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丰慧
国产动画艺术,从早期的《大闹天宫》《宝莲灯》到近几年创作的《西游记之大圣归来》《白蛇缘起》《姜子牙》等作品,皆吸收了大量的中国民间叙事元素,国产动漫与中国传统民间叙事之间的互文性关系,由此可见一斑。所谓的民间叙事包含了民间日常叙事和民间艺术叙事。本文所论及的传统民间叙事,主要指在历史演进中形成的,具有艺术性、承载着社会成员文化信仰的精神产品和叙事事件。“民间叙事的精神产品”,主要指“神话、传说、故事、叙事诗、谚语、民间小戏”①等具有集体性和口头性的民间叙事文学;“民间叙事事件”主要指民俗实践等群体性表达情感价值诉求的叙事活动。互文性理论认为,没有任何文本是真正独创和独立存在的,所有的文本必然是相互参照、彼此牵连,形成一个连接过去、现在、未来的巨大的可供无限延伸的符号网。②由于现代传媒技术的迅猛发展,在各种不同媒介的文本之间可以进行多样化的互动与交融,为跨媒介的互文性创造了机遇。“互文性是贯穿于跨媒介叙事全过程的内在运行机理,从故事世界的内容生产、叙事网络的跨界延展到受众参与的互动框架,都处在一个多维流动、无边无际的互文网络之中。”③同时,“互文性”并不局限于对元文本的引用,而是指向了一个文本发展、进步和衍化的开阔视域。
动画短片集《中国奇谭》,以八个根植于中国传统文化的故事主线,结合多种传统和现代的动画制作技术,为观众带来了一场视觉盛宴。与片名的“中国”二字相呼应,《中国奇谭》从一开篇就呈现出浓郁的中国风。而这种显著的中国特色,与整部动画片运用的中国传统民间叙事元素之间,有着紧密的联系,无疑是由中国民间文化孕育滋养而来的一朵奇葩。二者形成了千丝万缕的联系,直接表现为其与中国传统民间叙事之间的互文性。本文以《中国奇谭》为个案,探讨国产动画与中国传统民间叙事,在故事架构、人物形象、技艺手法、审美理念等方面存在的互文性关系,并进一步追问国产动画在传统民间叙事的当代演进之路上,可以发挥什么样的重要作用。
随着传统文化保护观念的日益深化,作为传统文化重要组成部分的民间叙事文学,逐渐地渗透到了当代中国文艺创作的诸多方面,近些年来更是成为国产动漫取之不尽的文化资源。《中国奇谭》能够在受众中间产生较好的反响,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其在采用的叙事模式中融入了大量传统的民间叙事文学,易于唤醒社会成员所共有的文化记忆,从而获得来自社会大众层面的认同感。对民间叙事文学的植入,主要指对叙事文本中旧有的故事情节和母题进行改编、续写和重写,使后续的作品在保留了与原叙事根脉的基础上,得到更为深远的发展。这种对民间叙事本事的植入,“保持了人类对于叙事活动的连续性的热爱和迷恋,也在一定程度上催生了叙事形态从口头到书面、从短篇到长篇、从平面到立体、从戏剧到影视再到动画的历史变革”④。《中国奇谭》对中国传统民间叙事文学的“植入”,主要集中在对传统叙事情节的再度演绎和对人物原型的化用两个方面。
民间传说、故事、神话等民间叙事是由集体创作而成、并代代相传的传统文化资源。这类民间叙事作品不仅是通俗易懂的审美对象,更是将不同的个体之间联结起来的文化纽带。人人共享的故事情节或角色,是镌刻在彼此文化心理上的永恒图腾,也是一个社会群体共同守护的文化谜语,将本社群的成员与他者区分开来。《中国奇谭》中的许多故事情节都存在对中国传统民间文学的吸收现象,首先表现为对传统民间叙事母题的化用。在短片《小妖精的夏天》中,采用了一个小猪妖的视角,讲述了浪浪山的妖怪为吃唐僧肉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这样的内容牵连着中国民间的广为流传的西游故事,尽管唐僧师徒四人直至片尾才出场,但是从短片支出的刷锅、制箭、拾柴、设计陷阱等情节,都直接指向“吃唐僧肉”,而这是中国传统“西游”故事中的重要母题。在第二则短片《鹅鹅鹅》中,对于中国民间传说的演绎更为明显。该短片改编自南梁《续齐谐记》中的《阳羡先生》,讲述了阳羡人许彦路遇一位书生后,看见书生口吐女子,女子复又口吐一男子,男子再又口吐一女子的奇闻异事。《鹅鹅鹅》基本上套用了《阳羡书生》的叙事脉络,将原本奇妙怪诞的故事,以视觉演绎的方式展示出来,为故事情节创设了具体化的情境,加上短片中的文字旁白,进而将观众引入一个奇幻立体的世界之中。短片《飞鸟与鱼》则化用了民间传说《田螺姑娘》中的主要情节,讲述了一位来自外星球的女孩,一度像田螺姑娘般在男主角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他提供帮助,从而建立起一种彼此依恋的情感关系。动画中对传统民间叙事情节的遵循,一方面实现了当代艺术与传统文化的对话,强化了动画这一新型叙事文本的传统文化色彩,为动画作品本身赋予了用典般的叙事效果,扩充了动画短片的故事容量,营造出集体性的叙事氛围。另一方面实现了当代艺术与传统民间叙事的对话,以更能满足当代人接受心理的方式,更新了传承千百年的民间叙事,为其注入了新时代的生命活力。
在中国民间故事中存在着大量家喻户晓的经典人物形象,虽然大多是虚构想象而成,但一直活灵活现地留存在每一个社会成员的心中。《中国奇谭》借用了许多民间故事中的角色原型,讲述了发生在这些人物形象身上的新故事,亦为此类故事诸多角色的形象特征增添了新的价值内核。在短片《小妖精的夏天》中,对唐僧师徒四人形象的建构,套用了传统民间文学中所固有的形象,在此基础上又做了相应的贴合动画叙事的调整,保留了传统西游故事中孙悟空嫉恶如仇的形象。片尾孙悟空向小猪妖伸出的一只手,又为孙悟空刚硬强势的姿态增添了些许温情,令观众动容。在《玉兔》一集中出现的玉兔形象,是对中国民间嫦娥传说中相关角色的吸收,该短片中的《神仙谱》上记载了女娲、莲花法师、海龙大王等神仙人物,几乎也都是民间传说和神话中的人物形象。动画中借用大量民间故事中的角色原型,迎合了中国广大受众的接受心理。这些经过历史长河涤荡之后保留下来的经典故事,已经成为了社会成员们共同拥有的文化常识,因而当人们以动画的艺术形式再度走近这些角色时,一种先在的熟悉感和认同感,无疑会极大地推进受众的接受行为。同时,《中国奇谭》中的传统角色原型,在人们长期接受的角色形象的基础上,又融入了新的叙事内核,以一种陌生化的方式丰富了人们对经典故事形象的认知。
人类通过长期的社会实践,在一定的地域内建构了自己的民俗习惯,正是一个地方的民俗,凝聚着集体的思维观念和文化传统,表征为个人化的社会生活方式。在民俗实践的历史过程中,“生活事件本身被赋予意义,这些意义可能是具体的可见或可感的生活诉求,也可能是关乎社会关系(包括人与人之间的世俗关系或人与神之间的神圣关系)的建构”⑤。所以,种种承载着集体意志的民俗事象,皆是最鲜活的民间叙事形式,彰显出约定俗成的社会法则,传达出强有力的号召力和约束力,进而影响着社会群体的物质文化生活和思维价值观念。几千年的中华文明,代代传承的民俗不计其数,以炎黄子孙自喻,以龙凤为祥瑞,以红为喜、以白为丧等民俗事象,都是中华民族中主要地区所特有的民俗文化,共同奠定了中华儿女家国情怀的文化根基。《中国奇谭》对于民俗的展演,无疑是对民俗叙事功能的运用,可以在观众心中唤起强烈的文化归属感。
《中国奇谭》通过对中国传统民俗的运用,建构出一个对于普通观众来说不言自明的叙事语境,产生了一种潜在的文化暗示效果。《中国奇谭》中引用和展示的民俗,首先体现在对日常民俗,即对社会实践经验的表演。以《林林》这则讲述人与自然关系的短片为例,在面对人类无法完全了解的大自然时,短片中的父亲会提醒儿子山里不是我们能住的地方;同样的,狼妈妈也要求女儿不要靠近人类。在整部人类发展史上,源于社会实践的种种经验会影响到一个社会群体对于世界的认知。实践经验一旦演变为某种法则,并以民俗的方式代代传说下去,就产生了社会规约性。人类对于荒凉雪山的警惕,是因为在长期的实践中人类早已经意识到,在大自然和豺狼面前自己是相当渺小的,因而养成了敬而远之的习惯,并像短片中父亲告诫儿子一样,将这种体验代代相传下去,逐渐形成了对人的行为具有约束性的民俗。时至今日,人们在遇到荒山时仍会有一种敬畏之心。其次,表现为对信仰类民俗的再现。短片《乡村巴士带走了王孩儿和神仙》中展示了中国传统的求子民俗,人们敬奉山中小庙里的送子神仙,在神像前许愿后,会拿走一双小鞋,而一旦许愿者如愿有了孩子,又要回到庙前还愿,带来更多的小鞋挂在庙门前。这种以童鞋求子的民俗在中国由来已久,与此类似的还有以泥娃娃求子的习俗。短片中展示的这一民俗片段,正是中国人生殖崇拜的直接叙说。《中国奇谭》还将更抽象的种种民间信仰,通过直接的画面呈现出来。短片《林林》中的林林本是一只狼,但是她可以幻化人形,与人交往,但当她看到母亲被杀害时,又选择了向人类报仇。在《乡村巴士带走了王孩儿和狗》中,山上住满了神灵,狗虎子也能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和神仙们一起玩耍。《小卖部》中的石狮子、老鼠、狗等,曾经接受过杨大爷帮助和关心的物件都充满了灵性,并将杨大爷带入一个奇妙的彩色幻境之中。这些动画情节看似奇幻,实际上是在试图将中国万物有灵的民间信仰诉诸于视觉,是对这些固有的民间信仰的一种当代解读。《中国奇谭》展演出来的民俗“大多历史悠久,有着漫长的演进历程。而且这类民俗的产生、传播是和中华民族特有的生活观、生命观紧密相联的”⑥。动画中所展示的各种各样的民俗,能够迅速地将观众的思维拉回到他们曾经听说或参与过的民俗活动中,而其中所表达的传统民间信仰,也更能为观众所意会,有效地消除了不同年龄、不同身份的受众可能产生的文化隔膜。
《中国奇谭》对于民俗的引用往往不是简单地复述,而是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对于中国传统民俗的现代化延展。动画短片中对中国传统民俗的引用,不仅把民俗作为文化的符号,借以展示中国传统文化的根脉,同时也在此基础上将民俗擢升为文化意象。所谓民俗的意象化,是指将民俗从具体的文化事项或事件中抽象出来,使其演变为具有多种文化意蕴和价值表达功能的象征性意象,受众在接收到相关民俗信息时,不仅能够直观地感知到具象化的民俗形态,还能借此体会到其表达出来的多元化的、更耐人寻味的情感意绪。在《乡村巴士带走了王孩儿和神仙》中,对拜神求子和老百姓信奉鬼神的传统民俗信仰的视觉化展演,在呈现出相应的民俗活动和事实的同时,还将这些曾在中国的传统农村社会中十分普遍的民俗,发展为一代人的集体文化记忆。其所呈现的民俗,俨然已经是一种可反复咀嚼回味和诠释的意象,可以是乡愁的代表和对质朴田园的牵挂,也可以是在科学文明和当代新民俗的冲击下必将渐行渐远的小船。动漫作品中对民俗意象化的延展,是为了更好地对传统民俗文化进行当代反思,将传统民俗置于当代新民俗的语境之中,从而展开多维视角的文化对话。
在《乡村巴士带走了王孩儿和神仙》中,村里人在解释王孩儿痴呆的原因时有两种不同的说法。最初以神灵为伴的三爷爷,说王孩儿是因为小时候在后山的山洞里碰到了妖怪,被吓傻了;后来的人们在提及此事时,所得出的结论是王孩儿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袋。这两种说法,看似只是社会中常见的讹传现象,但结合短片的故事背景,可以看出这两种说法之间存在着一种对话和反思关系。以三爷爷为代表的老一代人,接受了传统民俗信仰的叙事内核,相信妖魔鬼神的存在,所以在面对王孩儿变痴傻这一当时无法解释的现象时,自然而然地将其归结为妖怪作祟。但是,随着老一代人的老去,话语权转移到那些受到现代科学教育的后代身上时,新的符合科学文化知识的解释就会破土而出。新旧观念的转变也同样会表现在民俗叙事话语的变更上。《中国奇谭》以视觉展示的方式描绘传统民俗事项,展示传统民俗独特的神秘韵味,也对其在现代文明环境中的发展和延续作出新的反思。
所谓的民间叙事诗学,是指“考察某话语、文类或文化系统发生特定作用的结构、方法和规范”⑦,民间叙事的诗学审美即为在民间叙事场域中,所遵循的美学表达规范和艺术风貌。“民间文化是非理性的,纯感性的,纯感情的。这种感情是一种鲜活的生命和生活的情感。有生命的冲动,也有生活理想。有精神想象,也有现实渴望。”⑧在《中国奇谭》中,“八个故事由植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独立故事组成,是来自于东方的想象与美学,它们或浪漫、或童真、或荒诞、或热血、或搞笑”⑨,从故事情节的设置到整体的艺术风格都与中国民间延续下来的诗学审美一脉相承。具体而言,《中国奇谭》这一组动画作品,不仅吸收了传统民间叙事的审美理念和叙事风格,同时又通过创新化的艺术尝试,努力推进传统民间叙事诗学与当代审美观念的融合发展。
受到农耕文明的全面影响,中国人历代都坚守勤勉务实的生活态度,追求刚毅质朴的精神风貌,歌颂生生不息的生命活力。这些渗透在人们日常生活中的世界观、人生观,使得中国传统民间叙事表现出独特的审美风格。
首先,从叙事基调来看,民间叙事诗学主张自然流畅,在创作理念上追求朴拙浅近。《中国奇谭》作为现代影视艺术,其面向的是最广泛的人民群众,在叙事理念上自然地继承了这种朴素的叙事基调。几乎每一则动画短片都能够让观众在形成自我理解的基础上,做出各自的解读。虽然该主创团队试图在动画所讲述的故事和所采用的技术等方面做出了很多创新化的尝试,但是依旧保留着相对朴素的叙事风格,没有故弄玄虚,没有脱离受众的期待视野。
其次,在面对生活中的各种挫折时,中国民间社会始终保持着顽强的生命力和不拘一格的想象力,人们渴望一切美好和幸运,所以作品中的民间叙事绝非一味地追求质朴,同样执着于在各种文化现象中表达对美好事物的幻想和期待。中国自古以来的奇幻故事,以及中国人对大团圆结局的喜爱,就是最直接的证明。《中国奇谭》的许多故事,同样也是浪漫温情的,顺应了观众求好运的传统文化心理。《玉兔》讲述了王小顺在月球上的奇遇,王小顺原本是一个遭受斥责、不被重视的小人物,因为一场意外在月球上降落,在他遭受挫折想要寻死的时候,遇到了同样被遗忘在月球上的机器人玉兔。二者的相遇成为了彼此的救赎,玉兔为王小顺提供了生还的机会,王小顺则将玉兔从被遗忘在月球的困境中解脱出来,最终二人踏上回归地球的征程。这则动画所描绘出的美好结局,是对中国民间文化中“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求好运心理的呼应和关照。
同时,民间叙事虽根植于民间文化,但也有其典雅别致的一面。早期中国由社会成员集体创作的《山海经》,有着绚丽瑰奇的想象,就是一种极为雅致浪漫的行为。《中国奇谭》中的许多短片,在努力靠近直白浅近的同时,也执着地尝试塑造出典雅、精致的审美意蕴。短片《鹅鹅鹅》在视觉效果上,整体采用了中国传统的水墨画风格,在人物形象的刻画上,也吸收了明清话本插画中保留下来艺术风格。在《林林》一集中,“白山黑水,濯我红心”这一段古风配乐,便借鉴了中国传统民间音乐,又表现出对《诗经》等古体诗的借鉴,在意象的选择上运用了中国民间最具普遍性的意象,能够直击观众的内心世界,从而造成了强烈的审美冲击力。
无论是直白浅近还是典雅浪漫,《中国奇谭》无疑坚守着中国传统民间叙事诗学的审美传统,契合了社会大众难以自明却引导着他们文化接受行为的审美心理。对民间叙事诗学的追寻,是为了更好地贴合社会成员的审美趣味,更有效地探索当代艺术创作的路径。《中国奇谭》对中国传统的民间叙事做出了大胆的新变,具有一定的试验性。源于历史积淀的民间叙事诗学是传统历史文化语境的产物,在科技、文化、经济迅猛发展的当下,原本的文化语境逐渐被解构,因此,在面对新的社会风貌时,民间叙事也应做出相应的调整,才能摆脱与当代社会脱节的困境。《中国奇谭》一方面基本上延续传统民间叙事的审美理念,另一方面又以较为潜隐的方式,超越了中国传统的叙事思维,立足于当下社会做出了新的美学探索。《飞鸟与鱼》这则短片在民间叙事母题上,虽然与中国传统民间故事之间有一定的互文性,但是其所具有的科幻的叙事外壳,则是对传统民间审美对象的突围。短片试图完全立足于当下,表达现代人的孤独感,表现当前社会上广泛存在的心理问题。男主角独自生活在孤岛之上,与都市灯火通明的夜景形成对比,象征当代人与人之间的隔膜。女主角则是外星人的一束光,投影到地球之后幻化而成的一个幻影,偶然的相遇让两人成为彼此的陪伴。有关外星人的畅想,是当代科技影响下的产物,是当代人丰富想象力的体现。同时,短片在叙事上也尝试表现当代流行文化元素,力求开掘出一条不同于传统民间叙事的诗学路径,超越了中国传统的现代民间叙事诗学。但是这则短片的尝试并没有得到大众认可,甚至很多观众对其持有质疑态度,认为其脱离了《中国奇谭》所重视的中国传统文化背景。
事实上,观众的批评并不意味着对现代叙事诗学探索的失败,其根本原因在于短片中的某些故事情节乏善可陈,在叙事逻辑方面也有些牵强。民间审美“是生命的文化和生活的美化,它是民族精神、民族情感、民族凝聚力的体现”⑩。对于传统民间叙事诗学的追寻,展示出中国传统美学的卓越性,契合了现代都市人珍视传统文化的心理,也强化了彼此之间的文化认同感;然而,随着文化的更迭,怀旧情绪终将淡化,文艺产品的叙事路径,也势必要做出相应的更新。
《中国奇谭》因其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多重表现而备受关注,其与中国传统民间叙事之间的互文性,为当代动画的发展带来的新的启示。由历代社会成员累积创造的中国传统民间叙事,因“民”的生生不息而得以经久不衰,并作为不可或缺的文化资源烛照着当代文艺工作者的精神世界。以《中国奇谭》为代表的中国动画艺术,从中国传统民间叙事中汲取养分,结合现代化的传播媒介,展示出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的中国文化,塑造出勇敢机智、勤劳朴实的动画形象,传递出刚健有为、自强不息的中国精神。关注当代动画与传统民间叙事的互文性关系,是当前讲好中国故事的必由之路,也是创作具有中国特色的文化作品的源头活水。当代国产动画与传统民间叙事之间的互文性,面向的是更加开阔的文艺创作空间,是探索传统文化现代化表现方式的中间环节。建构具有中国特色的叙事体系,讲好中国故事,传承优秀的中国传统文化,还需要在吸收、模仿传统民间文化元素的同时,作出更多现代化的深刻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