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0里大运河，最精彩的一段在江苏

杨弦章

大运河，广义上来说包括京杭大运河、隋唐大运河和浙东运河。但今天人们所说的大运河，通常指元代改道后北起北京，南至杭州的京杭大运河，全长约1700公里。

浩荡的大运河，被誉为我国东部的南北大动脉和中国大一统的纽带。作为世界上最长和最古老的运河，它与万里长城一起，被称为中国古代的两项伟大工程。

从公元前486年吴王夫差开凿邗沟至今，2500年的时光像是一位极有耐心的画家，描绘出一幅3000多里的长卷，它像是一幅巨大的“清明上河图”，印刻着北京、天津、河北、山东、江苏和浙江六省市的繁华沧桑，饱蘸着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江河的水色。而其中最精彩的一段，就在江苏。

大运河第一省：水做的华章在这里铺展

关于江苏大运河的美，古老的诗句可谓家喻户晓，比如《枫桥夜泊》中的“月落乌啼、江枫渔火”，秦观的“霜落邗沟积水清，寒星无数傍船明”。

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大运河的生长“原点”就在江苏。《左传》记载，“吴城邗，沟通江淮”，这短短的七个字记录了这条辉煌水道最早的“破土而出”——公元前486年，吴王夫差为争霸中原，下令修建邗沟，将长江、淮河两大水系连接起来。大运河的“第一锹土”在扬州开挖，成为后世中国大运河的滥觞。

从古至今，江苏段运河一直是大运河最富活力的一段。明清时，漕运总督一直驻守在今江苏淮安，调遣上万只漕船和十万余漕军。清末，黄河改道北归，淤积运河，今天京杭大运河的通航段主要分布在黄河以南的山东济宁至浙江杭州之间，而江苏段运河不仅占了总通航里程的75%以上，航运也最为繁忙兴盛：这段黄金水道以长江为界分为苏北运河和苏南运河，前者连接着山东重要的煤产区济宁，担负着北煤南运的重任；苏南运河则贯穿江苏省经济最发达的镇江、常州、无锡、苏州，水路可直达上海、杭州。

京杭大运河在江苏大地留下了约700公里的大手笔，约占总长的五分之二，是大运河流经里程最长的省。江苏是运河第一遗产大省，作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大运河，江苏段的遗产点占据了总数的40%。

千年水脊“装订”出异彩纷呈的江苏

江苏是一座水乡之省，水域占了全省总面积的17%。290多个湖泊和近3000条河流仿佛江苏的五脏六腑和密密麻麻的血管神经，而“脊柱”般的大运河及其蛛网般的支线则一路串起了江苏大地上所有的重要水系。

流淌了2500年的运河，还是江苏绝大部分重要城市出现和生长的“脐带”。早在春秋时期，江苏最早的城市就开始出现在大运河沿岸，之后才扩展到沿江、沿海。江苏的运河城市，数量一直占江苏總城市数的一半左右，最高时甚至超过70%。

江苏共分为13个大市，大运河直接穿过徐州、宿迁、淮安、扬州、镇江、常州、无锡、苏州8个中心城市，大量运河支线又连接了南京、泰州、南通、盐城、连云港。除了城市，还有数不清的县镇和村落依之而建、缘之而兴。光是以“运河”为名的村镇就有十余个，遍布江苏南北。大运河纵穿江苏中部，如果把江苏比喻成一个人，大运河就是他的千年“水脊梁”，与其连通的支线河道就像是肋骨。

扬州城因“运”而生，因“运”而兴。它是大运河的摇篮之城，也曾是盐商的大本营，早早便有“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繁盛。

苏北名城淮安，位于京杭大运河和淮河交汇处，地扼漕运之冲，有“南船北马，九省通衢”之誉，宋代曾创年漕运量800万石的漕运之最。明清时期，位高权重的漕运总督、河道总督都驻节在此。康熙、乾隆六次南巡都曾在淮安驻跸。考古发掘表明，漕运总督府衙门占地3万多平方米，有房屋213间，足见其宏大和职责的重要。

苏州处于大运河和太湖流域的汇集点，是大运河与繁荣江南最重要的连接。“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通过苏州，来自江南的物产、丝绸和赋税源源不断地北上，支撑着帝国首都的繁荣和稳定。

至于徐州，有“第一要津，两水汇通，连通三沟，四方都会”的美誉；在镇江，长江和大运河交汇，构成了国内最大的黄金十字水道；无锡，依着大运河和太湖，跻身全国四大米市，拥有闻名遐迩的布码头、丝市。今天，江苏的所有城市都跻身全国经济百强市，追溯到历史深处，正是大运河的基因，以及这位母亲亲手铺就的交通和贸易水网赋予了它们最初的繁荣和不同的格局。

江苏“最美中轴”，仍在书写的文化长卷

大运河的命运是跌宕多变的，它肇始于春秋，完成于隋代，繁荣于唐宋，取直于元代，鼎盛于明清，淤断于清末，今天，大运河最重要的“漕运”功能已经结束。2014年，中国大运河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以文化长廊、美景长卷的身份重新进入人们的视野。

江苏，中国第一运河遗产大省，运河沿线分布着50多座国家历史文化名城、镇、村，漕运文化、盐业文化、园林文化华光闪耀，拥有的世遗遗产点占运河全程总数量的近一半。一条大运河，流满了江苏的文脉和骄傲，串联起江苏南北的楚汉文化、淮扬文化和吴文化。江北的厚重苍茫、英雄霸业，江南的杏花烟雨、才子佳人，都由运河一一挽起。

运河本身就是宏大的景观，如同舒展的长卷；运河两岸，则是连绵的建筑和文化博物馆。扬州城瘦西湖、天宁寺和众多的盐商宅园是大运河滋养的，留下“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的风流繁华，淮安河下古镇留下七十余座园林，“扬州千载繁华景，移至西湖嘴上头”的荣耀至今仍存。常州运河之畔的青果巷被誉为“江南名人第一巷”，从这里走出了将近百名进士，以及实业家盛宣怀、小说家李伯元、爱国实业家刘国钧、国学大师赵元任、语言学家周有光等中华才俊。

运河，还是江苏种种丰饶和风雅的索引。《红楼梦》的开篇始于苏州城外运河边的阊门，《水浒传》则终于运河边的楚州（淮安）；紫禁城中的“苏作”随处可见，有“大运河拉来了紫禁城”之说；“扬州胭脂苏州花，常州梳篦第一家”，江苏的能工巧匠扮靓了运河上下的美人面，运河之畔的海量刻书、印书则充盈了南北藏书楼的风雅……在众多的“非遗”中，清雅旖旎的昆曲通过运河风靡大江南北，和精清新的淮扬菜则以出神入化的技艺，成为国宴的主角。

近年来，江苏运河沿岸的众多城市正在悉心擦亮运河名片：淮安重焕“运河之都”的光华，扬州则以“运河原点”作为城市亮点，苏州再绘“姑苏繁华图”，无锡则重新打造“江南水弄堂”等运河最美地标……大运河，正在成为江苏的“最美中轴”。

大运河曾是一棵幼小的树苗，在江苏大地上萌芽、扎根，并最终成长为荫蔽中华的参天大树。目前，京杭大运河全线复航工作已提上日程。未来，这条国家内河水运“两横一纵两网十八线”的轴心水道将直通雄安新区。古老的大运河，历经沧桑仍在吐故纳新，摇落残叶，又抽出新的枝丫。

（摘自《中国国家地理》，总第735期）

编辑 闫清 1453337028@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