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通儒:鄂尔多斯革命史上不能忘却的人物

2024-05-23 10:29乔志荣
延安文学 2024年3期
关键词:永清工委

乔志荣

赵通儒是鄂尔多斯革命史上的重要人物,1938年11月和1945年2月两次成立中共伊盟工委,赵通儒都任工委书记,领导蒙汉人民反对封建王公制度,动员各族人民参加抗日斗争,巩固和发展伊盟的革命根据地,开展统战工作,和国民党反动派做斗争,都做出了积极贡献,发挥了重要作用。

1935年10月中央红军到达陕北不久,即发表了著名的“三五宣言”,内蒙古西部地区成为中国共产党领导抗日反蒋斗争,打通与共产国际联系的战略地区。鄂尔多斯地区毗邻陕北革命根据地,又处在北连绥远直至外蒙古及苏联的通道上,成为抗日反蒋的前哨阵地,战略地位更是凸显。

中共中央高度重视开展鄂尔多斯的工作。1936年6月,中共中央在三边地区成立蒙古工作委员会,高岗任主任,贾拓夫任巡视员。赵通儒被高岗从陕甘宁省委统战部调来从事蒙古工作,任蒙工委秘书长。工委成立后,在定边、三段地开设了牧民招待所,接待来往的蒙古族、回族群众。赵通儒等除热情接待外,还领他们参观苏区,介绍苏区的生产建设情况,宣传党的民族政策,临走时还要送他们一些礼物,以增加友谊加深了解。赵通儒在此结识了许多蒙古族朋友,为今后开展蒙旗工作打下了坚实的群众基础。

当时,中共中央还派了很多重要干部进入鄂尔多斯地区工作,争取和团结蒙汉各族人民共同抗日,积极开展争取蒙古族上层人士参加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乌审旗保安队中队长奇金山,在贵族奇国贤(乌审旗保安队副官)牵线和说服下,在掌高图会晤了高岗、曹动之,并结为盟兄弟。奇国贤还和高岗、张爱萍、曹动之、田万生等结成“安达”兄弟。在此期间,赵通儒选择乌审旗大石砭庙的“文泽”大喇嘛毛罗章木素作为开展鄂尔多斯民族宗教上层工作的联络人,高岗、毛泽民、宋任穷、宋时轮、张心畬(张德生)等和毛罗章木素等四个宗教人士结拜为“安达”弟兄。赵通儒是主持这次结拜的“扶香人”,也叫监誓人,操办了一切事务,宣誓时领着其他人一齐念誓词,所以没有参加这次结拜,而是后来和地位更高的乌审旗札萨克特古斯阿木古郎(特王)、鄂托克旗实力派人物章文轩结拜成了“安达”弟兄。后来在桃力民时,赵通儒带王子义到河套地区为八路军骑兵团征集粮草,为了过黄河安全与方便,和驻守黄河的杭锦旗河套地区“达尔古”河防司令巴图敖其尔结拜为弟兄,赵通儒送了巴图敖其尔呢料布匹,使河路陆路一路顺畅。

赵通儒等共产党人在鄂尔多斯地区的统战工作是全范围全领域的,非常成功,很多王公贵族、上层宗教人士包括基层牧民都到延安参观,牧民参观团就去过几批。那位“文泽”大喇嘛毛罗章木素应邀去了保安参观,受到毛主席、朱总司令等中央领导的欢迎和接见,毛主席还送给他一支勃朗宁手枪,被传为佳话。

1936年10月,由于还要开展宁夏回族地区的工作,中央撤销了蒙古工委,在定边成立了中共少数民族工作委员会(简称少工委),李维汉任书记,高岗、宋任穷、宋时轮、贾拓夫为委员。在少工委下成立了蒙民部,高岗、曹动之、赵通儒先后任部长,赵同时还兼任少工委秘书长。少工委在归还鄂托克旗的盐池,释放被俘的蒙古族战士,说服蒙古族红军战士退伍,调解鄂托克和乌审两旗因边界争端引起争斗等问题上,都做了大量工作。作为少工委秘书长的赵通儒工作十分繁忙,负责处理日常事务,起草了大量的宣传品与各种文件。当时的鄂乌冲突事关重大,引起毛主席的高度重视,说这是“兄弟阋于墙,必为外人所利用”。少工委派曹动之、田万生等分别做两旗的工作,赵通儒还专门写了一首歌:

鄂托克和乌审本是兄弟旗,

有事情就应该和平来商议。

争地界打仗死伤是自己人,

日本鬼子来了谁也活不成。

七旗的兄弟本来是同根草。

大家来调解乌审和鄂托克。

……

这首歌被译成蒙文,刻印出来,在各旗广为散发,封面上是两只老虎争斗的画面,写着“二虎相争,两败俱伤”的题语,后来还被谱了曲,到处传唱,为我党平息两旗争斗发挥了积极作用。

1936年,母肯淖尔一带遭遇大旱,一年基本无雨无收,到了来年家家户户断了粮,人们没了活路,终于爆发了饥民暴动,抢了地主老财的粮仓,后被东胜县(彼时母肯淖尔是东胜县管辖的一块“飞地”)派来的区兵和老财们联手镇压下去,打死了暴动的带头人,伤者更多。饥民们听说红军是替穷人做主的队伍,便想去寻找红军,但又苦于不知怎么才能找到。

农历三月二十一日是成吉思汗陵祭祀的日子。1937年的这一天,赵通儒一身商人打扮,带着向导,考察蒙旗风俗人情,了解蒙旗政治、经济状况及国民党军队的动态,在成陵听到了母肯淖尔饥民暴动的情况,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股可以引导走上革命道路上的力量。他随后来到了母肯淖尔,向饥民暴动的首领曹仓、曹生如了解闹粮暴动经过,并同他们一起总结失败的教训。赵通儒看到他们报仇心切,就引导他们:要报仇就必须组织起来跟上共产党走;要广泛地发动群众,越多越好;要讲求斗争策略,目前不公开和地主老财们武装斗争,逐步培养壮大力量;要依靠红军建立起自己的一支武装,只有这样才能最后取得胜利。他们在一起开了四次会,还借机了解了离母肯淖尔不遠的桃力民、乌素加汗村的情况。赵通儒在这里住了半个月后才离开。回到定边后,他向工委汇报了这一地区的情况。随后,党组织派王德胜同志到母肯淖尔开展工作,发展了一批党员,建立了党的基层组织。以越兆仁为首的大户、绅士觉得力量单薄,想建立一支地方武装,也邀请共产党人前往桃力民地区。

1938年5月,中共中央根据抗战形势的发展,组建了中共绥蒙工作委员会,白如冰任书记兼宣传部长,李衡任组织部长,赵通儒任蒙民部长,于占彪任军事部长,白成铭负责青年救国会的工作,工委委员还有乌兰夫、白海峰、孔令甫等人。为了就近领导绥蒙地区的抗日斗争,绥蒙工委带领骑兵团从靖边张家畔出发,经过六天的长途跋涉,来到了桃力民地区,建立了我党在内蒙古地区的第一个抗日根据地,组织各族群众进行抗日斗争。11月,为了开辟大青山抗日游击根据地,中共中央决定撤销绥蒙工委,成立中共绥远省委,白如冰同志任省委书记,统一绥远地区党和军队的领导。白如冰去往大青山后,中央成立了中共伊盟工委,赵通儒任书记,其余委员由赵通儒提出核准。11月22日,中共伊盟工委正式成立,隶属于陕甘宁边区党委领导,同时接受中共绥远省委的领导,但对外不公开,以“八路军后方留守处”的名义开展工作,赵通儒也以八路军后方留守处上校联络参谋的名义,对各方进行上层统战工作。当时的伊盟工委领导着桃力民工委、鄂、乌、杭旗工委,还领导着河套特委、包(头)固(阳)工委,实际上是伊克昭盟、河套广大地区党的中心和堡垒,起着坚强的领导作用。

桃力民地处伊克昭盟中心地带,中共伊盟工委设于桃力民地区核心村乌素加汗,位于桃力民村东,母花稍村西,三个村子等距离都是三华里左右。工委在村东一大户王浪子(王文明,桃力民自卫团中队长)家的油坊里办公。

那时的赵通儒正当年轻,人如其名,通达儒雅。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乌素加汗村的老年人还常常说起赵通儒,说他穿一身灰粗布军装,腰系皮带,打着绑腿,架着一个圆盘眼镜,一派知识分子模样,说着老乡们有时听不懂的新名词,村里的老乡都叫他“赵参谋”。他和工委其他人员薛向晨、李维新、黎光、刘雄仁、郑朝珍、杨子华、王德胜、李席昌等共同工作,一时间,以乌素加汗村为中心,辐射伊克昭盟广大地区,形成了一个轰轰烈烈开展抗日救亡运动的新局面,桃力民成为党在内蒙古地区建立的第一个抗日根据地,成为保卫陕甘宁边区的北大门,抗击侵略者的前沿阵地,也是我党团结各族人民、维护抗日大局、开展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探索民族区域自治政策、创建民族团结模范的地区,赵通儒为此做出了重要贡献。这个轰轰烈烈的抗日新局面,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建立民众抗日组织。伊盟工委利用第二战区组织的“抗日救国动员委员会”(简称动委会)这个牌子,也组织了桃力民地区的抗敌后援会,主任是地方绅士、大户杭寿春,负责实际工作的是伊盟工委干部薛向晨、王德胜、杨子华等。后来,为了扩大阵线,团结蒙古族民众,将“抗敌后援会”改为“蒙汉联合抗日委员会”,鄂托克旗的民族上层奇景峰,杭锦旗护理札萨克色登多尔计,都是抗联会委员,在较大的村子还成立了分会。伊盟工委还组织成立了青救会、妇救会等群众组织,发动群众,唤醒民众参加到抗日阵线中来。这些民众组织在一定程度上起着政权机构的作用。赵通儒妻子闫清芳、韩是今妻子张云申、杨子华妻子刘淑荣,深入各村各户专做妇女工作,和一些有一定觉悟的妇女结成“干姊妹”,大户越兆仁的妻子被任命为妇救组长。通过这些妇女组织,给八路军骑兵团(营)的战士拆洗被褥,缝补军衣,做军鞋,炒炒米。闫清芳等人还编写歌词,用梁外小调唱着“一针一线快快缝,缝好送到前线去,支援八路打日本”,还彼此唱道:“叫哥哥上前线,要呀要小心,叫妹妹请放心,打日本我要把命拼。”这些支前活动,焕发了妇女们的革命精神,冲破了封建传统的束缚。工委大力提倡妇女学文化,办了识字班,在班上唱着《放脚歌》:“好好一双脚,缠得尖又尖,流血水,筋又烂,脚儿苦难言。缠脚真可怜,走路扶着墙,站下疼又酸,整天起来哭和诉,总是难平安……”上世纪八十年代,母花儿稍、乌素加汗村参加过识字班的妇女们,还清晰地记得当年的情形,特别说到工委撤离时,闫清芳和一些干姊妹们难分难舍,还哭了鼻子。

二、宣传工作有声有色。赵通儒是宣传方面的行家里手,伊盟工委成立了专门的宣传队,编印了《绥蒙抗日报》,发送各种油印的抗日材料、小册子,甚至将材料送到了乌审旗札萨克特王家里。工委还选拔进步青年学生和教师去延安,参加西北青年救国大会或青干训练班,为党培养了干部,储备了后备力量。赵通儒利用去陕坝见傅作义的机会,在五原军民大会上发表演讲,大讲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主张,揭露国民党反动派掀起反共高潮的阴谋。赵通儒文化水平高,演讲精彩,通俗易懂,鼓动性很强,听众无不称奇,在五原县震动很大,也传播到了河套其他地区,扩大了我党的影响。在开展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工作中,赵通儒等除了和民族上层人士结拜以外,还和各旗札萨克及一些国民党军队建立联系,像新三师里就有一批共产党员担任要职,使其成为一支抗日劲旅。对其他国民党军队也都有过广泛的接触。

三、开展建党工作。白如冰、赵通儒、李衡等共产党人来到桃力民地区后,就积极开展了建党工作,首先成立了桃力民工委,白成銘任书记。由于有先前在此工作的地下党员杨子华、韩是今建立的社会关系,和赵通儒在母肯淖尔饥民暴动后打下的群众基础,建党工作比较顺利,于1938年7月发展了曹仓、曹生如、李金贵三人为党员,建立了党小组,曹仓任组长。后来,经过李席昌的进一步工作,又发展了第二批第三批党员,于同年10月建立了母肯淖尔党支部,曹仓任书记,约有党员30余人。同时,李席昌、张治华、王德胜又建立了大克泊尔、五台塔并、红石头井等六个党支部,发展党员70多名。这些党员以揽工、教书、行商等名义为掩护,在宣传党的抗日主张,发动群众,侦查敌情,掌握友军动态方面,都发挥了重要作用。绥蒙工委撤到大青山后,伊盟工委又派高增培到黄河北岸的中滩一带,建立了包(头)固(阳)工委。1939年春,伊盟工委又派郝文广、王光先到准格尔旗建立了中共准格尔旗工作团,成立了头道柳、三道柳、敖楞补拉、乌兰补拉等四个党支部,随后还建立了中共准格尔旗工委。在达拉特旗的梁外地区,依托在当地活动的共产党员杨柱等人,建立了党总支一类的组织,下辖川西等党支部。在达旗呼石梁还成立了以乔培新、李秉清等人组成的包头工委。此外,还加强了对河套特委的领导工作。

四、扩大武装力量。八路军骑兵团奉命撤回边区时,给伊盟工委只留下一个排,力量非常薄弱。赵通儒开始发展自己的武装,吸收本地一些青年,经过训练后编成两个连。在中滩地区,赵通儒指示于占彪、边万富等军事干部,改编了一些游离于国民党正规军的边缘部队组成的游击队,编为第三连,由窦文林任连长,边万富任副连长。赵通儒将这些部队整编为一个骑兵营,由牛刚任营长,隶属于伊盟工委。在桃力民地区,地方大户越兆仁牵头联络各方,成立了两个自卫团,共产党员韩是今、史仙舟任参谋长,在当时也是我党掌握的抗日武装。早在中共绥蒙工委到来之前,自卫团和骑七师派出的孟文仲旅一部配合,与侵占杭锦旗王府的日伪蒙军明更巴雅尔团打了两仗,打死一个日本指挥官。孟文仲部撤走后,自卫团在韩是今的指挥下,将进犯君呼图庙的30多名日伪军打跑了,还缴获了一辆汽车,因为无人会开,遂用几头牛拉回了桃力民村,成为当时非常轰动的一件事。这两个自卫团在抗战期间曾起过很好的作用,伊盟工委撤走后被国民党所掌握。伊盟工委撤离时,赵通儒曾有过不同意见,深为我党发展的武装力量被傅作义所用而痛惜。

五、培养当地干部。伊盟工委在桃力民村冬塾的基础上办起了小学,工委好多干部都当过教员,如杨子华、贺廷俊、郑朝珍、闫清芳等。教学中加入了许多宣传抗日的内容,既提高了文化,又宣传了党的主张。在学校中还发现培养了不少优秀青年,如建国后曾任中共伊盟盟委第一副书记的郝文广,还有刘文斌、高丕显、王安子、刘勇飞、曹德义等。伊盟工委与当地群众建立了密切联系,新建的骑兵营设有卫生队,对群众开放行医,贫苦农牧民看病不收医药钱。卫生队长王宏俊医术高超,连国民党官员及鄂、杭两旗的中上层人士也来看病,趁机对他们做宣传工作。

在赵通儒领导下,中共伊盟工委在桃力民地区创建了一个生机勃勃的抗日新局面,发动群众,发展组织,扩大武装,领导伊克昭盟及后套的抗日运动,引起了地方势力和国民党的严重不安,除原有驻防部队外,还调来宁夏马腾蛟部及何文鼎26师,围攻、排挤中共伊盟工委。随着国民党反共高潮的出现,形势越来越复杂,不断恶化。此时,赵通儒已于1939年底调回延安,陕甘宁边区党委先后调来杨一木、刘瑞森任伊盟工委书记。为了避免摩擦引起的损失,边区党委于1941年做出决定,伊盟工委撤出了桃力民地区。

赵通儒调回到延安后,先在中共西北工作委员会民族组(处)工作,主要是参与延安蒙古文化促进会的筹备和建立。促进会会长是老革命家吴玉章,赵通儒担任常务理事,负责实际工作。促进会下设蒙古文化纪念馆,在成陵西迁时还建立了成吉思汗纪念堂,赵通儒是这两个机构的实际负责人。这个期间还承担了蒙古族上层人士和牧民来延安参观的事务。1941年5月,中央将陕甘宁边区党委和西北工作委员会合并,成立了中共中央西北局,高岗任书记,赵通儒在西北局下属的少数民族工作委员会工作。他还是东亚各民族反法西斯大同盟主席团主席。陕甘宁边区政府成立少数民族事务委员会时,赵通儒担任主任。他是党内公认的谙熟蒙旗事务的民族工作领导人。

1943年3月26日,伊克昭盟爆发了震惊国内外的“伊盟事变”。当沙王带领一众扈从和抵抗国民党部队屠杀的蒙旗官兵撤退到了乌审旗南部,我党专门成立了赵通儒任主任的“沙王接待处”这一临时机构,副主任有曹动之、高波,秘书长云祥生。沙王一行是4月初从札萨克旗撤出来的。面对复杂形势,我党从抗日大局出发,进行调解处理,反对国民党对蒙古族进行武装镇压,从坚持团结抗日的大局出发,主张和平解决事变。为了支持西乌起义部队,保卫边区安全,八路军警3旅贺晋年部沿城川至乌审西部布防,加强了三边一带的军事力量。党组织同时决定,迎接沙王一行到西乌审解放区波罗霍少庙居住,札萨克旗保安队的800多名官兵也进入了解放区,继续抗击国民党军骑7师胡逢泰团和26师贺迪光团的围剿。在大石砭庙,以赵通儒为首的接待处,坚决执行中央和西北局要在政治、军事、粮食、枪弹、服装等方面大力支持沙王的指示。为了进一步让沙王了解我党的主张,赵通儒和沙王商定,派札萨克旗东协理阿木古郎和乌审旗起义部队奇金山团长的代表奇国华赴延安,向中央通报情况,并请求支援。毛主席接见了代表,并表示坚决支持蒙古族人民反抗国民党大汉族主义压迫的正义斗争,使沙王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同时,延安方面还给沙王赠送了40支枪和50万元边币,警3旅又拨出600套军装送给起义部队。这一系列工作,使沙王及随行人员对共产党的认识有了转变,对以赵通儒为首的接待处的我党同志的热忱态度十分感动,也开始对我党信任起来。在当年纪念“七七事变”全面抗战大会上,沙王重申了5月12日向全国发出的通电,控诉了陈长捷、何文鼎残酷镇压蒙古族人民的罪行,向国民党当局提出了合理的要求。在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蒙语讲话中,沙王对共产党八路军严明的军纪、热情的态度再次表示感谢。

沙王居留西乌审半年多的时间内,赵通儒和接待处的工作量是非常大的,搞供应的同志更是辛苦,除了800多人的保安队官兵外,还有几百人的眷属,粮食供应从百里外的靖边张家畔运来,沙漠阻隔,又当盛夏,运输极为不便,多以牲畜驮和人力背。考虑到蒙古族同胞的生活习惯,警3旅后勤处还送来了砖茶和一些活畜。

“伊盟事变”是抗战期间内蒙古地区影响重大的历史事件,充分暴露了国民党实行民族压迫的本质。迫于各方压力和蒙古族人民的不屈斗争,国民党当局撤惩了陈长捷和纵兵殃民的一些军官,基本上答应了沙王提出的条件,停止开垦盟旗牧地,恢复了沙王原来的一切职务,象征性地赔偿了事变期间的损失。沙王将这一情况与赵通儒、曹动之等商量时,我党的主张是“去留问题完全由沙王自己选择”,来则欢迎,去则欢送,来往自由,绝不强留。如此,沙王及一众官兵、眷属于10月中旬返回了札萨克旗。赵通儒为首的“沙王接待处”圆满地完成了这次艰难而复杂的任务,使我党在伊克昭盟又团结了一批民族人士,也唤醒了更多的基层民众,是党在统一战线上的又一次成功案例。

1944年8月,世界反法西斯阵线在欧洲已胜利在望,中国抗日战场的形势也有了很大变化,中国共产党领导的解放区也日益扩大和巩固。中共中央西北局委派乌兰夫来伊克昭盟南部进行调查研究。乌兰夫实地考察后认为,巩固和发展这里的解放区,把伊克昭盟建成稳固的大后方,将会对内蒙古产生重大影响,必须加强对这一地区的领导,建议恢复中共伊盟工委,以代替目前由三边地委领导伊盟的状况,将会更有利于当前的工作和下一步的发展。乌兰夫的建议被西北局所采纳。1945年2月21日,西北局做出《关于成立伊盟工委的决定》,赵通儒继首任伊盟工委书记后,又二度担任重建后的伊盟工委书记,委员有高增培、刘昌汉、徐子猷、曹动之、曹布诚五人。因还在国共合作时期,重建后的伊盟工委对外名称为“陕甘宁边区政府城川办事处”,办公地点由张家畔迁到城川,领导全伊盟的工作。那时的伊盟工委,领导三段地、乌审、城川三个工委和城川民族学院,以及准、达、杭三旗20多个地下党支部、区委,有党员200多名。

重建后的中共伊盟工委,稳步推进了我党先前进行的民族区域自治的探索试验。那时党在城川建立了一个蒙(古)民(族)自治区,后改为城川蒙古联合委员会,在乌审旗南部根据地也进行了类似的试验。在此基础上,伊盟工委将城川的蒙汉自治政权改名为“城川蒙汉自治联合会”,下辖几个行政村,废除了保甲制度,收回教堂占领的土地,减租减息,使农牧民在经济上得到了发展,政治上获得了新生。伊盟工委整编了原城川的保安第4营,即“新保4营”,与西乌审部队一起,成为后来驰骋疆场解放伊盟的主要武装力量。建立了6个基层党支部,发展了几十名党员,壮大了党的队伍,巩固了解放区。1945年3月,西北局决定,将民族学院从定边迁到城川办学(习惯上称为城川民族学院),工委书记赵通儒兼任学院院长(主任),薛向晨、宗群先后任秘书长。城川民院主要招收蒙古族学生,前后办过五期,对培养我党干部,解放伊盟做出了杰出贡献。因为教员缺乏,赵通儒和其他学院领导都亲自上课,教授文化,讲解形勢及党的民族政策。赵通儒还亲自批准一些蒙古族学生入学,列为“娃娃班”。闫清芳又是教员,又是学院党总支书记,还兼四班(娃娃班)班主任,照顾这些平均年龄只有十三四岁的蒙古族小学员。

1945年6月,中共“七大”胜利结束后,赵通儒在城川连续召开军民、蒙汉群众、城川民院的师生大会,传达大会精神。

抗日战争胜利后,国内形势急剧变化,西北局连续多次召开专题会议,研究部署伊克昭盟的工作,认为伊盟地区是边区的北大门,在反抗国民党的反动统治中,要整顿加强三支民族武装力量,即王悦丰带领的西乌起义部队,金汉文带领的新保4营,马富刚、马良诚等带领的鄂旗起义部队,以应对国民党的进攻。要开展民族区域自治试验,广泛开展民族上层与下层的统一战线工作,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妥善解决各种矛盾。但1946年1月发生了“阿拉庙事件”,鄂旗上层人士慑于章文轩的威权统治,联合起来处死了章文轩,对鄂托克旗的局势造成了震动和影响,也使各方面的关系复杂起来。西北局严厉批评了伊盟工委,特别是工委书记赵通儒,电令他“出面调解,晓蒙人以团结大义”。这是他在伊盟工作中的一次失误和教训,应负主要责任。几个月后发生的“乌拉尔林事件”,更是我党在伊盟革命斗争史上的一次重大损失,对赵通儒本人来说更是一场悲剧,使他以后的人生充满了艰辛、悲愤和凄凉。

1946年夏,国民党反动派撕毁停战协议,大举进攻解放区,陕甘宁边区是重点进攻地区。为抗击蒋军进攻,保卫边区,西北局和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司令部决定组成北线、东线指挥部,统一调度兵力,反击敌人。北线总指挥是联防军副司令员王世泰,副总指挥是联防军副政委张仲良,东线总指挥则是赵通儒(有的资料上称东进指挥部)。王世泰在率领我军陆续解放镇川堡、响水堡后,又经策反工作,迫使驻守波罗堡的国民党陕北保安指挥部副指挥、骑6师师长胡景铎率部起义,并被整编为我西北民主联军骑6师。横山守敌22军86师18团王永清(王铁锁子)部也被迫投诚,被整编为我民主联军绥南骑兵独立旅,王任旅长,移驻蒙陕交界地区的乌拉尔林。榆林周围城堡均已解放或起义,我军兵锋直指西北重镇榆林。为了配合北线战役,东线指挥部在西北局和联防指挥部批准后,准备攻打乌审旗王府寨子,为解放全伊盟打下基础。

当时,赵通儒率领的东线指挥部设在海流图庙,所指挥的部队有西乌审、城川、工委保安队近300人,警3旅2团李树林部1300多人,靖边骑兵营800人,共约2400多人的战斗人员,可谓兵强马壮。后来战局发生变化,宁夏马鸿逵为配合胡宗南进攻延安,调遣骑兵旅进攻三边地区,警3旅2团回防定边,东线指挥部兵力大为减少。此时,在大兵压境下佯装起义的王永清暴露了其反动本性,根本不相信共产党会得天下,认为国民党气焰正炽,早已和国民党22军17团,乌审旗护理札萨克、乌审旗保安司令奇玉山暗地联络,准备反水。加之北线、东线战场连打了几个胜仗,领导们产生了麻痹思想,没有认清王永清的反动面目,尤其是北线副总指挥张仲良等,三边军分区副司令员郭宝珊,中共横山县委书记赵文献反而对王永清信任有加。王永清是在即将被全歼的情况下无奈起义的,当时我军攻城的教导旅将横山县城围得铁桶一般,且已将18团的所谓王牌邬板定(邬子明)连全歼,连长邬板定被俘,号称18团的“神枪手”王宣武也被我军生俘,18团已经奄奄一息。在这种情况下,王永清被迫派代表乔国俊出城和我军谈判。乔国俊是横山柳家桥人,反共老手,阴险的国民党特务。了解其人底细的我横山县长李坤润、县保安科长周一凡、县委宣传部长许集山以及在联防司令部工作的鲁直,都向张仲良等劝说,绝不能答应其降,恐怕有诈。张仲良等却从减少我军伤亡、消耗的角度出发,又以胡景铎起义为例,同意了王永清18团的所谓投诚,并将其军阶提高一级,改编为“民主联军绥南骑兵独立旅”,王永清为旅长,就连邬板定也由连长提升为团长,还接见了全体官兵,发还了缴获的武器弹药。当时还发生了一件事,足可看出张仲良丧失警惕和对王永清的信任之深——教导旅罗少伟团是围歼邬板定连的主力,部队也受到了一定的损失,该团冯参谋长还受了重伤,战斗中缴获了邬板定勤务兵的20响驳壳枪,并配给了罗团长的下属。张仲良要将这支枪也发还,罗团长坚决不同意,说这是用鲜血换来的。张仲良批评了罗团长,竟将自己警卫员的驳壳枪要来,亲手交给了邬板定的上司段德胜(改编后任团长)。张仲良等的一味迁就退让,助长了惯匪王永清的反动气焰。

东线总指挥赵通儒在警3旅2团李树林部回防定边后,又将云北峰、曹布诚率领的两支武工队分派至桃力民、鄂托克旗一带活动,为解放全伊盟做准备。这样分兵后,东线指挥部兵力已不足千人了。而驻守乌审旗的国民党兵力,除了奇玉山的400多人外,还有22军17团1000多人,还有王永清早前驻扎在乌审旗的一个炮兵营,总兵力似达1800人。由于求胜心切,加之“晋绥联军张仲良等人的一再信任甚或批准”,赵通儒将王永清的整编部队也看作一支解放乌审旗的可用力量。王永清部整编移驻乌拉尔林后,该部所有家属均留住横山县城,按我军眷属对待。王永清部进驻乌拉尔林的次日,赵通儒和警3旅2团李树林团长去王部看望了他。为了安全起见,除带着一个班的护卫外,还在附近埋伏了一个连的兵力,以防万一。王永清伪装得十分热情,一再表示要跟随共产党解放军干革命,还说战斗开始后,只要招呼一声,驻在乌审旗王府他的旧部炮兵营,就可将奇玉山拿下。王永清的这一席话,让赵通儒丧失了警惕。10月23日,王永清派人给东进指挥部送来“请柬”,邀请赵通儒、骑兵营长李振海和政委惠志高、西乌部队司令员王悦丰等前往其处“共商解放乌审大计”。赵通儒召集大家商议怎么办,大家计议后认为有诈,不能前去,李、惠二人返回驻地。王悦丰坚决反对赵去赴约,认为王永清是包头滩上著名的惯匪,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王悦丰还说了一句颇显其性格的话:“王铁锁子是个惯匪,我们去了就是黄羊肉往狼嘴里送。”但赵通儒没有听进去王悦丰的意见,还把他批评了几句,坚持要去。王悦丰出于对赵通儒的尊敬和安全考虑,将自己的警卫员——精明强干、勇敢可靠的阿毛吉拉汉派给赵通儒一同前往,保护赵通儒。

10月24日晨,赵通儒先派王德义、张德奎前去王永清部,帮助筹集草料。王永清又热情接待了他们,又让张德奎回来邀请赵通儒等速去其部。赵通儒即派乌审旗工委书记白汉臣、乌审工委委员兼社会部长张景文、通讯员王振喜前去联络。临行时,白汉臣对赵通儒说:“等我们回来后你们再起身。”赵通儒表示同意。但白汉臣等人走到离乌拉尔林几里的地方,即被王部的伏兵所扣押。下午,王永清又让王德义携信邀请赵通儒前去。实际上,这时候赵通儒已经启程了,他带了三边军分区的米(国宣)、常(名字不详)两位参谋,自己的通讯员王老命,王悦丰的警卫员阿毛吉拉汉同行。赵通儒一行到乌拉尔林后即被包围,王老命见状拔枪反抗,当即被敌人打死,壮烈牺牲,其余的人均被扣押起来。王悦丰的警卫员阿毛吉拉汉十分机警,见情况突变,就地钻进沙窝,绕着沙蒿、柳林,一口氣跑了20多里地,回到了海流图庙我军司令部,向王悦丰等汇报了事变情况。王悦丰、徐子猷、曹布诚等迅速采取措施,率领工委机关、骑兵大队、西乌部队等连夜撤到了纳林河、巴图湾一带。

第二天早晨,敌人大部队来时扑了个空,但撤退时没有及时通知驻扎在别处的游击队,致使乌审工委委员、抗联会主任王耀卿,西乌审游击队长张海源等也被王永清扣押。

“乌拉尔林事件”中,我方人员分三批次被扣押的共有10多人,而赵通儒身为中共伊盟工委书记,东线总指挥,是职务最高者,据说这是解放战争爆发以来我军方面被敌方所俘获的最高级别的干部。王永清将赵通儒捆在马上,送到了榆林关押。我方为营救赵通儒等人做了大量工作,用王永清部在横山的家属,换回了米、常两位参谋和张海源、王振喜等人,但换回赵通儒的计划没有实现。赵通儒被押送到榆林时,敌方如获至宝,用尽了优待、刑讯等各种办法逼赵通儒就范,甚至给赵通儒打了“毒针”,上了电刑,但赵通儒坚贞不屈,表现了一个共产党员大无畏的革命精神。赵通儒在榆林监狱中被关押了28个月,直到1949年2月榆林起义前才被释放。出狱时,监狱给他准备了一匹坐骑,要送他回延安,被赵通儒坚决拒绝,从榆林步行到解放区的镇川,由党组织派人送回延安。

乌拉尔林事件发生后,西北局立即采取了紧急措施,任命伊盟工委委员、组织部长高增培代理伊盟工委书记,曹布诚代理乌审旗工委书记,并先后派徐锡龄、杨经纬到鄂尔多斯工作,派高平、朱邦仁等军事干部加入鄂尔多斯革命武装的领导,使赵通儒被捕这个鄂尔多斯革命史上最大的损失及时得到了纠正,革命斗争继续向前发展。

在乌拉尔林事件中,伊盟的党组织受到了极大破坏,被俘人员受到极大摧残,是鄂尔多斯革命史上最大的损失。论责任,赵通儒作为伊盟工委书记、东线指挥部总指挥,难辞其咎,应负主要责任,主要是求胜心切、麻痹轻敌思想所致。但当时丧失警惕性的决非赵一人,对王永清不讲原则的一味迁让,总认为其家属在我监住下不敢异动,没有看清王永清的狼子野心的大有人在,一些资料将责任全部归于赵通儒,笔者觉得有些偏颇了。

惯匪王永清最后的下落和结果,也是鄂尔多斯党史学界长期关心的一个问题。现存王永清的资料很少,何方人氏,家庭情况均无记载,只知道他的诨名叫“王铁锁子”,是包头滩上的惯匪。笔者曾多方查找资料,始终不得其详,只知他是惯匪出身,手下有一众喽啰,抗战时期是国民党22军86师收编的“伊东游击司令部”下辖五个支队(即一支队邬青云、二支队即王永清、三支队是东胜人张步程、四支队陈秉义、五支队段宝山)之一,游击司令后来是86师师长高双成的内弟王伯谋。伊东游击司令部主要是配合86师515和512两个团作战。抗战胜利后,王永清被改编为22军18团,据守横山县城,假起义后再次反叛,罪行累累,十恶不赦。1949年初榆林解放时他去了哪里?是又一次起义还是潜逃外地,或是去了台湾,都没有记载。他也自知罪孽深重,人民是不会放过他的。笔者曾咨询过鄂尔多斯老一辈党史工作者、党史专家何知文、郝崇理等,都不知其下落。郝崇理老师说,上世纪八十年代,他在榆林、横山一带征集伊盟黨史资料时,也曾多方打听王永清的下落,榆林方面的党史工作者也都不知其下落。此獠不除,真是难解人心头之恨!2021年夏,笔者去横山游览波罗古城,在介绍驻守波罗堡的胡景铎起义时,竟将乌拉尔林事件的元凶王永清称为“思想进步的国民党军官”、“高举义旗,率部发动了著名的横山起义”。这种说法,让人实在难以接受。笔者希望有学者或党史工作者更准确地匡正叙述这段历史,解开王永清最后下落的谜团。

作为鄂尔多斯革命史上两次担任伊盟工委书记的重要领导人,赵通儒的历史地位和革命业绩是应该得到准确认定和大力褒扬的,他的名字理应被鄂尔多斯人民所铭记,鄂尔多斯革命史上应该有他光荣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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