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影
[摘 要] 为解决驻京八旗的生计问题,清政府曾于乾隆、嘉庆、道光、光绪几朝移驻京旗满洲闲散回屯至东北地区的拉林、阿勒楚喀、双城堡、呼兰从事屯田活动。为了使这些京旗更好地适应回屯生活,在乾隆朝移驻初期,清政府给予京旗优厚的待遇,出发前发给置装银,到屯后发给立业银,用于采买衣服、籽种、农具、车辆和碾磨等,但由于京旗素来不知节俭,银钱到手随即荡尽,为此,嘉庆、道光时期,清廷改变了对回屯京旗的管理模式,其所用器物均由吉林地方事先代为准备。此外,京旗到屯后所需的米粮、庭院和住房等也都事先配给齐整,并在回屯区内建有相应的水井、街道、桥梁、驿站等基础设施。京旗的到来加强了东北与中原地区的联系,种植棉花和养蚕等技术相继传入东北地区,加速了东北地区的开发。
[关键词] 清代;回屯京旗;京旗生活
[中图分类号] K249[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 2096-2991(2024)02-0001-08
为解决驻京八旗生计问题,实现旗人回归故土、长养子孙的目的,清政府从乾隆初年开始,历经嘉庆、道光两朝,直至光绪朝,运用官方权力和财力组织实施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移民举措,史称“京旗回屯”。具体而言,乾隆九年(1744)和乾隆十年(1745),清政府分别移驻750户、250户京旗闲散满洲回屯至吉林将军所辖的拉林地区(今黑龙江省五常市拉林镇),共建12所屯庄;乾隆二十一年(1756)至乾隆二十四年(1759),清政府每年移驻500户,共计2000户京旗满洲闲散回屯至阿勒楚喀的海沟、洼浑、西沟、霍济墨四地(今黑龙江省哈尔滨市阿城区),每地建置8所屯庄;嘉庆十七年(1812),清政府再次下令组织3000户京旗满洲闲散回屯至双城堡(今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双城区),但最后移拨到位的京旗仅为698户;光绪十年(1884),清朝移拨京旗满洲闲散9户至黑龙江将军所辖的呼兰(今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呼兰区)。对于这一持续一百多年的政府性移民问题,目前学界已有一些研究成果1,但因史料阙如,回屯京旗的生活问题并未见详细论述。本文利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所藏满汉文档案及其他相关史料对回屯京旗的生活状况进行梳理分析,不当之处,敬请方家指正。
一、回屯京旗的衣服器用等物
乾隆初年,国库财力丰裕,清廷给予回屯京旗的各项待遇都极其优厚,其衣服器用等物均由朝廷发放银两自行置办。乾隆九年,在京旗移驻筹备之时,清廷即规定,“启程之前,每户宜赏银五十两,用以置装;启程之时,照例拨给口米、马料外,另给车各二辆;到彼之后,每户再赏银三十两,用以立户”1。比照清代八旗官员的俸禄标准,这笔赏银可谓是备极隆渥2。虽然在后来的具体移驻过程中,每户80两赏银的数额未变,然而,由于清廷担心这些京旗素来不知节俭,在备置车马、衣服等物时极有可能支用过度,到屯后反将无银可用,遂将在京应发的50两置装银改为30两;到屯后应发的30两立户银改为50两。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一变更极为必要。因为很多京旗行至盛京(今沈阳)便已将出京时发给的30两银子悉数用尽,无法继续前行,负责护送的拉林副都统巴尔品无奈之下只好动用原本准备至拉林再行发放的50两,每户先发放5两,才使京旗得以继续前行。当回屯队伍行抵吉林将军首府吉林乌拉时,为购买家用器物,巴尔品又发给每户15两立业银。抵达拉林后,为立家业,巴尔品又发给每户15两立业银,剩余的15两立业银暂存于拉林副都统衙门库内,于来年春耕之时再行分给。之所以如此,主要是由于自清朝定鼎中原之后,旗人生活的一切所需均由国家供给,他们早已养成了不知撙节,奢侈成性的陋习。
这些京旗到达拉林后,仍是积习难改,不足一年的时间立业银两便被渐次用完。为了维持这些回屯京旗的生计,乾隆十年,巴尔品不得不向朝廷奏请发给回屯京旗每户每月银一两,以补衣用等项。几经反复,清廷最终批复,每年再拨帑5000两白银用于回屯京旗“采买奴仆、置办牛具及应行酌量补贴之处”3,即每户京旗每年给银5两。虽然这笔帑银主要用于“采买奴仆、置办牛具”,但其中“应行酌量补贴之处”则给了巴尔品更为灵活的使用权限。根据档案可知,其中用于京旗衣服器物上的花费有:“时至五月,满洲内尚有不得单衣者,经核查后,于八旗极为困难之二百八十三户,每户买给大白布二(匹),用银四百七两五钱二分”,“冬令满洲无皮袄者甚多,有的虽有一衣遮体,但子女厚衣不足。经核查八旗无皮袄者五百六十人,遂派官赴吉林乌拉、阿勒楚喀采买粗羊皮袄五百六十件分给之,用银八百九十四两九分”,“为给未得皮袄之四百三十三人之子女添置衣服,每人分给七钱七分五厘有零,用银三百三十五两八钱九分”4。可见,这5000两帑银用在贴补衣物上的费用竟然高达1637两5钱。这一方面是由于拉林地区较京城寒冷,回屯京旗多为贫困之家,冬衣准备不足,更主要的是由于刚开辟的回屯之地所种粮食尚且不足,根本无法种植棉花,更無法织出棉布,所有衣物均需用银采买。乾隆二十一年至乾隆二十四年,在2000户京旗移驻时,清廷同样规定京旗起程时“支整装银三十两,沿途支给口粮、喂马草束、车价。到彼支给立产银五十两”[1]238,其他所用籽种、农具、车辆、碾磨、喂牛草豆等物,以及盖造收粮仓房,均照之前回屯1000户京旗之例办理。
嘉庆和道光时期京旗回屯双城堡时,由于朝廷财政困难,更重要的是为了应对京旗银钱到手随即荡尽的陋习,清廷改变了对回屯京旗的管理模式,其所用的器物均由吉林地方事先代为准备,每户配给“耕牛二条、牛样二个、籽种谷一石、木轮车一辆(绳套全)、犁杖一副、犁碗子一个、千斤一副、怀爬信子一个、铧子一条、锄头一把、镰刀一把、镢头一把、大斧一把、铁锹一把、顺锯一把、锛子一把、铡刀一把(二人合使)、石磙子一个(二人合使)、碾子一盘(四人合使)、石磨一盘(四人合使)、喂牛木槽一个、喂牛黑豆二市石、喂牛草五百束、大小铁锅二口、水桶一副(扁担全)、木锨一把、大缸一口、水瓢一块、盆子一套、碗四个、盘子二个、铁勺一把、木勺一把、菜刀一把、案板一块、笊篱一把、席子三领、大簸箕一个、笤帚一把、口袋二个、竹箸一把、油灯一盏、水柜一顶、条桌一张、杌凳二个、木炭二百斤、火炉一个、小米二十石(合仓石五石)、家鸡四只、小猪二口、食盐十斤、苏油十斤、盘费钱十千、铁火箸一副、咸菜十斤”[2]43-44。以上这些器物均由吉林将军在备用银两项下动支。
此外,由于移驻的京旗闲散多为赤贫,加之本身又不谙耕种,初到此地,基业未立,生活不免拮据。道光六年(1826),清廷规定,“每年十二月内每名赏钱十二千文,以为添补农器、衣服之用”1。按照当时的市价1两白银可兑换制钱2400文,这“十二千文”就只有半两白银,扣除物价上涨等因素,比照乾隆朝每户给银5两,相差很多。当时清廷还规定“每名只给五年,以后各习惯种地,毋庸再给。嗣后陆续裁减”[3]164。但翻检史料,我们可以看到,事实上此笔费用非但没有裁减,反而不断增多。自道光二十四年(1844)起,双城堡的每户京旗又可额外领到京钱30吊,一般是在头年十月内“放给一半,俾及时添补衣履”2。政府一再贴补京旗生活所需,从一个侧面也反映出,清政府施行的回屯举措并未完全实现让京旗自食其力的最初目的。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京旗的到来,种植棉花和养蚕等技术也相继传入东北地区。早在乾隆六年(1741),清廷先期派遣大学士查郎阿等人到东北相度移驻之地,他们曾见到威远堡边门以东一带“除棉花外,凡谷麦、杂粮俱可耕种”3,这说明乾隆初年东北地区仍无棉花的种植,然而到嘉庆末年,在今辽宁铁岭地区棉花开始获得丰收,甚至出现了“南客携数万金至彼贩运”[2]204的境况。不过,此时双城堡回屯区内的广大屯垦官兵穿衣用布仍需至直隶、山东等地贩运,为此,深知“十亩之谷,不敌一衣之费。终岁之勤,不得三冬之暖”[2]204的吉林将军富俊在路过铁岭时,便购得棉籽,于官署之后园试种。之后,在双城堡屯田过程中出力最多的谪官王履泰又带来了《棉花图说摘抄五则》一书,其内容包括棉花的种植、汲灌、锄苗、摘尖和采桃,其法甚详。富俊立即派人再次赴铁岭购买棉籽,并于道光元年(1821)将此植棉法公布于众。同时,他要求自“道光二年始,各旗将每牛录所管旗人、各厅将每乡约所管民人,每年种植棉花若干晌,于秋成后分别具报。惰者罚之,其勤而有功者将奏之朝廷,加以奖励,小则给以匾额,重则赏以官爵。享其利且荣其身”[2]205。富俊之所以热衷种植棉花,除棉花可以解决回屯地区兵民的穿衣问题外,还因植棉之利大于种谷,“种谷每晌收五六石以上,价每石一千五百,计之不过得市钱十吊。种棉每晌最少收净花六七十斤,以中价每斤三百计之,值市钱二十吊上下”[2]205。另外,“棉植打尖、摘桃,一家妇子皆能为之。且棉籽可以打油,其利倍,其事亦甚便”[2]205。
此外,富俊还在回屯地积极发展养蚕业。嘉庆和道光之际,奉天的桑蚕业很发达,此时的吉林却无放蚕之家,原因就在于旗民不敢私占山场,恐怕触犯禁例。为此,道光元年富俊特意颁示晓谕:“无论旗民,俱准踩觅放蚕山场,开明四至,旗赴旗官,民赴民官,呈明具报委员查勘无碍者,本将军、副帅发给印照,准令放蚕,永免租课,以广农利。”[2]207随后,富俊又派王履泰专门督率劝课双城堡屯丁于隙地种植柘树,教以蓄蚕织茧。然而,因养蚕较种地为易,随之出现了回屯京旗等“多有情愿赴山养蚕,屯丁纷纷摇动”[2]173的现象,为此官府又不得不对此加以限制,“拨给两丁蚕场,应令其具结开垦二十晌地后方给放蚕执照”[2]173,以免舍本逐末现象的发生。在富俊的倡导下,双城堡的植棉养蚕业逐渐发展起来,当地的旗民开始穿上家织的土布和丝绸衣服。
二、回屯京旗的饮水与口粮
水是生命之源。大量京旗来到东北大地进行屯垦,人畜用水量极大,为此,在历次的京旗移驻过程中,清廷和地方官员都非常注重供水設施的建设。乾隆七年(1742),清廷在制定京旗移驻预筹事宜时,即规定“每村宜挖井四口”1。乾隆十八年(1753),吉林将军傅森与拉林副都统满福等在为京旗回屯选择地点时,特意强调“其井挖四五丈至十丈不等出水”2。在满文档案中也时常看到在京旗到来之前,官府必先将所用之井挖好的记载。如乾隆二十一年闰九月初八日,洼浑地方官府即已将明年移驻五百户京旗的“八个村屯每屯计井四口,共计三十二口,均已挖得”3。
在双城堡京旗到来之前,先由吉林、盛京等地的东北旗丁将生地垦成熟地,而这些旗丁是逐渐到双城堡的,因此,当地的水井也是逐渐增多的。如《皇朝政典类纂》载,挑派吉林、奉天旗人三千户为屯丁,“分中左右三屯,为百二十屯,每屯凿井二,每井给银十八两”4。但在《双城堡屯田纪略》中则记载,最初筹备屯垦方案时定每屯挖井一眼,三十人共用一眼井。[2]39后因每屯屯丁多至一二百丁,再加之官给耕牛及自养驴马需要饮水,往往不敷使用,于是,“每屯增添井一眼,以裕食用”[3]150。道光三年(1823),因为京旗的到来,每屯再添两眼井,这样,双城堡同拉林、阿勒楚喀一样,每屯有井各四眼。之后,再未见有增添井眼的记载。
在口粮方面,由于京旗初来乍到,地方官府拨给一定的口粮。不过,在不同时期亦有所变化。750户京旗于乾隆九年十月到达拉林地区后,按照清廷行粮标准,“以每户七口计,每日每口发米八合三勺5,按各自到达之日起计,发给一年整十二个月口米”6,以使京旗能食用至第二年秋收。移驻阿勒楚喀的2000户京旗均于每年二月份到达,所以最初定“每户以七口计,每口每日给米八合三勺,以伊等到达之月起,至秋收共给八个月口米”7。据档案可知,在京旗到来之前,海沟八屯先期仅收获“谷一千六百七十一石零六斗,稗子四十九石七斗,荞麦八百二十九石二斗。以上三项粮谷,共计二千五百五十石五斗”8。其垦地所获之谷物远不能满足回屯京旗的日常所需,为此,地方官员不得不详细查明京旗的实有家口数目,发现“七口之户极少”1,遂决定嗣后移驻之京旗皆宜按实有家口计给口粮,不足之处再从拉林仓储内动支拨给。嘉庆、道光时期,双城堡京旗每户到屯后支给“小米二十石(合仓石五石)、家鸡四只、小猪二口、食盐十斤、苏油十斤、盘费钱十千、铁火箸一副、咸菜十斤”[2]44。光绪十年,九户回屯京旗出边抵北团林子时,每户也“筹给小米一石,高粱米一石,粳米五斗,秫秸一千捆,足供半年之用”[2]249。通过这些口米等日用品的发放配给也可以看出清朝对回屯京旗的待遇每况愈下。事实上,这一趋势与清王朝的衰落相一致。
三、回屯京旗的庭院住房
安居方能乐业,为了京旗的到来,回屯地先期进行了房屋的建造。乾隆七年,清廷派遣钦差户部侍郎三和、副都统巴灵阿、宁古塔将军鄂弥达等共同前往拉林、阿勒楚喀地区进行详细勘查。首先是移驻地点的选择。他们发现拉林河口东岸一带地方宽广,土地肥沃,森林繁密,野兽众多,鱼虾丰厚,于是决定将移驻拉林地区的1000户京旗安设在此,以津口为中心顺河道划分左右翼编设十六屯,“左翼四旗自津口迤南编设八个村屯,将右翼四旗自津口迤北编设八个村屯”2,并预计为此等前来之1000户京旗建造房屋约需时两年。其次是关于垦地、盖房情况。“移驻满洲应给之地宜在各屯丈量拨给”3,至于总管、副都统府邸衙署,宜位居两翼村屯之中,建于高阜之地。“公署二十一间,副都统住房三十六间,地十二顷;协领住房十八间,地八顷;京城移驻之一千满洲住房五千间”4。其建造门窗、覆盖房顶等匠役价银,“宜照三两三钱开工,竣工之时,将实用银两数目由该将军衙门造册报部核销”5。最后是建房所需木植茅草的备办。此项任务应就近拟派建房之伯都讷兵丁300名、三姓兵丁300名于本年十月前往拉林河源处伐木,待来年冰融之时,顺拉林河流即可送至建房之处,其茅草即令在拉林津口一带割刈。至于这些人员的待遇,清廷规定官员“不支粮米,每人每月发给盐菜银各二两;兵丁每人每日粮米、盐菜折给银各三分”6。到乾隆八年(1743)时,兵丁已“将应建之副都统衙署、住房,协领住房及千名满洲十六个村屯,共计五千八十一间住房之木植俱已砍伐,其中七个村屯房木,已从山内拉至建房之地,二个村屯房屋业经搭盖茅草”7。但因天气已寒冷,故自九月初一起所有工程俱停。第二年,由于将全部兵力投入垦地当中,因此,只在八月底前建完了副都统衙署、住房及协领住房,于九月初建造完成了正黄、镶黄、正白、镶白、正红、正蓝等6旗12屯庄750户之房屋,如此则房屋不敷原定1000户回屯京旗的居住,所以,乾隆九年只能移驻六旗的750户京旗回屯至拉林。可以说,住房问题是乾隆九年未能一次性移驻1000户京旗的根本原因,这在现有的官书中均无记载。
乾隆二十一年至乾隆二十四年移驻京旗闲散回屯至阿勒楚喀时,按照计划,每年春季二月启程,前一年须将垦地、住房等项备办齐全。此次京旗最先移驻地点是海沟,筹备工作始于乾隆十九年(1754),十二月开始砍伐建造副都统、京旗闲散满洲住房和建仓的木植,至次年正月已悉数伐得。因为当年冬季雪小,故事先俱将大的木植用爬犁挽运至建房处。此外,又派工匠前往山里将尚未拉运之檩子、房梁、椽子等细小木植经过加工后,用车运至建房处。乾隆二十年(1755)十月,添补的副都统所住官房36间、500京旗满洲住房2500间均已建成,并验收合格。乾隆二十一年闰九月初八日,洼浑地方即已将第二年移驻的500户京旗住房建完,且验收合格。乾隆二十一年十月开始砍伐木植建造西沟八屯京旗住房。次年十一月,其2500间房屋丈尺合式,建造坚固,房顶茅草亦厚1。乾隆二十二年(1757)十一月二十四日,霍济墨八屯建房所需之木植皆已砍伐完毕,因“设屯之处靠近窝集,且本年雪厚,年前均能全部运至”2。次年十月二十五日,建成了必备的2500间房屋,并都达到了居住标准。
嘉庆、道光时期,京旗到达双城堡后,他们生产和生活所需的土地、农具和房屋等,均由朝廷代为准备。其中“每户给房一所计四间,每间宽一丈,进深二丈。墙壁上截外砖内坯成造,草苫房顶。院墙十一丈宽,二十丈长,泥垛砌造”[2]43。光绪十年,移拨京旗之时,只有鑲黄、正红、镶红、镶蓝等四旗10户、共28口愿往,后因镶黄旗玉安佐领下护军兴保病故,因此,实际前往呼兰者仅9户、共26口。为这9户京旗建盖房屋等事项具体由北团林子协领常德及奉派安插京旗修理房间委员佐领音登额置办。修建的院墙“高五尺五寸,根宽三尺,每户墙长十六丈,宽十五丈。共计十户,修墙四百八十三丈”[4]182。
四、回屯区内的道路交通
交通设施是一个社区必不可少的设施之一,出于战争需要,清代历来注重交通设施的修筑。京旗回屯区内的交通设施主要包括街道、桥梁、驿站等,其交通工具主要是牛车。
由于史料阙如,我们不能对乾隆朝回屯地区的街道建设作详细的论述,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即由于其房屋、院落、水井均为官府置办,因此居民区的街道必定是整齐划一的。在双城堡三屯初设时,官府规定居民区“每屯街一道,宽五丈。巷一条,宽三丈”3。可见,回屯区的街道宽阔笔直。如果所建房屋占道,就要拆毁重建,以确保街巷的整齐。道光元年,查出中屯房屋原定基址东西不平,南北不直,有碍京旗房屋的修建,为了避免影响街巷的平直,官府最后决定将这些屯丁的地基拆挪。[2]157-158此外,在屯与屯之间,每户屯丁的份地之间,也都留有足够的荒地作为车道。如在双城堡屯田之初,官府即规定荒地不得连段开垦,屯丁要在自己的份地四面钉桩,“横直俱留六尺,荒隔一条”[3]149作为车道,并且在各屯周围挖沟壑,留有四门,不可拦门横垅天地,而应“按门留宽车道”[2]203,以方便秋收拉运禾稼及来往车辆的通行。
桥梁的修筑主要是由于在回屯地内有一些苇塘沟,遇到雨天,沟内积水,路人行走、拉运庄稼都十分不方便,为此必须建桥,一般由协领先期调查桥座孔数,并估算所需银两,上报后再为修建。
驿站是京旗回屯地另一重要交通设施。由于京旗回屯使得公事较前倍增,文移络绎。乾隆九年七月,“于拉林多欢、蒙古边卡两处,各设一站,每站壮丁各十名,笔帖式各一员,领催各一名”[5]842。蒙古卡伦站向南80里接登伊勒哲库站,又称登格尔者库站,即秀水甸子,两站间相距70里,后向北不断延伸,到道光初年又先后设立了3站,即拉林多欢站东北70里的萨库哩站、65里的蜚克图站、82里的色勒佛特库站,其中萨库哩站“一作沙克哩站,俗称二道河子站,在拉林多欢站东35公里,北11公里至阿勒楚喀城”[6]56。蜚克图站,“在阿勒楚喀城东北30公里,靠蜚克图河”[6]56。色勒佛特库站,“亦作塞勒佛特库站,俗称枷板站。在阿勒楚喀城东北150公里,与三姓副都统界内的佛斯亨站隔松花江相望”[6]56。
双城堡初设时并无驿站,往来公文全凭兵力递送。道光五年(1825),因公务繁多,吉林将军富俊奏请添设驿站。“筹议于吉林所属西北两路三十八站内通融,抽撤宫马十匹,牛十只,连倒毙、草豆银两,一并拨给,仍归北路监督管理。并据该监督呈报,周近各站穷丁内情愿移驻双城堡者七户,照各站设笔贴式一员,即于双城堡协领处办事贴写内挑补,仅给俸米,仍食原饷。由北路站外郎内拣放委领催一名,外郎一名,五年后,遇各站领催缺出拨补。站设于双城堡南门外,以便牧养,于闲荒内每站丁拨给地二十晌,以资养赡。所有站房及站丁,每户房三间,以及栅槽鞍辔器具、打井等项,筹款捐办,不动公项”[3]160-161。这样,在伯都讷与阿勒楚喀城之间拉林多欢站西北35公里处又增设了双城站。
近代以来,东北地区边患日急,清廷不得不在东北边境布防重兵,这样“既可屏蔽内地,维护自身安全,亦可伺机主动出击,对敌对方构成压力”[7]。这就使得该地区文报日繁,以往由卡伦代传军报的情况已无法维持,增设驿站成为急务。光绪七年(1881),经吉林将军铭安奏请,官府将原来阿勒楚喀城东北65公里处阿勒楚喀围场界内之腰站扩建为苇子沟站,此站位于蜚克图站与色勒佛特库站之间。[8]133
以上这些驿站统归金珠鄂佛罗站监督管辖。每站每年各支廪给银500两。“凡驰驿差员,照勘合应付官员一品至九品,每站发廪给银自一钱二分至一钱八分为止。兵每站给口粮银六分,一年应付之数约不过五百两,六月题销。又例于马十匹内岁补三匹,牛十头内岁补四头,每马给银九两,牛给银七两,统归六月题销。马一匹岁领草豆银十八两,牛一头岁领草豆银十二两,秋季报销”[3]44。这些交通设施的修建不仅方便了屯丁与回屯京旗的生活,而且加强了回屯地与其他地方之间的交往,对北连黑龙江,西通內蒙古,南接辽宁,乃至加强整个东北与中原地区的交往都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五、结 语
从清政府的初衷来讲,用一百多年的时间历经乾隆、嘉庆、道光、光绪等几朝,花费大量帑项将京旗满洲闲散移驻回东北地区的拉林、阿勒楚喀、双城堡、呼兰等地进行屯田,就是想从根本上解决那些在京无职无业的满洲八旗闲散的生计问题。然而,通过各种史料考察京旗到屯后的衣食住行等日常生活,我们不难发现,虽然清政府对被视为国家根本的京旗备极隆渥,移驻初期其衣服、器用、饮用水井、口粮、庭院、住房等均由朝廷置办,不可不谓齐备,但是,随着安家、立业等银两渐次用尽,部分京旗仍然生计困难。不过,如果单从历史的角度来考察,则清代的京旗回屯举措应该说是值得肯定的历史事件。这主要是由于此种举措一方面可以将京旗继续置于八旗制度的束缚之下,同时也给了他们一个归田务农、自食其力的机会,应该说,这是从根本上解决京旗满洲闲散生计问题的唯一现实而又可行的办法。后来的事实亦证明了确实有相当部分的京旗子弟及其后裔留在了回屯地,靠自己的双手解决了生计问题。他们生活上的这一变化,对在京旗人亦颇有影响,道光年间“京旗闲散人等,咸知双城堡安居乐业,愿往者日渐增多”[9]14。至同治年间,“昔年叠次移居双城堡及拉林地方旗户,至今长养子孙,称为乐土”[10]366。时至今日,拉林、双城等地的八旗村屯绝大多数仍是名称未变,呈现出一派人丁兴旺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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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he Life of Beijing Bannerman Returning to Villages in the Qing Dynasty
[Abstract] To solve the livelihood problems of the Eight Banners in Beijing, during the reign of Emperor Qianlong, Emperor Jiaqing, Emperor Daoguang and Emperor Guangxu, the Qing government moved Manchuria in the Beijing Bannermen to Lalín, Alechuka, Shuangcheng District and Hulan. In order to make these Bannermen better adapt to the life of returning to the village, during the early period of the Qianlong dynasty, the Qing government gave the Bannermen preferential treatment. Before setting out, the Bannermen were given money, and after arriving at the village, they were given silver for the purchase of property, for the purchase of clothes, seeds, farm tools, vehicles, grinding and other equipment. Because these Beijing Bannermen had never known frugality, the money in hand was soon gone. For this reason, Jia Dao period, the Qing government changed the management mode. All the implements were prepared in advance by the local people in Jilin. In addition, the rice, courtyard, and housing needed by Beijing Bannermen were allocated in advance, and the corresponding infrastructure such as wells, streets, bridges, and courier stations were built. The arrival of the Beijing Bannermen strengthened ties between the north-east and the Central Plain region. It had not only led to the spread of cotton and sericulture to the north-east, but also led to the rapid development of the region.
[Key words] the Qing Dynasty;Beijing Bannerman returning to villages;Beijing Bannermans 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