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伪满时期日本对中国东北中等学校殖民教育政策特点

2024-04-20 14:53李洪锡吴家泰
东疆学刊 2024年2期
关键词:伪满洲国

李洪锡 吴家泰

[关键词] 中国东北;伪满洲国;中等教育;殖民主义教育;日本帝国主义

[中图分类号] G6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2-2007(2024)02-010-13

[作者简介] 1.李洪锡,朝鲜族,延边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近现代中朝(韩)日三国关系史、中国朝鲜族历史、日本史;2.吴家泰,延边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世界史专业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日本近现代史。(延吉 133002)

中等教育阶段在整个教育体系中处于“承上启下”的重要位置,是青年学生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初步形成的关键阶段。1905年,日俄战争结束后,日帝通过《朴茨茅斯条约》,获取了沙皇俄国在中国东北的大量特权,并在东北成立“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和关东都督府等殖民统治机构。由此,日本开始在中国东北实行教育殖民政策。

1931年9月,日本发动了“九·一八”事变,强占东北,并于1932年成立了伪满洲国,开始了对中国东北长达14年的殖民统治。在这期间,日本先后在关东州、“南满”铁路附属地和伪满洲国设立教育机构,试图在中等教育这一青少年成长阶段实行愚民教育,灌输军国主义思想,美化侵略战争,进行奴化教育,在心理上和精神思想上征服中国东北,从而达到吞并中国东北的目的,以逐步实现其“大东亚共荣圈”计划。

日本帝国主义殖民地教育是具有重大意义的学术课题。有关伪满洲国时期,日本在中国东北进行的殖民教育研究一直为国内外学术界所关注,并出现了很多研究成果。中日两国学界对伪满洲国教育的研究成果很多,早在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便已经开始,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进入高潮,至今产生了包括史料集、口述史、宏观研究的专著等大量研究成果。

然而,中日两国学界对伪满洲国中等教育方面的单独研究很少,到目前为止,对于伪满时期日本对中国东北中等学校殖民教育政策的产生原因和特点等问题,尚无全面系统的研究。而这些问题对于重新审视伪满时期日本对中国东北的中等教育、东北沦陷十四年教育史有一定的意义。其内容大多散见于一些宏观研究的专著中a。本文将探讨“伪满时期日本对中国东北中等学校殖民教育政策究竟有哪些特点”,围绕“低水平教学内容与奴化教育活动双管齐下”“普通中学教育‘实业化”“中等实业、职业教育偏重农业教育”“极其重视中等教育中‘傀儡教师的培养”“限制入学与升学”“性别差异教育明显”以及“大搞民族差异教育”等七个方面,较为详细地阐述伪满时期日本对中国东北中等学校殖民教育政策特点的产生原因以及具体表现。

一、低水平教學内容与奴化教育活动双管齐下

“九·一八”事变后,日帝实际掌控了中国东北的教育权,开始在中国东北全面实施奴化教育政策,推行以日语为主的课程教育,实施精神教育、军事教育以及劳动教育等奴化教育活动,并降低科学文化知识的传授。究其原因,一是为了控制东北青少年,使其停止抗日活动。“九·一八”事变后,东北青年学生组织并参加了大量的反日爱国运动,并通过歌剧演唱、演讲宣传等方式进行抗日救亡活动宣传。日伪当局认为中国东北各中学培养了大量反对日帝的学生,主张“王道精神,尊重博爱,所谓种族观念,排外思想,务使根本铲除”。[1]所以在事变中日军强占中学校舍和封闭学校,甚至逮捕教员和学生,制造了多起流血惨案。在《第四次教育厅长会议记录》中曾提道,“尤其使我们担忧的是现在的匪贼,建国已有三年有余,而有的地方还相当跋扈……从今日之现状上说,日满军队同匪贼相斗还有流血的惨状,这是存在的事实。”[2](233)所以,日伪需要从精神上控制东北青年学生,铲除东北青年学生的反抗意识与能力,培养其成为忠于伪满和日帝的“顺民”。

二是为了向东北青少年灌输奴化思想,使其成为听命于日伪、供日伪驱使的忠实奴仆。日帝在中国东北的开发与掠夺需要大量劳动力。然而,抗日救亡思潮在中国东北的兴起,不仅阻碍了日帝在中国东北的开发与掠夺,连殖民社会秩序也被动摇。为此,日伪当局需要向东北青少年灌输奴化思想,通过同化色彩浓厚的、以日语为主的课程教育,使其成为听命于日伪、供日伪驱使的忠实奴仆。在《满洲国文教年鉴》中,日伪当局提到“所谓种族观念,排外思想,务使根本铲除”“使内而重仁义,尚礼让”“外而亲仁善邻,无作无虞,守国际信义,谋民族协和”。[3](104)目的是通过同化教育,使东北青少年服从日本殖民统治,甘心充当日帝殖民掠夺的工具。

伪满时期,日伪当局统治下的中国东北中等教育呈现出了低水平教学内容与奴化教育活动相互交织、双管齐下的特点。首先,日伪在课程设置方面进行奴化教育。在1932年旅顺高等公学校中学部课程设置及每周授课时数中,第一到第五学年的日本语课时要比中国文课时多,英语科目的课时从第三学年开始也超过了中国文。日本语更是成为五个学年总课时最多的科目。数学科目与理科科目也存在总课时偏低的现象。[4](231-232)在1936年《满洲文教法规辑览》所载中学课表中,国文的课时虽然比日语和英语的课时多,但是修身、经学以及日伪当局刻意修改的历史、地理等科目的课时总数占比也达到了22.6%。数学与理科科目的总课时偏低,仅达到19.3%。[5](107)

在“新学制”下,日伪当局在中国东北继续大力推行奴化教育,以“德智体”a为根本方针,对课程、教材等方面同化加强渗透。在中学课程设置中,无论是国民高等学校还是国民女子高等学校,文化课都大为削弱,实业课、日语大为增强。在国民高等学校,一般文化课平均占40.25%,实业课占39.75%,日语和国民道德占20%。在女子国民高等学校,教育、家事、裁缝手艺、实业所占比重,到三四年级高达57.82%。[5](110)课程内容充斥着“民族协和”“日满一德一心”“为国奉公”等殖民地奴化思想。

其次,在教科书方面,日伪当局对教科书进行严格控制。“九·一八”事变后,关东军密令“排日教科书要断然铲除”。事实上,日伪当时所“废止”的书籍远超“教科书”的范围,禁止一切商务印书馆和中华书局等出版发行的书籍,排除所有带有中华民族意识以及民主思想的书籍。仅据1932年3月至7月的不完全统计,日伪便焚烧书籍650余万册。[5](49)在日伪当局的控制下,教科书大力强调以及彰显伪满洲国国家意识及国民责任等方面的内容,处处充斥着“满洲国”“我国”“建国”等词;大力宣扬“日满亲善”“民族协和”,选用大量赞美“日满两国一德一心”以及描述“两国”亲善关系的课文;美化日本及其侵略战争,大力突出日本国家与民族凌驾于其他国家与民族的优越性;加大思想灌输力度,选用汉奸郑孝胥、罗振玉及日本反动作家的文章作为课文,并在教科书中频繁出现日语名词。[6](120-121)除此之外,数学与理科科目的教科书内容被大量削减以及极度简化。原有的物理课程被改为“物象”,内容少且极其浅薄,如教学生学习怎样制作弹簧秤等等。几何、代数也只有些基本公式、定理而已。学生从中无法学习系统知识,与日本本国所用课本更是无法相提并论。[7](81)

在国文教科书中,日伪当局对中国传统儒家思想进行改造与利用,“去其精华,取其糟粕”,大力灌输封建忠孝节义思想b;即使是与日本文化相关的课文,也存在着大量传递封建伦理道德的内容。例如《初级中学校日本语教科书》下册的第14课《东西杂谈》中提道:“每天早上一起床,我就会马上向天皇陛下的方向朝拜,然后朝拜祖先之灵,再之后一个接一个地念诵为国家献出生命之人的名字。”[8](170)除此之外,还有《近江圣人》《楠公父子》《一生的觉悟》等课文,利用历史名人的相关故事传递封建伦理道德。

以1936年伪满洲国新编中学教学用图书为例,其刻意修改的历史、地理科目的教材都达到3种之多,分别为国史、西洋史以及日本史,本国地理、世界地理以及地理通论。除了修身教材,更是采用了《经学》《孟子》《大学》以及《中庸》,利用其以达到控制东北青年学生精神的目的。物理、化学等科目的教材仅仅发行了一册,[9](233)由此可以看出日伪当局大搞愚化教育的险恶用心。

再次,利用节假日进行奴化教育。伪满《新学制施行规程趣旨》要求:新规程规定的“式日”,“职教员、学生均需出席,而特别举行严肃、庄严之式典,以振作国民精神,彻底训育。式日除不授学科外,仍按授课日处理,并须记录出席与缺席”。[10]在“新学制”下,日伪当局通过对校历、节假日的改动,把“日本精神”、奴化思想通过节日、纪念日灌输下去,从而清除中国人的民族意识和国家观念,以达到其培养忠实奴仆、完成同化教育的目的。

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后,随着日本帝国主义在战争中节节败退,其对中国东北青少年的精神教育进一步得到加强。日伪当局对时局教育极其重视,通过各科的教学活动,特别是“建国精神课”的教学,灌输“大东亚圣战必胜”的信念,[11](134)甚至还进一步加强敬神、拜神的教育。“建国神庙”建成后,为了加强对学生思想的“清洗”,供奉“神玺”活动在伪满的各级各类学校全面展开,以麻痹和奴役青少年学生。

最后,强化军事训练与义务劳动。1940年2月,日伪当局向伪满各级各类学校派遣教官,以加强对学生进行军事训练。1941年12月,日伪明确在修改后的“学校规程”中规定,在“国民高等学校”“师道校”“职业学校”等均开设教练科,并在第8条中规定:“教练以施行军事的基础训练,培养至诚至忠之精神,实行心身之实践的锻练,提高国民资质,增强国防能力为要旨。”[11](135)从此,所有中等以上的学校统一实行军事训练。1943年3月,日偽当局公布了《战时学生体育训练要纲》,将中学的体育科改为体练科,增加大量军事训练,极力灌输“大东亚圣战必胜”的观念和献身精神,以适应侵略战争的需要。[12]

为了解决劳动力不足的问题,日伪当局从1941年10月《劳务新体制要纲》的颁布开始,逐步在伪满全境确立勤劳奉公制度。1942年12月23日,日伪当局又公布了《学生勤劳奉公令》。1943年3月31日,修改《学校规程》时把“勤劳奉公”列为授业的日数,将学生勤劳奉公制度从大学扩展到中学和小学。劳役时间的大大增加,极大摧残了中国东北青少年的身心健康。其后“勤劳奉仕”被列为授业日数中,规定中学“勤劳奉仕”的日数为:中学男生每年为20天以内,女生为15天以内,[11](137)并将其列入修正后的学校规程中。

二、普通中学教育“实业化”

职业教育是日本殖民主义奴化教育的另一重点。日伪在中国东北推行实业教育与中等职业教育的主要原因就是为了培养任其驱使的奴仆和劳动力。关于实业教育,伪文教部学务司长木田清还毫无掩饰地说:“第一是从教育之本质所产生的当然理由……站在自己的立场,对国家率仕才是职业之本意,职业教育是为完成由全体所予之任务即自己之本分对全体奉仕的教育,是对国家尽忠诚的教育。如果这样解释,职业教育在教育上应该保持最重要的中心的位置。第二是我国国策之最重要者是生产力的扩充,我国使命之最重要者是以农产物、工产物、矿产物之增产而援助日本完成大东亚战争。为此,国民应该付出所有的努力。所以教育也应该适应国策,养成对此有用之人。教育之目的是形成使国民达成国家之使命,故重实务、劳动教育是当然的。”[13](144)由此可以看出,在日本的殖民教育体制下,教育的根本目的就是培养任其驱使的奴仆和劳动力。这完全扭曲了教育的真正作用和目的。

伪满洲国刚成立时,日伪规定高中有实科中学,但实际没有几所。直到1936年,日伪当局把部分地方初级中学改为职业学校,并增设一批农、工、商诸科的实科高级中学。同时,日伪把普通高级中学改为分科制学校,增设职业教育学科。日伪当局为了培养任其驱使的奴仆和劳动力,大肆标榜“整顿中学教育”,计划把中学三三制彻底取消,缩短教育年限,降低中等教育水平,企图愚化东北青年学生,为“新学制”政策的实施做好铺垫。

“新学制”实施前后的伪满中等职业教育课程的设置是不相同的。实施“新学制”前,中等职业学校所设课程既有普通文化课,又有职业技术课,但以职业技术课为主。实业学校分农科、工科、商科、林科、水产科等。所学课程,除加重实业科目外,与普通中学没有什么差别。然而,从1937年开始,伪满洲国实施第一个“产业开发五年计划”,急需有一技之长的“技能者”,但是增办中等职业学校又存在许多困难。首先,增办中等职业学校需要大量投资,需要相应的教学设备以及实习工厂,比创办普通中学需要的投资更多,且需要更多专业课教师。为了培养大批职业技术人员,在“新学制”实施后,除增办中等职业学校外,日伪当局还使所有普通中学全都带有职业教育性质,缩短了中等教育的学习年限,降低了教育水平。“改为修业年限4年之国民高等学校,以实业教育为根基,兼授以实际生活上有用之文理科教育”[14],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东北青年学生的文化水平,充分揭示了日伪当局在教育上所采取的愚民政策。

普通中学的办学宗旨强调“施以实业或实务教育为基础之国民教育”,其目的在于所谓“养成有益于产业开发之部门及于国民生业有益之职业从事者”。[15](49)为此,日伪当局把中学分为农、工、商、水产、商船五科,每校选授一科。无论是国民高等学校还是国民女子高等学校,文化课大为削弱实业课,而日语课则大为增强。同时,日伪当局还直接限制升学,以求更多的青年学生为日帝服务。1941年伪满洲国国民高等学校的毕业生大多成为了官公吏,女子国民高等学校的毕业生大多成为了初等教师。日伪当局为了维护和发展殖民地事业,在普通高中向学生灌输殖民教育奴化思想,企图使大量毕业生携带这种殖民教育奴化思想进入政府机关或学校工作,以维护日伪当局的殖民统治。[16](547-549)

日伪当局不断强调“实业教育”,其实质是为了培养具有一定文化水平和专业技术的劳动力,服务于日帝经济掠夺以及供应军事需求的目的。

三、中等实业、职业教育偏重农业教育

在中国东北的实业教育与中等职业教育中,日伪当局大力推广农业教育,究其原因,首先是为了适应日帝“兴国农策”以及“工业日本,农业中国”经济政策的需要。在“九·一八”事变前,东北就基本是农业地区,农业在伪满殖民地经济中占有重要地位,丰富的物产为日帝所垂涎。为掠夺东北农业物资,日帝一方面从国内大批移民,另一方面压榨东北农民,然而所需农业技术人员仍大量不足。在《第三次满洲帝国文教年鉴》中,日伪提出:“建国之后,鉴于我国立国之基本方针,开发资源,增加国富改善民生乃当务之急,为适应这一需要,正谋求振兴实业教育,特别是农业教育,锐意促进实业学校的发展。”[17]

其次,为了达到“以战养战”的目的,日帝把中国东北作为供应战争需要的“粮仓”。日帝素来将中国东北视为其侵略战争的粮食、饲料补给地。伪满洲国曾公开宣称:“我国(指伪满洲国)国策之最重要者是生产力的扩充,我国使命之最重要者是以农产物、矿产物之增产而援助日本完成大东亚战争。”[13](115)“七七”事变后的日军以及日本本国的粮食供应便主要来自东北。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南太平洋地区的制空权、制海权被美国夺走后,日本海上交通愈来愈困难,粮食问题被提到了首位。面对被美国围堵和战争陷入泥潭的困境,发展中国东北的农业,掠夺更多的粮食,已成为日帝刻不容缓的任务。

最后,农科学校实习设备只要有土地即可,投资少,容纳学生多。伪满“新学制”的中等、初等农业教育,主要是培养中、下级的农业技术、行政人员。农科国民高等学校是培养中级技术人员,而农业职业学校则是培养掌握初步农业知识的技术人员或农业技工。上述培养目标在课程设置及日常训练中得到了充分反映。

“九·一八”事变后,东北已经沦为日本帝国主义的殖民地,农业在殖民地经济中占有重要位置,随着殖民掠夺范围的扩大和对粮食等战略物资需要的激增,日帝急需培养大批中下级农业人员为殖民地经济服务。中国东北的农业教育在实业、职业教育中占有重要地位。为适应日本帝国主义战略需要,职业教育以培养农业人才为主。在职业学校中,农科占多数。所以无论是农科国民高等学校,或是农科职业学校,1938年后都显示出逐年增加的趋势。以1940年为例,伪满洲国的农科国民高等学校79所,农业职业学校40所(其中省立32所,市县旗管7所,私立1所),共有中、初等农业学校119所,为1936年的5.6倍。从分布看则遍及各省。[18](157-158)

1941年,伪满洲国的农科国民高等学校84所,学生23776名;工科20所,学生4955名;商科34所,学生13951名;水产2所,学生248名;商船科始终未设校。农科国民高等学校约占国民高等学校数量的60%,学生约占56%。[14]至于女子国民高等学校的实务科,基本上都是农科。然而,各地的农科国民高等学校绝大多数严重缺乏设备,教学质量完全无法保证,县城学校没有实验土地,而乡镇农科学校文化课教学水平低。

同年,伪满洲国的中等职业学校共79所,其中农业学校就有41所,占中等职业学校的半数以上。在男子中等职业学校中,将近四分之三是县、旗、市所辦的农业学校。以1942年为例,60个中等职业学校中,农科28校,工科4校,商科14校,女子实业(助产士、手艺)14校。公立44校,私立16校。1943年中等男子职业学校中农科25校,学生3672名;工科7校,学生3036名;商科13校,学生3694名,女子有12所中等职业学校,学生1026名。[19](246-247)

在“新学制”实施以前,中国东北地区的中等农业教育与“九·一八”事变前旧制的高级中学农科及农科职业学校相比,除增加了经学、日语外,其他课程大致相仿。高级中学农科的基础课、专业基础课占一定的比重,农科职业学校的文化课亦占相当位置;高级中学农科的农业专业课设置较全面、细致,并以理论教学为主。

然而,在“新学制”实施之后,中国东北农业教育发生了变化。首先,伪满的中等农业教育侧重于“实业科”的讲授,普通文化课学时减少。其次,教学内容强调理论与实习并重,甚至以实习为主。最后,强化劳作教育。伪满洲国“新学制”实施后,农科中学生参加生产劳动时间增加,美其名曰“实务终日实习”“体练终日训练”。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伪当局甚至要中学生参加“勤劳奉仕”的奴役性劳动。其结果,不仅降低了青少年的文化知识素养,而且极大地摧残了他们的身心健康。

四、极其重视中等教育中“傀儡教师”的培养

在日伪当局控制下的中学殖民教育体系中,对中等教育教师的控制是其重要一环。究其原因,一是为了借助教师的力量来完成同化教育。日伪在推行殖民奴化教育的过程中,非常重视对教师的管控,认为推行殖民奴化教育是否顺利,取决于教师的素质,教师的素质是其关键,“教师素质如何,是能左右一国之文教的盛衰”,“教育之中心在于人,是理所当然,新教育需要有新意识之教师”[11](142),甚至认为能否培养出“忠良之国民”,与“直接担当指导教化学生之教师之素质如何”有关。[20]日伪企图培养奴化的教师,用奴化的教师来培养奴化的学生,再配合殖民教育政策,从而达到同化教育的目的。

二是为了使教师不能参加反日活动。学校里的爱国教师不甘心当亡国奴,常常参加或者支持反满抗日的秘密活动,并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潜移默化地影响学生。然而,这是不被日伪所允许的。很多爱国教师因反日被解雇、判刑甚至杀害。但是日伪当局也很清楚,仅仅靠镇压无法从根源上彻底消灭所有爱国进步教师。日伪当局提出:“现在本着东方道德的精神,复兴发扬忠孝的大义,万民协力一心一德仰视圣旨,日满两国密不可分,更加巩固。在此盛时之际,召集从事文教事业的工作者,上下一致,协心勠力,夙夜精勤,明征建国大义,炼成国民精神,完成振古未有的圣业,应对邦家无穷兴隆和东洋永和平,无所保留地做出贡献。”[2](233)所以,日伪需要对教师进行同化,使教师不能参加反日活动,不能将反日思想传播给学生。

在伪满初期,教师“检定”a标准还没有进行统一制定,各省分别制定“检定”标准。1933年伪奉天省以及伪热河省开始对小学教师采用标准进行了规定。1935年,对中学教师也实行“检定”,把是否忠于伪满放在检定的首位,在检定办法中规定:“对于受验者……均一律施行建国精神之试验。”[21]另外规定日语教师,则不施行“检定试验”。同年4月还制定了“人物考查表”,对中学教员进行细致的考察。其内容包括品行、思想、信仰、服务状况等内容。“人物考查表”由日本人校长负责填写,教员淘汰和采用的条件即为是否“忠实”服务。[11](142)从中可见,伪满初期对教师的检定,虽考学力,但更重视思想。

公布“新学制”后,日伪当局为了进一步加强对中学教师的控制,于1937年10月16日公布《关于中等教育教师之条件》,对中等教师各方面做出了严格的规定,其中包括职称、检定、惩戒、待遇等。从此,日伪当局建立起了教师检定体制。

此后,日伪当局规定,只有持有教师许可状者才能担任中等教育教师工作。而教师许可状获得条件,除毕业于特定的师范学校或教师养成机关外,还可通过教师检定来获得。

关于考试科目及考试程度,在中等教育教师检定方面,无论教谕还是教导,考试程度均以“所申请之学科目,在其所将任教师之学校,足有教授之学力为标准”[5](192),其中必考国民道德与日语。

以1936年实施的第二次县立中等教员检定考试问题日语科目为例,其共设置了9种题型。在题目的设置中,从第二大题开始,带有政治色彩的题目开始不断出现,a从中可以明显感受到日伪当局企图向中等教师灌输“建国精神”“日满一心一德”的思想。另外,从试题的难度上看,以新日本语能力考试(2010年起实施)的难度为标准,在第一大题中,出现了4个五级词汇,1个三级词汇,其余5个全部都是二级词汇。b单从第一大题的难度来看,题目水平已经达到了日语高级。[22](57-59)涉及日本文化的题目非常多,解释古典日语c、日本谚语d以及翻译文言文等,使得试验的难度更高。同时,题目也很注重敬语的使用。

在1937年的“全国中等教员检定试验问题”中,首要科目“建国精神”共出四题:(一)试将建国精神之内容分别项目列举说明之;(二)教育者对于民族协和之精神应有如何之觉悟;(三)试述东方道德之真义与人类福祉之关系;(四)日满不可分关系之内容如何。日伪当局以此题目考教师,又使教师以此内容教学生,其最终目的是实现“日满一体,民族协和”的教育宗旨。[5](192)学力考试合格后,还要进行第二次考试、品行及身体检查。即使“建国精神”书面及格了,如做出“非分”“越轨”之事触犯日伪,也很难检定合格。

为施行对中等教师的检定,日伪当局还设立了中等教育“教师检定委员会”,由伪民生部大臣掌管。教师若想申请检定,只有通过重重考试与审查,以及“教师检定委员会”的最终审查才可获得申请检定的批准。日伪当局为了迫使教师忙于工作与学习应试,无暇去想“非分”“越轨”之事,伪满教师检定每年举行一次,而且内容和手续非常繁杂,从而达到日伪当局对教师实行检定的目的之一。

为了培养“有新意识之教师,使其为培养‘忠良之国民服务”,日伪抓紧清除在职教师“不纯思想”,灌输奴化思想。为了培养与殖民地奴化教育相适应的教师,对中国东北的中學教师进行再教育,日伪当局建设了中央师道训练所、地方师道训练所以及临时性讲习会,通过对在职教师进行再教育,使其成为为日帝培养忠实奴仆和劳动力的工具。

五、限制入学与升学

伪满洲国成立后,日伪当局对东北境内的中等教育学校进行了大规模整编,并在总体上缩小学校和教师数量,限制学生入学与升学。究其原因,一是为了降低东北青年学生受教育水平,愚化东北青年学生。“九·一八”事变后,面对大量东北青年学生参与抗日救亡运动,日伪需要从精神上彻底铲除东北青年学生的中华意识与爱国思想。为“养成忠良之国民”,[23]日伪当局从学校教育开始,对东北境内的中学进行整编、控制,并配合“新学制”,降低东北青年学生的受教育水平,使其更容易在思想上被控制,从而愚化东北青年学生。

二是为了便于全面推行实业教育。在“新学制”实施前,东北境内的实业学校数量很少。在1933年,开学者仅30所,学生2067人。[13](146)然而,日帝为了推行“产业开发”的经济掠夺政策,需要加强实业教育。《学制纲要》中明确提出:“并置重于国民生活安定上必需之实学,授与知识技能,更图保护增进身体之健康”[21],我们由此可以看出,“新学制”实施期间日伪对于实学教育的重视。为了能够顺利地推行实业教育,就需要对东北境内的中学进行整编,“以实业教育为根基,兼授以实际生活上有用之文理科教育……养成国家之中坚人物”[4](645),加大对东北境内中学的控制力度,将其完全纳入日本殖民地教育轨道。

1938年,日伪当局在中国东北正式实施“新学制”。在教育制度上,日伪当局提出:“教育之对象,不在于高等教育,而专注重幼年国民教育,注重学校与家庭之联系,以造成真正能为国宣劳之有用之才。所以无论何种学校,均为完成教育,废除以前下级学校为上级之预备阶段之旧思想”[11](104),强调从小学开始,注重学校与家庭的联系,取消升入上一级学校的任务。

在关东州内,只有旅顺高等公学校和金州女子高等公学校的中国人毕业生才有资格报考日本大学预科或预备科、高等学校、高等工商业学校、伪满大专学校等上一级学校。据1934-1940年的统计,中国人毕业生升入上级学校的总人数是344人,[4](433)而日本男女普通中学升学总人数为4295人。[4](429)与中国人2所中学相比,日本人中学达到了12所,[4](427)足见日伪当局整顿学校的险恶用心。

在伪满洲国,以1939年奉天省立国民高等学校和女子国民高等学校入学率为例,在日伪当局的严格控制下,中国东北普通中学的入学率非常低。国民高等学校入学率仅有34%。[16](544-545)女子国民高等学校入学率虽然高一些,但也仅有41%。[16](545)国民高等学校和女子国民高等学校连第四学年的升学率都不足50%。

1939年,伪满洲国报考国民高等学校的男女学生共48664人,能够入学的学生共18733人,占报考人数的38.5%。1942年,报考的男女学生增到91482人,入学23116人,占报考人数的25.2%。[9](226)

在日伪当局的严格控制下,中国东北青年学生的升学变得非常困难,不仅升学人数非常少,他们还极力对女子升学作出限制,只允许其升入师道高等学校、留学生预备校、“满洲国北满学院”“满洲电信电话株式会”以及“满洲映画协会养成所”等。[16](547-549)1940年,国民高等学校升学率有31%,女子国民高等学校更低,仅有21%。[16](546)日伪当局通过限制学生入学来限制中国东北人民受教育的机会,从而控制中国东北的中学教育。

六、性别差异教育明显

伪满洲国成立后,日伪当局对东北境内的中等学校大搞性别差异教育。究其原因,一是日帝急切需要职业化的男性生产力与战争炮灰。在伪满洲国时期,中等教育学习年限总体较短,且男子国民高等学校设置了大量实用性课程。可見,日伪当局实行对男性中等教育的目的是培养为日帝殖民侵略服务的初等技术人才。为了满足战争需要,在推行奴化教育中大力宣扬“提高国民素质”“增强国防力量”,并通过1938年颁布的《国兵法》以及1942年开设“建国精神”课,企图培养东北青年尽快奔赴战场,为其发动侵略战争服务。

二是企图利用女性对家庭的凝聚力,实行愚民教育。日伪统治者认为,妇女在家庭中扮演着一种很特别的角色,能影响伪满洲国的国运,妇女的价值取向将直接影响家庭其他成员,所以“要王道政治完善,必得由妇女做起”[24](158)。在“男子事国,女子事家”观念的引导下,1938年实施的“新学制”明确规定,女性教育的目标为培养日式“贤妻良母”,并通过在伪满洲国开办女校,向女性学生灌输“贤妻良母”思想。其实质是企图利用女性的家庭凝聚力,将女性应扮演好妻子或母亲这一身份的指导思想推向家庭,进而推向社会,便于其大力推行愚民教育。

国民高等学校替代了东北原有的初中和高中,男子国民高等学校分为农、工、商、水产和商船五科。绝大多数学校缺乏职业教育设备,更缺少师资,虽然高喊“以实业教育为根基”,却只是大量增加日语教学,对原有高中和初中文化课水平进行大幅度降低,课本知识非常浅薄。[9](224)女子国民高等学校虽注重家事、裁缝手艺的实科,但各地学校严重缺乏设备和教师。日伪当局也不得不承认只能利用原有教师和设备,并未增加设备,“以往的设施,在可能范围内都被利用,始终由于国家统制的见地,勿拘泥于地方当局的情面,而断行改废。”[15](123)

对女子中学,即女子国民高等学校实施“贤妻良母”式教育培养。女子教育是伪满殖民地奴化教育的重要一环,女子国民高等学校也是其推行殖民教育政策的重要场所。伪满《女子国民高等学校令》规定:“以涵养国民道德,特别注重妇德,修炼国民精神,锻炼身体,授与女子所必需之知识技能,培养习惯,养成堪为良妻贤母者为目的。”[25]在《女子国民高等学校规程》中重申:“借使深刻体会日满一德一心不可分之关系,培养忠君爱国、孝悌仁爱之至情及民族协和之美风,而努力涵养妇德,以期自觉为女子之本分。”[3](534)

女子学校和学生人数比男子少得很多,在1940年甚至相差了5.42倍。[9](225-226)不仅如此,日伪当局还对女子升学作出限制,只允许其升入师道学校。女子虽然也可升入师道大学,但人数寥寥无几。在对1940年伪满国民高等学校及女子国民高等学校毕业生的去向统计中,女子国民高等学校仅有21%,而动向不明者占36%。[16](546)由此可以看出,在日伪当局“贤妻良母”式的教育方针下,很多女学生受升学与工作的重重限制,毕业后只能回家做家庭主妇。这表现出日伪当局殖民教育政策中男女不平等的特点。

七、大搞民族差异教育

伪满洲国成立后,日伪当局对中国东北境内的朝鲜族、蒙古族、白系俄人等中国少数民族以及在满日本人分别制定了不同的中等教育政策,大搞民族差异教育。其原因,一是为了加强对中国东北少数民族的控制,更好地在中国东北建立殖民统治。日本驻朝鲜总督府从未对中国东北的朝鲜移民放松控制,“九·一八” 事变后,它仍把在我国东北的朝鲜族当作日本帝国的“臣民”。为了实现“日满一体”,日伪当局开始大力整顿朝鲜族学校;对于白系俄人教育,日伪认为,从前虽然普及程度较高,但弊端是自由主义、贵族主义,内容脱离实际,教法属于罗列式、注入式,和新学制对立的地方很多,[26](127-128)这就很难使其成为“满洲国一分子”,所以,开始对白系俄人之教育展开大力整顿。

二是为了培养日帝殖民统治之先锋。对于在中国东北日本人的教育,日帝“以养成作为发展日本民族的先驱者在世界到处开拓我民族新天地的开拓者为目的”,企图培养“崇敬皇室”“忠君爱国”“养成完成辅翼皇运大任而忠良有为的男子汉”,使日本学生“涵养、振作日本精神”“领会满洲国建国精神”,拥有“使其他民族信赖的品格和实力”。[4](101)这些对日本人的教育方针均以“乡土教育”为中心,为日帝培养更多充分了解满蒙的“先驱者”“开拓者”,为日帝的殖民侵略政策服务。

日帝对朝鲜展开殖民统治后,朝鲜人到东北一方面是谋求生活出路,另一方面是对日本帝国主义压迫的反抗手段,其在朝鲜殖民地的奴化教育没有达到目标。所以,在“九·一八”事变后,日伪当局于1932年发布《在满朝鲜人教育方案》a,首先对在中国东北的朝鲜族进行奴化教育。1935年颁布的《在满朝鲜人教育改善案》则更加具体地规定了对朝鲜族的教育方针。1937年12月伪满洲国废止所谓治外法权,并进行行政移让。移交的学校,一律按伪满洲国的“新学制”进行改编。移交不久,1938年4月13日,伪民生部就公布了《关于朝鲜人学生多数在学之学校、学舍、义塾及特别教育施设之式日之件》。同年12月1日,伪民生部又公布《学校组合法》及《施行细则》,对朝鲜族教育加以控制。

朝鲜族学校的教学活动完全受制于日本,并推行全盘日化的教育政策。“九·一八”事变后,东北全境沦陷,日伪当局采取了极为严厉的措施,对存在反日倾向的学校强制其停办、改编,残酷镇压反日教职员和学生;严禁使用带有反帝抗日思想的书籍和教科书以及朝鲜语文、史地等书籍和教科书;派遣亲日分子占据并掌控学校领导权,以朝鲜总督府教育令为标准,对伪满洲国朝鲜族施以与朝鲜本土几乎无差别的殖民教育政策。“新学制”实施后,日伪当局不仅对伪满洲国朝鲜族的教育体制进行大肆改动,还在学校教育中大力推行殖民地语言政策,把日语作为朝鲜族的“国语”,并取消了朝鲜语课程。同样,日本历史也被定为国史课。修身课程中充满“日本国体”“皇国臣民”“武士道”以及美化日本侵略战争,宣传“日韩一体”的内容。朝鲜族学生每天在升旗仪式时,必须升起日本国旗、唱日本国歌,遥拜天皇帝宫,朗诵帝国臣民誓词。日伪当局还在1940年强迫朝鲜族改姓,如,姓崔的改成日本姓“山本”或“高山”,姓金的改成“金本”或“金田”,姓朴的改成“新木”或“新井”等等。[27](36)在即将灭亡的前夕,日本帝国主义还强征朝鲜族青年学生入伍,为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战争充当炮灰。

在教育体制方面,“新学制”实施前,日伪当局在中国东北不设立专门的朝鲜族中等学校,只设小学,企图迫使朝鲜族学生从小学习日语,从而只能进入日本在中国东北设立的各类在满日本人中等学校,以便实行同化政策。1937年后,日伪当局依照“新学制”,只设立带有职业性质的朝鲜族学校,使其丧失直接升入大学的能力。这就导致了伪满洲国朝鲜族学生只能学习日语,先升入日本人设立的中等学校,然后才能升入伪满洲国的大学。

为使蒙古族成为“满洲国健全的构成分子”,日伪当局对蒙古族教育给与特殊照顾,设置伪兴安总署文教科,使用专用经费兴办学校。“新学制”实施之后,日伪当局对蒙古族中学教育实行不同的方针政策,对原有学校进行改编的同时,根据其民族特点,采取一系列特殊的中学奴化教育措施:第一,按蒙古族生产特点设置中等教育。日偽当局从蒙古族以牧业为主的生产特点出发,本着“与其在教室里教给学问,不如给点实务知识更重要”[5](179)的精神,规定所立国民高等学校只设农科和畜牧科,课程内容主要传授农牧生产知识和技能,商科极少,其他科类则不设置。

第二,降低课程内容水平。日伪认为蒙古族文化水平低,甚至缺乏“数理观念”,因此主张初等教育的课本内容要低于“满系”课本,这样才“符合五族协和精神”,甚至还说这种“差别就是平等”。

第三,强调用日语讲课。日伪当局为奴化蒙古族,公开宣扬“日本文化发达,同时根据语言性质,蒙古族学习日本语是学先进文化的最好捷径”[26](126),而“满语”学习很不方便。为此,日伪当局强调在蒙古族学校中多配备日本人教师,起码要教授日语课,有条件的各科均用日语讲授。在1942年举行的协和会创立10周年纪念全国会员暨康德九年度全国联合协议会上,日伪当局更是提出:“为了提高蒙古文化,最容易吸收文化的语言是日语……应该通过日本文化来提高蒙古文化。”[28](133-134)其实质是妄图要用日本文化取代汉族文化和蒙古族文化,以此达到消亡蒙古族人民的民族意识,以利其霸占中国东北之目的。

从形式上看,蒙古族教育已形成体系,学校增多。但实际上,由于日帝从中国东北掠取大量资财,导致教育经费严重不足。因此,蒙古族中学教育并未得到应有的发展。此外,降低了蒙古族中学教育水平,实行的是愚民政策,强制集体生活,以日语为主课,奴化蒙古族青少年。[5](181)

日伪当局在推行“新学制”之前,就对“白系俄人”教育制度改革进行了一系列设想。在1934年《满洲国少数民族教育事情》中关于白系俄人教育部分的内容中,为了不与“王道的宗旨相违”,日伪当局企图分两期对“白系俄人”教育制度进行改革。在第一期,首先,实施职业教育,强力灌输“劳动神圣”的思想,彻底改变贵族教育、主知教育。其次,保留部分宗教教育,暂时默认其身份。再次,促进其满洲国民觉悟的同时,逐渐也灌入共存共荣思想。在第二期则开始培植满洲国民所持的觉悟和国民精神,补第一期所短,更加强化职业性。[29](440-442)

1937年5月2日公布“新学制”后,日本帝国主义已把“俄侨”改称为“白系俄人”,企图使白系俄人成为伪满洲国的一员,将其彻底纳入伪满洲国殖民地教育体系之中。1937年11月5日,伪民生部颁布了针对白俄罗斯人的《白系俄人教育要纲》,对白系俄人的基本教育指导方针融入了后藤春吉第二任期的目标,即“在振兴国民精神的同时,在引导现实生活、展望未来的同时,深入贯彻民族协和精神的同时,弘扬民族之本色,从而实现成为国家构成元素的使命”。[23](117-124)日伪当局对教育方针、教育指导要领、学校指导要领进行了严格规定。

伪满洲国成立之初,日伪当局认为,“由于白俄罗斯人是反共的,不能因为同苏联的关系就这样放任不管,所以政府一方面采取保护的政策,另一方面则是监视和监督”[30](1245),所以对白系俄人教育没有制定具体的政策,而是沿用了帝俄的教育体系,以“神学”“俄语”等基础学科为主。但是为了在学校教育中体现“满洲”特点,日伪当局在传统的帝俄式教育的基础上,增加了“满洲国式”的课程,如“满洲国文”等。

在“新学制”下,白系俄人教育体系从11年制缩短为10年制,学校的学制遭到缩减。此外,国民高等学校和女子国民高等学校开设了实业课程,以此进行职业培训,使学生毕业后不需升学就可以直接就业。从1938年1月起,白系俄人事务局在国民高等学校相继设立了“机械科”“技术科”以及“医学科”。1938年2月,伪满国务院民政部虽然没有授予哈尔滨第一语言学中学校以国民高等学校的资格,但是设立了以日语学习为中心的“商科”。1939年1月,哈尔滨第一实业中学校通过白系俄人事务局向滨江省民政厅厅长申请设置“测量科”。

日伪当局也对白系俄人教科书进行了控制。以1937年伪满发行俄语版《满洲国俄罗斯国民高等学校用国民道德指导教案》为例,其在指导教案的序章中强调,国民道德的目的是“在‘神学科的授业上,基于基督教教义和伦理观育成俄罗斯青年”。此外,日伪当局还允许使用基督教文学、俄语版满铁发行物和协和会发行物作为补充教材。[31](180)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东北完全沦陷为日本的殖民地,培养侵略者的殖民主义教育得到进一步强化,“乡土教育”也被赋予了新的内容,甚至渗透进整个教育过程中。

1936年,日本殖民统治当局在调整、强化中国东北的侵略机构之后,于1936年10月5日设立了“在满日本人教育调查委员会”。1937年4月19日,委员会提出《关于在满日本人教育委员会决定案》,完整地构建、设计出在中国东北实施殖民主义教育、培养侵略者的方案。1943年3月26日,日本政府颁布《在关东州及满洲国帝国臣民教育令》,6月颁布《关东州人教育令》和以驻伪满特命全权大使梅津美治郎签署的第1号《告谕》,宣布日本教育进入战时体制。

“关东州”和“滿铁”附属地中学校和高等女子学校的课程设置,基本上执行日本文部省颁布的有关规定,但都把中国语列为正课,各学科教学也要求尽量补充我国东北地方情况的内容,有的编写了补充教材。同时,日本中学校从第三或第四学年开始将课程分为第一种和第二种。第一种课程主要为毕业后从事实业者所设,学习必要的职业技术知识等,为就业打基础;第二种课程,主要为升入上级学校者所设,加重文化课份量。[4](213-214)两种课程都以中国语为必修科目,学生任选其中的一种以满足在满日本人子弟升学、从事实业或其他职业的需要。

中学校、高等女子学校各科教学要旨进一步加深,“实施高等程度的道德教育及国民教育”。“修身”课强调以《教育敕语》为指针,培养“国体的信念”和成为“亲躬实践”的“健全有为的国民”;“公民”课要求学生领会“共存共荣的本义”的内容;而“国语汉文”课培养学生的“国民性”;“历史”课通过“邦国盛衰之由来”和“国运进展之迹象”以培养“国民精神”;“地理”课通过日本和“诸外国的国势”促进“国民的自觉”,更是跟富有侵略扩张内涵的“开发”“开拓”“进出”等活动连结在一起。[32]

综上所述,“九·一八”事变后,日帝为了更好地在中国东北建立殖民统治,积极构建殖民主义教育体系,对中等教育方针、法令、学制、课程、教材、教师等方面进行严格控制。其殖民教育政策体现出了“低水平教学内容与奴化教育活动双管齐下”“普通中学教育‘实业化”“中等实业、职业教育偏重农业教育”“极其重视中等教育中‘傀儡教师的培养”“限制入学与升学”“性别差异教育明显”以及“大搞民族差异教育”等特点。随着战争形势的不断变化,日伪当局对东北中等学校殖民奴化教育进一步加强,以配合日本帝国主义完成其罪恶的侵略目的。中等教育阶段是青年学生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初步形成的关键阶段,所以日本在东北实行的殖民教育危害性是很大的。这不仅破坏了东北原有学制以及教育生态,而且严重影响了中国东北青年学生的科学文化水平。随着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日本帝国主义在中国东北推行的殖民教育体系土崩瓦解,日本帝国主义“大东亚共荣圈”的美梦彻底宣告破产。

[责任编辑 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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