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跨年电影”凭借题材多样性有效促进了电影市场的繁荣,并显著提升了中国电影的文化影响力和艺术价值。《年会不能停》在叙事手法方面展现了独特的“多线索”叙事结构和“多维度”人物塑造,带来了深刻的现实关照与理想批评。基于共情传播理论,影片通过精准捕捉观众的情感需求,实现了与观众之间的深层次情感链接,从而获得了良好的市场反响。这不只为未来喜剧电影提供了创新叙事的范例,也为中国电影业的持续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
[关 键 词] 跨年电影;《年会不能停》;叙事手法;情感共振
“跨年电影”市场的繁荣态势为新一年电影市场开了个好头[1],成为中国电影市场重要的关注领域。其中喜剧电影因其广泛的观影基础和独特的文化魅力成为最受欢迎的类型之一,如《温暖的抱抱》《绝望主夫》《保你平安》《非诚勿扰3》《年会不能停》等作品。一方面,这些喜剧片通过多样化的题材风格,呈现出具有深刻含义的社会风貌,吸引了更多层次的观影群体;另一方面,由于作品创作中的喜剧事件存在同质化、喜剧元素单一、内容的笑点深度有待提高等问题,使国产喜剧电影面临更多的挑战。而《年会不能停》在元旦电影档期竞争异常激烈的背景下,成功凸显了独特的市场地位,在内容上深耕细作,直观地映射了观众的实际生活,通过与多个电影制作方的联动合作,展现了市场动态的敏感性和策略性。
由董润年执导的职场喜剧片《年会不能停》深入探讨了在当代社会中,个体在都市环境中的生活与挑战。在大规模裁员的压力下,影片展现了小人物如何在不利条件中寻求生存与发展的机会,反映了当今社会环境的复杂多样与现实压力。该作品以“黑色幽默”的形式捕捉了目标受众的群体心态,通过自然化的幽默情节桥段,展现了个体遭遇与社会环境的相互作用,成为当今社会的照妖镜,是一部批判现实主义作品。
一、叙事手法:叙事结构与人物塑造
(一)叙事结构:“多线索”与非线性结构
著名学者罗伯特·麦基在其著作《故事》中强调了故事叙述中多线索并置的重要性,主张“我们必须尽可能引入叙事的多样性”[2],即在电影叙事中并行展开多条叙事线索。在电影《年会不能停》中,采用多线并置的叙事结构,电影不仅增加了故事的复杂性,更重要的是提高了戏剧性的冲突,使影片的情节更加紧张刺激,充满了不确定性和惊喜,从而大大提升了观众的观影兴趣和沉浸感。每个角色面对的选择和挑战都成为推动故事发展的关键,而这些看似独立的故事线索最终如何交汇,也成为观众期待解答的谜题。
相对于传统的线形叙事仅呈现单一事件或情节,多线并置的叙事策略显示出更高的灵活性与多样性。《年会不能停》利用相应的结构,将电影拆分为若干个相互联系的叙事線索,它们在时间与空间上弥合交织。电影在两小时的时长内通过音乐和数字特效实现了不同叙事线索之间的流畅过度,每一叙事线索都在短暂的时间内迅速推向高潮,然后突然转化,给予观众强烈的情感体验。电影实现了事件之间的紧密相连,每个独立的“小事件”的创作并不严格遵守时间顺序,这就增加了故事的预测难度和想象空间,为现代电影的叙事方式提供了新的视角与启示。具体而言,影片的叙事结构精巧地织合了三条主线索,展开了人物复杂的“关系网”。首先,胡建林与马杰、潘怡然之间情感纠葛的线索构成了故事的主轴,描绘了从“陌生”到“盟友”的转变,体现了人物道德觉醒与精神价值生化的过程。这一过程符合剧情发展的经典三幕结构理论,强调了角色内在变化的重要性。其次,胡建林与庄正直、徐乃峰的敌对关系构成了另一条线索,从相遇到矛盾升级再到矛盾解决的过程,呈现出冲突的螺旋上升态势,反映了二元对立的叙事模式,突出了故事冲突的核心,这是推动故事前进的内在驱动力。最后,胡建林与徒弟等工厂工友之间的关系虽在叙事上略显次要,却为剧情增添了误解与释怀的戏剧张力,促进了主角克服敌对力量、实现传奇式回归的叙事高潮。
通过这三条相互交错的线索,从标准件厂到集团公司,再到面对裁员压力和互联网时代下的个体与社会关系,电影深入挖掘了传统工厂与企业集团两个情境空间的内在意义,展示了互联网行业内部规则和生态运营的弊端[3]。尽管《年会不能停》在挖掘行业悲剧性时不能给出一个完整的解答,但顺应了新媒体时代下观众对反抗式情绪输出的需求,符合观众的情绪价值需求。
(二)人物形象建构:圆形、扁形与尖形
性格构成了一套极其复杂的心理机制,它既反映了个体的心理特征,也是个体在社会与环境影响下形成的结果。每个人物的性格都展现出二重性与多重性:一方面,它们表现出某些普遍的、共性的特征;另一方面,它们又都具备独特的、不可复制的个性化特点。这种二重性赋予了文学、艺术作品中的角色以及现实世界中的人物鲜活的生命力。黑格尔在探讨理想人物性格的普遍性和特殊性时认为,理想的人物性格并非空中楼阁,而是从现实生活中提炼出来的精华。他所述的“理想就是从一大堆个别偶然的东西之中拣回来的现实”[4],正是对人物性格复杂性和多样性的最好诠释,为理解和创造具有深度和广度的人物性格提供了理论支撑。
因此,在大多数现实主义题材的影视作品中,创作者倾向于展现角色性格的复杂性与多维度,以“圆形人物”来实现电影叙事与人物建构。无论是《夏洛特烦恼》中“懦弱胆小与自私傲慢”的夏洛形象,还是《西虹市首富》中王多鱼的善良自私,圆形人物在影视化制作中都成为重要的塑造方式。而在《年会不能停》中,既有圆形人物和扁形人物,还引入了尖形人物。马杰是典型的圆形人物,展现了经过社会规训后懦弱、谄媚和靠谱等多个性格层面,形成了一个多维的性格画像。潘怡然和皮特属于扁形人物,他们的性格特征较为单一。同时,胡建林作为尖形人物的代表,以其显著的“憨直”特质在性格构成中占据显眼的位置,这一特征的强烈表现并未削弱他的个性魅力,反而更加凸显了他的与众不同。他的选择,即便在面对庄正直的坦诚相待时也选择保留了自己的秘密,这不仅合理地体现了他相对自我的价值导向,也在随后的决策和行动中展开了清晰的线索。
“理想”与“现实”间的碰撞是推动喜剧电影的核心动力,而人物所赋予的某种倾向则成为关键因素。潘妮,作为一个充满理想主义色彩的角色,她的加入不仅能够推动叙事发展,也使皮特的现实主义者形象更加鲜明。巴赫金的“笑剧理论”中所提及的对权威的嘲讽与颠覆,为理解潘妮与皮特之间的对抗提供了理论支持,进一步强调了理想与现实深层次的社会意义。这几个角色各自具有鲜明的个性特征,他们的行为和动机都在不同程度上反映了人性的复杂性和多样性。人性在多个层面之间的相互映射,让影片具有更强的现实针对性和批判性。这些角色通过他们鲜明的个性特点,从不同程度上反映了人性的复杂多样。影片通过人物间的互相映射,展示了更加深刻的现实关照和理想批评,使观众能在娱乐与幽默中深思。
二、情感共振:接受美学与共情传播
(一)接受美学:期待视野满足审美想象
德国学者姚斯提出,“期待视野”指阅读一部作品时读者的文学阅读经验构成的思维定向或先在结构。简而言之,就是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受到个人经验、兴趣、素养和理想等共同影响,对文学作品有一个预先的欣赏要求和期待。在具体阅读中,表现为一种潜在的审美期待。[5]观影者在选择电影前,往往会基于个人经验、兴趣爱好以及对特定类型电影的理解,形成一定的审美预期,并据此做出观影选择。《年会不能停》通过描绘职场中个体与集团化公司系统之间的矛盾,深入探讨了集团化公司的官僚机制,满足了职场中被异化的“工具人”对审美期望和想象的需求。如上所述,电影中的职场事件囊括了以下几个维度。
首先,电影关注了科层制中“绝对服从”原则所导致的错位结果。在马杰与胡建林首次会面时,马杰以一句“以后我就是您的领导了”的戏谑之语,颠覆了传统的上下级服从关系,揭示了绝对服从在特定情境下可能导致的荒诞与不合理。其次,电影聚焦于人的“符号化”现象,即如何将个体转化成符号并且嵌入现代公司运作逻辑中。胡建林通过看似常规的“点名事件”,却造成了一连串滑稽的混乱。员工对被真名点名的复杂情绪不仅反映了他们面对“符号化”身份时的心理挣扎,也体现了现代公司制度所引发的问题。最后,则是形式主义与空洞化。影片中“锤子”这一网络热梗被巧妙地利用,一群原本应专注于人力资源管理的高层管理人员,被荒诞地安排到车间制作锤子。“锤子”成为工作的隐喻,展现了形式主义对工作实质的扭曲和异化。通过以上维度的宣傳,观众在走进影院之前已经形成了对该系列影片的观影预期,而观影的过程则是观众主动构建情感认同的过程。
(二)共情传播:怀旧基因与时代特色
“共情”强调的是人与人之间情绪的感染和投射,即个体的情感状态引发另一个体相同或密切相关的情感状态,使之发生作用的是个体直接感染性的情绪刺激。[6]年会的形式从早期的简朴“茶话会”式聚集,演变成今日华丽的“现代化”演唱会,经历了显著的变迁。然而,这种变化并未拉近,而是疏远了年会与员工间的情感距离。电影《年会不能停》精准捕捉了这一观众情绪,通过怀旧的表达方式,建立了与观众的情感纽带,在一系列仪式化的互动中实现了共鸣。
在电影的早期场景中,通过运用中远景与全景镜头,展现了众和标准件厂具有时代记忆的工厂和车间环境,将观众带入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工厂氛围中。这种镜头运用不仅呈现了具体的空间物质环境,也在视觉上重现了一个时代的记忆。电影进一步运用特写镜头,捕捉胡建林和妻子在年会上的表情和动作细节,更加细腻地呈现出角色情感。这种情感的细腻和细节描述有助于观众建立起对角色的认同感与共情。
此外,影片通过“茶话会”式年会和“现代化”年会两种不同的色调和氛围设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前者以温暖的色调和柔和的光影处理,呈现出朦胧而美好的视觉效果,触发观众对温情的心理共鸣和对人情味的代偿性满足。而后者则运用多元化的色彩和光影效果展示繁华热闹之感,使员工之间的关系呈现出更加压抑、缺乏人情味的氛围,反映了现代化进程中人际关系的冷漠化。
道具的运用在电影中不仅承担了物质属性的角色,更成为一种文化符号,深化了影片的主题与情感表达。20世纪年会的简单道具,如老式灯光设备、朴素舞台布置、员工抛掷绣球和蓝色工服,重现了过往时代的生活方式,也成为那个时代的文化象征。而现代年会的华丽道具、高科技设备则赋予了现代生活新方式与未来感。对比之下,“茶话会”式年会道具产生了陌生化效果,让观众感受到了时代的更迭变迁,成功“缝合”于屏幕之中,激发了对那个时代文化的认同感与归属感,通过这种对比与怀旧,电影在情感层面与观众建立了跨时空的共鸣,这种情感共振和文化认同是通过影片的视觉叙事和文化符号编织的深层次情感交流来呈现的。
三、结束语
《年会不能停》的成功,不仅标志着跨年档喜剧电影向更加多元和深刻的方向发展,也为未来的电影创作提供了宝贵的经验。通过其精心编织的“多线索”叙事结构,电影展现了复杂情节的流畅展开和多角度的事件解读,使每个观众都能在不同的故事线索中找到共鸣。同时,“多维度”人物塑造让角色的性格更加饱满。此外,“多时空”的怀旧交互不仅是对过去的一种致敬,也让电影的情感共振跨越了时间的界限,触达了更广泛的观众群体。这种独特的黑色幽默风格,既展现了对传统喜剧元素的创新,也反映了对当前社会现象的深刻洞察。面向未来,随着观众审美意识的不断提高和多样化,对电影艺术的需求也越来越高,不仅仅停留在表面的娱乐,更追求情感的共鸣和思想的启迪。因此,期望电影创作者能够借鉴《年会不能停》的成功经验,创作出更多具有深度和广泛社会影响力的优秀作品,以满足人民群众的精神文化需求,推动电影艺术的持续繁荣和发展。
参考文献:
[1]毕健蓝,李胜利.协同营销、类型创新与跨年仪式:2024年元旦假期电影市场扫描[J].中国电影市场,2024(2):57-63.
[2]罗伯特·麦基. 故事[M]. 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 2016 :309.
[3]夏清泉.《年会不能停》:类型惯例、情境并置与怀旧主义的现代性批判[J].当代电影,2024(2):29-32.
[4]黑格尔. 美学[M]. 北京:商务印书馆, 2006 :201.
[5]姚斯, 霍拉勃. 接受美学与接受理论[M]. 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 :6.
[6]朱立元. 接受美学导论[M]. 1版. 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4 :61.
作者简介:
朱培阳(2003—),女,汉族,河南南阳人,本科在读,研究方向:影视美学。
作者单位:重庆大学
基金项目:本文系项目“跨文化传播视域下双语纪录片提升非遗影响力的策略研究”(项目编号:202410611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