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东北亚;高等教育;国际合作;困境;路径
[中图分类号] G6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2-2007(2024)02-001-09
[作者简介]肖传国,吉林外国语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日本政治和东亚安全。(长春 130117)
东北亚地区是目前世界上最重要,同时也是最复杂的地区之一。推进区域教育合作是突破目前东北亚困局,把握区域发展主动权,助力中国大国崛起的重要战略抉择。特别是在逆全球化、单边主义、保守主义和民粹主义思潮有所抬头的今天,加强东北亚高等教育国际合作显得尤为重要。
全球化浪潮滚滚向前,此背景下的高等教育研究不仅要立足教育学,研究全球教育问题,更要聚焦区域的教育问题,以全球视角找出区域教育的规律和特点,并据此探寻全球教育的特质。那么,东北亚地区该如何加强区域内的国际教育互动与合作,我国在这一进程中又应如何扮演好大国角色,这是值得我们认真研究、深入思考的问题。开展更多领域的合作将有利于化解政治分歧,同时对盘活整个区域内经济社会的转型发展也具有积极意义。由此可见,以东北亚国际教育为切入点开展合作对破解东北亚区域问题意义重大。
本文将深入分析我国高等教育在东北亚国际合作方面面临的问题,摸索推动我国高等教育国际交流合作的有效方略和实施路径,并在此基础上提出加强中国东北高校国际合作的建议和方略,以便助力东北亚高等教育的高质量交流与合作,提升我国高等教育的国际化水平。
一、东北亚高等教育国际化中存在的问题
(一) 东北亚高等教育国际合作的整体性问题
1.合作动力不足
就交流与合作的状况来看,东北亚地区高等教育合作的动力主要来源于政府,高校、社会等其他组织参与合作的动力不足,故总体上呈现出“上热下冷”的局面,即高层互动日益频繁,而下层交流却寥寥无几。例如,截至2017年12月,在中俄两国政府的通力合作下,双方成立了经济类、医学类、教育类、交通类以及综合类等9个大学联盟,建立了中俄高校合作共同体。但从实践效果来看,高校参与合作的原因大多出于政府宏观政策的推动,而“缺乏对彼此学科优劣势的认知与基于对接基础上合作的强烈意愿”。[1](96)东北亚地区其他国家的高等教育国际合作也主要基于政府出台的支持政策。
在东北亚地区,目前多数高校的最优国际合作伙伴都并非自身现有的合作学校,以“东北亚”为特色的国际化教育模式也尚未形成体系。以出国留学为例,2018年教育部统计数据显示,我国出国留学人员总数达66.21万人,且这些留学生大多前往欧美发达国家和地区留学。[2]2019年上半年,我国的欲留学人群中留学意向是美国的占比最高,为43%,英国紧随其后,为41%,远超其后的澳大利亚、加拿大、香港、日本和德国等地所占的比例。[3]从高等教育发展状况来看,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可以被划分成“教育强国、教育发达国、教育中等发达国、教育大国、教育弱国”这五种类别,[4](21)且同类别国家之间的高等教育双向合作更容易实现。以高等教育入学率和人均GNP为测算指标,中、俄、日、韩、朝、蒙等东北亚国家之间存在较大的高等教育发展差距,开展高等教育国际合作的“出口”和“进口”方面均存在较大落差,故双向合作难以实现,极易出现“你情我不愿”或“我情你不愿”的现象。
2.合作形式不够丰富
总体来看,东北亚地区高等教育国际合作的形式较为单一,主要以师生互换交流为主,忽视了联合办学、教育援助等其他形式的合作。探索多渠道、多模式、多类型的合作机制,开展由浅入深、自上而下的多种形式的高等教育合作,是东北亚地区高等教育协同发展的题中应有之义。然而,近年来我国与东北亚国家虽在学生交流方面进展迅速,但在其他方面合作的规模、效果等皆不尽如人意。以中韩高等教育合作为例,目前中韩两国高校内对方国家留学生数互为最多,开展的高等教育合作被视为东北亚地区高等教育国际合作的典范。据统计,韩国籍学生的主要留学对象为美国、中国、英国、澳大利亚、加拿大、新西兰等国家,其中学生留中比例由2012年的26.3%上升至2017年的30.6%,超过留美比例的25.4%;与此同时,中國大陆和中国台湾地区每年也会向韩国输送留学生6万人左右,占赴韩留学生总数的55.1%,远超其他国家。[5](31)在中韩留学生交流日益密切的背景下,中韩师资间的交流互动却相对不足,且除交流互动以外的其他形式的合作比较少,仅有“中韩大学校长论坛”“中韩职教论坛”、汉语教师(中学)培训等几项,[6]缺乏丰富多元的合作形式。在东北亚其他一些国家,高等教育国际合作同样缺乏多元的合作形式。譬如,中日两国大学之间签署的合作协议虽有3000余项之多,但其中的大部分合作仅流于形式,并没有开展实质性交流。[7](31)从长远来看,东北亚地区高等教育国际合作需要加快构建保障协议落实的体制和机制,制定详细周密的推进方略,以确保多层次、多形式合作的顺利开展。
3.合作办学水平不高
高等教育合作办学项目是提升高等教育国际合作的重要途径,但目前东北亚地区高等教育合作办学项目的水平有待提升,主要体现在五个方面:一是合作办学项目的学历层次有待提升。例如,截至2018年1月,中俄开展合作办学的学校共135所,其中“专科层次12所,本科层次120所,研究生层次3所”。[8]二是合作水平低。东北亚地区部分学校脱离自身发展定位及办学实际,盲目申报国际合作办学项目,缺乏充分论证与妥善考虑,在项目获批后又轻视经营,从而导致办学质量逐年下降,一批项目被关停。自2014年,中国教育部开始对中外合作办学进行宏观调控,从规范化建设层面出台了一些限制性政策,并叫停了一批合作质量不高的项目。例如,2018年《教育部办公厅关于批准部分中外合作办学机构和项目终止的通知》就公布终止了一批质量不高的合作办学机构和项目,其中被终止的中俄合作办学项目达39个。[9]三是一些地区的合作办学项目流于形式,学生仅在所在地高校接受本土化教育,合作双方缺乏稳定的合作交流机制,师资互通、资源共享流于形式,导致国际教育合作彻底沦为噱头,浪费了大量的社会资源。四是各国的优势专业学科未能形成有机对接。我国与进入世界大学排名前200的东北亚高校(分别是日本的东京大学、京都大学、大阪大学,韩国的浦项科技大学、首尔国立大学和先进科技学院)的合作凤毛麟角。五是欠缺科研合作。在现有高校合作中,进行科研合作的力度不大,规模和范围有限,且引进优质教育资源和智力资源的渠道单一。
从东北亚地区高等教育师生交流的情况来看,东北亚地区高等教育交流存在着明显的非深入性特征。在学生交流层面,东北亚地区相互输入的留学生主要以本科学历教育为主,高层次的人才交流相对较少。由于东北亚属于多语种地区,学生在专业选择上更多倾向于语言文学、工商管理、国际贸易等人文社会学科,而忽视了各国的优势专业以及实用性较强的学科。
4.合作质量保障体系不完善
中国与日韩两国的合作质量保障体系建设水平较高,但与蒙古、俄罗斯两国的合作质量保障体系建设尚未列入当前的发展重点,总体呈现出以下两个方面的问题:第一,教育评估体系差异巨大。随着中日韩高等教育合作规模的不断扩大,联合授课等教育方式会越来越多,但用何种方式、何种标准对其进行评估,这不仅会涉及相关院校和政府部门,还将涉及相关行业与社会评估机构。虽然中日韩现有的质量评估体系都由自我评估和外部评估两部分组成,但三方在大学制度、评估制度、评估方法和评估标准等方面却大相径庭。例如,中国的质量评估体系是由政府主导制定的,而日韩的质量评估体系则是由政府和民间联合制定的,“中国政府的大学综合质量评估以培养目标的达成度、社会需求的适应度、师资和条件的支撑度、学生和用户的满意度等为标准,而韩国政府的大学综合质量评估则以就业率、在校人数和奖学金发放率等为标准。”[10](103)第二,教育保障体系建设任重而道远。由于中日韩高校评估体系的差异性和多样性,彼此间在学分互换、学历学位互认等方面存在较大障碍。2010年中日韩大学交流合作委员会通过的《中日韩有质量保障的大学交流与合作指导方针》,推动了对建设大学交流与质量保障有效运行机制的进一步探索。
5.合作的衔接互认机制不健全
首先,学分互换机制不健全。学分互换不顺畅,是中日韩高等教育协调发展、规模发展的一个主要阻力。尽管中日韩三国很多高校间签订了有关互换学分的协议,但鉴于各国国情和法律体系的不同以及学制和毕业要求的差异,在实际运作过程中仍然困难重重,严重影响了学生的留学意愿。因此,中日韩三国需要从国家层面进一步协调三国在学分互换以及课程设置、成绩评定、毕业要求等方面的问题,尽量使其保持一致。
其次,学历学位互认标准尚待确立。现阶段,中韩已经签署了学历学位互认协定,而日韩和中日之间尚未签订类似协定。目前中日韩政府已经意识到了这些问题,且已就学分互换和学历学位互认方面达成了共识,并开展了诸如“亚洲校园”(CAMPUS Asia)之类的项目。然而距全面实现学分互换和学位互认的目标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亟须确立统一的互认标准。
最后,科研标准不统一,规范不兼容。由于在科研标准和规范等方面存在较大的差异,所以东北亚高校间很难实施中长期的、大规模的合作项目,很难合作出版学术成果。
6.外语人才培养不足
语言不仅是国际交流的工具,也是深化国际交流与合作的基石。习近平主席在塔什干乌兹别克斯坦最高会议立法院发表演讲时指出:“沟通交流的重要工具就是语言。一个国家文化的魅力、一个民族的凝聚力主要通过语言表达和传递。学会不同语言,才能了解不同文化的差异性,进而客观理性地看待世界,包容友善相处。”[11]高等教育合作离不开语言与文化的双向流动和内外联通。东北亚六国分别使用汉语、日语、俄语、朝鲜语(韩国语)以及蒙古语这五种不同的语言,不享有共同的语言,这使得跨地区合作存在语言障碍,严重影响了东北亚高校间开展教育交流与合作的层次和深度。
当前,从各国语言供需对接的情况来看,外语类人才的缺口还非常明显。尤其是在与俄罗斯的教育合作中,语言问题尤为突出。众所周知,我国中小学教育阶段的外语教学主要为英语,学习俄语的学生很少,中俄合作办学招收的学生没有俄语基础,而俄方教师所使用的教学语言又多为俄语,因此学生需要先花费大量时间去学习语言,导致学生的专业学习非常吃力,同时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他们对专业学习的热情,学习效果欠佳。
可喜的是,俄罗斯已将汉语纳入国家统考科目,学习汉语的学生逐年递增。截至2020年,“在俄罗斯已有约200所高校开设了汉语课程,占全俄高校的20%。有约8万人想学习汉语。”[12]尽管如此,俄罗斯“专业化的教学机构还是太少。在俄罗斯的所有院校中,能提供高水平汉语教学的院校不超过10所”,[13]这完全不能满足中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需要。而我国学习俄语的高校学生数量更少。截至2022年4月,中国教授俄语的院校共有113所,约占全国高等院校(截至2021年9月30日,全国高等学校共计3012所)的0.03%;高校在校俄语学生约2.6万人,仅占中国高校学生总数的0.007%。尽管俄罗斯高等教育在工程类、经济学、计算机、医学、文学等专业领域优势明显,但由于缺乏懂俄语的人才,选择这些专业的学生人数明显不足。语言人才的匮乏,不仅影响两国高等教育的合作与深化,还将阻碍两国在其他领域内的合作。
(二)我国在东北亚教育合作中的问题
1.学生流动量少
尽管各国政府都采取了很多支持学生出国深造的措施,扩大留学人员规模,但出国留学的学生数量仍然不足。截至2018年,美国、加拿大和澳大利亚仍然是我国学生的最主要留学去向国,在2018年中国大陆出国留学的66.2万人中,赴美留学的学生人数为36.3万人,占比超过50%,赴日韩俄留学的学生数远远落后于欧美国家。2018年共有492185名来自196个国家和地区的各类留学人员留学我国,从国别排序来看,来自韩国的学生人数最多,约为5.06万人,俄罗斯1.9万人,日本1.4万人,蒙古1.01萬人。[14]从日本人出国留学的情况来看,赴海外留学的日本学生中选择东北亚国家的学生比例也很小(见表1、表2)。
表1、表2显示,基于协议的留学生,中韩分别排在第6位和第4位,两者相加占比12.5%,还不及排名第一的美国所占的比例;学生自主选择留学国家时,中韩均排在前五之外。由此可以看出,东北亚地区对日本学生的吸引力还远远不够。
2.合作办学的影响力不足,区域分布不均衡
近年来,在政府相关政策的推动下,东北亚各国高校间建立起了深化对口合作的机制,但合作办学的影响力仍然不足,尚未受到社会的普遍认可。日俄韩等国的高校与中国高校签署合作协议,大多缘于政府的引导和相关政策的推动,以及自身对更高声誉及更大利益的追求,而加强与他校合作以求双赢的内驱力稍显不足,因此双方合作多停留在组织召开学术会议等层面,缺乏基于学科对接、优势互补的深度合作。中国高校在政府自上而下的引导和相关政策的推动下,也积极与众多东北亚国家高校签署了加强交流与合作的协议,构建起了双邊对接、顺利推进的机制,但是许多合作协议履行得还不够彻底,甚至被束之高阁。
合作办学院校的区域分布也不均衡。以中俄合作为例,据国家统计总局统计,截至2019年,中俄两国合作办学的项目和机构在我国分布情况分别为:东北地区95个、东部地区16个、中部地区9个、西部地区4个,东北地区占总数的76.61%,[16](52)遥遥领先。地缘因素使得我国东北地区和俄罗斯远东及西伯利亚地区接触便利,更具合作办学优势,但这同时也导致了中俄合作办学区域过分集中、不协调、不均衡的局面。这不仅不利于双方高校协议的有效履行和务实对接,还不利于合作办学声誉的提升和品牌形象的建立,更不利于在更大区域产生更大的影响力。
3.高等教育“走出去”不足
随着教育国际化观念的深入人心,中国政府支持各高校积极“走出去”,开拓海外教育市场,加强与国外高校的教育交流与合作。然而,从总体上来看,教育海外市场的双向开拓不足,以中国引进国外教育资源为主,而外国引进中国教育资源则较少。如,截至2016年,俄罗斯在中国设置的合作办学机构已有6个,而我国仅有2所高校在俄设置合作办学机构。[17](385)又如,已有5所外国高校在蒙古国设立了分校,而中国高校在此方面却没有突破。我国高校也有很多优质教育资源,但如何让其“走出去”,是今后在推进高校国际交流与合作时亟须解决的问题。
4.高层次人才培养合作不足
目前,中国与东北亚地区国家就高层次人才培养的合作不足。截至2021年12 月,我国获得教育部或省教育主管部门批准的中俄合作办学机构共有20个,其中开展本科合作办学的为8个、专科的为7个、本硕的为3个、硕士的为1个,开展本硕博高层次合作办学的仅有1个。[18](96)合作办学缺乏“深度”可见一斑。不仅如此,中国赴俄罗斯攻读较高学历的学生比例也并不高。比如,2015年在俄罗斯高校就读的中国留学生中,进修生和预科班生占41.1%,就读本科的占34.0%,而攻读硕士、博士学位的则占比很少,分别为16.7%和3.8%。[18](97)
5.高等教育科研合作不足
科研合作一直是高校国际合作的重点方向,但中国与东北亚地区国家高校之间的合作深度与政府的预期效果之间还存在较大差距,可持续的合作机制尚未确立,还有较大的提升空间。虽然中俄两国建立了一些合作科技园、创新园等合作园区,但由于对双方的利益关系、经费支持和人才保障等条件的规定并不明晰,对接机制尚未确立,所以不少园区的可持续发展动力明显不足。在中俄两国科研合作中,中国倾向于将大量资金投入到现成的应用技术当中,而对那些尚需孵化、合作攻关的技术,中俄两国都无承担投资风险的意愿和定力。
6.赴国外留学学生的专业结构不甚合理
我国赴国外留学的学生所选择专业以外国语言文学、商科、管理学和经济学等人文社科专业最多,艺术类专业的占比也不小,专业选择上呈百花齐放的态势,但总体而言,我国留学生的专业结构仍不合理。比如,据日本学生支援机构(JASSO)统计,截至2019年,中国内地在日本高校留学的学生人数为94047人,位居第一,占日本国内留学生总数的41.18%,其专业领域选择顺序依次为:社会科学(34.71%)、人文科学(20.98%)、工学(16.82%)。[19]可见,尽管日本是科技强国和制造业大国,我国还需在此领域向日本学习,但我国留学生选择相关学科的学生人数却明显不足。我国赴俄留学的学生所选择的专业也以人文社会科学类为主(约占70%—80%),热门专业是翻译、外语、经济等偏文科的专业,理工科生比例明显偏低,选择航空航天、精密仪器等俄罗斯传统优势专业的学生则更少,“重文轻理”现象严重。如,2021年赴俄留学生选择语言学的占73.36%,而选择工程建筑学的仅占3.64%。[20]我国赴蒙古国留学的学生,不仅人数少,专业结构也不合理。根据中蒙两国政府签署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和蒙古国关于新时代推进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中蒙要“扩大贸易、投资、金融、矿产能源”等领域的合作。因此,两国高校亟须在上述相关领域加强人才培养,然而中蒙两国高校合作培养的人才则多属语言文学类,贸易、投资、金融类人才的培养严重不足。由此可见,中蒙高等教育合作的整体结构与双方的战略重点不够契合。
二、强化东北亚高等教育国际合作的对策
在东北亚高等教育国际化的进程中,我国应遵循教育发展规律,以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为出发点,以弘扬我国优秀传统文化和提升我国的国际传播力为落脚点,进一步提升东北亚国际教育合作的效率和质量,提高我国在高等教育国际化方面的治理能力和管理水平。
第一,加强对东北亚地区高等教育国际合作的宏观调控。
一是要注重顶层设计,对接国家战略需求。高等教育国际化是全球高等教育发展的必然趋势,为各个国家的高等教育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同时也为我国高等教育的国际化发展提供了一个更大的平台。各级政府要积极促进我国高等教育的国际化发展,从全局的角度对我国高等教育的发展进行全方位、多层次、各要素的统筹规划,以集中有效资源,依托并全力服务国家战略,进而能更加高效地实现我国高等教育国际化的目标。二是优化战略布局,完善高等教育国际化体系。教育国际化的政策要立足于本土现实,充分认识到我国现阶段高等教育资源不足、分布不均的问题,制定具有针对性的高等教育国际化发展策略;要认识到我国与各国高等教育发展之间的优势与劣势,从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方面为推动高等教育国际化发展助力。三是加强对国际化办学的教学质量监控和质量评估,建立风险控制机制。各高校要进一步对教育资源进行有机调配和有效配置,建立起完善的、易于操作的国际化办学风险控制机制,对办学活动进行全程监控和指导,对办学效果进行跟踪评估,对教学质量进行全方位监测。在国际化办学活动中,要以互学互鉴、互利双赢的平等心态对待国外的办学理念、教学资源和管理制度,“引进来”与“走出去”相结合,在引进国外先进的办学理念和管理制度的同时,还应注重输出并分享我国的办学特色优势和办学经验,以有效地激发我国高校国际化办学的热情和活力,实质性地促进我国高校的办学实力和全球竞争力的大幅提升。
第二,完善东北亚高等教育国际合作机制。
要完善、健全合作组织或机构,充分发挥其在高等教育国际合作中的作用。一是发起建立国际合作机构和基金组织。成立东北亚教育合作基金,支持开展重大合作项目,推动教学科研、学科建设等领域的合作与建设,并在组织和资源方面实现共享和优化配置。二是推动建立高校联盟和合作交流示范区。我国高校要充分发挥在东北亚的区位优势,在我国东北地区建立高校联盟与合作交流示范区,实现教育资源的集约化。通过区域内高校联盟和示范区的资源共享带动区域内各国教育的发展,从而提升教育服務区域整体水平和国家影响力。三是创新区域内高等学校的教育体制和育人机制。如,中国东北地区可以在中韩长春国际合作示范区等地设立教育改革示范校或合作校,采用自主办学形式,开展联合办学模式;探索东北亚高校联合办学模式,共同创办东北亚大学,采取自由、灵活的教育特区政策,重点培养特定领域的高级研究人才。四是加强东北亚地区高校优势学科间的国际合作。发挥高水平院校科学研究和创新能力强的优势,带动和引领本地区学科的发展,并通过学科资源的优化整合,打造具有全球竞争力的一流学科群。学科群的布局要适应区域经济发展的需要,深挖地方间的合作潜力,开发新的合作领域,真正实现优势互补和共同发展。
第三,构建东北亚高等教育质量保障体系。
目前,QS世界大学排名(Quacquarelli Symonds World University Rankings)、泰晤士报世界大学排名和US News世界大学排名(US News Best Global Universities Rankings)等大学排行榜很大程度上已成为衡量一所大学质量高低的标准。这些最具影响力的世界大学排行榜都将高校的国际化程度作为其评价指标之一,因此,各个国家和地区纷纷将国际合作当成提升大学竞争力的手段,但在此过程中却都或多或少地忽视了合作的质量。虽然近十年来东北亚地区高等教育质量保障活动开展的频率不断增加,但是各国对此的重视程度不一,参与的广度和深度皆不均衡,尚未完全践行世界上先进的质量保障理念和举措。因此,东北亚各国必须要重视引进、借鉴世界先进的国际质量保障理念,对照国际质量保障组织的标准,找出本地区高等教育质量保障的短板和不足,并对此进行有针对性的修订和完善,以提升东北亚地区高等教育质量保障水平。
第四,促进东北亚各国留学生数量和质量的提升。
我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留学生输出国,截至2021年,我国每年出国留学的学生数已经超过70万人,其中大多数学生都是前往欧美等发达国家和地区求学,前往东北亚地区各国(日韩稍好)的留学人数远远落后于欧美地区。今后,我国应从政府和高校两个方面采取措施,扩大东北亚地区留学生规模,鼓励更多留学生攻读硕士和博士学位,加快培养国家战略急需的高精尖人才,深化东北亚地区在各个专业领域的合作。
第五,促进私立高校积极参与东北亚教育合作。
日本和韩国的大学以私立高校为主,中国的大学虽以公立为主,但截至2021年民办高校已达764所,占全国高校总数的25.37%[21],其中一些民办高校的办学水平已经达到了相当的水准。国外的私立大学和我国民办高校的体制和机制相似,国际交流具有特定优势。因此,我国可以积极引导和推进私立高校参与东北亚高等教育合作,具体措施有:促进民办高校“走出去”,建立海外分校;促进民办高校积极引进中外合作项目;建立“国内公立高校+国内民办高校+国际私立高校”的多校合作模式。
三、对中国东北高校的建议
中国东北地区位于东北亚地区的中心腹地,独特的历史、政治、经济、军事和地理特征赋予了东北高等教育发展得天独厚的先天条件。各高校要充分认识、认真研判东北亚高校国际教育的趋势与要求,深刻把握本校国际化发展面临的问题与挑战,科学谋划、积极推进大学建设的国际化战略。目前,需要重点抓好以下几项工作:
第一,加强高等教育国际化内涵建设。一是要树立开放办学的理念,深刻认识国际化办学使命。各高校要践行国际化教育、开放办学的理念,深度参与东北亚高等教育国际化的交流与合作,使国际交流与合作成为学科、学院及学校开展各项工作的有力“抓手”,全面评估自身的办学实力,制定合理的、科学的国际化办学中长期目标和短期目标。二是要积极参与国际交流与合作,组建一流的国际化师资队伍。师资队伍国际化是高等教育国际化发展的必然要求和充分条件,因此,各高校应以参与国际交流与合作为途径,广泛吸引国内外知名专家学者到校工作,加强国际化师资队伍建设。三是要推动国际化课程建设,提升高校吸引留学生的能力。随着全球化进程的不断推进和高等教育国际交流与合作的不断深入,高等教育国际化课程也得到了拓展与延伸。为了培养具有全球战略眼光的国际化人才,各高校应更加注重国际化课程的开发与建设,根据东北亚地区整体的社会发展特点和需求,打造特色鲜明的国际化专业,开设诸如环境保护、环境工程、人工智能、生命科学、能源科学等具有国际化特点的双语课程。四是要扬长避短,促进东北亚地区高校特色发展。发挥不同学校的特色,避免东北亚地区合作院校的同一化、同质化现象。在高等教育国际化的进程中,各国高校间的同质化问题较为严重。我国与国外院校进行合作教育中,合作学科主要以人文社会科学类学科为主,其中语言文学位居首位,其次是工商管理学科,而理工农医等专业所占比例则很低。因此,在选择合作办学的学校时,应突出特色,取他人之长,补自身所短,优势互补。
第二,开展多种形式的深度合作。以留学生跨境交流为主的国际合作是区域高等教育协同发展的初级阶段。相对于以往东北亚地区主要的高等教育交流形式,在推进“一带一路”倡议的新阶段和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新形势下,需要开展全方位的国际合作,建立起一种新型的、紧密的、多元的高等教育国际合作体系。
为此,一是要因地制宜地开展多种形式的教育援助。可以尝试采取非政府组织的方式,尽量消褪、淡化官方色彩,采用更加灵活、多样的方式,充分发挥学术交流中心作用,开展东北亚地区的常态化教育援助,共同构建东北亚地区高等教育命运共同体。从组织形式来说,可以设置由各国代表组成的理事会,受各国财政资助。在此基础上,东北亚学术交流中心可以作为文化外交机构,确保东北亚高等教育在世界范围内的竞争优势。
二是要发挥官、民、政、企各自的对外交流优势。首先,积极促进政府间开展多层次、全方位的务实性交流与合作。针对本地区高等教育发展的实际情况,做好顶层设计和战略规划,制定政府间交流与合作的发展规划和实施路径,稳妥、有序地推进多层次、全方位的国际化交流与合作。其次,要通过民间发掘合作的新形式。我国应鼓励东北亚地区的民间组织或个人开展高等教育合作,并通过出资举办国际文化节、高等教育成果展等活动,实现我国文化及精神、价值理念的“走出去”。
三是要重视引进外国尖端领域的教育资源。在引进东北亚地区国际教育合作资源时,应重视对于尖端领域教育资源的引入,对标东北亚高层次大学。同时,我们也要关注到国内的弱项和缺项,采取多种措施,引进国际教育合作资源,博采众长,采取多种形式推进合作。
四是要加强东北亚高校间的科研合作。东北亚各国要采取多种措施解决当前国际合作中研究数量不多、规格和层次不高、合力不强、科研方向与两国战略发展合作重点不符、针对战略合作开展的前沿性研究不多等诸多问题,促进东北亚各国高校利用各自优势,强强联合,实现科研合作。
第三,加强语言人才(尤其是俄语和蒙语的人才)的培养。一是拓宽联合培养的适用范围,将联合培养的范围延展到其他优势学科专业。例如,技术类专业可以和语言类专业结合,联合培养海外留学生,弥补语言类专业只注重语言教学而专业知识和技能不足的弊端。二是吸收、借鉴现有机构的办学经验和模式,探讨东北亚地区设立语言文化教育机构的可能性和可行性。
第四,促进区域内高等教育线上教育资源的共享。一是要加强高等教育线上教育资源的建设。东北亚各高校应充分发挥线上教育的即时连接、即时交流、即时沟通的功能,打破时空维度的制约,创造互联互通的优势,推动线上线下教育的有机融合,推动区域之间、高校之间线上教育资源的共享,进而推动本地区高等教育的国际化进程。值此契机,东北亚各国要促进高等教育的国际化发展,东北亚各高校间就要加强线上教学建设,在网络条件、硬件条件、课程改造等方面积极探索信息化背景下的国际化人才培养模式。二是要推进东北亚高等教育数据库建设。东北亚高等教育数据库的建立,能为各国进行高等教育交流和资源共享搭建一个便捷、高效的平台,为东北亚地区各国高等教育的交流创造条件。该数据库应包含东北亚高等教育学校的分布情况,学科专业分布、数量、质量及发展状况,东北亚地区各高校的课程资源和学生情况等。高校作为教育文化资源与创新的中心,应积极研发和构建东北亚高等教育数据库。
四、结语
“一带一路”建设是推动高校进一步发展的历史性机遇。东北三省和内蒙古东部地区,都将推进“一带一路”建设视为本省区“十四五”规划的重要组成部分,提出了要“面向东北亚,深耕日韩俄”的奋斗目标,以东北亚为枢纽,向东对接日本、韩国、朝鲜,向北向西对接俄罗斯、蒙古,打造东北亚地区经贸合作的新局面,高质量融入“一带一路”。
高等教育合作,可以使世界各国人民民心相交,增进对对方国文化的理解,进而助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要构建人類命运共同体,就要同时推进政治、经济、文化、技术、教育等不同领域的交流与合作,而高等教育正是各个领域的综合体现,其具有创造知识、传播知识、服务社会、传播文化等功能。2020年6月教育部等八部门联合出台的《关于加快和扩大新时代教育对外开放的意见》中指出,“教育对外开放是教育现代化的鲜明特征和重要推动力,要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坚持教育对外开放不动摇,主动加强同世界各国的互鉴、互容、互通,形成更全方位、更宽领域、更多层次、更加主动的教育对外开放局面。”[22]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建设中,我们要总结和传播人类各民族的文明智慧,研究和解决世界面临的各种问题,研发出实用的科技成果,提出有效的社会决策建议。
新冠疫情某种程度上影响了东北亚高等教育交流与合作的开展。在新冠疫情基本结束的今天,我国东北地区的高校要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肩负的历史使命,采取各种措施,推动形式更多样、渠道更畅通、合作更紧密的东北亚高等教育国际合作,为我国高等教育的国际化发展起到示范引领作用。
[责任编辑 全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