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振钧的故里、故居及后裔

江平

徽州婺源人程振钧（1888—1932），早年中过秀才，也就学于安徽高等学堂，后庚款留英归国，曾任北京大学数学系主任、浙江省建设厅厅长、安徽省建设厅厅长等职。笔者将在种种机缘巧合下了解或证实的程振钧故里、故居、葬地及后人等情况梳理成文，既能弥补迄今述评程振钧文章的缺失或偏误，也是对同城先贤的一份特别纪念。

程振钧与故里婺源

1925年出版的民国《婺源县志》记有程振钧，说他是婺源县城（蚺城）西培里人。那时他还健在，应该错不了。但2019年秋，程振钧的孙女邀请我陪同探访婺源、歙县时，我告诉她：“那个年代说是西培里人，未必就是生长于西培里。在依然强调所属祠堂的民国前期，可能因为众所周知城里的程氏宗祠在西培里，就说是那儿人了。譬如县城没有萧江宗祠，我也可以说是我们宗祠所在地江湾村人。只是这种角度，与百年后的当今侧重生长地，区别较大，容易造成不明背景者误解……”

因此，程振钧的故里，我认为不必细化到里弄，以其家所在的原本就很小的婺源老城即蚺城为故里即可。广义的故里，则是婺源县。若说他的故乡，基于徽州六县文化一体，遂可大至徽州。

程振钧在北大任教任职期间，与老家婺源关联虽少，但仅仅名列婺源中学前身私立紫阳初级中学三位创始人之一，就注定意义深远。程振钧先后在浙江、安徽两省从政，他致力建成的徽杭公路大大方便了皖浙交通，然安徽起点于歙县县城，婺源主体与休宁之间又是高山大岭，所以那条公路，原先对远在徽州南端的婺源人的日常生活之影响，倒是甚微。到20世纪后叶婺源至休宁公路贯通了，尤其改革开放后，越来越多的婺源人去上海、杭州以及江苏读书或求发展，倒是必经徽杭公路。1992年冬，婺源直通上海的客车开启，对婺源经济发展、拓展县人视野意义重大。直达杭州、萧山这边的客车不久也开通，大批婺源子弟来杭州打工，婺源商户则纷纷到紧挨萧山的绍兴轻纺城大量进货……这条公路，成了最早促进婺源经济发展的主要通道，必令泉下的振钧先生倍感欣慰！

程振钧对婺源最直接、最传奇的功勋，是一次“调兵跨省救城”的特别行动。民国中期在徽州猖狂作乱、所到之地闻风丧胆、震惊朝野的大盗匪朱富润（别号“朱老五”），1929年4月一度重创婺源北乡。在婺源无力抵抗、更怕重演屯溪老街被纵火毁于一旦之惨状而无奈放弃抵抗的情况下，匪寇长驱入城。他们看重蚺城一面山三面水的有利地形，打算长久稽留，令全城老少们尤其恐惧绝望！万幸的是4月14日，浙江保安队建德第三营昼夜兼程奔赴婺源，“由香坑口过水，绕城脚分东、北门入城，后队鱼贯而入。……匪闻枪声……一面开枪还击，一面向小东门奔窜，直上平山”。朱富润虽逃脱（约十来天后最终被逮），但土匪在城内外一共被击毙三十多人，包括一名匪首和朱富润的一个侄子，匪寇虚张声势的“天下第一军总司令”旗也被缴获。

4月26日《申报》明文记录，这是程振钧商派出兵救援。当时县人等不及层层上报的反馈，火速求救唯一能促成浙军跨省急救的程振钧。他确实做到了。这样的大恩人，即便他就是县城人，婺源老城怎能还不修复其故居？何况他任的是教育、实业、建设方面要职。

程振钧的婺源故居

程振钧的故居在哪儿？正因为《婺源县志》记录程振钧是“西培里人”，一般县人、程振钧孙女都认定他家一定在西培里。我对此持怀疑态度，1975年—1977年我在县城第二居委会幼儿园的气派老屋（今大庙街14号）里上学。这座老屋的原主人不为众人所知，我隐隐感觉莫非这就是程振钧家？

我来杭州任教不久的1996年冬，意外发现本校行将退休的老师程如，籍贯填写为“安徽婺县”，乃特意问她。她不明究竟，只是告知祖上是大户人家留洋归国的，直到我将有关程振钧的材料借她阅读，她看完惊叹：“程振钧就是我爷爷啊！我和你居然是正宗老乡！”程老师乃将我拍摄的婺源风物影集，拿去给她家人看。我曾问她程振钧的婺源城故居到底在哪儿，会不会就是我幼儿园那栋大庙街旁的大屋，但她和族人，居然全都不知。

好在十多年后，我偶然于老城发现并结忘年交的两进士家族的俞铁汉老人，特意问起程振钧家的地点。同样太巧，铁汉的前妻正是程振钧家族的女儿，他明确说程家不在西培里，应该就在他前岳父家——就是我上幼儿园那栋大屋，我当初的猜测居然是对的！铁汉还说，那屋与东墙隔壁的那栋房子住的都是同宗堂亲。程振钧在外大忙事业时，婺源压根儿没有公路，他固然难得回关山道远的婺源老家，而俞铁汉娶程家女儿时，程振钧又已去世，他不曾在那栋大屋见过程振钧也很正常。出于慎重，我是几次再问，铁汉都确定就是我上幼儿园那栋大屋。

我的记忆也隐约辅证着铁汉的确认。

其一，那确实是一栋气象超常的大屋，门框材质之考究、门罩之铺张、内进三层之格局、梁柱构架之大气，一定是大户人家无疑。

其二，近代县城出的名人仅几位，除程振钧兄弟外，其他人的故居基本已确定。

其三，我清晰记得20世纪70年代该屋大门前有两个旗杆石礅（不是非常大，一个已残偃），这是为其家族中他人获功名而立，还是为秀才程振钧在民国元年又考取庚款留英而设？几年前，婺源已出土浙源乡詹氏宗族为留美归国的詹天佑立的旗杆礅。

以上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