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玲, 俞婷婕
(浙江师范大学 教育学院, 浙江 金华 321004)
我国高等教育学兴起于20世纪80年代,由潘懋元先生为首的一众学者通过编撰《高等教育学》等一系列书籍为高等教育学搭建了初步的理论模型。1983年,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发布学科专业目录将高等教育学列入教育学门类下的二级学科。至此,中国高等教育学正式成为一门学科并进入新的发展阶段。进入21世纪,国内学者对于高等教育学学科建设的论述文章纷呈不断,观点层出不穷。因此,基于中国学术期刊网络出版总库(CNKI)进行文献搜集。通过高级检索,关键词为“高等教育学”并“学科建设”,检索条件为“精确”,检索文献的发表时间为2000年1月1日——2022年12月31日,发表刊物级别为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来源期刊(CSSCI)上的文献,一共检索到52篇相关文献,并对文献进行查阅,剔除部分非研究性文献与相关性较低的文献,共获得42篇可供分析的文献。结合所占有的文献资料以及相关著作,本文力图从内部建设与外部建设两个维度审视高等教育学学科建设过程。内部建设主要关注学科理论研究,包括学科属性与定位、研究方法论、理论体系、话语体系等方面;外部建设则关注学科制度化的具体表现,主要是学科组织、学科文化、人才培养体系等方面。
20世纪60年代,随着高等教育的发展,国外兴起了对于高等教育的研究。然而,国外的高等教育研究要么是将其视作问题领域的研究,要么是在学科与领域之间探索摸寻关键点。马尔科姆·泰特指出:“说它是一门学科也好,说它是一个研究领域也好……在西欧,关于高等教育研究一直处于探索自身角色和地位的过程。”[1]反观国内高等教育研究,在高等教育学被列入国家二级学科目录之后,就被视作独立学科进行建设。在我国,尽管高等教育早在制度上成为独立学科,但学者们对于我国高等教育学的学科属性一直存在争论。其关键分歧在于,高等教育研究属于一个“领域”还是一门“学科”。在高等教育学归于学科的定论中,有学者对其定位持有不同意见并基于不同视角而提出鲜明观点。
1.属性之争:“学科说”与“领域说”
关于这个问题,国内外的高等教育学者对其争议的声音一直存在。事实上,我国大部分学者都倾向于高等教育研究“学科说”的观点。对于是否承认高等教育研究是一门学科,王建华从学科建制标准出发,表示高等教育研究在我国存在并获得发展,取得学科与专业地位,进而在高校获得相应建制是必然的取向[2]。而赵炬明则借用库恩的学科范式理论反驳了“学科说”。他明确表示,当前我国的高等教育学仍是一门未成熟的学科,但它已是一个多学科的研究领域[3]。在“学科说”和“领域说”争论不休之时,有学者从中立视角出发提出“双重说”或“超越说”。提出“双重说”这一类观点的学者表示,中国的高等教育研究是处于学科与领域之间。如刘海峰认为:“在中国,高等教育学既是自成体系的学科,同时也是高度开放的研究领域。”[4]邬大光虽认为走学科道路是中国高等教育学发展的必然选择,但他也同样表示:“从某种意义上讲,我国高等教育研究是戴着‘学科’的帽子走‘领域’研究的道路。”[5]至于持“超越说”观点的学者则认为,应立足于我国高等教育发展以及高等教育研究的现状,超越目前的争辩,用现代学科观点看待高等教育学学科属性。如张应强秉持的观点是:“现代学科的兴起不仅打乱了原有的学科谱系和结构,而且使得基于经典学科的学科划分标准及其有效性得到反思。”[6]
2.学科定位之辩
托尼·比彻和保罗·特罗勒尔在《学术部落及其领地:知识探索与学科文化》一书中提及高等教育研究的性质,在西方学界学者们持较为一致的观点。即普遍认可高等教育研究属于应用导向,具有“应用软科学”之实用性、注重实践等特点[7]。而在我国,不少学者对于高等教育学学科定位的观点存在分歧。在教育学一级学科得以大力建设的背景下,高等教育学作为其下设二级学科,学科发展迎来了新的机遇与挑战。对此,有不少学者提出将高等教育学提升到“一级学科”,强调这是今后高等教育学科发展方向。张应强、郭卉曾提出,就目前高等教育学学科发展而言,教育学二级学科不足以满足其发展需求,升级为独立的一级学科才是上策[8]。随后李均也从研究对象、理论体系、研究方法等多方面说明高等教育学不同于教育学,应单独设立一级学科[9]。与上述观点相左,解德渤、王洪才则认为:“不健全的学科建制是高等教育学学科地位低下的内在根源,建构了高等教育学作为次等学科的社会事实。”[10]此外,不少学者认为高等教育学定位应是应用性学科。潘懋元和王伟廉曾指出:“高等教育学是应用性的社会科学。”[11]黄巨臣也对高等教育学是一门应用性学科做出解释:“一方面对高等教育现象和问题进行说明;另一方面探究高等教育学在人类现实社会生活中究竟起何种作用,以及它理应起到的作用。”[12]随着我国进入高等教育普及化阶段之后,有学者提出“交叉学科”的定位。特别是在2021年,我国学科专业目录新增“交叉学科”门类之后,学科未来发展的大趋势更加清晰。就此,潘懋元和陈斌表示:“高等教育学只有以一级学科身份纳入‘交叉学科’门类,才能准确描述现状、解释现象、预测趋势、控制变量、切实解决现实难题,创造性地发展学科理论。”[13]
总的来说,我国高等教育学学科起源于我国特殊的国情需求。面对高等教育的现实发展需要,合法的大学建制确实推动了高等教育研究,也使得高等教育学成为一门独立学科并开启了新发展。现今的新发展与新挑战,呼唤高等教育学更为贴近高等教育实践、更能满足教育发展现实需求。
对于高等教育学学科建设来说,研究方法能反映出高等教育研究水平并且体现高等教育学的学科性质。因此,研究方法自高等教育学学科产生之初就备受学界关注。在21世纪之前出版的专著大都采用经验总结或哲学思辨的方法开展高等教育学理论研究,很难称其为科学的理论体系。这也使高等教育研究不能有效回应高等教育实践需求。由此,不少学者积极探索高等教育学学科方法论,并提供了一系列有价值的方法路径。概括起来,主要分为多学科研究方法论、理论联系实际方法论、现象学研究方法论、跨学科方法论等四种。
1.多学科研究方法论
2002年,由潘懋元先生主编的《多学科观点的高等教育研究》一书表明:“高等教育学的独特研究方法可能就是多学科研究方法。”[14]其实,多学科研究方法最早是伯顿·克拉克在其1984年出版的《高等教育新论——多学科的研究》一书中提出的。书中通过八个学科领域的透镜观察高等教育,分析注意到高等教育系统的各个方面[15]。简而言之,多学科研究方法论主张采取其他相邻学科或者分支学科的知识来解释、解决高等教育研究中的问题。持有相同观点的学者还从“研究对象的开放性、理论的科学属性、研究的不同范式”[16]三个方面深入剖析了高等教育学研究方法的多学科性。也由此引起一些学者对高等教育学学科未来发展的危机感,即高等教育学可能变成一个“跑马场”,其他学科都试图划分高等教育学科领域[17]。
2.理论联系实际方法论
持该观点的学者是基于现存高等教育学学科建设过程中理论与实践之间相脱节的现状。有学者认为:“必须确立‘理论联系实际’‘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学科方法论。”[18]其实不难理解为何学者会呼吁关注本土的高等教育实践。不少高等教育研究者对于国外高等教育理论较为熟知,可能会倾向于运用国外研究理论与分析范式来开展研究。然而,这与我国的高等教育现实发展状况及问题并不相符,也未能切实解决高等教育已有问题,导致理论与实践走向两条道路。有学者认为,实践在高等教育学学科中的运用应是结合新时代要求,提炼符合我国发展且具特色的高教理念,指导高等教育办学实践变革[19]。高等教育学作为一门应用性极强的学科,不深入高等教育实践难题,难以深化对高等教育学的认识,更难以推动高等教育学学科走向成熟。
3.现象学研究方法论
持该论的学者认为,应重点关注高等教育质量问题,尤其是微观视角下的高等教育研究。以往经验归纳或思辨式高等教育研究只能在宏观层面解决问题,缺乏微观视角下的高等教育研究。从微观层面出发,聚焦高等教育“主体”,是走向微观高等教育学的关键路径。从现象学角度切入,有学者提出建构在现象学上的方法论。相关学者认为现象学的研究方法论能为高等教育研究提供新视野,如“面向实事本身的研究起点”“生活世界的研究内容”“如其所是的描述方式”“走向微观高等教育学的结果”[20]。在现象学方法路径下,高等教育研究必须更加关注中微观层面的实践问题,促使高等教育学学科建设能够更“接地气”。
4.跨学科方法论
持该论者认为,多学科研究方法论也将高等教育学分割成零散而非系统。绝大多数的其他学科学者进入高等教育研究只为了创新或切换新研究视角,并不真正关心高等教育学学科建设中的现实问题,没有真正实现学科之间的对话。因此汤晓蒙、刘晖认为:“跨学科研究通过多种机制消除多学科研究对高等教育学科的割裂,实现不同学科间的交叉与融合。”[21]王建华也认为:“高等教育学只有与大学里的所有的学科形成交叉、融合,方能有效地解决大学内部学科、课程与专业建设以及人才培养的问题。”[22]侯定凯也指出:“高等教育研究的主要推动力之一便是其他学科对高等教育研究领域的参与。”[23]由此高等教育学学科建设,需要从多学科研究进一步深化走向跨学科发展,真正突破学科之间的壁垒,实现不同学科的交融整合,以构建完整的、成熟的理论。
高等教育学自其诞生以来就交融着其他学科的相关问题,本身就是一门复合型的学科。面对如今愈加复杂的高等教育问题,确实需要使用多学科甚至跨学科的视角开展研究。但在注重构建相关理论的同时不能脱离高等教育实践问题。研究所构建的方法论只有真正服务于我国高等教育实践,关注高等教育主体需要解决的现实问题,才能从真正意义上完善我国高等教育学方法论建设。
高等教育学学科属性存在争议的原因之一就是与经典学科如物理学、化学相比,高等教育学尚未建立一个独立成熟的理论体系。传统学科确立标准是三独,即独特的研究对象、独特的研究方法和独特成熟的理论体系。但很明显,我国的高等教育学学科的确立并未遵循这一标准。由此,不少学者为了我国高等教育学学科独立成熟的发展,致力于探讨学科理论体系的建设,并围绕建设怎样的理论体系展开了学术争鸣。可以概括为以下两类:学科理论体系建设起点、学科理论体系建设走向。
1.学科理论体系建设起点
早在20世纪90年代,高等教育学界不少学者都期待从学科的逻辑起点出发,建设一个独特成熟的理论体系。但事实上这种逻辑推演方式也只作用于经典学科,例如物理学这一类逻辑严密的学科,并不适合天然具有应用与开放属性的高等教育学学科。因此有学者提出,高等教育研究和高等教育学只有从实践出发才有学术的生命力,关键在于如何研究实践问题,站在什么立场来研究实践问题[24]。如李硕豪、闫月勤主张以事实为起点建构高等教育学理论体系,并且规划了三个认识阶段——“第一阶段为事实描述阶段;第二阶段为概念、范畴、原理抽象阶段;第三阶段为体系建构阶段”[25]。持同样观点的还有龚放。他主张以问题为导向建设理论体系,借助高等教育问题研究与实践研究推动高等教育学学科走向成熟[26]。理论体系建设起点从逻辑思辨到关注现存问题这一转变,体现了我国学者从思辨转向实践的趋势。理论与实践具体结合,源于实践也归于实践,或许才能真正检验我国高等教育学学科理论的有效性。
2.学科理论体系建设走向
有学者认为,高等教育学学科理论体系建设走向,应该抛弃对单向度、线状的经典理论体系建设的执着,可以结合周边学科的理论体系建设,探索新的建设思路[27]。在此基础上,高等教育学细分成多个学科分支,如已发展较为成熟的高等教育史、高等教育社会学、高等教育心理学等。但也存在部分分支学科如高等教育文化学、高等教育政治学等还处于萌芽初生阶段。这使得整个高等教育学学科理论体系发展不均衡,整体架构呈现失重的趋势。对此有学者表示:“对高等教育学学科理论体系进行均衡架构,进行多维度、多层次、有重点的科学构建。”[28]对于发展较好的学科应该进一步丰富与完善相关理论建设,尚在萌芽阶段的学科应该要抓住质变的机会。也有学者针对“高等教育学体系划分过于零碎,提出建设理论体系应提炼出这一学科应解决的核心问题,围绕这些问题不断拓展和深化认识,形成相关理论”[29]。
高等教育学学科理论体系的建设之所以有这么多学者对此产生争议与讨论,是因为我国高等教育学研究内容丰富,层次多样。并且当下高等教育发展复杂问题交错,不同的学者从不同的角度切入,搭建的理论体系便有所不同。当然期待更多的研究者投身于理论体系探索建设之中,不同的观点相互争鸣为理论体系建设提供更多的活力与方向。但真正建设一个独特且严密的高等教育学学科理论体系还需在大处把控方向,小处切实解决具体问题。
在新时代,我国高等教育新发展中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亟待建设中国式高等教育学学科体系。习近平总书记谈到:“我国有独特的历史、独特的文化、独特的国情,决定了我国必须走自己的高等教育发展道路,扎实办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高校。”[30]早在高等教育学学科创立之期,潘懋元先生也提出高等教育学学科“中国化”。他提倡高等教育研究者要“既立足当代又继承传统,既立足本国又学习外国,形成国际高等教育研究中的中国学派,努力建设具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和中国气派的高等教育学科群”[31]。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只有以我国实际为研究起点,提出具有主体性、原创性理论的观点,构建具有自身特质的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我国哲学社会科学才能形成自己的特色和优势。”[32]就高等教育学学科发展而言,不少学者也呼吁应基于中国特色构建中国化本土化的高等教育学学科。有学者从学科隐喻的视角切入,主张将隐喻融入高等教育学学科建设中,形成“具有本土特色的高等教育隐喻、基于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又能传达时代精神的高等教育隐喻、可开展国际交流形成学术对话的高等教育隐喻”[33]。
总体而言,为了建设具有中国话语体系的高等教育学学科,不少学者主张要在深刻理解中国传统文化基础上剖析蕴含其中的高等教育思想与观点。结合中国独有国情与实际,针对性解决国家高等教育发展的实践问题,努力促成高等教育内涵式发展、高质量发展。但就现状而言,高等教育学的中国特色道路仍然任重而道远,需要一代代的高等教育研究者不断深入推进。或许中国化高等教育学学科建设推进过程存在种种困难,但仍值得每位高教人心怀期待并为之努力。
对于高等教育学学科建设而言,加快推进学科组织建设是其外部建设的重点之一。目前我国高等教育学学术共同体呈现出人才充盈且具多学科背景的良好态势。另外在全国范围内“拥有 1300 多个高等教育科研机构,在中国高等教育改革发展中发挥思想库、智囊团、设计师、生力军的作用”[34]。其实高等教育学学科组织能有如今的规模,离不开学者们对加强学科组织建设的持续呼吁与关注。学者们关注的焦点大致可归纳为学派建设、学术共同体建设、高等教育研究机构建设三方面。
1.加快促进高等教育学学派形成与建设
叶澜先生曾认为:“学派是一门学科自身结构的重要内容……如果没有形成几个学派,这门学科就缺乏支撑力量。”[35]对此有学者认为,高等教育学学派建设应基于本土立场,助推高等教育学学科走向原创性发展。侯怀银、王霞提出了关于学派建设的三个方面内容,分别是“以研究者为主体,提高学派群体的自身素质;以理论体系为核心,增强学派的统一型和凝聚力;以学科制度为保障,促进高等教育学学派的形成”[36]。也只有加强学派建设与传承,才能推动理论建设的一致与更新。
2.加强高等教育学学术共同体的凝聚力
有学者认为,一个具有强大凝聚力的学术共同体,不仅是该学科建设的品质保障,更是学科未来发展获取资源与条件的重要基础[37]。站在新的历史发展时期,面对新的学科发展危机,有学者明确表明:“在一定意义上,学科发展危局越严重,增强学术共同体的凝聚力和协调性就显得越紧迫。”[38]当前高等教育学界的研究者大都专注自身研究领域,学术共同体的交流仍然较少以至于难以形成一致的凝聚力。对此,有学者提倡:“学术共同体需要强化学术争鸣意识,尤其是知名的高等教育理论研究者应肩负起不容推卸的理论争辩职责。”[39]这需要学术共同体有一致的目标,努力推动中国高等教育学学科朝着特色化,独立化发展。
3.充分发挥高等教育研究机构引领作用
对于我国现有数量庞大的高教所,需要进行层次化和差异化的建设,避免同质化的趋势。不同层次的高教所应做到实力强的高教所主动承担起为学科建设与政策制定的责任,实力有限的高教所以服务自身研究为重[40]。此外,有学者列举了“在我国高等教育学科成长过程中,厦门大学、北京大学、华中科技大学、华东师范大学、清华大学等一批高校高等教育研究机构为全国树立了榜样”[38]。这些优秀学者与高教机构的涌现为我国高等教育学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也突出特色鲜明、结构清晰、成绩影响力兼具的高等教育研究机构是未来学科发展的一大关键。
高等教育学学科组织建设除了围绕学派、学术共同体和高教所以外,还有学术期刊发刊、高等教育学会建设和学位点设立等等。这些组织或机构都是促进高等教育学学科走向成熟的重要推动力,也是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高等教育学学科的抓手。作为高等教育研究共同体中的一员,每位研究者都肩负着学科建设的责任,需要不断加强学科沟通、凝聚学科共识、形成强大的学术力量完善高等教育学学科基础研究,助力本土高等教育学学科发展。
学科文化体现着一个学术共同体共有的知识传统与研究信念。刘慧玲认为: “学科文化不仅是学科成熟的标志,也影响着学科发展的趋势和学科前沿的演进。”[41]斯诺也在《两种文化》中提到:“在非科学家(人文社会学者) 和科学家之间存在不同文化,在这两种文化的内部,他们的成员有共同的态度、共同的行为标准和行为模式、共同的研究方法和假设。”[42]而反观当下,高等教育学学科文化在学科范式转型与学科危机面前,受到各种侵袭与冲击。这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研究者的学科自信,动摇了学科信念。因此,有学者明确表示:“我们与其纠结于经典学科范式的束缚,不如坚定学科信念,增强学科自信。”[43]若身为高等教育研究中的一员都无法对自身的学科未来发展产生自信与期望,也难以引领学科发展。至于如何提升学科自信,胡建华认为,一门学科的自信主要来源于两个方面:“一是拥有比较成熟的学科理论体系;二是具有分析社会问题、解释社会现象、提出方法思路的能力。”[44]这也从侧面突显学科内部建设对于外部建设的影响与推动。
高等教育学学科发展至今已近四十年的时间,在这个发展过程中已逐渐凝聚出专属的学科文化,以及相同的价值观念、强烈的学科认同感。但在高等教育学学科内部建制不成熟与外部建制危机双重压迫下,难免受到一定的冲击与动摇。这更需要学术共同体加强沟通,创造性运用多学科甚至是交叉学科的知识与方法来解决高等教育实践中的问题,重塑高等教育学学科文化,增强学科自信与学科认同感。同时呼唤更多的人才及专家加入高等教育研究的队伍中,不断完善高等教育学学科建设。
新时代,立德树人是高等教育的根本任务。人才培养从始至终都是高等教育最首要的职责,无论其未来职能空间如何扩展,高等教育学都应把握住自己的起点[45]。对此有学者呼吁应切合时代培养复合型高教人才,使其成为高等教育学科发展的主力军,进一步扩大高等教育学的影响力[46]。高校建设也是人才培养的关键所在。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加快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实现高等教育内涵式发展。”[47]而卓越的师资队伍则直接决定了人才培养的水平与高校学科建设发展。对此,高等教育学学科中的优秀学者与教师的培养显得尤为重要。有学者通过分析教育学长江学者的学术成长之路发现,大多学者硕博期间就读知名高校强势学科兼有名师指导,且有交叉学科的学习背景,主要研究方向能与国家重大教育问题相关联[48]。这些拥有扎实学识、创新思维、时代意识的学者们也正是高等教育学学科未来发展与人才培养所需的关键“软实力”。
目前我国高等教育学博士学位授予点已有30多个,每年培养数千名高等教育学博士生。但关注教学与学生未来发展规划的同时,也需有意识培养学科传承与创新人才,补充高等教育研究队伍。此外,不可忽视高等教育实践的重点问题。高等教育学学科培养的人才只有切实投身于高等教育实践中并深入挖掘与探索解决高等教育学发展危机的路径,才能助力我国高等教育发展建设,为高等教育学证明学科地位,增强学术共同体的学科认同感与学术自信。
当前我国高等教育学学科建设已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内涵式发展与高质量发展。在这个机遇与挑战并存的发展阶段,有的学者呼吁加强内部建设,夯实学科建设的理论基础;有的学者强调外部建设,团结凝聚学科发展力量;还有学者坚持内部与外部建设兼顾,致力于探索一条理论与实践更好地结合的学科建设之路。无论如何,守正出新,精于反思应成为当下建设学科、推动学科发展的基本意识。接下来,如何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高等教育学学科,既解决中国当下高等教育困境,又能在国际交流中展现中国的声音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应思考的关键之处。虽道阻且长,但仍值得我们期盼未来能创造有解释力和生命力的本土概念和本土理论,与国际学术界开展有影响力的理论对话[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