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坚守重庆保持高度的政治自觉

张谨 郑超

1940年5月，国民党顽固派在第一次反共高潮被击退后，再次兴起反共逆流，在加紧军事反共准备的同时，加强在国统区对中共的迫害。面对日趋恶化的时局，周恩来刚从苏联治疗臂伤回国，便毅然踏上了通往未知与危险的征程。此后三年，在复杂严酷的环境中，在国民党特务机关的严密监视下，周恩来置身重庆，与国民党顽固派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斗争。

三年的艰难坚守，虽然重庆不能出、延安不能回，但周恩来身处险境并不孤独，千里之外的延安是他心中的一盏明灯。他以高度的政治自觉与党中央保持密切联系，主动接受领导，经常报告请示，源源不断地获得思想指引和精神引领，中共中央南方局和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的工作始终保持正确的方向，在国统区筑起了一座攻不破的战斗堡垒。正如他在1943年11月回到延安后回顾抗战以来工作所总结的那样，始终尊重中央，实行的路线同中央是完全一致的。

临危不惧，誓死坚守对敌斗争第一线

牢牢守住政治进攻的阵地。1941年1月，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发生后，重庆的政治局势骤然紧张。获悉新四军陷入重围时，周恩来立即召开南方局紧急会议，研究事变发生后的斗争方针，组织力量，广泛地向国民党内主张团结抗战的人士以及社会各方揭露国民党顽固派的反共罪行。

中共中央十分担心周恩来和南方局其他重要成员的安全，来电要求“恩来、剑英、必武、颖超及办事处、报馆重要干部于最短期間离渝”。南方局在周恩来的房间里召开了一次人数不多的会议，讨论中央这一指示。大家认为，如果这时撤回，我们将失去政治上进一步进攻的阵地，于我方不利；况且我党在国统区的力量尚未撤退、转移、疏散完毕，一旦全面破裂将不可避免大受损失。最后，周恩来坚决表示：“我要坚持到最后！”会议商定，周恩来等少数人留在重庆，其余同志转移或撤回延安。会后，他把会议结果电告中央，但中央担心他的安全，仍来电催促尽快回去。经周恩来反复陈述，中央最终同意了这一意见。当最后一批同志即将离渝时，周恩来紧握着车队领队廖似光的手说：“你回到延安，转告毛主席，我们坚决与国民党顽固派斗争到底！”

对留守人员进行革命气节教育。周恩来对留守人员说：“我们一定要做最坏的准备，要准备反动派可能搞突然袭击。他袭击我们，主要是要搞我们党的机密：密码、文件、地下党员名单等。因此，必要时我们也要进行适当的抵抗，把机密文件毁完了，就准备坐牢。在出现这种情况时，我要出面交涉。我是蒋介石、国民党请来的，一定要尽可能争取让蒋把我们送回延安，争取全师而归。如果国民党把我们都抓起来了，我们就一起坐牢。他们要问你们是不是共产党员，男同志都承认是共产党员，女同志承认是家属，因为我们是公开的共产党机关。问你们党的组织情况，就说我们的中央在延安，主席是毛泽东，这里有支部，书记是周恩来。再问还有哪些负责人，就说有董必武、邓颖超。再要问就说不知道，让他们问支部书记周恩来。我们在牢里，要坚持不泄露党的机密，好好保养身体。国民党也有可能不杀我们，但也要做最坏的准备，要准备牺牲。要牺牲，我们一块牺牲。”他还给大家讲述了广州陈铁军、周文雍在刑场上的故事，念了叶剑英写的纪念方志敏的诗，号召向烈士学习，在任何情况下保持共产党员的革命气节。

与国民党顽固派展开针锋相对的斗争。周恩来在做好部分同志转移、撤退工作的同时，及时调整斗争策略，实现政治上的全面进攻，与国民党顽固派展开针锋相对、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

皖南事变发生后，周恩来立即向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官员发出严重抗议，表示极度愤慨。他专门为皖南事变撰写题词“为江南死国难者志哀”和“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冲破国民党的新闻封锁，刊登在《新华日报》上。这满含悲愤的25个字，产生了震撼人心的强大力量，一下揭穿了皖南事变的实质，表达了对国民党顽固派最强烈的抗议。周恩来与社会各界人士广泛接触，组织力量秘密散发《新四军皖南部队惨被围歼真相》，利用外交渠道和国际舆论谴责蒋介石的倒行逆施，为共产党赢得了人心。周恩来利用第二届国民参政会召开之机，以中共方面七参政员名义提出12条要求交国民参政会讨论，展开巧妙斗争，最终中共参政员以正当理由拒绝参会，置国民党顽固派于窘迫境地，打了一场政治上的漂亮仗。

1941年5月，日军突然进攻山西南部中条山地区。由于国民党忙于内部磨擦，军队士气低落，加之指挥失当，导致在中条山战役遭受严重失利。国内舆论对国民党十分不满。为了掩盖失败的责任，诿过于人，国民党当局反过来指责八路军在华北没有配合作战。周恩来随即会见国民党官员，当面澄清事实，驳斥谣言。不久，一向标榜中立的《大公报》发表社论，重复谣言。周恩来立即致信该报，列举八路军、新四军的战绩，讥讽国民党的种种“抱怨”。周恩来的这封信在《大公报》全文刊登，在国统区产生了广泛影响。但国民党顽固派仍继续挑衅，中央社发表一条有关十八集团军行动的消息，完全违背事实地写道：“截至今日止，尚未据报与敌军正式接触。”周恩来立刻在《新华日报》上发表谈话，列举事实，加以驳斥。一封公开信和一个声明，当时轰动山城，帮助人们弄清真相，使一切造谣者无词以对。

有令则行，坚定不移贯彻党的大政方针

不折不扣贯彻中共中央国统区工作方针。1940年5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讨论通过毛泽东起草的《放手发展抗日力量，抵抗反共顽固派的进攻》指示，提出党在国民党统治区域的工作方针是“荫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周恩来于5月底回到重庆，马上召集南方局所属各省特委负责人，迅速集中传达中央这一方针，并研究工作，制定对策。6月初，又连续召开会议，听取各地的工作汇报，就国民党顽固派制造摩擦事件和共产党应采取的方针策略等问题作报告，并采取了一些有利于隐蔽精干的措施。根据中共中央指示，将广东省委划分为粤北和粤南两个省委，还设立两个地区性的工作委员会，使地下党的领导工作同南方局领导的公开合法活动分开。

1941年4月，周恩来在南方局会议上总结抗战四年来国统区的工作，充分肯定中共中央去年确定的“十六字”方针，同时明确政治路线要靠组织路线来完成，目前西南党的任务仍是使党真正成为秘密的巩固的党，要决心建立一些巩固的堡垒。同年夏，周恩来主持南方局会议，进一步强调贯彻执行中共中央“十六字”方针以及新近发来的关于巩固大后方党组织、隐蔽撤退干部的有关指示，讨论部署所属各地党的工作。要求各级党从组织领导形式到工作方式方法实行完全的转变，各地方党组织与公开机关脱离联系，真正走向地下。在实践中，积极推行勤学、勤业、勤交友和职业化、社会化、合法化的工作原则。年底，周恩来再次主持召开南方局会议，总结两年来的工作。为了贯彻“十六字”方针，在会议结束时，他提出针对性很强的七条意见，推动实现“把西南的党建设成为更加坚强更能战斗的党”的目标。

扎扎实实开展整风运动。1941年9月，中共中央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这是在全党开展整风的准备会议。根据中央要求，南方局随即成立有25人参加的高级学习组，周恩来任组长，开始整风学习。其他参加整风学习的人员，按政治水平和文化程度，分为中级和普通小组，按学风、党风、文风的顺序分三个阶段进行学习。10月，为领导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和新华日报馆中共党员和干部的整风学习，他亲自作关于列宁《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的报告。

1942年2月，毛泽东在延安先后作《整顿党的作风》和《反对党八股》的报告，整风运动由准备时期转入普遍整风时期。南方局收到报告后，在周恩来带领下先组织高级干部学习，并陆续在《新华日报》发表这两篇报告。他还向南方局干部作学习从党的六大到六届四中全会的报告。

1943年春，周恩来在南方局干部学习会上作了《关于一九二四至二六年党对国民党的关系》的报告，系统回顾党在这个时期的历史经验教训。在此期间，按照整风精神，他写出《我的修养要则》，从学习、工作等七个方面规范自己的言行。为配合整风学习，周恩来多次召开中共中央南方局、八路军重庆办事处和新华日报社党员干部会议，联系自己的斗争经历，系统地讲述党史。南方局根据国统区的党组织处在斗争尖锐复杂特殊环境的特点，要求“贯彻中央‘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既要弄清思想，又要团结同志的方针，采取‘团结—批评—团结的方法，进行正面教育”，并将这一方针贯彻在南方局整风运动的全过程。

积极响应党中央的经常性指示。1941年12月8日，日本突然袭击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第二天，《中国共产党为太平洋战争的宣言》发表。周恩来随即在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作形势报告，传达《中共中央关于太平洋反日统一战线的指示》，并派人到各省特委传达中央指示和南方局部署，统一步调应对突变的局势。

1942年3月，南方局收到毛泽东来电，转告张申府的建议，希望把党报变为容许一切反法西斯的人说话的地方。毛泽东认为，这一点很对，希望《新华日报》也宜有所改进。周恩来当即领导《新华日报》开展整风运动，在报馆全体职工中广泛、深入地进行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教育。数日后，即向毛泽东报告《新华日报》改进情况。说有几种副刊已注意吸收外稿，第三版设了“友声”，专门发表党外人士的意见。目前正使这份报纸不仅成为反法西斯的论坛，并要成为民主的论坛，不仅常登进步分子的文章，还要登中间分子的文章。

严守规矩，始终保持政治上的上下一致与

内外呼应

对重大决策部署积极建言献策。皖南事变发生后，国民党的倒行逆施受到广泛唾弃。针对这种情况，周恩来与董必武联名致电中共中央，提议实行政治上的全面进攻，进一步打击国民党顽固派的反共气焰。他们建议：就皖南事变真相编印各种材料在国内发表；由新四军各支队发出通电，拒绝国民党政府军事委员会命令，要求恢复新四军，释放叶挺和被捕官兵，退还枪支、器械，等等。中共中央采纳了这些建议，并取得积极的效果。

1941年10月，南方局召开会议，总结大后方工作的教训，周恩来指出：大后方党的任务是建立秘密党，保存力量，不能搞武装斗争。会后致电毛泽东，认为对这些教训，需要作为大后方的工作路线问题，予以尖锐地提出，并加以确定。毛泽东同意周恩来的意见。这些意见，一段时期内成为大后方党的工作的重要遵循。

1942年12月，南方局向中共中央提出國共关系的报告提纲。提纲分析国共关系的演变过程，提出我党目前的方针应是：争取好转，勿忘防御；争取合作，勿忘斗争；争取发展，勿忘巩固。建议党必须准备克服行将到来的空前困难，一方面努力于敌后，坚持边区的建设，大后方的埋头苦干，沦陷区的隐蔽待机；另一方面努力向国民党及各党派各地方、各中间分子多提积极的建议。从全局的高度，对国共合作的未来作了统筹谋划，为党的工作的全面整体推进提供了行之有效的策略方案。

关键时刻保持密切沟通、协调一致行动。1941年2月，第二届国民参政会即将召开，中共参政员致函声明在中共中央所提处理皖南事变的“十二条”，“未得政府裁夺”以前，“碍难出席”会议。对国民党方面要求收回公函的要求，周恩来致电中共中央书记处，建议公函不撤回。中共中央书记处复电，同意周恩来的根本立场。第二届国民参政会闭幕后几天，在政治上进退维谷的蒋介石约请周恩来谈话。周恩来应约谈完后立即给毛泽东写了报告，发出时已是第二天清晨。3月下旬，针对蒋介石拉拢各党派组织党派委员会的计划，周恩来致电毛泽东，建议采取以下对策：对蒋提出，该委员会必须置于参政会外，“有讨论一切政治问题之权”以及各党派必须平等。毛泽东复电请周恩来考虑，在新四军问题未解决前是否不加入党派委员会更妥当。

1943年6月共产国际解散后，周恩来召集南方局会议，分析当前形势，估计国民党对中共可能采取的压迫动作，议定了相应对策。会后，周恩来随即将讨论情况电报中央。

日常工作主动向中央有关部门报告。1942年春，南方局向中共中央文委报告重庆一年文化运动的工作情况，将文化文艺界友人疏散情况、新的斗争方式、演剧运动以及出版工作面临的困难等作了详细报告。不久，又向中共中央统战部报告了关于南方局统委经济组一年来工作情况，将恢复和发展的关系、组织的调研活动、所出版的资料以及收集各行业的材料等情况一一作了汇报。5月，周恩来致电中共中央青委，报告南方局青年组的工作重点“据点”建设情况。6月就南方局领导香港文化运动的情况，9月就大后方最近文化活动情况，先后报告中共中央宣传部、中央文委。

敢于负责，大胆探索大后方统一战线工作

把统一战线工作的触角向重庆文艺界纵深推进。重庆文艺界的人士大都有着抗日爱国思想，是统一战线的重要生力军。要把统一战线工作向重庆文艺界纵深推进，关键是要使他们了解共产党坚持抗日、团结、进步的方针，揭露国民党中一部分人企图投降、分裂、倒退的真相。周恩来强调，应该利用国民党所控制的文化机构和团体，通过对作家、导演、演员做工作，使他们成为可以依靠的力量。

1940年9月，第二次反共高潮前夕，国民党以改组政治部为名撤销第三厅，成立文化工作委员会，让原来第三厅的一批文化人“离厅不离部”。对此，有的同志不理解。周恩来劝导说：“就答应他吧！他划圈圈，我们可以跳出圈圈来干嘛！挂个招牌有好处，我们更可以同他进行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展开我们的工作。”文化工作委员会成立后，由郭沫若担任主任委员，所团结的知名文化人士比第三厅时更为广泛。它虽是一个“研究机构”，但其成员在十分艰苦的条件下，以个人身份跳出圈子，到社会上进行文化学术活动，启发民众的政治意识，推动民主运动的发展。周恩来多次出席相关活动，给他们以鼓舞和指导。1941年10月之后，重庆的进步文化运动重新出现复苏的局面。

对民主党派的统战工作取得显著成效。重庆是抗日战争中后期国民政府所在地，各民主党派都集中在这里。周恩来抓住中国民主政团同盟成立的机会，做好争取各民主党派的工作。1941年3月，张澜等在特园召开秘密会议，决定将多个民主团体联合而成的统一建国同志会改名为中国民主政团同盟，推选黄炎培为主席。10月，向国内外公开宣布政纲和宣言，提出贯彻抗日主张，加强国内团结，结束党治、实践民主精神，厉行法治、保护合法自由等政治主张，在国内产生了巨大影响。中国民主政团同盟在酝酿成立过程中，多次同周恩来商议。成立后，周恩来经常同他们在一起分析国内国际形势，共商国是。通过一系列深入細致的工作，许多以前站在中间立场的民主党派，逐步向中国共产党靠拢。同年5月，中国民族大众同盟成立。这个秘密的政治团体是在周恩来的帮助和推动下成立的，他们中许多人同国民党上层人物有着密切的关系。这个团体成立后，从政治见解到斗争行动都与中国共产党基本一致，处处密切配合，在争取国民党上层开明人士、分化顽固派等方面起了重要作用。

开展地方实力派的统战工作具有突破性进展。在西南各省，地方实力派是不可忽视的力量。抗战时期，蒋介石的势力深入西南，他们都觉得自己的处境岌岌可危。周恩来对他们做了大量工作。1942年5月，他在给毛泽东并中共中央书记处的电文中说：曾通过介绍，同西南地方势力刘文辉和潘文华面谈两次，相约信守坚持抗战、尊重各方的武力保证和配合人民有利于抗战民主的活动。周恩来还先后派遣人员赴云南和广西，与主政云南十多年的龙云和桂林军事首领李济深密切接触，开展联络工作，使得这两地的民主运动环境得到了很大改善。他还与许多有影响的实力派人士密切交往，亲自撰文为冯玉祥庆寿，为《新华日报》题写代论纪念壮烈殉国的张自忠，对国民党元老于右任政治上关心有加，为国民党谈判代表张冲去世送挽联、发悼文。此外，在周恩来的直接主导下，南方局的经济统战、科技统战亦全面展开，尤其是国际统战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1942年9月，周恩来致电毛泽东，将调整统战工作思路的情况作了汇报。他说：武汉时期过于重视国共合作，“致完全冷落了各小党派和地方势力，且为国党所吓住”。鉴于这一教训，重庆时期，我们在注意维护国共团结的情况下，努力于对国共以外其他方面的统战工作的开展，因而取得了若干成绩。

在重庆三年的艰难坚守中，周恩来没有因环境险恶而惊慌失措，没有因危机四伏而无所作为，没有因矛盾交织而无所适从，没有因与党中央远隔崇山峻岭而自行其是。他的革命意志在腥风血雨的斗争中愈挫愈坚，他的政治智慧在你死我活的较量中得到生动展示，他的忠诚品格在惊涛骇浪的考验中得到充分彰显。这是中国共产党建党精神的具体体现，也是今天开展党纪学习教育的生动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