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球队,消逝的往事

2024-05-20 10:00:08宋鑫宇张铭梁
当代体育 2024年1期
关键词:联赛俱乐部球队

宋鑫宇 张铭梁

每一年春寒料峭时节,大自然都会按照计划,向大地撒下春的种子,可它好像总是忘记播给中国足球哪怕一颗,以至于华夏足坛的严冬格外漫长、难熬,一批又一批的球队在寒风中瑟缩、枯萎、倒下。

2024年1月22日上午,深圳队官方宣布俱乐部因严重的历史债务解散。此时,距离深圳队三十岁的生日仅剩4天,而就在几天前,大连人队因为同样的原因解散。

20年沧海桑田。2004年,中国男足作为争冠热门夺取了亚洲杯亚军,深圳队也依靠李玮锋、郑智、李雷雷等名将,拿下中超元年冠军;而今20年已过,中国男足欲求亚洲杯出现也不可得,深圳队则彻底消失不存。荣辱两重天的鲜明对比,映衬出中国职业足球的满目疮痍,而自中超元年起,20年时间内124家职业俱乐部消失在历史舞台上,更让人触目惊心!

国足之溃败,源于联赛之祸乱

大连人队、深圳队官宣解散之外,广州队也正站在悬崖边缘,靠球迷会带货自救。

如果说国家队是金字塔尖,那么足球职业联赛就是金字塔的基座,联赛的发展直接关乎国家队的水准。各路资本蜂拥而至,大肆投钱引进外援,盲目烧钱抬高收入,却没有转化为系统的球员培训、能力的持续提升。一段时间以来,从出现罢训、欠薪现象,到球队解散退出,职业联赛乱象频出,中国足球俱乐部遭遇生存危机,成为阻碍中国男足前行的重要因素。当俱乐部失守,比赛练兵功能失效,男足就会失去人才的摇篮、发展的土壤。

翻开中国足球职业联赛的编年史,“消失”或许是出现最多的字眼。二十年来, 整个中国足坛都经历了十分漫长且深远的球队变动。二十年来,整个中国足坛都经历了十分漫长且深远的球队变动——大连实德、辽宁宏运、陕西国力、江苏苏宁等一支支曾经波澜壮阔的球队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经统计,2004至2024年间,中国足坛三级联赛共有126支球队(14支中超球队、27支中甲球队、85支中乙球队)消失在了历史舞台中。每一支球队的告别,对热爱中国足球的人而言,都是一场凄风苦雨。他们在跌落悬崖前都曾发出过嘶吼,可呼啸的寒风总会掩盖掉一些声音,到了“繁花似锦”的春天,就没有人再记得他们是因何而去。

不可否认的是,二十年来中国足球的消失潮无疑是朝着本就脆弱不堪的职业根基,打了一记重拳。归纳这些球队消失的原因,我们总能结出一些共性的东西,也能看到萦绕着每一支球队不同的心酸,到底是什么造成了职业足球队的消失,值得我们深究。

资方深陷危机不供血,劲旅因断炊来散伙

纵观中国足球历史,大量的球队由于母公司无法提供资金支持而停运解散。

2 0 1 0 年前后開始的金元足球时代,很大程度上满足了国人对于火爆球市的渴望。特谢拉、奥斯卡、拉维奇等大牌外援的加盟;恒大缔造的亚洲冠军时代,权健、苏宁等的不计成本竞争;里皮、卡纳瓦罗等大牌教练的入主都为十年野蛮生长的球市添加了似乎永无尽头的薪柴,然而这样疯狂的资本燃烧,也为2020年前后的足坛大厦崩塌埋下了爆雷的种子。

从2019到2022年,由于金元足球时代的投入以及疫情所导致的经济下滑,众多球队投资方相继出现运营问题,恒大爆雷、苏宁运营危机、权健被依法查处,失去母公司输血的球队纷纷宣告解散。

2021年2月28日,江苏足球俱乐部在2020年夺冠的背景下宣布停止运营。从2020夺冠到2021停止运营,江苏足球只用了108天,尽管足球界与江苏省内都做了相当大的努力,然而这家拥有二十七年历史的球队还是走向了死亡。

根据江苏足球俱乐部官方公告:“由于各种无法控制的要素叠加,江苏足球俱乐部无法有效保障继续征战中超、亚冠赛场。即日起,江苏足球俱乐部停止所属各球队的运营。”苏宁集团作为与恒大、上港、鲁能等并驾齐驱的金元足球参与者,虽在2020年拿下队史第一个顶级联赛冠军,但终因盲目投资忽视足球发展规律而走上球队覆灭的命运。

天津天海的结局也令人唏嘘。2017赛季前天津天海引入维特塞尔、帕托、莫德斯特三位天价外援,并在当赛季以联赛第三的成绩夺得亚冠资格。2018赛季天海队又历史性的打入亚冠八强,其战胜恒大、连克日韩球队的历史至今为人称道。

可是一时的繁华掩盖不了繁华背后的脆弱。2019年1月天海股东权健集团爆雷资金遭冻结,随后球队交由天津市体育局托管,当赛季天津队依靠权健集团赛季前预留的运营资金,勉强度过了一个赛季并完成保级目标。但体育局也只能管天海一时,管不了天海一世。2020年3月,天海开启漫漫求生路,并开出了“0元转让”的条件。然而,接手天海同时意味着将承担球队此前总额逾亿元的巨额债务。这劝退了一个个有意接受天海的投资者。最终在失去母公司输血的前提下,天海终因无企业接手而在2020年5月12日宣告解散。

球队没有造血能力、联赛文化培养不扎实、球迷对球队忠诚度不高、变现能力差,都导致球队转变为母公司断臂求生的牺牲品。

在中国一家足球俱乐部想要生存下去的确很难,但完全依靠母公司不计成本甚至是没有回报的投资显然是不合理的,对比皇家马德里,甚至是联赛排名末流的球队,他们无不拥有自主变现的能力,依靠庞大的影响力、球迷的忠诚度、持续稳定的球队运营,欧洲球队长期拥有稳定的资金来源,也为球队下个赛季以及十年、二十年、百年发展的远景打下了良好基础。

此外,英超联赛等凭借其赛事影响力,拥有极高的版权转播收入,因此赛季末的转播收入分成也为广大俱乐部的维持提供了必要的资金血脉。

从根本上来说,各支球队的顶级球员以及焦点对抗,都为俱乐部留住球迷,联赛留住观众提供了必要保证。但对比中国足球三级联赛,很少有比赛的关注度能达到英超曼市德比、西甲国家德比的程度。

即使是金元足球巅峰时代的恒大上港天王山之战也无法吸引国家德比量级的受众。究其原因,关注度不高仍然是因为国内足球水平太差。而目前的球迷量根本无法支撑起养活三级联赛所有球队。

同时,职业球队所应拥有的另外两项收入即商业收入与比赛日收入过于稀少。商业收入中的赞助与球队影响度有关,纪念品以及球衣收入也建立在球队成绩与球队文化之上,而比赛日的收入更是在疫情期间降到了谷底。

在这样的背景下,球队收入远远低于企业投入,放弃球队也成为了以效益为导向的企业的“合理”之举。

同样经历金元足球泡沫崩灭的申花、国安、海港等球队则活了下来,这些球队的背后无疑是实力更为雄厚的企业,在企业维持运营以及球队历史底蕴的基础上,这些中超豪门的维系也就自然而然了。

无人接盘难续命,冠军队成了消失的番号

这次先后倒下的大连足球和深圳足球,都曾是中国足坛荣耀的旗帜。在中国足球“金元时代”之前,他们都有过辉煌的历史, 进入“ 金元时代”后,也曾在舞台上呼风唤雨。如今双双黯然出局,成了“难兄难弟”,未免令人扼腕叹息。

多方消息显示,深足的总负债有数亿元之巨,主要为欠薪和拖欠供应商的款项。俱乐部之前始终在努力,但最终回天无力。据多名深足队员证实,整个2022年,深足只给球员发了4个月的工资。截至球队解散,大部分球员只拿到了约三分之一的合同薪水,最久的欠薪已经拖欠了20个月。

如今穷愁的深足,其实也曾“ 阔”过。1994年成立的深圳足球俱乐部,最早的投资方是中国平安。后者目前是整个中超联赛的冠名赞助商,并且已连续冠名10年。2002年末,张海携健力宝入主深足,掀起了金元足球的第一个高潮。其后,深足陷入了长期的动荡,俱乐部多番易主。

2016年,佳兆业如愿以偿入主深足,很快加入了“金元足球”的“燒钱”竞赛。据媒体报道,过去8年来(包括中甲时期),佳兆业在深足的投资至少达60亿元,顶峰时曾在一个赛季内高价买入11名外援。

其实,大连人队不遑多让。大连人的历史可追溯到何时?这是一个有争议的问题。有人说,他们的前身就是2009年成立的大连阿尔滨。但也有人表示,2021年阿尔滨曾整体收购大连实德,因此大连人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大连实德。这一争论,关乎大连人能否继承“八冠王”荣耀。但随着1月17日球队宣布未通过准入,这样的争论变得没有了意义。

2011年,大连阿尔滨冲超成功,便加入了“金元足球”的“血拼集团”。不过,资金输血未能持续太久,球队也在2014年重新降入中甲,后更名为大连一方,2018赛季重返中超。

2019年4月,王健林宣布万达集团时隔20年重返中国足坛,同年,正式接手处于困境之中的大连一方,并将俱乐部更名为大连人。随后,王健林为俱乐部投资数十亿元。然而,三年之后,面对错综复杂的债务关系,王健林与万达集团选择再次退出国内足坛,大连人也逐渐走到了解散这一步。

深圳队和大连人队积重难返,都与背后投资人深陷经营困境直接相关。佳兆业和万达的主业都是房地产, 而中国房地产业自20 1 9 年以来正经历一轮深度调整,二者均泥足深陷,自顾不暇。

根据最近一份财务报告, 截至2023年6月末,佳兆业集团现金(包括受限制现金)及银行存款约为45亿元,扣除预售款后的资产负债率上升至90%,净负债率上升至602%,现金短债比为0.01。同期,佳兆业集团银行计息及其他借款金额为1179亿元,而无受限的现金及现金等价物仅为14亿元。

万达方面,同样负债累累的昔日首富王健林,正在通过出售资产“断臂求生”。过去一年内,王健林卖掉了10座万达广场,此外抛售的还有万达酒店、万达电影等资产。

金主因入不敷出而放手,流浪球队惨变“绿茵弃儿”

从职业体育的角度看,职业联赛的成绩占据了球队运营的很大一部分,球队的成绩不仅影响球场上座数与票务收入,也关系着资方对球队的信心与最关键的注资。但从目前来看,即使母公司或是投资方运营健康也无法保证球队一直存活。

对资方来说,足球不是公益品,投资足球也许是出于资方老板的足球情怀,但更有可能是为了注资足球后的其他政策福利与收益。因此,在球队常年成绩不佳或是政策福利失效的背景下,球队势必会被弃车保帅。

中国足坛的三大流浪者球队,就是资方投入与产出不成正比的代表——北京橙丰足球俱乐部(以下均称作人和)、广州城足球俱乐部(以下均称作富力)以及绍兴柯桥越甲足球俱乐部(以下均称作毅腾),三支球队历经漫长的历史,迁徙距离均超过两千公里,在漫长的更名与主场更迭之后,最终繁华散去,走向解散的命运。

人和历经上海浦东、上海中远汇丽、上海中远三林、上海永达、西安浐灞、陕西宝荣浐灞、贵州人和、北京人和以及北京橙丰多个时代,三级联赛反复升级降级,最终在2020赛季末以中甲降级的成绩退出职业联赛。

虽然降级是促成投资方结束运营的关键因素,但利益为先的足球投机才是造成俱乐部覆灭的本质原因。人和队最初从上海远迁西安,重要原因是西安的房地产项目,此后球队从西安迁往贵州,则是出于酒业开出的巨额赞助与人和在贵州的商业地产项目。

随着人和进军北京商业,人和再次迁移,此后因为足协禁止跨省迁移的规定与中性名政策而把球队的历史定格在了最后的北京丰台主场。在没有球迷支持、政策福利消失、禁止企业冠名的财源斩断后,戴氏家族终于放弃球队,其长达二十六年的流浪史也宣告结束。

广州城的覆灭与欠薪纠纷有一定关联,但多年来运营足球所积累的失望与疲惫还是占据了投资方放弃球队的主要原因。

广州城的前身是1987年成立的沈阳足球队,是中国职业联赛发起者之一。几十年时间里,这支球队辗转沈阳、长沙、深圳等多座城市。2011年6月23日,拥有球迷与总裁双重身份的富力集团老板张力决定收购处于危急关头的深圳凤凰足球俱乐部,并将球队更名为广州富力,同时将主场搬迁至广州越秀山体育场,在广东的省会扎下根来,自此富力集团开始了对富力队十二年的运营历史。

从2011到2023,富力从未降级。2017年底,富力明确提出打造“南派足球”球队,更是在官方层面认可了自己就是南派的代表。而执教球队长达5年的塞尔维亚主帅斯托伊科维奇,又将自己进攻华丽的“美丽足球”,带给了这支球队。其鲜明的攻势足球在中超赛场独树一帜,曾经风光一时的广州德比至今留存于广州球迷心中。

如今属于广州足球的狂热戛然而止,富力早已化作中国足球历史的眼泪。事实上,在富力宣告解散前,一直在进行股改,并以中性名称广州城队征战了两个赛季,2023年3月甚至奇迹般的进入了已完成清偿俱乐部名单,但在最终股改的背景下,富力集团看不到股改以及接手方的诚意,在十二年的运营后,终究是让越秀山的那一抹蓝色,消失在了都市的天际线中。

好在富力运营足球的初心还在,俱乐部公众号信息显示,在俱乐部结束一线队运营后,旗下各支青训球队仍在进行训练,避免了2021年江苏停止运营后各支青训球队被瓜分解散的命运。

绍兴柯桥越甲, 历经大连、鞍山、哈尔滨、烟台以及浙江两千公里的迁徙史。其漫长的球队变更就是一部中国职业足球混乱发展的缩影。

从2004中超元年开始,毅腾队经历5次迁徙,始终无法扎下根来。2001年,毅腾集团承建哈尔滨政府大楼并涉足房地产开发,毅腾董事会随后决定将俱乐部迁至哈尔滨。在哈尔滨度过两个赛季后,俱乐部又因为烟台“飓风”冠名的一百万元迁至烟台。

球队在烟台经历了极为戏剧化的一个赛季,联赛上半程展现出冲超迹象,然而下半程因为资金问题暴露,遭遇连续不胜,当赛季降级随即重返注册地大连。从2009年到2011年,大连实德、大連阿尔滨“不断挤压”这支“反复无常”球队的生存空间,2011年毅腾再次搬迁重返哈尔滨。当赛季毅腾众志成城冲甲成功,两年后毅腾队创造历史成功冲超,球队也终于将注册地变更为哈尔滨。

2014赛季毅腾虽然以5胜6平19负的成绩位列联赛倒数第一告别中超,但依然创造了联赛排名第三的上座率成绩。2015年哈尔滨毅腾出现消极比赛现象,愤怒的哈尔滨球迷撕毁了当时号称“亚洲第一”的880平方米海报,球队与球迷之间的矛盾日益激化,最终毅腾再次出走。2016年毅腾队正式落户浙江,在浙江度过平平淡淡的五年,毅腾队正式更名绍兴柯桥越甲足球俱乐部。

2021年中乙联赛最后一场保级附加赛,绍兴柯桥越甲(毅腾队)以1比3的总比分输给了中冠球队湖北华创,成为中国足球史上第一支四连降的球队。2022年5月20日,毅腾队发布“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象征着这家曾经的“中国的阿贾克斯”宣告解散。

实际上,毅腾、富力、人和三支球队都坚持了十年以上的时间,或许成绩不佳是球队退出的导火索,然而萦绕在退出背后的本质问题才是球队无法坚持下去的关键——多年的投资没有回报、短视的足球投机行为促成了俱乐部最后的死亡。

一支百年球队的诞生,靠的绝不仅是成绩以及足球投机。“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一家俱乐部的健康成长,同样需要长久的努力。一味看重成绩以及利益而忽略了球队文化、球队忠实拥趸、球队自身造血能力的建设,同样会造成俱乐部的退出与死亡。

坏榜样的糟糕管理,好榜样的科学运营

当然,许多现存或已经消失的俱乐部本身运营管理实际也很成问题。多年来,中国足球在总结前人经验以及借鉴国外球队先进管理理念的路径上探索着职业足球俱乐部的运营与管理。在漫长的球队更迭史上,不仅有重庆两江竞技这类中超球队的覆灭,也有南通海门珂缔缘这类青训小俱乐部的凤凰涅槃。

重庆两江竞技的前身并不是重庆球队, 而是1 9 94 年成立的武汉前卫足球俱乐部。1997年整体搬迁到重庆后,球队迅速融入这座城市,被重庆球迷所接受。而在重庆队在重庆的历史,大概可分为“力帆”“当代”两个阶段。

据重庆队前员工回忆,力帆时代俱乐部从未欠薪。这时的重庆队,可以算是小成本经营,成绩常年在中甲上游和中超中下游徘徊。20 1 6 年当代集团的入主,给球队带来了更多的资金,但这却为球队的解散埋下了伏笔。从2017年到2022年,球队六年的累计投入超过30亿元。2022年,俱乐部累积债务达到7亿元。由于运营不合理,球队债务一路攀升,欠薪情况有增无减。最终,重庆两江竞技不得不放弃生存,2022年5月24日宣告停止运营并退出中国足球职业联赛。宣布解散后,俱乐部门口被球迷摆满了鲜花。这支陪伴重庆球迷多年的球队,承载了他们太多的记忆。

对比重庆队“金元时代”的疯狂,小本经营的南通海门珂缔缘才是我们应该珍视的学习样板。

南通海门珂缔缘2011年5月在江苏海门扎根,建队伊始即确立青训为先的俱乐部运营方针。凭借俱乐部老板李太镇的足球情怀、持续稳定的俱乐部母公司拖鞋厂的资金投入以及更重要的科学合理的俱乐部管理能力,最终十年树木,培养出大批优秀球员,例如现在在广州队大放异彩的U20球队凌杰以及逐渐在珂缔缘挑起大梁的程鑫、尹韩龙都是俱乐部青训培养的佼佼者。

从2021年开始,俱乐部在成立十年的背景下,从江苏足球冠军联赛一路征战至中冠联赛、中乙联赛,2023赛季更是以主场一比零的成绩力克中超劲旅深圳队,成功打入足协杯十六强。

实际上,珂缔缘在2022年遭遇过投资方撤资的危急时刻,然而俱乐部长期小本经营、科学经营、踏实耐心运营的理念最终帮助球队生存下来并成功度过疫情时代。

对比重庆与珂缔缘,如何逆行业潮流逃离金元足球的漩涡坚持自己的俱乐部运营理念才是最重要的。

珂缔缘的经验是可以复制的,重庆走过的路是需要避免的,俱乐部本身的运营是一支球队如何走得长远的重要保证。

无论是由于对自身认知不足而盲目跟风投入的疯狂,还是浮躁不踏实的行业风气都造成了俱乐部的运营不善的命运。短视的足球运营理念,只看眼前忽视长远的态度都对俱乐部未来的覆灭埋下了种子。

对比国外的百年俱乐部,他们无不经历了战争的洗礼,甚至贯穿人类历史的传染病也未能杀死球队。可以说,每一支百年球队都是沉淀出来的,他们拥有稳定的、贯穿家庭历史的球迷文化,拥有大量的、可复制的并且从未断代的足球经验。

最关键的是,他们享受足球,享受足球在社区流行的风潮,而我们的俱乐部过于高高在上,不愿从基层做起,甚至不愿以平视的角度去对待足球以及球迷。

职业足球不是单纯的玩物,更不是纯粹的公益品,它是需要耐心培养、需要敬意、需要从底层做起的文化与产业相互融合的体育事业,而这,需要每一支球队的努力。

奇怪的特殊原因,奇葩的无疾而终

如果说资方以及俱乐部本身运营的问题构成了球队消失的大部分原因,那么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不理性”“不合规”操作以及球队个性化问题则构成了球队消失的剩余部分。

2006年,上海富豪朱骏收购了中超球队上海中邦并将其更改名为上海联城足球俱乐部,当赛季,上海联城表现不俗以中超第七的成绩结束了联赛。2007年,朱骏又收购了另一支老牌球队上海申花队,并对两支中超球队进行了合并,新的上海申花联盛足球俱乐部宣告成立,自此上海联城足球俱乐部解散,其所拥有的中超比赛资格也被放弃。

从投资人朱骏的层面说,上海联城所拥有的中超资格对其可有可无,俱乐部本身也是其资本运作的玩具,然而从联赛完整性以及持续性看,俱乐部的合并与解散无疑是具有破坏性的。

球队的朝令夕改造成了工作人员、球员以及球迷三方的无所适从,其所积累的球队文化与上海德比也戛然而止。球队与联赛的稳定显然是重要的,然而无休止的断裂式合并与收购无疑会对联赛长久发展造成不利影响。

甘肃奥鑫,一支因场地不达标而退出职业联赛的球队。2013年奥鑫队对球场进行过简单修缮并勉强通过了足协验收,但2014赛季由于奥鑫无法提供1957年始建的七里河主场相关建筑验收报告,因此延误了奥鑫的中乙准入。

究其原因,2013赛季中乙联赛有多达28支球队有意加入,突然增加的球队数量显著提高了足协的审查门槛,因此在2013年勉强加入中乙联赛后,奥鑫在主场硬件方面落后于对手失去准入资格,随后宣告解散。

因场地问题影响球队准入的还有上文提到的毅腾,2018赛季刚刚完成中甲保级的流浪者毅腾因训练场地只有一块草坪被勒令降级中乙。

退出原因最为特殊的是武汉光谷队。2008年9月28日,武汉队球员李玮峰对国安球员路姜故意蹬踏,当场比赛裁判并未予以判罚。两天后中国足协发布处罚令,对李玮峰追加处罚停赛8场,武汉队随即表示抗议并声明判罚不更改将直接退出联赛。

同年10月2日,在申诉无果的背景下,武汉队正式宣布退出中超联赛。10月8日,中国足协宣布针对武汉光谷的禁令,取消武汉队注册资格并罚款30万元。拥有十四年历史的武汉队随之解散。

因场地问题无法通过准入尚情有可原,然而合并以及武汉光谷这类匪夷所思的退出却是令人无法接受的。

这些球队的消失,无不体现了中国职业足球的不职业, 以及对足球本身的不尊重。足球从不是简单的玩物,它涉及社会各层面要素。足球是各行业发展到一定水平之后居于上层的产业,而中国职业足球不仅没有扎实的足球根基,也缺乏对于这样一项产业的尊重。

对足球保持敬意、以长远的眼光运营足球、将它视作为一项需要奋斗一生的事业并且从西方百年俱乐部身上汲取经验才是我们应该努力的方向。

始自于绝望的希望,中国职业足球路在何方

二十年,124支球队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它们有的因为投资方问题被挡在了职业联赛大门外,有的因为俱乐部自身运营的不合理而不得不退出。一支球队从萌芽到诞生到成熟是需要时间的,其中所涉及的知识、资金以及最关键的耐心更是缺一不可的。

其实,中国职业足球俱乐部的大面积凋零,绝大多数是因为投资方无力续资,俱乐部也无法造血图存。那么,中国足球还能得到资本的青睐吗?

一位长期关注体育产业的专家对记者表示,投资足球,资本看中的无非是直接经济收益和间接广告宣传效应。两者综合来看,短期内答案可能不很乐观,但长期而言足球依然值得关注。

从直接经济收益的角度来看,中国足球确实不是一门好生意。职业足球頂级联赛从1994年甲A时代开始以来,就没有产生过真正盈利的俱乐部,产出和投入严重不匹配。

疫情之前的2019年是“金元足球”的退潮之年,中超推出了大幅限薪政策。饶是如此,据中国足协公开数据,当年中超俱乐部的平均薪金支出依然高达11.779亿元。而绝大多数俱乐部的营收只能达到千万元级别,少有上亿者。据CCTV5《足球之夜》节目报道,武汉三镇足球俱乐部在2019—2023年间累计支出达13.14亿元,收入只有9250万元。节目评论称,这种收支失衡暴露了中国足球职业联赛的“伪职业”本质。

但前述专家分析,以上只是账面上的收支,还有参加足球赛事为企业带来的广告宣传价值,以及通过投资足球而获得的“衍生商业机会”,并未在账本上体现。他分析,作为世界第一大运动,职业足球观众众多,球迷黏性高,政府和民间都十分重视。对于投资方来说,旗下球队面貌积极、成绩良好的话,可以带来巨大的声誉价值。例如去年火出圈的贵州“村超”,就让当地声名远播,并进一步转化为吸引游客和招商引资的经济价值。现在足坛反腐已经十分深入,中国足球的声誉应该已经“触底”,因此,至少从声誉价值角度而言,此时投资足球,多少有点“抄底”的意思了。

但资本寻求“看得见”的账面回报也无可厚非。有观点认为,当前中国足球职业联赛的运行模式也是导致投资足球“无利可图”的重要原因。当前的联赛完全依附和受制于足协,真正的投资人却缺乏话语权,只有让联赛的利益独立于足协,让投资人有一致的愿景共同经营,才能让联赛展现活力,并滋养各级国家队。

幸而在2024年1月22日这个悲伤的日子,并不只有坏消息。当天下午,U 1 9国青队正式在深圳竖旗, 又一拨中国足球希望之星们,将踏上冲击2025年U20世界杯及2028年洛杉矶奥运会的征程。而在联赛赛场,根据相关统计,2023赛季中超联赛场均上座率接近2万人,已远超2014赛季之前。另据《足球报》报道,2024赛季,预计半数中超球队的投入在1亿元左右,甚至只有6000万至8000万元。随着“金元足球”彻底谢幕,中国足球正慢慢回归常态,资本也将回到该有的轨道。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124支饱含球迷热情的球队已经消失了,他们所留下的教训更值得我们珍惜,中国职业足球的成长与成熟离不开这些球队的涉险尝试,我们期待那些活着的球队能走得更远,把职业足球的火焰不断燃烧下去,并且一直燃烧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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