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在武汉大学的抗战演讲

陈子煜　卢世忠

周恩来在1937年12月至1938年10月间，主要在武汉工作、生活。其间，他广泛宣传抗日救国道理，武汉大学就是他宣传、动员青年的重要地点之一。他在武汉大学通过演讲、授课等方式宣传党的政策、主张，有据可查的就有6次。

受武汉大学抗战问题研究会邀请，作题为《现阶段青年运动的性质和任务》演讲

1937年12月，在湖南青年战地服务團驻地武昌师范学校有一张布告：武汉大学抗战问题研究会邀请周恩来演讲，时间是12月31日上午9时。

当天上午8时许，演讲还未开始，礼堂就已座无虚席，有人指挥齐唱《义勇军进行曲》《大刀进行曲》等歌曲。9时，周恩来由会议主持者陪同走上主席台，他神采奕奕，微笑着向起立鼓掌的听众挥手致意。他作了题为《现阶段青年运动的性质和任务》的演讲。他的英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发人深省的讲话获得阵阵掌声。

演讲会最后，主持者把周恩来演讲的最后两句作为口号，带领大家高呼：“努力去争取抗战的最后的胜利，努力去争取独立的自由的幸福的新中国的来临！”并解释道：“第一句是我们当前的任务，第二句是我们未来的目标，两句合起来，就是我们终生奋斗的纲领。现在到哪里去，请大家自己考虑。”这时，台下许多人高喊：去延安！去八路军！湖南青年战地服务团也有成员聆听了这次演讲，他们回驻地后向没有去听的人作了转达和介绍，成员们纷纷表示，湖南青年战地服务团所开展的工作就符合周恩来指引的方向。

在武汉大学法学院讲授通信问题与游击战相关问题

卢沟桥事变后，以国共合作为基础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形成，张治中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主任、周恩来任副主任，国民党调集全国各部队中级以上实职军官接受短期军事训练。1938年，国民党军官训练团从庐山迁到武汉，准备将各部队营长以上至集团军总司令，每期抽调三分之一进行训练，分3期训练完毕，其目的是为鼓舞士气，总结抗战10个月来的经验、教训，改进教育和作战方法。训练团借用武汉大学校址（此时学生已疏散），位于武昌以东的珞珈山。训练团教育长是陈诚，实际负责的是副教育长万耀煌，教员多为陆军大学教师和陆大第十三期毕业学员，还有一些德国顾问和白俄教师，周恩来、郭沫若、冯玉祥以及各部部长等也曾来此给学员授课。教育内容多样，涵盖军事、政治、经济、外交、教育等。军事方面有战术、兵棋、沙盘教学和化学战、空战常识等。

1938年4月上旬的一天上午，周恩来给军官训练团授课。他微笑着走上讲台点头示意后，开始讲课。他没带任何教材，也极少在黑板上写字，但口若悬河，滔滔讲述，清晰易懂。

在讲到通信问题时，周恩来指出，我们在军事上存在着许多缺点，尤其在通信方面更为突出。通信人员和一般军人，都不注意通信保密问题，我国军队的调动和兵力部署，敌人了如指掌。但敌人因通信保密良好，兵力调动和部署，我们则无法得知。所以在战场上，敌人有主动权，而我们处处被动，到处挨打，以致失败。但十八集团军的部队行动，敌人无法得知，主要原因是通信保密良好。所以通信保密问题是关系到胜败及民族存亡的问题，全体军人必须提高警惕，特别要注意通信保密。以后凡是有关部队调动、作战命令，尽量用无线电传达，就是用有线电传达，也必须译成密码，不能以电话传达，以防窃听；密电本不可连续使用过久，用过几次就要更换。尤其营长以上干部，要把通信保密列为重要责任，须知泄漏机密是对民族的犯罪！

关于游击战方面，原定由八路军第一二九师师长刘伯承讲授，因战况紧张，不能前来，故由周恩来代讲，他讲得极为精彩、生动、扼要。众所周知，周恩来是位出色的政治家，而对军事方面这样精深，很让同学们意外。周恩来提出，游击战是对付优势装备敌人的一种主要制胜方法，在敌后更是如此，须注意灵活性、特殊性，绝不可生搬硬套，拘泥于以往战例，也就是岳飞所说的“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不然就达不到逐渐消灭敌人、壮大自己的目的。它的要点是：要有深厚的群众基础，好似鱼水关系，不然是游不起来的，也不能持久或存在下去，伤员的治疗和安置也成问题；情报是游击战的命根子，要迅速、准确、及时，才能有主动权，不然的话，就像瞎子、聋子一样；行动要变化多端，不能形成规律、使敌人无法作正确的判断；行动要迅速，好似雷阵雨一样，来也快，去也快，打得快，使敌人迷惑不定，等清醒明白过来，再来挽救已来不及了；行踪诡秘，飘忽不定，集中分散不定，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最主要的战法是能打就快打，打了敌人就快跑，千万不要与敌人保持接触。其精辟的讲述，使学员们对游击战战术有了较深认识，引起阵阵掌声和欢呼声。

在武汉大学举办的“总理纪念周”会议上，反驳汪精卫消极言论

1938年4月25日上午，陈诚以训练团教育长名义主持“总理纪念周”会议，周恩来、蒋介石、汪精卫、何应钦、张群、顾祝同、刘峙、唐生智等参加，武汉军官训练团受训学员亦全部参加。

时任国民党副总裁汪精卫首先发言：“诸君来自前方抗战和巩固后方支援前线，都在为国家、民族效劳，实深敬佩。兆铭一介书生不能执干戈以卫社稷，实深内咎。但是爱国之心素不后人，在国家、民族存亡的关键时刻，不能不说出自己的救国主张。”“在敌人飞机大炮面前，士气民心再旺，只是一堆肉，未见敌人，已先被消灭，起不了任何作用。我看德国大使陶德曼先生劝和是有道理的，对中国有利，应该及时和谈，保存实力，图以后再举。”

周恩来在汪精卫发言后立即驳斥说：“战争胜负的决定因素是人，不是武器，武器只能起暂时作用。战争的性质决定人心的向背和士气的盛衰，这才是起决定作用的因素，日寇是侵略者，我们是被侵略者，正义在我们这边，我们中国军民，地无分东西南北，人无分男女老幼，除极少数汉奸卖国贼外都是爱国的，都不愿当亡国奴，这是我们抗日必胜的可靠保证。历来的革命战争和改朝换代，都是劣势装备的人民战胜优势装备的统治者，这是千古不变的定论。现在的抗日战争应该是全民抗战，长期抗战，争取最后胜利，不能只看眼前。整个抗日战争大体上可分为三个阶段。平汉、粤汉铁路以东地区，交通便利，地势平坦，是敌进我退的第一阶段。但是敌人兵力有限，只能控制交通便利地区。我们应在敌后广大农村，开展游击战，牵制敌人前进。平汉、粤汉铁路以西地区是山岳地带，易守难攻，我们可以尽力防守与日寇对峙，这是第二阶段。同时我们可以利用大后方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的优势，大力开展组训部队和发展生产的工作，支援前线，以空间换取时间，在兵精粮足时，发动全面反攻，驱逐敌人收复失地，争取最后胜利，这是第三阶段。”

他们发言后，当天下午各连分组专门讨论“和”“战”问题，受训学员大骂汪精卫是汉奸、卖国贼，都表示拥护周恩来抗战到底、争取最后胜利的主张。

在武汉大学珞珈山讲授抗战形势

1938年5月，当周恩来到军官训练团授课时，教室四周布有便衣警戒，气氛紧张严肃。陈诚、万耀煌迎接他进入教室并作简要介绍，全体学员及队职人员一致起立致敬。周恩来身着藏青色中山装，头戴深灰色礼帽，脚穿黑色皮鞋，右手拿黑色公文包，看起来气宇轩昂，令人肃然起敬。

周恩来向台下环视一周，事前他已对学员思想状况有所了解，随即迅速作出授课方案。他本应讲授“抗战形势”，却先从调解西安事变经过讲起。他认为，从九一八事变到七七事变前，日本军国主义者一系列侵华暴行都是日本军阀执行田中义一的具体行动。日本军国主义者对华野心勃勃、虎视眈眈，东北三省及热河省相继沦陷，平津华北危急，如不进行抵抗，则国亡无日。全国人民一致要求停止内战、团结合作、御侮救国。张学良、杨虎城两位将军多次向蒋介石进言，均未被采纳，他们出于爱国救国心切，才不得已举行兵谏。中共中央衡量当前国内外形势，全国人民必须一致抗日救国，收复东北失地。因此，劝告张、杨两将军顾全大局，团结抗战，勿为“亲者所痛，仇者所快”，迅速释放蒋介石回南京主持抗日救国大计。他还说到，当时和张将军一起见蒋介石时，也坦率陈词，并对其腰部受伤表示慰问，又经交换意见才使西安事变得以和平解决。周恩来讲完这段话，全体学员及队职人员热烈鼓掌，连那些原来抱有敌对情绪的学员，这时也敬佩之极，平心静气地听讲。

之后，周恩来转入正题，指明卢沟桥事变是日本军国主义者侵华的既定国策，也是田中义一的实际行动。田中扬言“欲称雄世界，必先征服支那，欲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满蒙”，日本在侵占我东北之后向华北和东南进犯，正是把蚕食变为鲸吞、企图灭亡我国、独霸东亚、争雄世界的结果。周恩来断言，这是非正义的侵略行为，必将受到我国人民和世界爱好和平的民主国家及人民的制裁惩罚，必将遭到可耻的失败。接着，他引述毛泽东论抗战时期的3个阶段，即初期的战略防御、中期的战略相持、后期的战略反攻取得抗战最后胜利的科学论断，再次断言：“只要我国人民团结一致，万众一心，抗战到底，最后胜利必定是属于我们的。”周恩来的讲授内容丰富，分析精辟，讲解生动，深入浅出，两小时课顺利讲完后，他走下讲台，再次博得学员们长时间的热烈掌声。

两次在武汉大学原工学院前体育场演讲《论持久战》及抗战方略

1938年7月，武汉天气格外闷热，军官训练团就在体育场搭建临时讲台，带小凳子露天坐着听课。

恰逢周恩来在武汉工作，万耀煌就再次邀请他来训练团演讲，大家兴奋地集合在体育场等候，万耀煌带领干部到校外欢迎，陪同周恩来来到体育场，大家热烈鼓掌欢迎。周恩来头戴草帽，神采奕奕，走上讲台后把草帽放在桌上，向学员一再致意，一阵掌声之后开始讲授《论持久战》，学员们全神贯注倾听，周恩来表情严肃而又和蔼。

首先，他介绍《论持久战》是毛泽东集中全党智慧对抗日战争提出的总的战略方针，提出战争必然要经过战略防御、战略相持、战略反攻3个阶段，得出最后胜利一定属于我们的光辉论断，他从战争性质、敌我双方力量、地理条件、国际国内形势等方面阐述这一论断的正确性，学员听后都精神焕发，勇气倍增。

其次，在批判各种错误思想时他指出，目前有人对抗战存在两种错误思想，一是盲目乐观，认为日本是小国，经不得打，平型关和台儿庄两仗不是就把它打得昏头转向吗？二是消极悲观，认为日本工业发达，我国是小农生产，打不赢，只能做它的附庸。这两种思想是抗战的最大阻力，我们要坚决彻底反对这些错误思想。周恩来深入浅出地举了很多例证，详尽阐述了中国抗战的特殊意义，科学分析了战争的发展规律，把上述错误思想驳斥得体无完肤。

最后，周恩来强调，几十年来，列强侵略中国，日本是最危险的敌人，从甲午战争起就侵犯我国的领土和主权，日本得寸进尺，这次又趁机侵犯，妄想称霸世界。目前我国半壁大好河山已沦入敌手，日寇屠杀中国人民，比希特勒屠杀犹太人还要厉害，这次抗战是关系到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大事，我们一定要把日寇赶出去，收复我们的神圣领土和主权，这一光荣伟大而艰巨的责任就落在我们的肩上，同志们都是抗日的骨干和中坚，奋勇前进吧！抗战的最后胜利，祖国的光明前途，正在等着我们去争取！

话音刚落，大家肃然起立，热烈鼓掌，会场的气氛达到高潮。由于要讲的内容太多，周恩来连续讲了两个晚上。从那次演讲以后，学员们精神振奋，对抗战胜利前途充满了信心，顺利完成了训练任务并重返前线。

在樱园学生饭厅二楼进行抗日游击战主题演讲

1938年秋，随着日军逼近，许多人员都已撤离武汉，因此在武汉大学樱园学生饭厅二楼举办的这次演讲规模比前一次略小，讲解的内容大体相同。但通过周恩来的演讲，要求去抗日的学生越来越多，郭佩珊、谢文耀等进步学生纷纷去往前线，后来都成为抗日的骨干力量。

周恩來在武汉大学的抗日演讲对青年学生和军官产生了深远影响。他强调爱国主义的重要性，鼓励青年要为祖国的独立自主而努力奋斗。通过演讲介绍了中国共产党的主张和理念，包括共产主义、民族独立、人民民主等方面。这些思想深深地影响着青年群体，让他们更加关注国家、民族和人民的利益，为实现独立、自由、幸福的新中国而努力奋斗。

（作者分别系新疆大学历史学院硕士研究生、历史学院本科生）

（责编 李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