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奥赛罗》中伊阿古形象分析的文献综述

2024-04-22 20:35马昕怡
三角洲 2024年6期
关键词:奥赛罗凯西莎士比亚

马昕怡

本文旨在通过文献综述法与个案研究法两种研究方法,对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之一的《奥赛罗》中经典反面角色伊阿古这一形象进行具体分析并主要就2008年至2018年间知网数据库的研究相关文献进行整理,汇总当下主要研究成果与研究方向、通过作品的创作背景与作者动机,人物在剧本中的语言与所带来的审美感官三个方面总结关于伊阿古人物塑造理论观点、分析目前关于此典型人物塑造的国内研究局限,希望能为后续研究提供参考,为戏剧中对于典型反面人物塑造的理论研究提供支持。

莎士比亚作为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学巨匠,其创作出来的众多优秀戏剧直到现在仍具有普遍的研究意义,人们不厌其烦地对其生平与戏剧情节安排上进行深入挖掘。研究莎士比亚的学者对于其经典四大悲剧的排名先后众说纷纭,著名莎士比亚戏剧批评家布拉德利认为四大悲剧之一的《奥赛罗》“在莎士比亚所有悲剧中,甚至包括《李尔王》在内,是其中最悲伤动人同时也是最令人惊惧的”。剧本中人物的一举一动都牵制着观众的感官体验,由此造成这一情绪的来源免不了需要我们追溯到这一场爱情悲剧的造就者—伊阿古身上。伊阿古作为剧中的“大反派”,可以说他几乎是所有美德的对立面:他善妒、阴险,是时代背景下造就出来的未完全进化产物。相对于奥赛罗曾在剧中自称为“正直的凶手”(第五幕第二场),“诚实的坏蛋”放在他身上也是再贴切不过。就是这样的一个“反英雄”式的人物,某种程度上促成了这一戏剧的成功,莎士比亚本人在伊阿古身上所发挥的笔墨与心思,甚至更甚于主角奥赛罗。本篇文章通过现有文献,透过不同角度对伊阿古的形象进行分析,了解莎士比亚对于伊阿古这一反面角色刻画的成功所在,并分析其在《奥赛罗》中所扮演的角色,为后续剧本对于反派人物的塑造提供参考。

本次研究主要参考知网检索系统。截至2023年7月23日在知网以“伊阿古”为关键词进行搜索共得到300条结果,其中核心期刊共74条。本文主要就核心期刊中的主流观点从人物的创作背景、言谈举止与审美感官角度三个角度进行分析伊阿古的形象多面性。

关于《奥赛罗》创作背景的研究

通过检索可知,关于《奥赛罗》创作背景的研究成果数量不多,其中以王惟甦、薛天朗的《惊人的再创造—谈莎士比亚对<奥赛罗本事>的改编》论文较具代表性,文中认为《奥赛罗》戏剧是莎士比亚依据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作家钦蒂奥《奥赛罗本事》的再创造,莎士比亚改变了本事中讲究因果报应的核心,赋予角色更加生动的内在。莎士比亚于其中期(1601—1607)创作出《奥赛罗》(1604),此时正处于伊丽莎白王朝的末期与斯图亚特王朝的初期,资产阶级的崛起势头已无法遏制,金钱成为绝对的统治与支配者。对权力与财富的极度渴望造就了一大批极端的利己主义者,戏剧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以奥赛罗为代表的富有人文主义精神的良好品格与以伊阿古为典型的初期资本主义原始积累下以自我为中心的资产阶级邪恶势力的碰撞就此产生。

此外,张德明在《<奥瑟罗>:一个西方“他者”的建构》中依据伊丽莎白时代后期英国社会主流意识形态,对奥赛罗作为一个摩尔人“他者”身份的具体分析,借此伊阿古作为种族主义者的身份得以显现。

关于伊阿古形象塑造的研究

通过检索可知,国内对于伊阿古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某一特定角度就文本进行分析,其中吴小亚的《从认知语言学视角解读<奥赛罗>》一文中便借由伊阿古与他人的对话中对人物的语言艺术以及剧中悲剧的发生原因进行分析,重点分析了伊阿古会话的目的及作用。揭示了伊阿古如何利用与人对话中的三个技巧:会话原则,语言关联原则以及礼貌原则,最终成为爱情悲剧的引发者。会话原则体现在伊阿古与奥赛罗的对话中,使用一系列含糊不清的词语,指代的模糊性与适当的巧妙停顿,最终达到一种欲盖弥彰的效果,这使得其在交流中始终处于领导者的地位;语言关联原则表现在伊阿古巧妙抓住句子之间固有的衔接特性,使叙述内容按照他所预期的走向层层递进、环环相扣以此达到最终目的;礼貌原则的使用也侧面体现出伊阿古对人性的洞察,对人类心理的深度了解。他在与他人的对话中自觉放低自己的姿态,本着替对方着想出主意的心理、占据“最好的朋友”这一身份、给予目标充分的尊重与“诚恳的建议”从而使目标得以按照自己的预期作出行动。他像是一个毫不掩盖自我行踪的猎人,以话术为陷阱、引诱着猎物一股脑而又心甘情愿地一头跌入其中。

伊阿古在语言上的技巧在莎士比亚剧本中有着多处体现,本篇文章就以其劝说凯西奥寻求苔丝狄蒙娜的帮助以恢复官职第二幕第三场为例,展示其在实际场景中的高成功率。凯西奥因自己喝酒误事而感到十分痛苦,在他手足无措之际伊阿古出现。他先是告诉凯西奥“要恢复主帅对你的欢心,尽有办法呢”,凯西奥却并未动摇,见未上钩,伊阿古机智地转移话题打造嘘寒问暖的人设,通过陈述的语气强调他作为“好朋友”的身份,加强在对方心理上的暗示,再告诉其“有时候多喝了几杯,也是免不了的”以此降低对方的罪恶感,再恰到好处提出自己的方法,这使得凯西奥从一开始的拒绝到动摇,最终成功落入对方的圈套。此外,笔者认为除去国内研究中伊阿古与他人的对话分析外,还可以选择从伊阿古在剧本中的自我独白与所创作的赞美诗里,透过文本对伊阿古心理进行进一步的剖析,借此对伊阿古会话目的与作用达到更深层次的理解。

除去对伊阿古的话术技巧上的分析,朱肖一的《通过女性主义解读<奥赛罗>中伊阿古的男权话语》则是依据伊阿古个人的语言表达词句解读人物性格。通过伊阿古对苔丝狄蒙娜的用语与态度向我们展示出伊阿古的另一面:男权文化观念的主要代言人,尽显对女性的偏见与鄙视。苔丝狄蒙娜在剧中被伊阿古物化,曼妙的身体与自然欲望成了伊阿古报复的场所和手段。

伊阿古以其性必淫为由否认苔丝狄蒙娜的真心,以“白痴”称呼自己的妻子爱米利娅。女人在他看来只是一把趁手好用的工具:他利用苔丝狄蒙娜毁灭奥赛罗,请求爱米利娅为其尋得手帕达到目的后又立马对其避而远之,最后眼看计划暴露在即,为了阻止妻子说出真相竟拿起剑径直向她刺去。事实上,笔者认为其不仅对女性带有偏见与鄙视,透过其话语我们也能看到他对于在某方面长于自己的人一视同仁,一概认为其不怀好意、目的不纯,通过对其单方面的贬低来获得自我的满足感。面对年轻而漂亮的凯西奥的绅士之举,他看到的却是“秘密的淫邪的欲望”(第二幕第一场);他把凯西奥比作“大苍蝇”(第二幕第一场),把奥赛罗比作“驴子”(第二幕第一场),其话语中的比喻加上莫须有的贬义词,体现出伊阿古阴险自负的同时,也使得人物本身获得了一种满足感。

莎士比亚透过对伊阿古形象的刻画,揭露了性别权力关系的不平等的问题,表现了对女性身体形象的压抑和对男权文化的批判。笔者认为文章还可通过伊阿古在对待其妻子爱米利娅的言行举止上进行进一步的分析,使得结论更加具有说服力。

除此之外,笔者从文本中发现莎士比亚在塑造伊阿古形象时还巧妙地运用了对比的手法,通过其言行与举止上产生的强烈反差、前后语言上的自相矛盾,如在谈及名誉时面对不同的人所吐露出的不同说辞:第二幕第三场中在凯西奥面前声称“名誉是一件无聊的骗人的东西”,第三幕第三场在面对奥赛罗时又称“名誉是他们灵魂里面最切身的珍宝”,言语上的反复无常夹杂着明显的目的性,伊阿古的狡猾由此展露无遗。除此之外,伊阿古不经意间向奥赛罗的真情流露,在第三幕第三场中坦然承认自己是一个秉性多疑的人。这招以退为进,真相夹杂着谎言流露,尽显其疯狂。

关于《奥赛罗》中服饰的研究

据检索得知,国内对于伊阿古在戏剧《奥赛罗》中服饰的研究几乎处于空白。笔者通过从外网上获取资料得知,早在1890—1954年之间英国伦敦圣詹姆斯剧院曾委托一个名叫E.McKnight Kauffer的美国人对伊阿古的剧中形象进行设计,原稿现藏于史密斯设计博物馆。其设计中的伊阿古有着一头棕色齐肩的头发、穿着灰色及脚的长袍、系着一条绿色的腰带,里面是一件棕色又带有橙色细节的衬衫。舞台服装在戏剧舞台表现中是最为重要的环节之一,它是戏剧中审美客体最直观的外化形式,视觉冲击力最强,是引起观众和戏剧人物构建情感链接的第一步。不同于早期色彩上的明暗交错,在往后的戏剧中,伊阿古的服装则是整体导向暗色。服装可以确定剧中角色的身份与作用。与苔丝狄蒙娜一身白色长袍相反,伊阿古的服装却是全黑,一明一暗、一恶一善。虽然其他演员同时都穿黑色的衣服,但没有一个演员像伊阿古那般全身都是黑色的,全黑的装扮在视觉上给人一种邪恶之感,同时也进一步强调了伊阿古这一角色在剧中的作用。

审美感官

独立于对作品本身的解读,张生茂的《从伊阿古的形象塑造看<奥赛罗>的审美现代性》则是从美学的角度对伊阿古的形象进行一个全新的认识,对其存在的必要性与作用进行了肯定。文中指出莎士比亚对伊阿古人物形象塑造打破了古典艺术纯粹表现真、善、美的传统美学规范,是其有意将丑纳入艺术呈现范畴的产物。这里的丑并非形态刻画上的故意扮丑,而是作为更深层与美相对立而又互相联系的存在。莎士比亚在《麦克白》第一幕女巫的话中一语道破了美与丑的关系:“美即丑恶,丑即美。”如若没有伊阿古“丑”的体现,奥赛罗“美”的品质也会随之消散,反之亦然。张生茂还指出伊阿古身上其实隐约散发着人文主义的光辉,但他却因为人性和社会充满不确定与恐惧,甚至绝望而成了一个异化者。

伊阿古作为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中典型的恶人形象,在国内研究领域中主要从《奥赛罗》本身的时代背景与《奥赛罗》中伊阿古和其他角色之间的交流互动入手,再结合某一理论或角度对伊阿古的人物塑造进行进一步的拓展分析,与理论的结合使得伊阿古的形象更加具有多面性。

除此之外,国内研究大多數是借用伊阿古形象进一步解读《奥赛罗》,对伊阿古形象存在的意义以及对其在剧中的重要性解读较少。对伊阿古本身形象的矛盾性,造成其形象不断发生转变的原因以及戏剧中角色服装解读较为缺乏,在伊阿古剧中语言深度的解读上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作者单位:厦门大学嘉庚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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