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蕴铮
社会网络分析是社会学兴起的一种分析社会结构的理论,也是比较成熟的一种研究方法,其关注重点是行动者(个体、群体、组织或国家)之间的关系,其基本方法就是将行动者的关系模式排列在形象的图形之中。这种理论和方法近来在教育领域的应用逐渐增多,在中国教育界也有了一定的研究积累和成果,正日益受到越来越多研究者的重视。了解社会网络分析在教育领域应用的历史发展,认识社会网络分析在教育研究和实践中的独到价值,进而把握其在与教育领域结合以后未来的发展动向或趋势,无疑具有较为重要的意义和价值。
社会网络分析的思想由来已久,19世纪末涂尔干(E.Durkheim)就曾在著作中谈道:“有一种观点认为,对于社会生活的解释,不应当靠参与者的观念进行,而应当根据尚未被自觉认识到的更深层的原因进行。我认为,这样做会极富成就。我还认为,其中的原因主要应当在由个人形成的组群方式中去寻找。”[1]这样的论述具有社会网络分析的思想,或者说为社会网络分析提供了一定的理论基础和方法论基础,但真正把社会网络运用于社会问题的研究,使其具有分析框架和方法属性,还是20世纪30—40年代以后的事情。
到了20世纪60年代前后,社会网络研究迎来了爆发期。这一时期的两项研究奠定了当代社会网络研究的基础。其一是由哈佛大学心理学教授米尔格拉姆(S.Milgram)1967年主持的研究,提出并阐述了一个重要理论,即六度分离理论(Six Degrees of Separation)[2],这一理论确定了任何人与任何其他人存在潜在连接的可能性。其二是由斯坦福大学社会系的格拉诺维特(M.S.Granovetter)1973年主持的研究,提出了“强联系”(strong ties)与“弱联系”(weak ties)概念[3]。一般认为,20世纪70年代是社会网络理论走向成熟的年代,除了格拉诺维特等人的贡献之外,著名的还有哈佛大学怀特(H.White)等人的研究。怀特提出和规范了社会网络的部分研究指标,如中介中心度(betweenness centrality),还进一步探讨了社会网络关系的理论依据[4]。怀特等人的贡献也表现在培养了一大批对当代社会网络分析具有重要影响的学生,如皮尔曼(P.Bearman)、威尔曼(B.Wellman),他们至今还活跃在社会网络研究的前沿[5]。20世纪70年代末,社会网络分析国际协会(International Network for Social Network Analysis)成立,标志着社会网络分析的国际化和系统化进程的开启。20世纪90年代以后,伯特(R.S.Burt)的结构洞理论(Structural Holes)和林南(N. Lin)的社会资本理论(Social Capital)成为这一时期的代表性理论。1992年,伯特在《结构洞:竞争的社会结构》(FromStructuralHoles:TheSocialStructureofCompetition)一书中提出了“结构洞”概念,意指社会网络中的空隙,即在交往活动相对多的网络中,部分参与者无法轻易地和某个特定的参与者直接产生关系的情况,从网络整体看好像网络结构中出现了孔洞。这些结构洞的存在使得个人无法轻易地从合适的人手中获取资源及信息。[6]美国著名华裔社会学家林南从理性选择行为出发,在个体行动和社会结构互动的基础上,提出了社会资本理论。[7]他的研究吸收了人力资本、文化资本和阶级资本等成果,克服了社会网络分析中功能论、关系论和集体论等存在的局限,揭示了社会资本在微观、中观和宏观上的展开形式、矛盾运动和变化机制,把社会网络分析推进到了一个新境界。
自21世纪初起,社交网络分析逐渐在教育研究领域中得到应用[8]。戴利(A.Daly)2010年出版的《社会网络理论与教育变革》(SocialNetworkTheoryandEducationalChange)是这方面的代表性著作,也被认为是学习社会网络分析在教育领域中应用的最佳参考书。在这本书中,戴利讨论了为什么社会网络对学校变革至关重要,并阐述了社会网络在学校改进中的一些基础理论问题[9]。在西方尤其是美国,社会网络分析在教育领域的应用主要是借助一些研究项目来推进的。[10]例如由伯瑞克(A.S.Bryk)领导、卡内基基金会资助的“网络学习社区”(Network Learning Communities, 简称NICs)项目。他们花费数年时间不断改进教师和学生的合作学习方式,推动建立校际共同学习平台,使得数十个学校和研究机构可以共享教育资源和专业发展机会,为提高学生成绩和学校教育质量提供了有效的支持和帮助。[11]NICs这一概念在英国也被广泛地研究和实践。在推进研究项目实施的同时,有些研究者也进行了相应的理论探索,对社会网络分析在教育领域应用中的一些概念和理论问题进行了较为深入的分析。例如,穆伊斯(D.Muijs)提出社会网络分析在教育领域中应用主要有四种理论形态:建构主义组织理论、社会资本理论、“新社会运动”理论和涂尔干网络理论,并且提出学校中构建社交网络的目标是“学校更新、负担机会和分享资源”。[12]
国内学术界引进社会网络分析理论并开展相关研究,始于20世纪末。1999年《社会学研究》杂志发表了有关社会网络分析的专栏,之后,其他一些学术期刊也陆续发表了一些介绍社会网络分析的文章。一些学者译介了西方社会网络分析的论著,有的高校开设了社会网络分析课程,编写了社会网络分析的基础读物或教材,如刘军的《社会网络分析导论》(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4年出版)、林聚仁的《社会网路分析:理论、方法与应用》(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出版)、罗家德的《社会网络分析讲义》(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0年出版)。近年来,社会网络分析在各领域的应用越来越广,涵盖人类学、经济学、政治学、管理学、生物学、心理学、生态学、传播学、流行病学等,教育学界在核心期刊发表相关论文最早见于2006年[13]。从论文发表情况来看,社会网络分析在教育领域的应用有明显增长的势头,研究学科领域主要集中在教育技术学、教育管理学、成人教育学、教育经济学、教育社会学等,研究问题主要聚焦在思想政治教育、教师专业发展、学校治理、师生交往、班级管理、教育组织管理等。有论者专门分析了研究内容上的分布情况,发现从使用频率的角度看大致可分为三类:第一类是使用频率最高的三种分析内容,社群图、密度、中心性,均有超过三分之二的使用者;第二类是使用频率中等的凝聚子群和关系矩阵,约有45%的使用者;第三类是使用频率较低的位置与角色、矩阵相关性、核心—边缘、桥等。[14]总体来看,中国教育界对社会网络分析方法尚处在学习阶段,对于其使用的概念、术语、方法、工具还不甚熟悉,离真正把这种方法与教育理论和实践紧密结合起来、融会贯通,还有不小的距离。
一种理论和方法,之所以能够受到研究者和实践者的关注,并被引入到特定的社会领域之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具有其他理论和方法不能替代的价值,能够发挥自身独特的作用。社会网络分析也是如此。它对教育研究的独到贡献,至少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教育经济学中的“人力资本”已为大家所熟知,概指与物质资本相对的劳动者身上的资本,包括劳动者的知识技能、文化技术水平与健康状况等,“社会资本”则是一个鲜有人提到的话题。人力资本理论开启了教育研究尤其是教育经济学研究的全新视角,大大推动了教育理论和实践的发展。但是,这一理论也有其自身的局限,比如较多地关注个体(如企业、个人)的特性,忽略了个体之间的关系[15]。
社会网络分析理论认为,世界是由网络而不是群体组成的,行动者之间的关系居于首要地位,行动者的属性居于次要地位,因而社会网络分析的基本单位不是行动者,而是行动者的关系。社会网络分析最大的特征就在于考虑了个体之间的互相依赖,用一种更接近于教育现实、社会现实的视角分析教育中的种种关系,考察学生和教师等成长与发展中的社会资本。什么是社会资本?美国学者科尔曼(J.S.Coleman)曾提出社会团体即社会资本,社会网络即社会资本,换句话说,社会资本就是人拥有的社会资源。他认为,社会资本是个人人际关系的总和,是社会交往中重要的生产资料。社会资本与人力资本不同,人力资本存在于各点之中,而连接各点的线段代表社会资本。科尔曼同时认为,社会资本为人力资本的积累创造了条件。[16]教育活动是在一定社会关系中进行的,人与人的社会关系构成教育实践的主题主线。学生的成长发展依赖于社会关系,交往的对象不同,带来的影响也会因此大相径庭,导致学习成绩等发生一系列变化。这些问题经由“社会资本”视角的理论考察和工具分析,得出的结论无疑更逼近真实的教育情境。
社会网络分析引入教育研究后,衍生了一系列新的概念或命题,一些用于描述社会网络特征的概念,比如节点(node)、联系(ties)、中心性(centrality)等,为说明阐释相关教育活动和现象提供了新的分析框架。
“节点”是社会网络中最小的参与者单位,其他术语和概念是围绕它构建起来的。在社会网络中,节点可以是“个人、团队、部门、组织、行业或任何其他类型的能够与另一个实体建立某种关系的实体”[17]。从学生的视角来看,紧密的人际关系(强联系)通常是在有相似之处的个体之间建立的,而疏远的人际关系(弱联系)则常常出现在特征各异的学生之间。这是因为,在一个同辈群体内,个体之间的相似度较高,他们所熟知的信息和事件往往是一样的,因此通过紧密关系所获取的信息通常具有很高的重复性。而在疏远关系中,因为它涵盖了更广泛的学生群体,这种联系比紧密关系更能够充当连接不同群体、获取信息和其他资源的桥梁,使得更多的具有多样化的信息可以传达给不同的个体。按照其他的社会网络描述方式,社会联系还有直接和间接、单向与双向、距离近与远等分类方式。[18]
“中心性”作为社会网络的特征,也是一个重要的术语,并派生出一系列子概念。有一些中心性子概念在教育社会网络中较为实用。“度中心性”(degree centrality)表示节点到节点的连接总和或一个节点指向其他节点的连接总和,是用来测量教育群体中的核心人物及其权力大小的重要指标。“接近中心性”(closeness centrality)衡量节点到达系统中所有其他节点的难易程度,与其他节点的路径越短、距离越近,越是教育网络中的重要人物;与网络中心越远,其获得的信息、资源、权力、影响力等也就越小。“中介中心性”(betweennesses centrality)指一个节点占据了其他两个节点之间的中间位置,若没有这个节点,其他两个节点就无法进行联系,用来衡量一个节点在两个其他节点之间的最短路径上充当桥梁的程度。[19]
类似的概念以及由此创设而成的分析框架不一而足,这些概念和分析框架的使用,的确为认识教育问题打开了一扇新窗户,为把握教育现象和活动提供了一个新的切入点和研究范式。
社会网络分析从本质上讲就是关于“关系”的研究。而“关系”是教育研究中的重要内容。诸如师生关系、校长与教师的关系、学校与学校的关系等在现代教育研究中占了很大的比重。然而,相关理论难以通过原有研究方式得到充分证明。而社会网络分析却为“关系”的研究提供了新的研究工具和思路。
其一,社会网络分析提供了可操作性强的研究范式。例如,有研究者提出师生互动关系具有“教育性、交互性和连续性、网络性、组织化和非正式化相结合、非对应性、系统性和综合性等特征”,而在社会网络分析中,这些特征都可以找到相应的研究途径。交互性可通过社会网络的量化指标“相互性”(reciprocity)来体现,而“教育性”则可以通过分析教师—学生网络中教师教与学生学的过程的一致性来呈现。[20]
其二,社会网络分析帮助研究者逐层考察复杂的教育关系。在实践中,教育关系是杂糅的,是多种关系同时存在的。比方说,指向核心素养的教育方式要求教师培养而非教导学生提升他们的核心素养[21]。这要求教师与学生发展良好的互相信任关系,要求教师与其他教师积极合作,也要求教师与学校领导在学校发展上积极沟通并达成共识。这三对关系在培养学生核心素养时是同时作用并且互相影响的。这种作用和影响在使用传统的研究思路时很难考虑到,而社会网络分析则提供了一种多层次的视角,使得我们可以在不同层次上探讨内部联系,并研究层与层之间的联系。
社会网络分析在教育领域中应用以来,借助其独特的研究范式和分析框架,为教育活动和教育问题提供了一系列新见解,大大深化了对教育实践的认识,也推进了教育理论自身的建构和发展。现今社会网络对教育成效的影响的实证研究发现和证明了以下几种现象:第一,主动地去寻求信息与帮助,比被动地等待他人或组织提供信息与帮助,更能提高个人或学校的教育效果[22]。第二,在学校社会网络中,如校际网络和教师与学校领导组成的网络,网络内的交流越频繁,学生的成绩就会越好[23]。第三,相比于其他学校变革项目,关注学校内社会网络构建的项目更容易取得成功。这些结论,随着社会网络在教育中应用的推广,正在被不断重复和强调。
社会网络分析自产生之后,就有着各种各样的议论和评论,不少研究者注意到了其存在的显著优点,如其理论假设是从现在的具体社会关系出发,能够对教育行动和教育秩序进行更好的分析,研究的结论也更接近教育现实,更能从整体上系统性地把握教育活动;引入了一系列社会网络分析的工具、方法和手段,一定程度上摆脱了教育研究尤其是涉及“关系”的研究中“坐而论道”,仅依靠理性思辨或属性分析而缺乏实证支持的困境等。但研究者对其存在的缺点也有着清晰的洞见,如过于注重实证分析,忽视规范分析;过于注重社会网络的形式,而不关注分析关系的性质;过于关注社会网络研究方法和可视化工具的使用,而不关注取样的过程和对研究结果的阐述等。诸如此类的评价在今天仍然存在。正是缘于对社会网络分析在教育领域中应用优缺点的认识,以及对教育研究的整体性把握和教育实践活动面临的新挑战,社会网络分析在教育研究中的应用正在产生一些新的变化。
研究者已逐渐意识到,社会网络分析并不是教育研究独有的工具和方法,无论在其母学科——社会学,还是在管理学、传播学、心理学等其他学科都得到了广泛应用。那么社会网络分析在教育中的应用到底有哪些特点?有哪些区别于其他学科或领域的典型特征?这些特点或特征对于教育来说意味着什么?对社会网络分析来说有哪些“反哺”作用?诸如此类的问题,正在催生出越来越多的相关研究。
一是围绕教育比较强的中心性开展研究。教育是有目的地培养人的社会实践活动,在教育活动中,教育者作为中心地位的特征比较鲜明,他借助内容和方式等作用于不同的教育对象,其他教育对象一定程度上围绕教育者开展各种学习活动。通过社会网络分析,把握中心性与教育对象的关系、教师与学生的关系等,会进一步丰富以往的社会网络分析理论。越来越多的研究围绕这方面展开。比如,有研究发现,学生与教师的关系对学生成绩存在广泛的正面作用[24],并且即使学生和老师已经结束了教学关系,这种作用仍会持续影响学生的未来发展[25]。
二是围绕学生独特的关系形式开展研究。教育活动中,学生同辈的交往无疑是一种重要的方式,而且对学生的影响越来越大。有研究表明,同辈文化正成为学生获取信息和资源等的主要途径,尤其是小学生和初中生。[26]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以学生之间的关系形式为对象的研究日益增多。有研究发现,在一个学校内,每个学生只需要经过两个其他学生就能联系到任何一个学生;那些会主动获取帮助的学生个人成绩会更好;班级里学生越愿意分享和传递知识和信息,班级的总体成绩越好。[27]研究还发现,学生的个人非正式关系更能提供情感上的支持,而正式关系更能提供信息和知识的支持,且这二者同时影响着学生成绩。[28]
三是围绕教育跨组织交往开展研究。教育活动是由多个团体或组织参与的活动,进行跨组织交往是教育参与者不可避免的行为,同时也可以作为教育中科层组织的一种补充。[29]这方面的研究正日益增多。一个针对76所美国小学的校际网络的研究发现,多半学校都与其他学校或社会机构存在高质量、多频次的互惠关系,并且这种关系的密切程度对学生学习成绩有一定影响。[30]
理论研究的“上天”与分析工具的“入地”,既接理论“天线”又接实践“地线”,是社会网络分析在教育中应用的客观需要。在将社会网络分析引入教育领域研究教育问题的过程中,不少学者注意到西方的社会网络分析是建立在其特有的社会基础和文化传统之上的。比如,社会网络分析在美国教育中应用的动机是研究者观察到了美国教育中“信息筒仓”(information silo)的现象,即教育活动中个体往往不注重非必要关系的建立,而只与极少数个体产生有限的工作关系。我国的情况则有所不同,费孝通在1948年出版的《乡土中国》一书中,对传统中国社会中的社会结构和关系作了形象地描述,提出了“差序格局”的概念。他认为,与西方的团体格局相比,中国社会关系是按亲疏远近的差序原则来构建的,是一个“一根根私人联系所构成的网络”,好像一把石头丢在水面上所产生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水纹。可以说,与西方社会不同,中国人的行为取向更是以关系为中心的。[31]这种文化上的差异,是我们在对教育中的行动者进行关系分析时不得不考虑的,类似的这些问题使得社会网络分析越来越注重思维原点、逻辑起点的思考和探究,注重从基本理论层面分析社会网络分析在教育研究应用的诸多前提性条件和应该划定的边界。此外,教育社会网络的可视化和研究方法也在向着“精致化”的方向发展。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利用计算机图形学和图像处理技术,将教师与学生行动关系的数据转换成图形或图像的研究成果日益增多,这些成果以动态、多样的形式展现学校情境中真实的关系图景。另一方面,专为教育社会网络研究设计的针对教师或学生的调查问卷、量表、研究模型正在不断出现。与这些研究工具相关联的信效度检验也在逐步推进。
社会网络分析是以社会关系为研究对象的,但研究者在“关系”概念的使用上存在着很大的分歧。“关系”是有层次之分的,它既能够解释个体间的细微互动,也能够阐释更为广泛的社会关系网络,换句话说,从个人所扮演的社会角色到整个社会结构,都可以在其中找到对应的结构关系。在进行社会网络分析时,研究者通常会从三个不同的层次来探讨社会关系的概念。
第一层次是社会角色层次,即微观层面。这里的社会关系主要体现为角色之间的互动。不论是教师还是学生,他们的社会角色往往不是孤立存在的,这使得这种微观层面的网络往往是最密集,也是最复杂的。
第二层次是组织或群体层次,即中观层面。这一层次关注的是构成社会的不同要素之间的关系,而非单个个体之间的直接互动。个体在组织或群体中的职能直接影响了这种中观网络的形式和特征。
第三层次是教育制度层次,即宏观层面。这一层次着重探讨的是教育作为一个整体的社会结构,包括不同教育机构之间的关系,以及教育管理部门与学校、教师、学生之间的关系。
以往关于教育社会网络分析的研究,总体来看,主要集中在微观和中观层面,宏观层面涉及较少,关于各层面之间互动关系的研究更少。近来,伴随教育变革的加剧,也由于研究者对教育社会网络分析独特性把握的深入,三者互动关系的研究日渐增多,尤其是中观和宏观社会关系的互动模式方面的研究正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
随着社会网络分析在教育中持续深入的应用,不少研究者意识到传统的社交网络分析在研究大规模、高度复杂的学校组织时存在过度简化的问题,从而产生了系统性偏差并留下了大量未被发现的要素[32]。在美国一个关于学校不同种族的新生如何交朋友的研究中,研究者的定量研究结果表明,高差异性小组的新生比低差异性小组的新生有更多的友谊互动;然而,定性研究的结果表明,虽然互动增加了,但种族紧张局势和种族主义态度与语言也增加了。一些新生还报告说,他们在小组中没有得到“真正的”友谊。[33]也有研究者明确指出,在认识到学校中社会网络存在的同时,理解社会网络产生的原因,把握校长、教师与学生的交互方式同样重要。[34]社会网络研究量化工具往往只能了解网络中两点间的关系是否存在、关系的程度以及关系对其他组织或个人因素的影响,而对关系如何产生、关系中双方的实际感受及其实际影响的把握不足。同样,社会网络的定性研究工具更多地关注个别个体在社会网络中的思想、感受,却缺乏对社会网络整体情况的掌控。只有通过综合性、多层次的混合研究分析,教育社会网络研究才更能全面把握教育运行的全貌,分析结果才能是可信、可靠的[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