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情深

宫红妮

一

上课铃响了，教室里马上静了下来。安亦歌的目光转向门口，先是听到班主任李老师的皮鞋发出“嗒嗒嗒”的声响，紧接着又看到李老师的身后跟着一个低着头的女同学，她们一前一后进了教室。

“这是新来的转校生，她叫刘云芳。”

李老师的目光投向刘云芳，和蔼地说：“刘云芳，做一下自我介绍吧。别紧张，时间长了大家就互相熟悉了。”

刘云芳抬起头，胆怯地看了一下教室里的同学，又迅速把头低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磕磕巴巴地说：“我叫刘云芳，我……我上学晚，应该比你们大一岁，个子也比较小，但我……我……”

她说不下去了，就此打住，一只手不安地摆弄着衣角。

安亦歌伸长了脖子，想看得再仔细一些。的确，刘云芳有点矮，又有点胖。她的脸圆圆的，脖子又短，手也是胖乎乎的。

“刘云芳，你就坐到后面的空位上吧。安亦歌，刘云芳现在是你的同桌，你们要好好相处。”

刘云芳背着一个大书包，低着头，慢慢地走向安亦歌身旁。就在安亦歌以为她要坐下来时，她却蹲了下去，把地上一块熊猫形状的橡皮捡了起来，目光扫了一下周围。

安亦歌忙说：“是我的，谢谢你！”

刘云芳红了脸，把橡皮放在桌子上后，才安心地坐了下来。

下课的时候，同学们都围了过来，他们对这个新来的同学充满了好奇。

“你个子好小啊，小时候是不是没多喝牛奶？”性格活泼的学习委员郑韵问。

“你是从哪儿来的呀？”

“她的脸圆圆的，像一张大饼。”

“大家都散开吧。”安亦歌为刘云芳解围。她发现刘云芳面对同学们的调侃一句话也不敢说，一直低着头摆弄衣角，还红了脸。

“刘云芳，同学们都太热情了，有些话你别放在心上啊。”

刘云芳点点头。安亦歌觉得这个新同桌太老实了，说句话都不敢，可能是到了新的学校不太适应吧。

为了缓和气氛，安亦歌说：“我们都爱在大课间到室外玩体育游戏，名字叫‘走出黑暗。”

安亦歌没想到，刘云芳一听到体育游戏便来了精神。她说：“我可爱玩體育游戏了，能带我一起吗？”

“那太好啦。待会儿大课间我们一起玩，玩的同学越多越热闹。”

二

安亦歌和刘云芳很快就熟了。大课间到了，她拉着刘云芳跑向操场。

操场上已经摆好了作为障碍物的道具，有水桶、小椅子、垃圾桶等。道具都是按照一定的距离摆放好的。

游戏开始前，参加游戏的同学要在心里默默记住障碍物的位置。等游戏正式开始后，大家戴上眼罩，把两只眼睛遮住，从出发点开始，绕开障碍物，到达终点。要是中间碰倒了障碍物，就算输了。

同学们跃跃欲试，好几个同学都胜利到达了终点。

安亦歌对刘云芳说：“我先来。”

“好，我跟在你后面。”

眼看着刘云芳也顺利过关，郑韵赞叹：“新来的同学也顺利过关了，深藏不露呀。”

最后一个是郑韵，她每次都殿后，也从没出过差错，有点压轴的意思。

在同学们中，郑韵的成绩最优秀，是家长嘴里“别人家的孩子”。安亦歌的数学差一些，没少请教郑韵，郑韵每次都热心解答。她们之间的关系很好。

可是这一次，郑韵出了一点差错，她不小心碰了一下作为障碍物的水桶。水桶虽然最终没倒下，但也稍微挪动了一下位置。

别的同学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反正只是一个体育游戏，没必要当真。再说了，他们都不想得罪郑韵，包括安亦歌。可刘云芳却小声地说：“这个同学差点把水桶撞倒了。”她是小声对安亦歌说的，可是大家都听到了，郑韵恼怒地瞪了一眼刘云芳，吓得她赶紧低下头。

第二天大课间，铃声一响，郑韵就和别的同学一起跑过来，拉着安亦歌的手往操场上跑，准备去玩游戏。可这一回，大家把刘云芳给落下了。

郑韵站在安亦歌的旁边说：“那个刘云芳长得那么矮、那么胖，像个小木桩似的。对了，她长得还挺像猪猪侠的。你们说像不像啊？”

“还真有点像。”

“别说，她圆圆的脸和猪猪侠简直一模一样。”

“别说了，给人家取外号不太好吧。”

自始至终，安亦歌都没吭声。她看向教室，发现刘云芳正孤单地站在窗户旁，看着大家在操场上又说又闹。

安亦歌有些同情刘云芳。她觉得猪猪侠这个外号一点都不好听，可她又不想得罪郑韵，毕竟郑韵也是她的好朋友。

“嘿，猪猪侠在窗前看我们呢。”

安亦歌想阻止别人叫这个外号，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想：“我管不了别人，管住自己就行了。至少，我不叫她猪猪侠就行了。”

这样想，安亦歌的心情好了一些。

三

可猪猪侠这个外号很快就在班级里传开了。

刚开始，大家并没有恶意，就是觉得好玩。可能是同学们叫顺口了，大家私下都叫刘云芳猪猪侠。

渐渐地，刘云芳也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外号了。她问安亦歌：“你也在背地里叫我猪猪侠，是不是？”

“我没有。”

“好吧，我信你。”

每次大课间，郑韵都故意不叫刘云芳。久而久之，刘云芳被大家孤立了。安亦歌心里很不好受。有一次，刘云芳对她说：“我很怀念以前的那所学校和那里的同学。”说完这句话，她又把头低下了。

这话像一根刺在安亦歌的心上扎了一下。其实郑韵为人很热情，只是有点小心眼，刘云芳则很善良。安亦歌想：自己该怎样做，才能让大家都打开心结、和睦相处呢？

安亦歌最终决定向李老师寻求帮助。办公室里，李老师和蔼地说：“安亦歌，刘云芳只是发育得晚一些。说不定过几年，她长得比你们还高呢。同学之间情如手足，我知道你们去年爱玩‘手足情深这个体育游戏，你能不能从中得到启发呢？”

“谢谢李老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天，大课间的铃声一响，安亦歌就拉着刘云芳的手大声说：“刘云芳，我们一起去玩‘手足情深。”

“可是我不会玩啊。”

“我教你，同学们都会教你的，大家说是不是？”

大家看见安亦歌这么热情，想到这段时间对刘云芳的冷落，都有些不好意思。

“是啊，好久没玩‘手足情深这个游戏啦。”一个同学热情地回应。

“那我们一起去玩吧。”

“走吧，走吧。”

同学们都跑出了教室，只有郑韵坐在座位上。她咬着嘴唇，把目光投向操场，大家的手脚虽然绑在了一起，但都互相配合着，一同跑向终点。

落单的郑韵既难过又懊悔，原来刘云芳之前被孤立的时候是这种心情。

就在这时，刘云芳和安亦歌跑进教室。安亦歌左手拉着郑韵的手，右手拉着刘云芳的手，说：“走，我们一起去玩‘手足情深。”

刘云芳也说：“是啊，郑韵，我们一起玩。”

郑韵低声说：“好，我们一起玩。”

操场上，郑韵、刘云芳和安亦歌笑嘻嘻地站成一排，三个人一起开心地奔向前方的终点……

（插图：三 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