关乎立法质量，而国家计划委员会拥有很好的条件，这个机关集中了大量的“内行、专家、科技界人士”^{［10］（775）}。法律内蕴了人们对客观规律的科学认识，因此列宁极其关注专业人才的立法作用。除此之外，法律要保持一定的独立性和自主性^［10］753，法治只有不受其他权力的干扰才能更好地发挥自身的价值功能，进而为社会主义文明建设提供法治保障。

专家人才制度是列宁对建设社会主义文明的重要思考维度。随着社会化生产和专业化分工的发展，经济社会建设也愈加需要发挥专业化人才的作用，故而列宁强调社会主义文明建设“应该利用高度熟练的专家”^［10］748。列宁认为，俄国社会主义文明建设需要尊重专家、尊重人才、尊重知识，国家机关领导人不仅要具备一般的行政管理才能，更重要的是要具备发现人才、吸引人才的能力，而且“不能不是在技术方面具有丰富经验和多种科学修养的人”^［10］753。国家建设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专家人才制定科学的建设规划，为此“应该采取步骤来扩大国家计划委员会的职权”^［10］750。列宁的这一建设思路可以追溯到1920年由克尔日扎诺夫斯基主持制定的全俄电气化计划，这一建设计划就是在列宁的倡导支持下由专家人才制定的。十月革命胜利后经过五年多的社会主义建设实践，列宁深切感受到专家人才在社会主义文明建设中的重要性。

现代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制度是列宁对社会主义文明建设的重要思考维度。对党政旧机关的改造是列宁“政治遗嘱”中关注的一个现实问题，机关运行的基础在于具体的工作人员，列宁论述了现代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制度，包括选拔制度、学习制度、考核制度等。关于选拔制度，新进中央监察委员会委员主要从工农群众中选拔，要注重选拔的广泛性，通过这项制度的设置实现国家机关“同真正广大的群众联系起来”^［10］780。关于学习制度，列宁认为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应加强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学习和实践，尤其应着重学习现代科学管理知识，政府一定要编写相关的现代管理教材供国家机关人员学习使用，“必须使全体党员特别是党的各级领导者学习生产管理和经济管理”^［25］。为了督促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学习，还要建立考核制度，包括对国家机关基础知识、基本理论、管理制度、办文制度等方面的考核，通过考核来“倒逼”改善，使俄国社会主义国家机关成为“真正模范的、不只是由于官衔和职位才受到大家尊敬的机关”^［10］788。

科学的领导干部制度是列宁“政治遗嘱”的重要内容。党的领导干部是无产阶级政党的宝贵财富，也是领导社会主义文明建设的重要力量。为了更好地发挥领导干部在社会主义文明建设中的作用，列宁认为要建设科学的领导干部制度。列宁在“政治遗嘱”中围绕领导干部的“领导素质”这一主题进行了论析：第一，党的领导人要具备优秀的政治素质，这一群体必须忠诚地坚持和灵活地运用马克思主义；第二，必须具备相关的业务知识能力；第三，必须具备相应的行政能力；第四，必须拥有发现和吸收人才的能力；第五，要具有成熟的领导性格。通过这些制度机制的建立，逐步打造高素质的领导干部队伍，从而为社会主义文明的高质量建设提供人才保障。

列宁“政治遗嘱”中关于专家人才制度与社会主义先进文明建设关系的论述也为中国式现代化与人类文明新形态提供了重要现实启示。

一是要建构科学的制度体系，为人类文明新形态提供制度保障。制度是随着人类社会发展而生成和变化的，制度也为社会发展进步提供保障。列宁的“政治遗嘱”系统论述了制度创设在社会主义文明建设中的重要功能，这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创造的人类文明新形态提供了重要启示。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系统勾勒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体系，一方面是党领导人民在长期实践探索中逐步形成的，是人类制度文明史上的伟大创造，另一方面这一科学制度体系也将会释放巨大的制度力量，为中国式现代化和人类文明新形态提供重要的制度保障。

二是要强化教育、科技、人才在中国式现代化中的基础性、战略性支撑作用。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教育、科技、人才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基础性、战略性支撑。”^［26］33党的二十大报告首次将“教育、科技、人才”并置在一起进行整体部署、集中表述，是对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理论的重大创新。唯物史观认为，科技是先进生产力的标志，也是推动社会文明建设和进步的重要力量。劳动者是生产力中最活跃的因素，教育是培育人才的重要工程，因而教育、科技、人才在中国式现代化和人类文明新形态创造中发挥着重要功能，党的二十大报告这些重要论述也是对列宁“政治遗嘱”中教育文化制度、专家人才制度与社会主义文明关系论述的创新性发展。

［责任编辑：李小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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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

The Theoretical Implication and Practical Significance of Lenin’s “Political Will” on Socialist Civilization

WANG Tie-zhu

（1.School of Marxism，Tianjin Conservatory of Music，Tianjin 300171， China;2.School of Marxism，Nankai University，Tianjin 300350， China）

Abstract：Lenin’s “political will” contains the thinking of socialist civilization.Lenin put forward the political guarantee role of the central authority of the proletarian party on the construction of socialist civilization and deeply elaborated the great significance of the superstructure reform in the formation of advanced socialist political civilization through the dual logical narrative of development and reform.Lenin believed that socialism should create a new form of civilization more advanced than the capitalist civilization，which requires improving the productive forces，vigorously developing education，and actively learning from and absorbing the excellent resources of capitalism.Lenin discussed the guarantee role of system creation in the construction of socialist civilization，and gave in-depth analysis of the new socialist civilization from the aspects of the rule of law system，the expert talent system，the staff system of modern state organs and the system of scientific leading cadres.Summing Lenin’s “political will” has important theoretical and practical significance for the deep understanding of the new form of human civilization created by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Key words： Lenin；“political will”；Marxism；socialist civilization；the new form of human civiliz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