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人一等的心

朱成玉

优人一等的心，是什么样子？

我家门前有一个劇院，常常会有一些二人转的演出。那欢快的曲调儿常常在傍晚时分响起，整个上半夜的时光就都跟着颠跟着颤了。那里的门票分三个等级，最低也要三十元一张。但这丝毫阻挡不了人们来看二人转的热情，剧院里常常是人满为患。

邻居张大爷是个二人转迷，一辈子就好这一口，可是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根本没有闲钱让他去剧院里过瘾。这位爷自有他的高招，傍晚时分背着自家的藤椅，往剧院门口的大喇叭旁一放，美美地躺进去，摇着扇子，在暖暖的风里摇头晃脑地听起来，那叫一个美啊！

剧院的人并没有驱逐他，因为他那无比享受的神情，也算是给剧院做了免费的活广告。两相成全，相安无事，乐得其所。

时间长了，张大爷便成了剧院的门前一景。那轻轻摇着的扇子，定是在他的心间扇出了最惬意的风。

这便是优人一等的心。

剧作家沙叶新曾有过一个鲜为人知的笔名“少十斤”，不明就里的人仔细一看，原来是将名字的每个字劈成两半。沙叶新自己开玩笑说：“将‘沙叶新砍去一半，也不过‘少十斤，可见沙叶新无足轻重，一共才二十斤。”

胃癌手术后，有记者采访他，他照例幽默不断：“因为癌症，我的胃被切除了四分之三，我也是‘无畏（胃）的，你想听什么，随便问吧。”

这是一个多么豁达而轻松的灵魂。把自己看得很轻，人才会松快。

沙叶新是出了名的“犟脾气”，向来都是不媚时、不曲学阿世，在任何环境下，都能做到不降志、不辱身、不赶时髦、不回避危险。有人评价沙叶新，说他是“不为权力写作的老戏骨”。他秉承文人风骨，坚持自我思考、独立书写，绝不出卖灵魂，做权力的吹鼓手。

这便是优人一等的心。

妻子喜欢捡垃圾，每次一家人出去吃饭回来，挺贵重的皮包里便都装着捡来的矿泉水瓶子。楼下谁家丢弃的衣物妻子也都捡回来，破烂的缝补了，脏的洗了，导致阳台上总是堆得满满的，像十足的垃圾场。更让我不能理解和讨厌的是，女儿竟然也学她捡垃圾。我觉得妻子带坏女儿，让女儿小家子气，为此不止一次地和她争吵。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妻子每次卖了旧物都会带女儿去看一个没钱读书的孩子，他是妻子和女儿一起在帮助的孤儿。我无比惭愧，妻子这样是带坏女儿吗？她这样做，只会让女儿的心，一点一点更靠近阳光。

这便是优人一等的心。

毕淑敏说：“优等的心，不必华丽，但必须坚固。”

优人一等的心，比照那些庸常，多了一分优雅；比照那些喧噪，多了一分从容；比照那些冷漠，多了一分慈悲。

（源自《云上写诗，泥中开花》，离萧天荐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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