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的脸

余显斌

1

黄昏的时候，马丁正在紧张地忙碌着，电话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他接听，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请问是马丁神探吗？”马丁一听心里特别舒服，忙嗯哼一声，带着福尔摩斯式的口吻询问：“请问您有事吗？”对方告诉他，自己家最近发生了一件很恐怖的事件，每天半夜里，都会有一个黑影悄悄出现，可只是一晃就不见了，门窗都关得好好的，不知黑影从哪儿来的，也不知去了哪儿，还请马丁神探帮忙查查。

马丁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于自己的侦探能力，他的助手莉亚可是一直不太看好的，说自己给马丁做助手简直是用大炮打蚊子——大材小用，言语中很有一种准备取马丁而代之的想法。马丁为此感到很是沮丧，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在外面竟然如此出名，还有这样的粉丝，决定不管怎样也得出手帮一把，得拯救对方。于是，他简单地询问了对方所住的地址之后，当即决定，满足对方要求，去那儿侦察一番。

对方催促：“请快点啊，不然我们今晚都无法休息。”

马丁连连答应着，给自己的美女助手莉亚留了一个电话：生意来了，我得去外面一趟，明天回来。然后，他走出去，骑着摩托风驰电掣地出发了，按照电话里的路线行驶。路越走越偏僻，天也慢慢黑了，马丁有点心惊，暗暗埋怨自己，不该为了满足粉丝的要求，不顾时间早晚，看来是要摸黑了。

车子刚上山坡，到了一个急拐弯处，一辆小车突然冲了下来，没打喇叭，直奔摩托。马丁一声惊叫，连人带车被撞倒在地上，摔得不轻，不过也不太重，头脑中只感到一阵迷糊，耳朵嗡嗡地叫着。就在他摇摇脑袋刚准备爬起来时，那辆小车的车门打开，一个人跑过来，沙哑着嗓子道：“好多血啊，快止血。”说完，对方一针下去，扎在他的胳膊上。

马丁睁开眼睛，面前是一个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人，脸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亮亮的眼睛看着自己。

他心想，这人也真是的，撞人都撞出经验了，出门还随身带着各种器材啊。

他想说什么，可嘴唇却有些不听使唤了，眼前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了，那个人渐渐变成了一个影子，在眼前晃动着，如在梦中一样。他急了，结结巴巴地问道：“我……我怎么……”然后头一歪，又一次侧倒在地上。朦朦胧胧中，他感觉又有一个人走出来，走到他的身边，弯下腰，和前面那人一起抬起他，飘飘悠悠地上了车。

他努力地抬起头，想问对方干什么，却感到胳膊再次一凉，又被扎了一针，不一会儿，就彻彻底底沉入黑暗里了。

2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马丁慢慢醒来，带着一种迷离朦胧的感觉，听见旁边有人在哀伤地哭泣着，泪水热热地滴在了他的脸上。那人轻声念叨着：“我的儿子，你怎么就想不开啊，竟然这样做？”

他努力地想，这个流泪的人是谁啊？自己怎么不熟悉啊？

他想，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不就是出了一场不大的车祸吗？那也不是自己愿意的啊？怎么说自己想不开？带着一系列的疑惑，他呢喃着问：“你是谁啊？”

那人一听，哭声更大了道：“孩子，我是你妈啊，没听出来吗？”

马丁再次大惊，自己母亲已死去两年了，葬在家乡的墓园里，怎么可能来到自己身边？再说自己在这儿孤身一人，没有亲戚。他竭力睁开沉重的眼皮辨认着，面前这个人影渐渐清晰起来，是一个中年女人，戴着眼镜，保养得很好，但怎么会是自己的母亲呢？他急了，摇着头大喊：“不……你不是我妈。”说完，他侧过身准备爬起来。

中年女人一听急了，忙对身边站着的一个人喊道：“克莉丝，快，仍糊涂着，再打一针。”

旁边那个护士听了，答应一声，对马丁的喊叫置若罔闻，拿了注射器，推上药物，抓住他的胳膊打了一针。他再次变得迷蒙起来，嘴里不停地呢喃着：“错了，你们错了。”那个中年妇女坐在旁边，抚摸着他的脸大声痛哭道：“傻孩子啊，你如果死了，妈该怎么活？你怎么就想不开啊？”

克莉丝站在旁边，不停地劝说着：“伍德院长，病人不是快好了吗？别难过了。”

那个被称为伍德院长的人哭声更大了，显得更为悲切了：“脑子都这样了，胡言乱语的，我该怎么跟他爸爸雷恩交代啊？”

马丁朦胧中总算弄明白，这个人是院长，和一个叫雷恩的人是夫妻，他们有一个儿子一定长得很像自己，已经失踪了。自己出车祸后，被人送到这儿，伍德院长一定是错误地把自己当成了她的儿子救治好了。

他心中暗暗感激，轻声道：“我不……不是你的儿子，真的。”

可伍德院长仍然不信，哭着告诉旁边的克莉丝，自己的儿子特聪明，见到的人没有一个不夸的，可是这次车祸一下子把脑子撞坏了，胡言乱语起来，该怎么办啊？以后该怎么生活呢？

马丁呢喃着道：“不……我不……”

大概是药物的作用，马丁的话说得磕磕巴巴的，慢慢闭上嘴，再次走向深沉的睡眠中，最终什么也听不见了。

再醒来的时候，马丁觉得，自己不能再辩解了，不然的话还得打针，还得昏迷过去，还得沉睡。这样的日子很难熬的，他受不了。他想，他的伤是伍德院长治好的，就算报恩，自己也应当委屈一下，暂时给她当一回儿子。等到出去了，找到她的兒子，带到她的面前，一切不就好了吗？

因此，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不再说话，不再辩解，只是默默地望着伍德院长。

伍德院长见了，扑过来，惊喜地拉着他的手摇晃着道：“孩子……你认得妈妈了？”

马丁仍然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伍德院长高兴极了，站起身来，十分激动地对刚走来的护士克莉丝说：“我儿子能认识我了，能认识我了。”说着，喜极而泣。马丁见了，眼圈也微微红了，为了这深沉的母爱，他更加坚定了先装下去安慰一下这位伤心母亲的想法。

伍德院长忙碌起来，亲自动手，给他解下缠在脸上和头上的绷带。马丁心里暗暗纳闷，自己当时感觉到伤得并不重啊，怎么包扎得像个木乃伊一样，弄上这么多白布？克莉丝在旁边帮着忙，手指轻盈如蝶翅一样。当他的头脸全部露出来时，克莉丝睁大眼睛赞叹道：“伍德院长，你真厉害，几乎没有疤痕哎。”

马丁一听，忙要镜子，希望能看看自己究竟有多么重的伤。伍德院长忙拦住了，告诉他，手术时，头发剃光了还没长出来，等回家后头发长出来再看，不然，不够帅气的哦。她的语气显得很是亲昵，好像哄小孩子一样。

大概看出马丁还没放弃照镜子的想法，伍德院长再次轻言细语地解释，这次，他撞击得很厉害，幸亏被人发现送到自己跟前，是自己亲自做的手术。说完，她带着骄傲的语气道：“放心吧，孩子，妈妈的手术绝对没有问题。”

马丁强调道：“我……我感觉撞得不重啊。”

伍德院长一听，忙亲昵地道：“傻话，不重，能住一个多月的院啊？”

马丁一惊，自己竟然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那自己的私人侦探所怎么办？自己没有回去，莉亚就没找自己吗？疑问一个跟着一个冒出来，就如湖面的水泡一样连续不断，可他怎么也解释不清。

3

马丁终于挨到出院的时候了，高兴地长长出了一口气。他决定，出去后就寻找伍德院长的儿子，看看那个和自己长相一样的人，究竟去了哪儿，害得伍德院长如此伤心。

伍德院长也十分高兴，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对克莉丝说，自己要送儿子回家，要好好给儿子做一顿牛排吃，自己儿子最喜欢吃牛排了。他忙说自己不喜欢吃牛排。伍德院长笑着嗔怪道：“我的儿子我还不知道喜欢什么？别操心会累着我，妈妈累着高兴。”

临出院的时候，伍德院长还有些不放心，怕马丁的毛病重发，得再打一针预防着。于是，克莉丝来了，再次给马丁打了一针。不一会儿，马丁头脑再次变得迷迷糊糊起来，不过仍能机械地移动着脚步，被伍德院长扶着，一步步走出病室，进入电梯，出了医院，刚到门口台阶，就见一群人呼啦啦地围了过来，拦住出路。

马丁勉强睁开眼睛，侧过头望着伍德院长，只见伍德院长站在身边，脸上一脸痛苦，正在不停地指着他说着什么，满眼泪水。他悄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稍微清醒了一点儿，断断续续听到伍德院长的几句话：“我的孩子……这样了，准备开车自杀，呜呜……”那一刻，他潜意识里，再次感到伍德院长很可怜。

他的眼圈也暗暗红了，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

伍德院长接着哀求记者们：“大家可以拍照，但不能提问，他脑子有问题，提问会加重病情的。”说完，伍德院长双手合在一起祈求大家。

马丁这才知道，这是一群记者。

他模模糊糊地想，伍德院长的儿子一定是什么明星大腕，是一个公众人物，不然不会这样的。

记者们纷纷围上来，果然没有提问什么，只是对着马丁咔嚓咔嚓地拍照，拍得他更是头晕眼花，希望快点离开这里。可是伍德院长这时却不走了，扶着他，对着一个个记者不停地招手，让他们拍照，甚至还转着身子，让没有拍到照片的补拍。等到拍得差不多了，伍德院长才扶着他上了车，然后对记者们挥挥手，离开了医院。

两个多小时后，车子在一处别墅前停下，马丁被小心翼翼地扶出来。路上躺着睡了一觉，马丁的脑子此刻稍微清醒了一些，看到别墅的刹那，他简直有些傻眼。他猜出伍德院长家一定很有钱，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会如此有钱。整个别墅，装潢得简直如同宫殿一般，雕栏玉砌，金碧辉煌。

一个胖胖的中年人迎出来，望着马丁，微微张着嘴。伍德院长对马丁解释道：“这是你爸爸，想起来了吗？”

马丁张张嘴，却没有喊出声。

胖男人仍张着嘴，好像还没有醒悟过来，瞪着眼睛看着马丁。伍德院长冷下脸，不高兴地吼道：“雷恩，你傻了？孩子脑子有点损伤，你也脑子受损了，转不过弯啊？”

雷恩哦了一声，忙自言自语道：“好，太好了。”

伍德院长气得笑了，指着雷恩道：“儿子回来了，瞧你那高兴样儿。”

雷恩连连说是的，自己太高兴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跑过去扶着马丁，把他扶进一间装饰十分豪华的卧室。伍德院长跟在后面，对他介绍，这就是他住的房间。

马丁看着房子轻声感叹道：“真好，做梦一般。”

4

天还早着，夕阳斜射过来，照在房子里如灌满了血。伍德院长和雷恩出去了一趟后，又双双走回来。伍德院长走到马丁的身边，轻声问道：“孩子，你不是很喜欢游泳吗？后面有一个游泳池，去游一下吧。”马丁摇摇头，这一刻他不想游泳，只想快点见到莉亚，问问侦探所的事，问她为什么一直不来找自己。可是，他在身上到处寻找，却不见了手机。他想，一定是伍德院长拿去了，于是就伸出手对伍德院长道：“我的手机呢？”

伍德院长告诉他，他的脑子还没有恢复，不能带着手机，手机有辐射，会伤害脑神经的。

说到手机，马丁脑子猛地一亮，自己手机里有很多自拍的照片，等拿到手机，翻出照片来一看，不就能证明自己不是她的儿子了吗？于是，他低声说：“女士，我真不是你的儿子，我叫马丁。”

伍德院长听了，又急得眼圈发红了道：“孩子，你怎么又说糊涂话啦？”

马丁让伍德院长打开自己的手机，翻出里面的照片，就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她就会相信了。伍德院長听了，望了他一会儿，好像相信了似的点点头，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拿来马丁的手机，翻出相册让他看。马丁顿时傻了，一张张图片，都是一个年轻人的。他原来以为这个年轻人和自己相似度极高，甚至毫无分别，才会让伍德院长产生误判。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年轻人和自己也仅仅高矮胖瘦相似，至于面貌的相似度并不高啊，伍德院长怎么就分辨不出来呢？

他指着图片对伍德院长道：“这……你看看，也不是我啊。”

伍德院长听了，脸上显出绝望的神色，流着泪说：“孩子，你怎么就不愿意当妈的儿子啊？有几个当妈的能认错自己的孩子？”说完，伍德院长走过去，从桌子上拿来一面镜子放在马丁的面前，让他自己看看。马丁接过镜子，朝里面一望，顿时大叫起来：“不，那……那不是我。”

镜子里的人，竟然是手机里的那个年轻人。

自己呢，自己究竟去了哪儿？自己竟然无影无踪地消失了。

伍德院长急了，忙拍着马丁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孩子，你爸是一个房地产大老板，你病一好，就进他的公司去当经理。好了，别闹了。”说着，伍德院长回头对站在身后的雷恩眨眨眼，让他劝劝马丁。雷恩忙走上前，笑着劝道：“是啊，孩子，病一好，总经理马上就是你的，亿万资产也就是你的了。”

看马丁低着头不说话，两人对望一眼笑笑，悄悄退了出去。

深夜里，大家都睡熟了，四周一片寂静，唯有隐约的月光照进来，迷离朦胧的。一个黑影鬼魅一般闪现，悄悄踅摸到马丁的门外，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声音。黑影悄悄打开门闪进房子，悄无声息地走到床前，拿出一张纸放在桌上，突然拔出一把匕首向着被窝里插去，插了一下，却毫无动静，忙伸手一摸，床上什么也没有，空空的。

那人大惊，忙一闪身跑了出去，不知踢着什么，哐啷一声响，在暗夜里显得格外惊人，格外清晰。

外面随即响起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伍德院长和雷恩慌乱地跑进来。伍德院长拉亮灯，看见马丁睡在床上，非常安静。灯一亮，他一骨碌爬起来，揉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问道：“怎么啦？这是怎么啦？”

伍德院长侧过头，看到被子上有一个洞，脸色煞白地望着马丁，颤抖着声音说：“听到响动，妈怕你出事，就和你爸跑了过来。孩子，没事吧？这被子怎么啦？”

马丁笑笑，说没事，被子可能是过去破的洞吧。

雷恩马上埋怨起来，怎么会弄床破被子给孩子盖，快换了。

伍德院长连声答应着，忙换了一床被子，然后拍着胸脯连连道：“没有事就好，没有事就好，妈让事情都吓怕了，吓神经了。”说完，伍德院长又安慰了一番马丁，和雷恩一起离开了房子。

马丁坐在那儿，拉灭了灯，却没有睡觉，手里捏着那张自己藏起来的纸条。纸条上的字他已经阅读过，内容是：我头痛欲裂，再加上那件事情的发生，真不想活了，既然撞车不成，我就用这把匕首结束自己的生命吧。爸爸妈妈，千万别为我难受，我是罪有应得——儿子弗兰克·伍德绝笔。

那个黑影出现，扔下这张纸条，然后准备出手杀了他。看来目的很简单，一旦暗杀成功，就顺手将匕首扔在这儿，再加上这张绝命书，就可以造成一种他自杀的假象。可惜，马丁今晚没睡着，躲在黑暗的一角，悄悄观察着这一切。

现在，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停留了，应赶快回到侦探所，和莉亚联手，弄清这一切。不然的话，自己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5

马丁准备出去。他趁着夜色悄悄推开窗子，外面是一个花园，树木隐隐约约如鬼魅一样，更增加了一种阴森感，一种诡秘感。他悄悄翻了出去，再爬上一棵大树，耸身一跳，跳过院墙，就出了门外。然后回过头望望，整个别墅静悄悄的一片。

他竟然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噤，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天亮的时候，他随便找到一个人，借用一下手机打给莉亚，告诉她，快来侦探所，自己有话要对她说。电话那边，莉亚问：“什么话，昨天在一块儿时怎么不说啊？这一个月来，挂牌营业，忙着各种事情，简直都把人都累神经了。”说到这儿，莉亚仍意犹未尽地道：“你小子怎么了，和过去简直不一样了，整天神秘兮兮的，带着一种神秘和诡异，让人捉摸不透？”

马丁一惊，忙问道：“昨天我们在一块儿？怎么可能？”

莉亚咯咯一乐，在那边道：“怎么？又装糊涂啊？”

马丁挠着后脑勺，一头雾水。他实在没有闲心和莉亚说这些，告诉她，八点前务必赶到侦探所，自己让她看一出戏，一出绝妙的好戏。莉亚说好的，自己马上就来，但愿别让人失望。说完，莉亚挂了电话。

马丁谢过对方，转身进了商店，买了一副墨镜戴上，然后将双手插在兜中，快步向自己的私人侦探所走去。到了那儿，天已经大亮，阳光照在侦探所的房子上，他有一种二世为人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孩一脸阳光匆匆走来，正是莉亚。他见了，忙悄悄转身躲在一处拐角中，朝着莉亚看着。莉亚径直到了侦探所门外，咚咚咚地敲起门来。不一会儿，门开了，莉亚对着里面大声道：“馬丁，怎么才起来？你不是说有绝妙好戏让我看吗，什么绝妙好戏？”

马丁随着莉亚的喊声向侦探所里望去，顿时目瞪口呆，侦探所内走出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人，正打着哈欠笑道：“我没说有什么好戏啊，你又在开玩笑了吧？”

莉亚噘起唇，很是不满地说：“你啊，天刚亮就打的电话。”

那个年轻人一耸肩，摇着头说：“开玩笑，怎么会呢？”

莉亚大惊，眨着眼睛问：“那……是谁打的电话啊？”

马丁从拐角处走过来，笑着回答道：“是我。”

那个年轻人听到声音，抬头看看马丁，不满地道：“你……你是谁啊？”

马丁不说话，盯着那个年轻人猛地大叫：“弗兰克快跑，警察来了。”那个年轻人一听转身就跑，跑了两步猛地停住，回身笑着问道：“谁是弗兰克？我是马丁啊！”

马丁一笑，摘下墨镜问他道：“你如果是马丁，请你告诉我，我又是谁？”

那个年轻人呆住了，看着马丁的脸，脸色煞白，汗珠落下。

6

弗兰克是雷恩和伍德院长的独生儿子，是一个有钱的公子哥儿，因此，有钱公子身上该有的毛病他都有，甚至还多一些。一次，他带着一群哥们儿去赌场玩，几句不合心意，就和人动起手来。他一挥手，带着那几个小混混一哄而上，把对方给打死了。

他也就被抓了起来。

伍德院长利用自己的职务，马上开出假证明，说弗兰克有病，为他办理了取保候审手续。

将儿子带回家后，伍德院长动开了心思。她想，一旦审判，弗兰克免不了十几年的牢狱之灾，甚至无期徒刑。她不愿自己的儿子在监狱中度过余生，于是，和雷恩仔细商量后，想出一个李代桃僵的办法，找一个人代替自己的儿子。这个人年龄要和弗兰克相当，长相也要有些相似，至于细节嘛，伍德院长不怕，因为她是本市最有名的整容医生，能够整容。

这个替身，他们最终选中了马丁。

他们首先弄来马丁的照片，然后，给弗兰克在地下室做起整容手術，完全按照马丁的样子。一切手术完成，他们打了马丁的电话，虚构一个奇怪的故事，请马丁来侦破，引他出来。为了掩盖身份，伍德院长打电话的时候故意沙哑着声音。然后，趁着马丁到来，他们在路的拐弯处制造了一场车祸，将他撞倒，再打上麻醉药，然后由戴着口罩、帽子的伍德院长和躲在车里的雷恩把马丁抬上车，头上脸上缠上绷带带回家，做起整容手术，做完，再缠上绷带带进医院，进行治疗。

几乎在同一时间，弗兰克装成马丁，骑着他的摩托车，去了马丁租住的地方，开始到侦探所上班，里外忙碌起来。

伍德院长将马丁整容成弗兰克的样子，一旦马丁叫喊说自己不是她的儿子，她就说他头脑糊涂了，打上麻醉针让他安定，这样就能掩人耳目。随后，她四处散布风声，说自己儿子因为打死人的事一时想不开，自杀未遂，现在医院做手术。消息传出，一群记者闻讯纷纷赶来，进行拍照。她这样做，就是想通过记者拍摄的照片，还有他们的文字，告诉大家，弗兰克在医院里，有自杀倾向，为他们再次制造弗兰克“自杀”做好铺垫。

至于出院时给马丁打上麻醉针，是怕马丁醒着，会把事情叫破，难以收场。

好在，马丁从头到尾都积极配合，没有叫破。他们心中暗喜，认为这小子死到临头，还在贪图她家的财产，准备将错就错借机占有呢。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们加快了谋杀的步骤。

那晚，他们本来是准备让马丁去游泳时，将他摁在水中淹死，制造成跳水自杀的假象，可是，马丁却不去游泳。无奈之下，当晚夜深，雷恩拿着匕首悄悄进入马丁房内，想将马丁杀死，把那封绝命书扔在那儿，再将匕首放在那儿。到时，警察一来，这小子曾发生过自杀未遂事件，此次自杀是最自然不过的事。这样一来，一了百了，事情就蒙混过去了。

谁知马丁对这件事一直都迷惑不解，如在梦里。那天来到伍德家别墅，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后更是疑惑重重，觉得镜子里的人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那晚他睡在床上，脑子始终想着白天的事，根本睡不着。门一响，他就听到了，忙翻身下床躲了起来。待到看到那张纸条里的内容后，才恍然大悟，自己竟然被整容成了弗兰克。

弗兰克被抓时的照片，马丁曾在电视中见过。

马丁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内幕，找到弗兰克，也叫来了警察。

面对马丁的推理，伍德院长仍做出泪流满面的样子，拉着他的手责备道：“孩子，你打死人，总不能为了逃脱法律的制裁就不认爸妈了吧？再说了，也不能随意胡说，让人家马丁侦探背黑锅啊，这样我们良心不安。”雷恩在一边听了，也忙着点头，连连称是。

马丁没想到，伍德院长夫妻狡猾顽固，竟然会达到执迷不悟的地步。他告诉伍德院长和雷恩，警察的DNA检查结果马上就要出来了，作为一个著名医生，难道还需要继续狡辩吗？难道还要遮掩吗？

伍德院长一听，顿时傻了眼，呆若木鸡。

雷恩更是无精打采，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弗兰克长叹一声，乖乖地伸出手，被戴上铐子。

望着三人被警察押走，莉亚笑着伸出手，对马丁道：“马丁神探，欢迎你大胜归来。”马丁面对莉亚，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告诉她，自己已经变了，长得已经不再是过去的自己了。莉亚笑着告诉他，在自己的心中，他永远是英勇无畏的马丁神探，是自己的老板：因为，一个人最真实的东西不是来自外表，而是来自善良的内心。

马丁听了，脸上浮出了久违的微笑。

（插图/杨宏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