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数据挖掘浅析妇科名家治疗PCOS用药规律

李 倩 王永宏

多囊卵巢综合征(Polycystic ovary syndrome,PCOS)是青春期及育龄期女性最常见的妇科内分泌疾病之一,以持续无排卵、雄激素过多和胰岛素抵抗为主要特征,并伴有生殖功能障碍及糖脂代谢异常[1]。中医学中无此病名,但其临床表现可归为“月经后期、闭经、不孕”等范畴。随着当代女性社会地位、生活起居、饮食习惯等变化,PCOS的女性患者越来越多,严重影响了女性身心健康。PCOS的病因病机错综复杂,当代医家在临床实践中总结了许多经验。由韩延华、胡国华主编的《妇科名家诊治多囊卵巢综合征临证经验》[2],收录了全国各地共82位妇科名家治疗PCOS的验案,充分展现出全国各地医家诊治该病的特色与疗效。该书是专论PCOS的第一部中医专著,具有较强的实用性和权威性。笔者以此为基础,运用数据挖掘技术对书中大量验案方剂进行分析,挖掘妇科名家治疗PCOS的用药规律,为中医药治疗该病提供切实可参考的治疗方法。

1 资料与方法

1.1 数据来源及处理从《妇科名家诊治多囊卵巢综合征临证经验》[2]中筛选出相关方剂,仅限内服方,排除异名同药方剂及药物组成和剂量不完备的方剂。

1.2 数据标准化处理规范药物名称,以《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3]、《中药学》[4]及《常用中药名与别名手册》[5]等著作为参考标准。根据录入的数据,将 “旱莲草”规范为“墨旱莲”,“蚤休”规范为“重楼”,“丹皮”规范为“牡丹皮”,“苡仁”规范为“薏苡仁”等,剔除《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3]及《中药学》[4]无法查到的中药,如石见穿、地稔根等。中药性味归经以《中药学》[4]为标准,如黄芪性甘,味微温,归脾、肺经。

1.3 数据录入与统计分析采用2名研究员共同录入数据,避免误差进行重复校对,筛选出符合纳入标准方剂共240首,录入中医传承辅助平台V 2.5进行数据分析。分析内容主要包括药物使用频次、药物四气五味、归经分布等基本药物规律,再在此基础上进行关联规则分析及聚类分析,得出常见药物组合及新方组合,探讨全国中医妇科名家治疗PCOS的遣方用药规律。

2 结果

2.1 用药频次《妇科名家诊治多囊卵巢综合征临证经验》中筛选纳入的方剂共240首,共涉及中药231味,累计3048频次,使用频次在≥50次以上的药物有17味,按频次高低排序为:当归、菟丝子、香附、茯苓、川芎、熟地黄、白芍、丹参、牛膝、枸杞子、陈皮、赤芍、柴胡、苍术、淫羊藿、山药、续断。见表1。

表1 用药频次≥50的中药

2.2 四气、五味、归经统计《妇科名家诊治多囊卵巢综合征临证经验》[2]相关方剂中药物四气、五味、归经统计,对药物的四气进行分析,可见温药居首位(1277次),其次分别为平药 (812次)、寒药 (709次)、凉药(100次)、热药(42次)。对药物的五味进行分析,可见以甘药为主(1690次),其次分别为苦药(1389次)、辛药(1345次)、酸药 (308次)、咸药 (130次)、涩药(85次)。对药物归经进行分析,可见归肝经 (2107次) 最多,其次分别为肾经 (1291次)、脾经 (1288次)、 心经 (877次)、肺经 (563次)、胃经 (509 次)、胆经 (267 次)、大肠经 (133次)、膀胱经 (127次)、三焦经 (117次)。见表2、表3,图1。

图1 归经使用频次统计图

表2 四气分布情况

表3 五味分布情况

2.3 药物关联规则《妇科名家诊治多囊卵巢综合征临证经验》[2]中治疗PCOS的方剂进行药物关联规则分析,将支持度设置为48,可得到18条药物组合,按照频次高低进行排序,其中两味药组合药物模式前6位分别为当归-香附、川芎-当归、菟丝子-当归,熟地黄-当归、当归-白芍、川芎-香附。见表4、表5。将置信度设置为0.7,经分析得出12组关联规则。见表6。将药物之间的关联性通过网络化展示。见图2。

图2 关联中药组合网络展示图

表4 两味药组合用药模式分析

表5 三味药组合用药模式分析

表6 关联规则分析结果(置信度≥0.7)

2.4 药物聚类分析《妇科名家诊治多囊卵巢综合征临证经验》[2]中相关方剂药物聚类分析,将相关度设置为6、惩罚度设置为 4,共分析得到核心药物组14组,分别为:枳实-胆南星-苍术;熟地黄-山萸肉-山药;墨旱莲-赤芍-丹参;甘草-柴胡-炙甘草;延胡索-五灵脂-地龙;胆南星-苍术-香附;菟丝子-覆盆子-枸杞子;川芎-桃仁-香附-红花;法半夏-苍术-陈皮-茯苓;墨旱莲-女贞子-生地黄;柴胡-龙胆-栀子;延胡索-附子-炮姜;川芎-牛膝-桃仁-红花;山萸肉-山药-杜仲;得到新处方组合7首。见表7。将新处方组合通过网络化进行展示。见图3。

图3 新方组合网络展示图

表7 新方组合分析结果

3 讨论

多囊卵巢综合征的病机主要是以肾脾肝三脏失调为本,瘀血、痰浊阻滞为标。瘀血、痰浊既是病理产物又是致病因素。瘀乃血液凝滞,痰乃津液之变 津血同源,痰瘀不仅能互相渗透 又可以相互转化,因痰致瘀,因瘀致痰。虚与郁为妇人瘀证主要成因,前者以经产之余,血室开放,寒热之邪易乘虚互结,其瘀多为离经之坏血;后者因女子多郁,气滞既久,血难畅行,脉络遂痹,其多为渐积之络瘀。痰浊形成主要与脾肾二脏相关。肾主水,肾气虚不能化气行水,聚为湿,湿渐聚为痰,阻于卵巢冲任;脾主运化水湿,嗜食肥甘厚味伤及脾胃则痰湿内生,湿浊流注冲任,壅塞胞宫而发病。肝主藏血及疏泄,肝血充盈、疏泄有度,冲任才能通畅,经血才能有时、有序、有度地输送至胞宫,胞宫藏泄有期,从而维持女子经孕产乳的正常功能。女性由于工作、学习生活压力过大,加之“妇人善怀而多郁,又性喜偏隘”的性格及“有余于气,不足于血”的生理特点,易肝郁气滞,疏泄失常。因此此病为肾脾肝三脏功能失常,气血运行失调导致水湿停聚,痰浊壅盛,痰瘀互结,阻滞冲任,壅塞胞宫。通过对各名家的验方进行分析,笔者发现各名家治疗PCOS多在补血行血的基础上补益肝肾、疏肝健脾、活血化瘀、燥湿化痰。且都注重治病求本,在顾护女性脏腑气血的调和充盈上,根据患者所处月经周期的不同阶段进行验方加减。

结合各名家经验方中高频药物频率比较、药物四气分析、用药性味归经分布可知,使用频次靠前的药物为当归、菟丝子、香附、茯苓、川芎、熟地黄、白芍等,以性温平、味甘苦药为主,归经以肝、肾、脾为主。妇人以血为本,血以活为用,当归味甘而重,故专能补血,其气轻而辛,故能行血。一方面,肾为冲任之本、气血之根,经水出诸肾;另一方面,肾主水,肾气虚不能化气行水,聚为湿,湿阻气机,壅塞胞宫,因此用菟丝子平补肾中阴阳以治病求本。《本经逢原》曰:“肾苦燥,急食辛以润之。菟丝子、五味子之属是也,与辛香燥热之辛迥乎不同,此补脾肾肝三经要药”。研究表明,菟丝子总黄体酮可有效改善PCOS大鼠内分泌代谢,改善排卵功能障碍,进而恢复卵巢形态和功能[6]。情志对于女性生理病理影响巨大,《万氏妇人科》曰:“忧愁思虑,恼怒怨恨,气郁血滞而经不行”。情志不遂则肝气不畅、血脉不通,气血不调则诸病生。香附入肝经气分,为女科要药,能行气开郁,又能行治气中之滞血,气行则血畅。现代研究表明苍术-香附可以通过抑制炎症反应、抗氧化、改善糖脂代谢、改善胰岛素抵抗、调节激素分泌、减少雄激素生成、促进卵泡成熟发育、改善卵巢及子宫内膜血流、缩小卵巢体积等机制达到治疗PCOS的目的[7]。茯苓健脾利水,杜绝生痰之源,使脾气健旺,痰不自生,标本同治。川芎行气活血,可以流畅营隧、经脉,使气血循行有序,按时盈泻。肝为刚脏,体阴而用阳,白芍顺应肝脏生理特性,养肝血,调肝气,解肝郁。当归、川芎、熟地黄、白芍为四物汤组方,具有补血活血功效,体现了各医家重视女性以血为用的生理特性。研究表明,四物汤可增加PCOS大鼠动情时间,减少卵巢囊肿,增加黄体数量,还可降低PCOS大鼠血清T、LH水平及LH/FSH比值,升高E2、FSH水平[8]。此外,丹参、牛膝活血化瘀通畅胞络、胞脉;山药健运脾胃以助后天气血生化之源,防治痰湿内生;枸杞子、淫羊藿、续断补益肝肾资先天之精。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因此各医家治疗该病时多选用性温平药。药性温则振奋阳气,开发腠理,通行水道,化瘀祛浊;味甘以缓,以补为主,顾护气血,如当归、熟地黄;肝郁日久易化热,味苦以燥湿清热、泻火存阴;味辛能行,具有行气、行血作用,如陈皮、香附。诸药合用,补中有通,通中有补,终使胞宫、胞络畅通。

对书中大量方剂进行方药关联规则分析后,其中两味药支持度最高的依次为当归-香附、川芎-当归、菟丝子-当归、熟地黄-当归、当归-白芍、川芎-香附,频次均达50次以上,三味药为川芎-当归-香附、熟地黄-菟丝子-当归,频次达50次以上。对两味药支持度进行分析,频次最高的两味药支持度中大多含有当归,研究表明当归水提物能缓解来曲唑导致的大鼠PCOS,并调节糖脂代谢紊乱[8]。再次体现各名家治疗PCOS注重从血论治。女子经带产乳均耗血,易血虚;女子平素易情志不遂致肝气郁结,气郁血行不畅则易致瘀,久虚必瘀,久瘀也可致虚,二者可相互影响。川芎、当归行气活血,白芍、当归养血柔肝行血,香附、当归活血行气而不燥,活血而不破血,使血海充盈,郁解瘀散,冲任通畅。对三味药支持度进行分析,熟地黄-菟丝子-当归体现了各妇科名家在治疗PCOS时重视补益肝肾。傅青主认为肝肾之气疏而精通,肝肾之精旺而水利。熟地黄补血滋阴,益精填髓;菟丝子补益肝肾;当归养血行血。肝肾与气血同调,郁滞与痰瘀并祛,寓补益于祛邪之中。《丹溪心法》云:“气血冲和,万病不生,一有怫郁,诸病生焉,故人身诸病,多生于郁”。川芎-当归-香附养血疏肝、行气活血,养中有疏。诸药合用具有补而不腻,活而有度,行而通畅,温而不燥的特点。

最后通过聚类分析得到新方组合7首。新方2由六味地黄丸去泽泻、牡丹皮加法半夏、苍术、陈皮燥湿化痰,可治疗肾虚痰阻型PCOS;新方3 进行药物加减可用于治疗肝郁化火、阴虚血热型PCOS;新方6为苍附导痰汤化裁的基础上加用桃仁、红花等活血化瘀药,可用于治疗痰瘀互结型PCOS;新方7由左归丸去熟地黄、鹿角胶、龟甲胶等相对滋腻之品,加用活血化瘀类药,可治疗肾虚血瘀型PCOS;加用补血类药,可治疗肾虚血亏型PCOS。总之,PCOS病情复杂,缠绵难愈,临证属虚实夹杂,本虚标实之证,用药须攻补兼施,刚柔并济,因势利导,根据患者不同体质及病程不同阶段进行加减用药。

综上所述,通过对《妇科名家诊治多囊卵巢综合征临证经验》[2]中治疗PCOS的验方进行整理和数据挖掘,全面分析了全国中医妇科名家的验方结构、药物组成、用药特点等,探究其用药规律。最终通过分析得出中医妇科名家治疗PCOS注重女性以血为本的生理特点,顾护脏腑气血的调和充盈,在补血调血的基础上,佐以补益肝肾、疏肝健脾、活血化瘀、燥湿化痰,围绕肝肾脾论治,为后续临床治疗PCOS提供了诊疗思路,并生成新方为临床治疗该病遣方用药提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