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彦宏一席谈
坚持夜观天象的人,耀眼的星星
一定不在人间
小区闪烁的灯光像犁铧寻找泥土
生活的播种一定保持住根底
老虎的黄金拉扯烟火的衣襟:混种或套种
一向是上帝的把式,像肯定又否定
循环不息。一直拉紧时间之弦,悬而未决
大地上尽是用星光催肥的余韵
天堂只是一种补充
不必住进去
主题是一样的
如果历史是虚构的
我试图抹去所有的农民起义和宫廷政变
那么,皇帝悬梁,村妇投井,民间告状
东窗卡住的半个月亮,桥下的对弈
——进入册页,在文人的心眼里
绣花与放炮遵守同一个节拍
古槐树上折断的翅膀拖住帝国的斜阳
一粒芝麻可以展现磅礴之气
一滴水让公主逃难于九州十八国
只是书生,还在贮藏陶罐里的词语
书卷发黄,翻到不能再翻
高铁震动城乡的肋骨,二十一世纪的某个春夜
我追赶一头野兽,但不是纯粹的野兽
省略
在星空下我省略了亮度、色彩
万家灯火盖上人间的图章
我却怎么也找不到它的大红印
消失的场景如何捕捉梦中的闪电呢
只要一苏醒
伸过来的都是温润可见的手掌
在大海里我省略了泪花、墨水
万物在浩瀚的波涛里遭到淹没、稀释
你不必站在岸边呼喊——
抽刀断水的愁闷一直等待着水落石出
保留無数触角、细节,大象穿过针眼
在神的怀抱,我省略了倾向,犹疑,磨蹭
一生的爱恋似乎可以直奔主题了
问题在于,如何直播无数齿轮的滚动
将一缕星光、海浪融入血肉,人间烟火
激活杜鹃的春心,直到渐渐透骨的冷暖
剑
十年前一位朋友赠了一把剑
我小心翼翼地将它保存
每天出门前总会望它一眼
不知为啥,这个世界还有暗害,复仇,杀戮
且各有各的剑法
莫非这把剑被人偷偷用过
于是我将她带在身边,枕在头下
可是分神或入睡的时候,好像
它又被人偷去使用
没办法,只得将它销毁,烈火熊熊
天地间寒光闪闪,仍然
剑声不歇
而另一把星辰打造成的剑
一直珍藏于幽深的暗室,从不示人
留下一批有用的词
北街的市博物馆是我常去的地方
徽派建筑像一只爆裂的坚果
让人时刻产生啃啮的饿腹感
一圈又一圈,围绕它漫步
我像一位魔术师,它在我的手掌心
千变万化。其实它在我的思绪里
是一篇长长的草稿,我指挥着
文字的千军万马,兼及燃烧和
冷冻法,一番优胜劣汰之后
那些缺胳膊少腿的
大都变身托钵僧,扎根大地
当然,还有一个孤儿漂泊于广阔的山河
加患于风雨的烤问,又是十年
仅留下了一批有用的词,挺直脊梁
像稀有的企鹅,站立于梦中的南极
后院
葱绿如童话,茂密如心事
一小段教育学。合适的位置
风雨欲来仿佛上帝的号令
不比人间多了一份慌乱
四季里的花果草木打着手势
我知道,美逸出了社会学的格局
土壤发出了对鲜花的邀请
无用占据一席之地,天高地远
在自然与人世之间有了对接
比如肉体辛苦摸索着灵魂
而我偶作禽兽之态
补充着生活的余粮之外
十万个愿望终归于小隐
刺穿市声的雾障
这天使的裙裾被我拽住
我曾贫瘠过,这内心里的田地
仍在深耕广种,寂寞而歌
而今,种植术在人间派上了用场
像此刻,圆月栽培着大地
原理
雨后我在居家的庭院里侍弄盆景
一番花草的加减乘除之后
正想:红与血,皆相同的
有意味的形式。突然间邻居老魏
跑来:你看!你看!东南天上
啊,人形彩虹刺穿云块堡垒
我知道,虚幻的气象落在人间
一滴露珠足以击溃一座巨无霸的长堤
同样,一朵二月菊大于雷霆
一次闪电的条纹大于三千年的刀丛
我有八千里路云和月
我有四面埋伏的种粒
却不敌一只小小蜜蜂轻微的叹息
青苹果落地的好看弧线让牛顿悟出
地球与月球具有相同的万有引力
就像盆景与彩虹,使用的是同一把巨斧
法藏向武则天讲述的一头金狮子
至今还在被谁豢养(非圈养),不咬人
此刻的彩虹多像她的闪闪金光
笼万象于一身,正巧
我选好一个盆景参加明天的市展
十年后……
十年后相聚于敬亭山庭院
各种盆景围绕一张小方桌
他抓住一丛花朵
却没有抓住一丛花朵的意义
星辰在她的眼里闪烁
所有的挖掘或解读皆属多余
浮浅地活在人世
不缺甘露的滋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