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亚楠 李江
“五一”前,姜兵统和我通话时,时不时就向我炫耀,说部队去年栽下的红柳发芽了,班公湖上的冰也融化了,沿岸到处都是越冬返回的候鸟……景色美极了。
我知道,他这是想让我再去阿里探亲呢。
2024年春节前,我刚去过阿里——那是我和姜兵统结婚后,第一次去部队探亲。
如冰心所写,“去见你的路上,阳光温热,云朵可爱,想必晚风吹来,也是甜的”。从海拔1300米的黄土高原,到海拔4500多米的雪域高原,直线距离3000多公里,辗转两天一夜。
“媳妇辛苦了,感觉怎么样?头疼不疼?”走出机场,姜兵统给我献上哈达,高兴又紧张地问这问那。
“你先吸会儿氧,咱们去狮泉河吃点东西再回单位。”上了部队接家属的专车,姜兵统要将便携式氧气呼吸器递给我。
因为暂时还没高原反应,我便连连冲他摆手。
从机场到部队近两个小时的车程。随着海拔慢慢上升,我开始明显感觉心跳加速、头疼不适。
但我还是努力望向窗外,我想仔细看看他日夜守卫的地方,是否真的像他之前描述的那样:绵延的雪山、湛蓝的天空、大片的冻原和顽强生长的骆驼刺。
到达部队营区,我发现这里海拔更高,周围都是山,光秃秃的。
姜兵统告诉我,其实部队每年都组织植树,但成活率比较低。一路上碰到不少战士,他们热情地和我打着招呼,脸上都有被紫外线照射和大风吹过的痕迹。
进了临时来队家属房,见我还有些难受,姜兵统便让我躺在床上休息,又打开制氧机让我吸氧。
我们还没说几句话,姜兵统便一连接了好几个电话,满脸歉意地对我说:“我得回去上班了,最近几天比较忙,要抓日常训练,还得准备过春节的事……”
他给我掖了掖被角,拉好窗帘,戴上帽子出了门。
接下来几天都是如此。白天,我几乎见不到姜兵统;晚上,他也回來得很晚,有时回来屁股还没坐热,接到紧急电话抬腿就走。
日子过得无聊,我有时会找其他嫂子聊天,大部分时间就是待在家属房里打扫卫生。
部队安排来队家属集体出游过两次,可姜兵统都因值班走不开,两次都没能陪我一起去。
记得去班公湖前,姜兵统拜托同行的班长和嫂子好好照顾我。一路上,看到别人成双成对,有说有笑,有打有闹,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从班公湖回来,姜兵统见我情绪不高,就想方设法地哄我:“等高原春暖花开了,你再来,我陪你去看班公湖,拍很多好看的照片。”
春节假期快要结束时,我的返回计划被突如其来的大雪和沙尘打乱,担心耽误工作的同时,我内心又有小小的窃喜:相聚的时光,又能多一点了。不过,姜兵统恢复了日常工作节奏,我也开始了远程办公,白天我们依旧见不着面。
阿里的风,大得可怕。有时晴朗湛蓝的天空,转眼就黄沙漫天。我在房间里听着狂风呼啸,感觉房顶都快被掀翻了。
2023 年11 月,张亚楠在阿里拍摄的婚纱照。摄影/ 李江
一天,姜兵统回来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橘子:“你不是说想吃橘子吗,我去‘找了一个,现在剥给你吃。”
可姜兵统的手冻得还没缓过来,连一个小小的橘子都剥不开。我抢过橘子,将他的手塞进我的羽绒服口袋里,然后剥开橘子,将第一瓣塞进他嘴里:“咱一起吃。”
姜兵统开心地说:“媳妇剥的橘子,甜。”
我问姜兵统,这种沙尘天气要持续多久。他说:“短则一两天,长则十天半个月,总的来说一年里有200天是这样……”
天终于放晴,我也要回家了。离开阿里前,我笑着对姜兵统说:“等红柳发芽了,班公湖上的冰化了,我再来阿里看你。”
…………
因为各种原因,“五一”我不能去阿里了。“是这样啊……”电话中,我捕捉到了姜兵统的失落,但他很快就换了语气,“那就下次再来,我等你!”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银行甘肃省分行,南疆军区某部)
编辑/李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