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茅关贸易研究

冯杰

摘要：思茅关于1897年为法国强迫清政府设立，并侵夺其人事行政权，无端欺压商民，对云南经济造成了严重损害。本关主要进出口棉花、茶叶等商品，后因交通、政局等多重因素影响不得不关闭。思茅关的历史也是近代海关历程的真实写照。

关键词：思茅；海关；贸易状况

中图分类号：K25;F752.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5-6916（2024）10-0019-04

On the Trade in Simao Customs Port

Feng Jie

（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 China West Normal University， Nanchong 637009）

Abstract： Simao customs port was set up in 1897 by the Qing government forced by France. France usurped its personnel and administrative power， oppressed the merchants and people for no reason， and caused serious damage to the economy of Yunnan. It mainly imported and exported commodities such as cotton and tea. Later， it had to be closed due to traffic， political and other factors. The history of Simao customs port is also a true portrayal of the course of modern customs.

Keywords： Simao; customs; trade status

在清朝末年，5个海关口岸被设立于云南，分别是蒙自关、思茅关、河口关、腾越关以及云南府关。其中，河口关和云南府关属于蒙自正关的管理之下，并不是单独一个关口。因此在近代，云南全省的对外贸易主要在蒙自、思茅、腾越这三个口岸进行贸易交换［1］。从1903年到1930年，蒙自关的贸易量位居首位，平均占比高达89.59%，紧随其后的是腾越关，占据了10.17%的份额，思茅关的份额最低，仅为0.54%［2］。

位于云南省南西部的思茅地区，隶属于云南省普洱市，总面积3 928平方公里。同时，越南、老挝就在其东南方，而西南是与缅甸接壤的部分。国境线长达486.29公里，具有与越南、老挝、缅甸三个国家相邻的特殊地理位置。地理特征方面，思茅地区以山水美景为特点，地形各异，往南、东南、西南方向延展，形似扫帚，北部比较狭窄，南部则较为宽阔。

一、思茅海关的设立及过程

蒙自关的开放是法国入侵云南的第一步，但其对此仍不满足，欲从西南方向进入。思茅地居云南之南，与法属安南、英属缅甸相接壤，亦陆路通商口岸也。据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五月二十八日，中法新约第三条，内载议定云南之思茅关。为法越通商处所。与龙州、蒙自无二。又载运往中国货物，或由水路，或由陆路，其货物之有应纳税项者，即在思茅海关输出纳税。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三月，我国政府派税务司柯尔乐赴滇开办关务。旋与思茅同知张坦会同法领事商定试办关务章程10条。乃于思茅县南城外设立正关。监督税务司均驻本关。所辖分关二，一为猛烈分关、一为易武分关。查卡云者。一为东关查卡、一为永靖查卡。均以是年11月29日开办。为各海关146结①。所有各关卡征收税则，除药土之外，均遵照前此中法条约，按我国通行海关税则。进口减十分之三，出口减十分之四办理。系边关之特例。惟本埠僻处南陲，叠嶂层峦，远隔海滨，与商务荟萃之区，遥遥千里，实有不克运到之势，加以道路险阻，恒久不修，自夏徂秋，霏霏露雨，山风瘴气，连月不开，致交通困难。有碍商务之进步。而税收亦因之不多。思茅海关税务司一职先后由英、法、意、美、俄等国人担任，海关实权为外国人所把持，思茅厅同知只是名誉监督。民国元年（1912年），海关监督由逶南道尹兼任，后改由普洱道尹兼任。1942年5月，日军南下进攻东南亚占领缅甸并向中国云南逼近，对外交通全部封锁，贸易停滞。5月15日思茅正关改为思茅支关，受昆明关领导。1948年4月17日，思茅支关税收甚微，被裁撤。

二、列强对思茅海关行政管理权的侵夺及影响

近代中国海关的人事行政，总的精神和方针是实行洋员对华员的绝对统治，以此为基础来控制对海关的管理權［3］151。自从1842年中英《江宁条约》签订后，条约规定开放广州等五口通商。1853年英国领事馆公布的《暂行章程》剥夺了对夷税的征收权。1858年10月清政府与英、美、法等国签订的《通商章程善后条约：海关税则》中提出，“任凭清朝总理大臣邀请美、英、法人帮办税务并严查偷漏。”［3］441863年11月15日赫德担任总税务司一职并制定了《通商各口募用外国人帮办税务章程》。其中，规定了各关所有外国人帮办税务事宜，均由总税务司募请调派。

按照这些规则，思茅海关的税务部门的职位必须由总税务部门分配给外国员工。最早担任税务部门职位的是美国公民柯乐尔。税务部门的主要职责包括对本关及其下级关口进出口商品的税收征收和免税，以及调整税收的收支等权力，是海关的实质负责人。在税务部门中，设置了一些助手来处理税务现场工作；有几位稽查员负责货物的管理检查和封锁等工作；在助手的领导下，还有一些外部员工，他们与助手共同处理税收问题。所有的助手、稽查税务等系列工作都由外国员工负责。

在行政管理领域，原先位于普洱的迄南兵备道一职在宣统元年被调动到了思茅。这样安排不仅是为了增强国防力量，同时也便于对思茅海关进行并行管理。然而，中国海关官员所谓的“兼理关务”，在实际执行中仅仅是走形式，正如日本学者柳松一郎所说，中国“各地海关口岸的海关监督为第一负责人，而税务司在其之后。……但是由于多年的习惯和情况，海关税务司成为了事实上的第一负责人”［3］139。因此，税务司为事实上的监督官。中国的海关监督仅为名义上之监督官而已。

在思茅海关的管理权被外国侵略者抢占后，他们对云南的经济掠夺变得更加便利。

首先，他们将控制的海关税收转交给法国的东方汇理银行管理，这让其资本大幅增加，进一步深化了对云南的经济剥削。

在1889年建立的云南海关，虽然其税款的储存与兑换从一开始就是按照规定由税务司管理，但由于当时云南没有设相应的金融机构，税收只得由当时云南规模最大的票号同庆丰来进行储存。然而，情况在1914年发生了变化，法国东方汇理银行在蒙自设立了分支机构，之后云南的税务司便将税款管理和兑换的职责交由他们承担。不久之后，东方汇理银行利用在1913年的“善后大借款”善后大借款：北洋军阀袁世凯政府为取得帝国主义在财政上的支持，铲除异己军事力量，巩固其反动统治，以办理辛亥革命“善后”为名而向帝国主义列强举借的巨额债款。事件内法国取得的以盐税、关税为抵押的特殊利益，将云南省盐税和邮政收益的管理与兑换权全部收入囊中。因此，其年收入仅因这三项工作就高达200万两白银，大幅提升了该银行的资本实力。1918年，该行从蒙自迁往昆明，云南的政治经济核心，其影响力进一步深入云南各城，并向全省各地扩散。他们还采取发行货币，处理个旧地区的锡矿跟单押汇，代理越南银币回流等多种操作，对云南的金融市场和经济稳定造成了严重破坏。

其次，是在海关处检查物品的外国人员对于在思茅海关处理进出口业务的商户和市民进行无理的困扰和压迫。“由于商民兄弟李大兴，于腊月初五，在关口存放了50斤货物，并由口岸检验收取厘金并取得了印花票。欲由火车运输前往河口销售，但当抵达河口还未来得及下车就被外籍税员诬陷为偷漏税，并将货物扣押。由此致使其忧愤而死。”［4］以上实例都是因为海关外籍人员无故侵犯了商人的正当权益而引起的争端，破坏了云南贸易的正常进行。由于海关外籍人员无故扣留货物、欺压商民，以致于出现了“近年来由于检验货物人员多般欺压刁难，导致了由蒙自装车去昆明销售货物所出的成本比以前用马匹运输货物所出的代价更多”［5］的埋怨之语。

三、思茅海关贸易情况

思茅为西南边疆重镇，明清时期隶属于车里宣慰司。此处气候适宜，生产的茶叶数量较多。在清代雍正时期，鄂尔泰担任云南地区的政务，为了扩张领地，执行了改土归流改土归流：就是废除西南各少数民族地区的土司制度，改由中央政府委派流官直接进行统治，实行和内地相同的地方行政制度。狭义上指清朝雍正时期在西南滇、黔、桂、川、湘、鄂6省实行的废除土司制度，设立流官治理的改革。的政策，并建立了思茅同知，将其划归迤南道普洱府管辖。当地的稳定环境以及普洱茶被采取为进贡给皇室的“贡茶”，使得其声誉大增。不论在省内或省外的商人，都会选择来思茅购置茶叶，并逐步将其发展为主要的茶叶交易中心。在清乾隆和嘉庆年间，思茅的商务活动达到了高峰，许多商队在此地设立了会所，其中以石屏会所最为著名。后来帝国主义者在寻找云南的对外贸易口岸时，鉴于思茅的昔日繁华，曾计划修建一条铁路使思茅与缅甸仰光相连。在1897年，思茅口岸启用，商业一时兴旺。以民国元年（1912年）的贸易情况为例，洋货进口贸易凡洋货由外洋巡运进口及由通商口岸运来者，本年共值219 578关平两，比较上年202 949两，特见减加。进口大宗货物，为棉花一项。多自英属康东、法属猛幸运来。约占进口货物四分之三，其余为嫩鹿茸等物；土货出口贸易凡土货运往外洋及通商口岸者，共估值43 223关平两。其数目分析如下：运往缅甸共值21 182关平两，即占全数49%；运往东京值13 050关平两，占全数30%；运往暹罗（泰国）值8 991关平两，占全数21%。出口大宗货物，首推茶叶。诚以普洱茶色味，远近驰名。而品质精良者，尤推倚邦、易武二区之所产，远超各猛之上。本年出口之普洱茶共计1 096担，估值7 779关平两，为历年所未有。尽运往东京。此外则有盖毡、瓷器、窑货、熟铁、铁器、烟丝等类，常年运往缅甸销售。又有糖食、熟铁、铁器等物品，常运往东京（河内）销售。只有核桃、粉丝二品，则运往暹罗销售而已；运入内地各货洋货运入内地者，共值194 163关平两，以百分计之，计占进口货物估值总数88%。其货物有运销本省者，亦有运销外省者。如四川、江西、湖北、广东、贵州、江苏、直隶等省是也；载运本年运货共用人夫5 187名，骡马19 698匹；税课总计本关税课，本年共征6 853关平银。其中税项，进口估2 975两，出口估2 128两，子口估1 750两［6］。但好景不长，便又趋于衰落。在1897年至1930年这一时期，思茅关口的商业交易额主要在每年的262 785海关两左右浮动，鲜少突然大幅度增加，最高贸易值出现在1898年即在开关后的第二年，却也仅为371 624海关两。最后到了1930年，交易额跌至97 748海关两，只有1898年交易额的26.3%。在这超过30年的时间跨度里，尽管思茅关口的总交易额在逐步上升，但增长速度实在太过缓慢，年平均增长率仅为0.53%。直到1925年后，接近于线性下降。由此等诸多因素，思茅关口在全省对外交易占比居低。在1925年以前，占比在1%—2%，但到了1928年，這一比例降到了惨淡的0.3%—0.6%。抗日战争爆发后，日本占领东南亚，导致思茅关口的商业活动大面积减退，从此无法恢复，只能关门。

思茅海关主要进口货物是棉花、缅甸梭罗布、鹿角、鹿皮、煤油等物品。但实际上，除了棉花外，其他的几种主要进口货物不仅数量少，而且贸易的数量很不稳定。根本不能称其为具有长期性、可持续性之大宗商品。缅甸梭罗布为下游产业，当中国生产的本地布兴盛起来，其梭罗布的贸易额也就下降了；鹿角、鹿皮也是如此，起初贸易时，其数量还算可观，但之后就慢慢衰落下去了；“煤油等商品分别于1925年、1929年开始在本关统计之中出现，当然其进出口数目也是很少。”［7］因此，真正能称为大宗的、可持续的进口货物者只有棉花。在1897到1937年近四十年时间中，棉花进口平均数占思茅进口总值的75%。由此可见，棉花在思茅进口贸易之中的垄断性地位非常突出。而关于出口的货物，思茅地区的普洱茶天下闻名，且当地气候、土壤等都利于普洱茶的生产。故此，普洱茶是思茅海关的唯一大宗出口贸易商品。因为思茅地区临近产茶区，以致云南思茅一带地区常年以花茶、普洱茶为大宗商品，各地商人无不在这两者中争相取利，成为思茅地区普洱茶贸易繁荣的原因之一。但是，由于普洱茶、花茶的味道与西方的茶不一样，西方人的购买欲望并不强烈，所以致使其出口的外部市场非常有限。只是在各出口货物当中相较其他商品而言，茶叶一项贸易数量相对比较多。也正因为如此，《云南之贸易》中关于思茅出口货物才有了“想要在思茅地区寻找出比较稳定的大宗出口货物时，并不容易。只是找到了最近五年茶叶的出口数额占出口总额的80%以上”［8］的说法。

四、思茅贸易发展的制约因素

云南的地形造就了其交通异常凶险，也制约着其贸易的发展。思茅地区地处偏远，山高坡陡，交通运输一直很落后。东亚同文书院调查中说：“在云南区域，交通极度不发达，主要依靠马、骡、驴和人力等期间，其他途径并无。”［9］尽管人力和驴力存在，但由于力量有限，特别是驴只能在较为平坦的道路上进行短途运输，对大范围的劳动力起不到重要作用。因此，马和骡子因其速度快、力量大、耐力长久，擅于穿行于陡峻的山路，成为优选的載运工具。它们在所有牲口中最为强壮，能够在山脊之间自由行走，如骡子，据说可以负载超过200斤，一天能走十五英里的山路。以它们为主力的长途运输，在复杂且危险的地理环境中显得尤为必要。例如，云南位于高山之上，山势险峻，交通困难，因此被称为“山国”。尽管金沙江流经此地，但水流湍急，暗礁暗滩频发，对航运造成很大的困扰，因此，内陆的交通运输主要由马队完成。马队遍布各地，每次运输的数量差别大，少的约十几匹，多的则达千匹以上，昆明至八莫一线甚至有四五千匹的马队来回运输。每年，思茅地区都会聚集上万匹牲口。其中来自祥云、镇南、弥渡、蒙华、景东等各地区的马帮，单仅一年的运输量多达3 000多匹。另外，藏族马队主要来自维西、中甸等地，虽然冬季山高路滑、交通恶劣，但仍有牲口一千余匹牲口运输货物，而到了春季则就更多，约在3 000余匹。总的来说，云南区域口岸的商贸繁荣受到了落后交通设施的限制。

云南政局的动荡也是制约思茅海关贸易的因素之一。云南自1889年蒙自口岸开放以来，革命运动接连爆发。比如1900年的昆明教案、1911年昆明重九起义等。凡此种种，无不对贸易发展屡屡产生打击。

1900年，昆明和蒙自的领事方苏雅与法越总督杜梅密谋，私运了40多驮军火进入滇地区，他们策划让驻越的法国军队利用滇越铁路的交通，以此为基础对云南实施进攻，妄想占领云南。可是，这批军火却在即将进入云南之际被蒙自海关发现了蛛丝马迹，海关并未阻拦反而放行，并将现状上报给滇督李经羲。当方苏雅抵达昆明时，这批军火已经在南关厘金局被查封了。然而，方苏雅显得傲气冲天，领了部下强行夺得了军火，并藏在了法国教堂内。继而引发了云南民众自发地烧毁部分在昆明的天主教堂，驱逐法国人的事件。受此次事件影响，思茅贸易急剧下降。实际上，是大宗商品，特别是棉花交易的中断导致的贸易下降。因销售通道受限，棉花的进口量便随之下滑。“昆明教案事件的发生，深究其原因，并非是西方人所挑起的，而是由于法国人的挑衅，以至于西方传教士听说后，不到十多天几乎全部的传教士都离开了云南，此次事件全省都受到了影响，贸易停滞不是短期形成的。”［10］1911年10月10日武昌城头枪响，革命爆发，全国震动。思茅虽地处边陲，但也受到了相当影响。在那时候，滇会突然割地自主，导致各地交通突然中断……最为遭殃的是，匪贼趁各方势力尚未稳定，频繁扰乱地方的行人和车马，使得行程中常常出现阻碍，由此，十一月和十二月间的商业活动受到严重影响，受挫者众多。以上情形，足见地形复杂、政局动荡、地方不安对思茅口岸贸易发展的阻滞，严重阻碍着思茅海关的发展。

五、结束语

思茅地处云南省西南部，1897年为法国、英国所胁迫开通思茅海关，成为了英、法等国攫取云南经济利益和自然资源的重要通道。虽然其在近代云南三关的贸易地位稍弱，但也是帝国主义侵犯云南经济主权、攫取经济利益的重要抓手。后因交通的阻碍、政局的动荡，思茅贸易逐渐衰败。思茅海关的发展历程也是近代海关对中国经济侵夺的缩影。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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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郭亚非，张敏.试论云南近代海关［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5（2）：39-44.

［5］昆明市志编纂委员会.昆明市志长编：卷十一［M］.昆明：昆明市志编纂委员会，1984：411.

［6］黄序鹓.海关通志上卷［M］.北京：共和印刷局，1921：203-205.

［7］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海关总署办公厅.中国旧海关史料：第56册［M］.北京：京华出版社，2001：562.

［8］钟崇敏.云南之贸易［M］.1939年油印本：275.

［9］东亚同文会.支那省别全志：第3卷（云南省）［M］.上海：东亚同文会，2015：236.

［10］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海关总署办公厅.中国旧海关史料：第32册［M］.北京：京华出版社，2001：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