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用是一种哲学的境界,也是一种存在的状态。“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 庄子在《人间世》中这样说道。山中的林木因为不是良木,反而得以保全,长成参天大树。可见无用之用,往往在关键之时方成大用。庄子之言表面上说的是林木之事,实则讲的是人生哲理,也是在述说他的一生。庄子一生困顿,崇尚自由而不应楚威王之聘,在官宦史上寂寂无名,一生落魄。世俗之人看庄子,无功无禄,他自是无用的。但若论超凡脱俗,他是漆园傲吏,更是道家学派的代表人物,一位真正的智者,逍遥世外,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无用的第一重境界是“总得花看能几日,最难留惜是芳时”。世间事物纷繁复杂,世人往往以为诗酒歌乐为无用之物,却因此错过人间之美好。作诗,乘一小舟远去,苏轼在“袅袅风蒲乱,猗猗水荇长”中感悟无用之乐,“不知何所乐,竟夕独酣歌”。苏轼成也诗词,败也诗词,诗词载他沉浮,也反哺他精神食粮。酌酒,斟一小杯远望,李白在“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中感悟无用之乐,“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李白饮酒时作诗,饮酒时赏月,酒赋予了李白诗情逸兴,为他的人生增添颇多潇洒的色彩。没有酒这无用之物,也就没有李白这有用之人。抚琴,作一小曲远听,王维在“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中感悟无用之乐,“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王维不仅参禅悟理,学庄信道,还精通诗、书、画、音乐。真正能让人精神高贵之物,大多无用。
无用的第二重境界是“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 成功学盛行的当下,有用成了最常见的衡量标准。生命之中经历的大多有用之事是被动的,如学习、工作,盘踞大半人生。回眸时间,钟情于自己所爱,纵使无用又如何。所爱之事带给人内心深处的震撼久久不息,这大概是人世间最潇洒之事,也是人世间最孤独之事。旁人的三言两语、生活的无奈之处,都能成为摧毁无用之物的利刃。行无用之事,只有与孤独共勉。
无用的第三重境界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从水穷到云起,正如一个人在修行中面对一而再、再而三的抉择。如果因此而退心,就要把念头回到初发心上。初发心时空无一物,似是无用,但回溯当时以观当下,不是已经走了相当长的路了吗?春日晴芳好,看到盛开的玉兰,不是想到玉兰之用,而是“霓裳片片晚妆新,束素亭亭玉殿春”。使无用之物在生命里绽放,唯有以自适之心观世事,超脱凡俗,享受这一刻的美好,抓住心灵颤动的那一刹那。
春江花月,诗酒年华,悲欢离合,人生诸多无用事,亦可演绎别样精彩。
(编辑 郑儒凤 zrf911@sina.com,西米绘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