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艺术歌曲《偶然》取材于著名作家徐志摩的同名诗歌,因其诗词的音乐性、流动性和匀整性,深受广大作曲家喜爱,众多作曲家都曾为这首诗歌谱曲,其中,作曲家李惟宁所谱曲的《偶然》最贴近原诗的艺术风格和意境。本文以李惟宁所谱曲的《偶然》为例,结合笔者的声乐演唱实践,对其音乐分析和演唱处理进行阐述。
一、词、曲作者简介
(一)词作者简介
徐志摩,中国现代著名诗人、散文家,1897年生人,祖籍浙江省海宁市。曾任《新月》杂志编辑,是新月派代表人物之一,也是20世纪20年代中国诗坛极具影响力的诗人。
徐志摩一生中创作了众多诗歌,其诗词柔美浪漫富有韵律感,为作曲者创作提供了便利。自20世纪20年代起,以徐志摩诗词为歌词而创作的艺术歌曲不断问世,这些作品大致分为三种体裁:独唱作品、重唱作品与合唱作品。代表作品有独唱作品《山中》《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偶然》《歌》《诔词》等;重唱作品《别拧我,疼》《再别康桥》《志摩诗三首》等;合唱作品《海韵》《雪花的快乐》等。
(二)曲作者简介
李惟宁,中国近代著名作曲家、音乐教育家,1906年2月26日出生于四川宁远府,曾考入清华学校学习理科。随后赴法国巴黎圣乐学校学习钢琴和理论作曲,两年后至维也纳音乐学院学习钢琴、对位及作曲。1934年回国,于南京中央大学教授钢琴及音乐史。1935年长期任教于上海国立音专(现上海音乐学院),为理论作曲组主任。他的代表作品有独唱作品《偶然》和混声四部合唱作品《玉门出塞》等。
二、创作背景
中国艺术歌曲《偶然》原是徐志摩的著名诗作,该作品创作于1926年5月,描绘了诗人人生中曾出现的爱情及美好事物而后又消失的画面,隐晦地展现了作者的情感变化,反映出诗人在经历过人生中“爱”与“美”的消逝后,产生的失落感和无奈感慨。
三、音乐分析
想要完整地表达歌曲的音乐内容,歌者需要对音乐风格、音乐主题、和声曲式、调式调性、歌词语言、钢琴伴奏织体和节奏节拍等进行分析,这是在演唱作品前需要着重做的案头工作之一。作曲家所创作的作品有其内在逻辑结构,歌者如果單单依靠分段落的结构进行练习,忽略歌曲的内容,在演唱时音乐表现将是死板僵硬的,打动听众、引起听众情感共鸣也就无从谈起。音乐分析绝非简单地学习歌曲旋律和熟背歌词,全面分析音乐,深刻理解作品的内涵与表现手法,是音乐分析的中心内容。
李惟宁作曲的艺术歌曲《偶然》是再现单三部曲式结构,全曲由30小节组成,分为前奏、A乐段、B乐段、再现A乐段四部分,歌曲采用稍快的行板速度,6/8拍,旋律优美流畅,段落规整,节奏平稳。
前奏(1—4小节)为ьE大调,钢琴弹奏出“偶然”的音乐主题,旋律流动且浪漫,十六分音符节奏推动音乐的发展。伴随钢琴左手声部的弹奏音型,浪漫优美的主旋律先行出现,第3小节开始出现的主题旋律与钢琴伴奏右手旋律相呼应,不仅映衬前段歌词内容,而且能表现两人刚熟识的欢乐。
歌曲A段(5—12小节)延续了前奏的音乐情绪,调式仍为ьE大调,节奏舒缓,以叙述的口吻诉说了一段美好的邂逅故事,主旋律声部与钢琴声部反向进行,像是在讲述两个偶然相遇的人擦肩而过,曾有过短暂的关系又分开。主旋律音乐线条流畅,乐句之间起伏较小,钢琴声部分解和弦自然、流动,形成连绵不断的感觉。二声部共同营造出歌曲转瞬即逝的意境感,配合歌词内容讲述故事情节。
歌曲B段(13—22小节),13—18小节音乐进入c和声小调主调,后转为ьB大调,与A段的大调色彩形成对比。此部分交代了故事发生的时间、场景,描绘出一个静谧的夜晚,两个陌生人偶然相遇的美好画面,并暗示了相遇后又分开的不安氛围基调。钢琴声部的伴奏织体由分解和弦转变为柱式和弦,以十六分音符持续推进。十六分音符似心跳般,描绘出主人公情绪由初遇时的波动转变为激动不安。
第19小节钢琴左手旋律重复18小节主旋律,加深了歌词“你忘掉”这一重点词汇的印象。19小节的钢琴左、右手声部音乐旋律反向进行,似在描绘偶然相遇的两人,如同两条平行线,虽然路线相同却永远不能相交。调式也在此小节发生变化,由c和声小调向ьB大调转换。调式的变化推动了B段情感的发展,表示主人公情绪由激动不安回归平静忧伤。
歌曲再现A段(22—30小节)是A段的完全重复,调式转回ьE大调,音乐旋律又回到了舒缓、恬静的意境中,经过B段情绪的波动与变化,归于平静。此部分是主人公情感的重新梳理,同时深化了“偶然”的音乐主题。
全曲从A段的“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到B段“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再到再现A段“转瞬间消灭了踪影”,主人公的情感在三个乐段中得到推进,熟悉的主旋律再次响起,主人公回忆起初次相遇时内心的波动与激动不安,最终回归现实的平静。偶然的相遇是短暂美好的,他片刻的停留曾照亮过你的心,驱散过你的孤独。
四、演唱处理
艺术歌曲是音乐、诗歌、人声旋律和钢琴伴奏的结合体,其作为声乐体裁有较高的艺术性和文学性,这对歌者的演唱处理能力和艺术修养提出了较高要求。
(一)气息的运用
气息的熟练运用是声乐演唱的基础,也是歌唱的主要动力来源。唐代著名音乐理论家段安节曾在《乐府杂录》中说:“歌者,乐之声也。善歌者,必先调其气,氤氲自脐间出,至喉乃噫其词,即分抗坠之音。既得其术,即可致遏云响古之妙也。”由此可见,唐代的声乐艺术已经开始强调气息运用的重要性。在歌唱艺术中,气息的恰当运用对维持良好的演唱状态、精确清晰的咬字吐字及丰富的情感表达等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偶然》是一首富有诗歌韵味的中国艺术歌曲,整首作品旋律走向较为平稳,演唱时声音的连贯性和位置的统一性非常重要,这都取决于气息的良好运用。例如,歌曲A段讲述了一段美好的邂逅故事,既然用歌声讲故事,就要保证气息的连贯性,气息连贯是声音连贯的前提。所以,此时气息的运用应该是平稳、连贯、流畅的,让声音在气息的支持下缓缓流出,如溪流般潺潺,用自然流动的歌声将这段偶然的故事真实地再现给观众。
(二)咬字与吐字
歌唱艺术是音乐与语言相结合的艺术。歌唱活动是以人声为乐器,通过人声歌唱来表达声乐作品内容和思想感情的艺术形式。语言作为人与人之间的思维表达工具,具有沟通交流、表情达意的作用,而在声乐演唱中,歌者的语言是否准确、清晰直接影响到观众的听觉效果,因此,良好的咬字吐字在歌唱中就尤为重要。何谓咬字、吐字?咬字就是运用唇、齿、舌、牙、喉等语音器官,将字音框定为应有的阻碍姿态,“受阻”姿态不同会产生不同的声母。吐字就是用气流将咬成的字音清晰、有力地迸发出来。
《偶然》原是一首近现代诗歌,主要描写的是有缘的邂逅与无缘的分别,整首诗词生动自然,歌者如果想将这首作品的思想情感完整地表达出来,就一定要注重歌词的咬字和吐字。
咬字、吐字清晰,是通过声母与韵母的准确发音来实现的。韵母是语言发音中的有声部分,表现歌曲的语言、情感等重要因素与韵母是否发音准确息息相关。“天空”“踪影”“忘掉”“光亮”词汇中的“空”(kong)、“踪”(zong)、“忘”(wang)、“光”(guang)、“亮”(liang)字都是鼻韵母,在演唱“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的“空”字发音时,应首先夸张字头部分“k”,延长骨干元音“o”,使字音的元音母音得到充分展示,并想着归韵“ong”的音响效果,但不可过早归韵,要在鼻韵母延长音乐时值结束前瞬间完成归韵,这样歌唱中的鼻韵母便是自然、得当的。“海上”“也好”词汇中的“海”(hai)、“好”(hao)字屬于韵母发声中的复韵母,而“ai”“ao”又是复韵母中的前响复元音韵母,前元音是骨干音,发音时要清晰、响亮,后元音要模糊、一带而过。例如,“你记得也好”一句中的“好”(h-a-o)字是前响复元音韵母,前面的元音“a”是骨干音,演唱时要唱得重、长、亮,后面的元音“o”是韵尾,要唱得轻、短。当前元音向后元音过渡时,要自然、连贯、不留痕迹。
综上,歌唱中科学的咬字吐字是语言准确、清晰的前提,语言与发声的结合,既能满足声乐审美的要求,又能增强歌曲的艺术表现能力,拉近与观众之间的距离。
(三)情感表达
声乐演唱是通过歌唱来表达作品思想和情感的艺术形式,具有较高的审美性和艺术性,歌者不仅需要具备高超的歌唱技巧,还应具有较高的艺术修养和情感表达能力。在演唱过程中,歌者应通过自身的专业综合能力将作品的思想内涵演绎出来,用声音表达歌曲内容,用情感打动人心,引导观众实现情感上的共鸣,只有这样声乐演唱才能产生一种“人人心中所想,口中所无”的艺术效果。
为了更准确地表达歌曲情感,歌者在学习新作品时,需要对作品进行深入研究,在了解歌曲的创作背景后,还要对歌词内容、节奏变化、钢琴伴奏等进行认真、细致的分析,熟悉歌曲的谱面标记,如表情术语、速度术语、力度术语等,仔细斟酌、体会作曲家的创作意图。在演唱时,歌者要使歌曲的每一部分都能完整再现,就要身临其境地体会作品,将作品的思想情感与内涵转化为自己的亲身感受。
当钢琴前奏如流水般响起时,歌者要发挥想象,想象自己置身于美好的画面中,通过角色代入体会主人公的内心情感。A乐段以叙述的口吻,描绘出一段美好的偶然相遇,音乐旋律整体起伏不大,歌者演唱时要逐渐进入美好的意境中,用平静的情绪诉说这段偶然相遇的情缘。B乐段钢琴伴奏织体变为柱式和弦,力度标记从mf变化为f,歌者在情绪上要充满张力,来表达内心的遗憾和不舍。再现A乐段是A乐段的完全重复再现,演唱时情绪要回到平静释然的状态。
五、结语
中国艺术歌曲是音乐与文学结合的艺术表现形式,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如何把中国艺术歌曲唱出味道,是歌者需要思考的问题。本文以中国艺术歌曲《偶然》为研究对象,以歌曲的音乐分析和演唱处理为侧重点,希望能够为其他歌者学习提供一个初步的构思框架。
(河北美术学院影视艺术学院)
作者简介:周华清(1994—),女,河北石家庄人,硕士研究生,青年教师,研究方向为声乐
演唱。
责任编辑 时凤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