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赞女性美，为何引起不适

肖瑶

2024年3月底，获得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的《坠落的审判》在北京大学举办中国首映礼，法国导演茹斯汀·特里耶特地赶来与中国观众进行交流。可这场学术性观影讲座却闹得不太愉快。映后谈环节，身为主持人的武汉大学讲师陈铭，作为嘉宾的北京大学教授董强，全程急于见缝插针地表达自我观点，且试图否认导演亲口承认过的影片女性主义内核。最终，这两位男性学者的强势和喧宾夺主，让台下听众哄起制止：“让导演说！”

一个细节是，董强见到茹斯汀的第一面就赞美道：“我看这个片子这么好以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导演，没想到是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导演！”

这句饱受诟病的随口评价，让我想起两年前看过的另一场关于性犯罪的法律主题沙龙。

与会者包括中国政法大学的罗翔教授、清华大学法学院劳东燕教授，还有两名同样身为高校教授的主持人。其中一位男性主持人表达了自己对“男性凝视”这个概念的不解，并以劳东燕教授举例，大意称：我刚一进来看见劳东燕女士这么漂亮，也忍不住多看两眼，这叫作凝视吗？可我是无恶意的。

在需要以专业面貌示人的场合，不少职业女性往往希望“去性别化”。

我们当然有理由相信对女性外貌的称赞是“无恶意”的，但值得思量的是，有时候，一些特殊场合，称赞一名专业能力不凡的女性漂亮或年轻，为何总会引起外界的诟病？

事实上，在需要以专业面貌示人的场合，不少职业女性往往希望“去性别化”。因为女性的身体和外貌，随时可能被视为一种资源。为了让自身实力能得到公正客观的评判，她们不得不试图让自己从美貌的评价体系里脱身。正如一位开设自媒体账号的牛津大学数学系女博士，因年轻甜美的长相，被质疑“网红”“摆拍”。时至今日，她仍然在不断与网友对线，通过解题的方式自证学历真实性。

当然，人们也会称赞男性“年轻有为”，这不仅不会引发歧义和不适，也往往不会让他们落入与性别特征有关的联想当中。事业与能力上的赞许，与对“男性气概”的审美赞扬是一致的。

不得不承认一些经验上的差别。当女孩从小被要求得体、教养，最好能在“整洁”和“漂亮”之间找到一个最佳的中間值，既不能太过随意，也最好不要美得太突出，以避免吸引异性的过度注意，从而引起其他不必要的麻烦，一种对于“美”的拧巴心态就渐渐养成了。正如社交媒体上，对一个容貌姣好的女性的最高级赞美，也是“天生美”“毫不费力的美”“不自知的美”，浓妆艳抹变得更加不讨喜了。所以问题便在于，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将“美”归还于“美”，不与性别、性、生育功能等潜台词挂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