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波
摘 要:我国铅锌矿的开采和冶炼历史悠久,贵州也是我国开采和冶炼铅锌矿的最早地区之一。到了清代,贵州的铅锌矿是其时钱币铸造和军械制造的主要原材料。为了强化对贵州铅锌矿开采、冶炼和运输的管理,清廷于康熙三年(1664)设置了大定府,下辖黔西、平远、威宁三州和毕节县,又于雍正十年(1732)设置了水城厅。笔者依据相关史料,对清代贵州水城铅锌矿的开采、冶炼和运输等情况进行分析研究。
关键词:清代 贵州 水城 铅锌矿
中图分类号:K24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8705(2024)01-0061-08
我国铅锌矿的开采和冶炼历史悠久,贵州也于宋代出现了有关铅锌矿开采的记载,其时之学者朱辅《溪蛮丛笑》记载:“西溪接靖州境,出铅。”1而宋代的靖州位于今天的湘黔桂三省接壤区域。从这个意义上讲,贵州也是我国开采和冶炼铅锌矿的较早地区之一。到了明、清时期,云南的铜矿和贵州的铅锌矿是朝廷铸造钱币的主要原料来源。贵州的铅锌矿蕴藏丰富,主要分布在威宁、水城、赫章、普安等地,遵义、都匀、凯里等地亦有分布。迄今學界对贵州铅锌矿开采史的研究尚不多见。笔者查阅相关史料,尤其是方志,对清代水城铅锌矿的开采史进行梳理分析,以期对学界的深入研究提供帮助。
一、清代水城厅设置与铅锌矿开采的关系
历史上贵州铅锌矿开采的区域,主要集中在贵州西部和西北部的少数民族聚居区。万历四十六年(1618),毕节、乌撤二卫奏请明廷,需于彼处开设炼铅厂,并以其收益补充地方军饷。乌撒土知府安效良在奏报中云:“卑府自隶川省二百馀年,一旦闻改隶开采,夷民俱不乐从。”2由此可知,其时的铅锌矿开采是由明廷设置的省一级行政机构管理,如果要改隶开采,需奏请明廷允准。康熙三年(1664),清廷对水西地区实行改土归流,设置大定府,下辖黔西、平远、威宁三州和毕节县,铅锌矿的管理和开采事务遂由大定府具体管辖。雍正十年(1732),清廷为了便于对铅锌矿的开采、冶炼和集运实施调度,设置了水城厅。据《贵州省志·地理志》载:“雍正十年三月二十一日(公元1732年4月15日),因开采、运集黑铅,设置水城厅,移大定通判驻其地,割大定府所辖之永顺、常平二里归水城厅管辖。”3据此可知,清廷设置水城厅,方便开采和集运黑铅是其重要原因之一。为了方便管理,还以其时之大定通判入驻水城,划入永顺、常平二里归水城厅管辖。
乾隆时期,贵州铅锌矿开采的数量大增,当地出现运力紧张、人员不足等情况。因而,贵州巡抚裴宗锡上奏清廷,希望将平远州的时丰、崇信、岁穗三里就近拨归水城厅通判管辖。乾隆四十一年(1776),吏部议准贵州巡抚裴宗锡的奏报:“大定府属水城通判管理福集厂铅运,每年解额二百二十馀万斤。该厅管辖地方仅常平、永顺二里,本处夫马不敷,水城厅外有隶属〈宁〉(平)远州之时丰、崇信、岁穗三里,就近拨归水城厅通判。”1至此,水城厅的建制由永顺、常平、时丰、崇信、岁穗五个里组成。这也说明,清代水城厅的设置,与当地铅锌矿的开采和冶炼是密切相关的。
二、水城铅锌矿开采的历史背景
“滇铜黔铅”是清代铸造钱币和生产火器的主要材料来源。其中,“滇铜”是指云南会泽所产的铜矿,“黔铅”则是指贵州所产的铅锌矿。在清代,黔铅以今威宁、纳雍、赫章、水城一带为主产区,其中水城以福集厂、万福厂、猴子厂为代表。据有关学者研究,今赫章县妈姑的莲花厂和水城区老鹰山的福集厂在清代黔铅产量中名列前茅。2
(一)黔铅在清代铸币业中的作用
清代铜币的铸造原料主要为铜和铅。因此,铜矿和铅矿的开采、冶炼和运输,对其时的铸币业产生了重要影响。据清代铸币史料记载,铜钱是用铜、锌配铸的,其配铸比例通常为六比四或七比三;也有以铜、铅、锡配铸的,其比例一般为五十比四十一点五比六点五比二,金属配比因铸造的时间和地点不同而有所不同。3因古代钱币的设计和铸造由中央王朝管控,其比例是由朝廷设置,再由各铸币局照比例铸造,清代也是如此。为了满足流通之需,清廷在各地设置了铸币局。雍正七年(1729),鄂尔泰、张广泗等奏请清廷,希望在毗邻川、滇、黔三省的毕节县重开宝黔局,设炉十座。由此,毕节县每年铸币三十六卯,每卯一百二十四串又六百八十五文。雍正八年(1730),毕节正式开设鼓铸局,名叫“宝黔”,到了乾隆年间,清廷将宝黔局迁至省城贵阳,并分设五炉于其时之大定。
由于铅在清代铸币业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随着对黔铅的使用数量不断加大,贵州铅锌矿的开采速度也更为加快。从当时的情形看,贵州的铅锌矿开采主要集中在水城和威宁地区,所以这一区域的人口规模得以增加。据乾隆《滇黔志略》记载:“黔中产铅最富,岁运京局数百万,以资鼓铸,与滇南铜厂均为国计民生所利赖。”4从这则记载中也可以看出,清代的铸币业对贵州所产的铅锌矿依赖程度是很高的,且产量居清代全国各省的前列。乾隆四十年(1775),署四川总督文绶奏:“滇黔二省办运京局铜铅,攸关鼓铸,自应实力催趱。”5由此可看出,清廷在不断增加贵州铅锌矿的开采数量,贵州的铅锌矿不仅用于本省铸币,还大量运往京城,供其它铸币局使用。
据贵州乾隆《毕节县志》记载:宝黔局“每年用白铅四十四万斤,自水城之福集厂拨运供铸。”1这条记载则说明,宝黔局所使用的白铅,主要由水城的福集厂供给。对于福集厂白铅的管理、运输和熔化等,光绪《毕节县志》中也有记载:“福集厂系水城厅属地方,出产白铅,于通省佐杂班内派委一员管理厂务。毕节设局在厂收铅,每年奉拨运京一百五十万斤,自厂起运,由赤水渔塘河转运至重庆府兑交,委员接收熔化运赴京局供铸。”2
由以上记载可知,黔铅在清代铸币业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其开发数量呈不断加大的趋势。水城的铅锌矿不仅要供本省铸币之用,还要运送至京城,供清廷的其它铸币局使用,是清廷不可缺少的铸币局原料。在这一过程中,随着增加运力的需要,水城的人口也不断增加。而贵州所产的铅,在其时已经名闻京城及其它地区。
(二)黔铅在清代军械制造中的作用
古代兵器的生产离不开矿业开发,清代军械除继续使用早期的冷兵器外,随着战事需要,火炮和鸟铳等热兵器也开始大量使用。从清代使用的火器上看,有很多是火炮,其炮弹分为“铁弹”和“铅弹”,而最常用的鸟铳,则全用铅子。为此,清廷的工部还专门设置了管理弹药的机构,叫铅子库。除了火炮之外,火枪也大量使用,设有鸟枪处、八旗火器营、汉军火器营、内火器营、外火器营。其中,八旗军中每旗大约有九百杆鸟枪,各省也有不少抬枪兵士,沿江、沿海、沿边等重要军事防御重地炮台林立。3因此,铜、铁、铅等作为制造火器的主要原料,用量越来越大。在这些所用火器的制造中,大量使用了贵州所产之铅锌矿。
乾隆三十九年(1774),四川总督文绶奏:“军营铅子最关紧要,上年拨解黔省黑铅将次用完,本省所出铅斤止敷鼓铸,请于黔省再拨黑铅四十万斤解川。”4依据这则记载可知,在其时的作战中,铅子不仅重要,而且用量较大。四川虽然产铅,但产量不大,不足已供其铸币与制弹之用,所以四川总督文绶才向清廷上奏,希望从贵州再次增加供给。乾隆十年(1745),江苏巡抚安宁奏:“江苏每年需用黑白铅斤向由楚办,现闻黔省铅厂甚旺,请照江西改办例,亦改由黔省办买。”5综前所述,贵州所产的铅锌矿,在清廷的军械制造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清廷为了满足其军械铸造之需,大量使用贵州所产铅锌矿,不仅京城大量调用,还调拨一部分给其它省供军械铸造之用。
三、清代水城铅锌矿开采的几个阶段
清代水城铅锌矿的大规模开采,就时间跨度而言,可划分三个时期:雍正末年至乾隆初年的兴起期,乾隆末年至嘉庆年间的稳定期,道光末年至咸同年间的衰退期。
(一)雍正末年至乾隆初年的兴起期
雍正末年至乾隆初年,随着清廷钱币铸造和军械制造需求的增大,特别是水城厅设置以后,水城铅锌矿的开采大规模兴起。这一时期,水城官办铅锌厂不但多、产量也逐渐增高。周春元、王燕玉等人认为:“雍正末年至乾隆初年,这一时期以威宁、水城为中心,铅矿的开采逐渐兴起。”1此阶段的开采,又以乾隆初年为最盛。据嘉庆《大清会典》载:“贵州省水城属法都、福集铅厂,威宁州属莲花塘铅厂……大定府水洞帕兴发寺等铅厂,均二八收课。”2从以上史料可知,乾隆初年是黔西北的铅锌矿厂开办较为集中的时期,其中水城铅锌矿产量较大、最具代表性的是福集厂和猴子厂,下面对两厂的开发情况作具体分析。
1.福集厂的开发
福集厂是水城厅当时最大的铅锌厂,属清代黔铅生产的第二大厂,建厂初期产量甚丰,仅次于赫章妈姑的莲花厂。水城区老鹰山镇有一通原福集厂火神庙的《永垂万古》石碑,上刻“福集厂自乾隆十年开设”“大清嘉庆岁次己卯仲春月谷旦立”。
据石碑内容可知,福集厂在乾隆十年(1745)开建,嘉庆二十四年(1819)福集厂火神庙因火灾重建,并立此碑。乾隆二十五年(1760),贵州巡抚周人骥上奏:“该厂自乾隆二十四年四月初一日起至二十五年三月底止,共抽获课铅五十一万一千八百六十一斤零,内除开销工食银五百七十四两六钱,卖入馀铅项下课铅三万八千三百六斤零外,实存课铅四十七万三千五百五十四斤零,共该课价银七千一百三两三钱二分零,俟铅斤拨运京局,扣还课价之日另报。”3这一史料说明,自乾隆二十四年(1759)四月初一日起的一年中,福集厂全年抽铅课税为五十一万一千八百六十一斤,按清代《矿产销售章程》官税十分之二换算,当年福集厂铅产量为二百五十五万馀斤。据上述史料推理可知,福集廠乾隆十年(1745)开建至乾隆二十五年(1760)的十馀年间,产能虽有所下降,但年产量均维持在二百万斤以上。
2.大猴洞猴子厂的开发
据《水城县特区志》记载,城南百里许猴子厂,明时有猴子于峭壁上握矿掷下,土人因而识之,故名大猴洞。该志叙述了大猴洞矿洞在明代已有发掘开采,洞口原搭有楼梯,后毁坏,进洞不易,后又相继开两洞,依次称二猴洞,三猴洞。所采铅锌矿均在野钟至铅锌村一带冶炼,故名猴子厂,猴子厂既包括矿洞群,又涵盖铅锌冶炼厂。4
清代《朱批谕旨》载,雍正二年(1724)五月二十九日,贵州巡抚毛文铨奏:“窃査黔省如阿都、腻书、猴子等银厂已经题报外,尚有钉头山、齐家湾等处铅厂,昔日俱属私开。”5这一奏章说明雍正初年,猴子厂已在清廷官方题报监管范围,但还有相当数量的铅锌矿厂属于地方私自开建,未纳入清廷官方监管和抽课税。又有水城区野钟乡大猴洞铅锌矿遗址摩崖石刻文字也可了解当时的开采情况:“贵州大定府水城□□□□□纪录十次□为建□大猴洞□□□□□何路并修头道□□□□□□塘自乾隆乙亥年□□□□□乾隆四十一年□□□□□□。”
摩崖中“塘自乾隆乙亥年□□□□□”,应理解为“大猴洞自乾隆十年□□□□□”,乾隆十年(1745)正好是清廷官方开建福集厂的时间,摩崖左下方的“乾隆四十一年”字样,应该是该摩崖石刻的落款时间。另据清代《朱批谕旨》载,康熙五十七年(1718),清廷官方正式开发大猴洞猴子厂。1因此,猴子厂应为目前有文献记载的水城最早由清廷官方开办的铅锌厂。
(二)乾隆末年至嘉庆年间的稳定期
乾隆末年至嘉庆年间,是黔铅产量比较稳定的时期,以福集厂为代表的水城铅锌矿产量大致维持在一百二十万斤至一百八十万斤之间。乾隆三十六年(1771),贵州巡抚李湖奏:“查黔省铅斤,每年威宁州额办五百万斤,水城厅额办二百万斤,按年兑运京铅四百六十一万馀斤,楚铅二百万斤,川铅四十馀万斤。”2由此来看,贵州所产铅锌的数量较其它省而言,远远超过其它几个省的产出量。乾隆四十五年(1780),贵州巡抚李本奏:“迩年以来,福集厂铅斤犹能采办如额,不致减缩。”3这也是水城铅锌矿进入稳定开采期的一个例证,其中福集厂的开采量起到了重要的支撑作用。但到乾隆五十三年(1788)以后,这一情况有所变化,其时之贵州巡抚李庆棻奏:“黔省福集、莲花二厂,岁供京、楚两运白铅六百馀万斤……日形支绌。查厂产不旺之故,实缘开采已久。”4有学者研究认为:“按乾隆五十四年(1779)一百八十万斤定额计,福集厂乾隆末期产量应该维持在每年一百八十万斤左右。至嘉庆三年(1798年),福集厂抽铅课税仍有三十六万馀斤,则可知福集厂年产铅一百八十馀万斤,嘉庆十三年(1808年)以后,福集厂年产铅量当在一百二十万斤左右。”5这也说明,由于开采数量过大,时间过久,供给过宽,福集、莲花二厂开始出现“日形支绌”的情况。
(三)道光末年至咸同年间的衰退期
由于上述原因,特别是开采数量过大,时间过久,加之其时的战事增多,移民减少等因素,水城铅锌矿的开采量开始遂渐下降。嘉庆十九年(1814),水城福集厂的管理权由水城通判改归贵西道6,此时该厂的铅锌矿产量已大不如前。据《庆保奏黔省铅斤请并归道员经管一折》称:“水城通判所管之福集厂额办铅斤,近年支绌日甚,缘该处产铅不旺,四处购觅子厂,地非该通判所辖,辗转移商,事多挠阻,若并归贵西道经理,呼应较灵,可期采办无误等语。所奏自系实在情形,著照所请,将水城通判所管之福集厂务,一并改归贵西道管理,每年正加起运铅额,责成该道尽心筹办,毋稍缺误。”7在这则史料中,庆保对福集厂的开采情况进行了分析,认为福集厂出铅减少的原因除了“支绌日甚”所致外,也有管理关系不顺等因素,因此提议将其并归贵西道管理,以便“呼应较灵”,并希望朝廷责成贵西道保证运铅额,不得有误等。由此可见,尽管福集厂的开采数量有所减少,但为了满足清廷铸造钱币和军械制作之需,地方官员仍然从理顺管理关系的角度,要求福集厂持续保持供给。为了稳定和增加水城铅锌矿的提供数量,这一时期开办方式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据民国十七年(1928)的《水城县志稿》记载:“清道光间,邑人雷礼禄由道承属领国帑开办,获利颇钜。洞中黑明湖产生银,旋因工人以敝絮塞水眼,致水不泄,乃停。”1从这则史料来看,道光年间,水城铅锌矿产量逐渐减少,本地绅商雷礼禄在贵西道领取官府资金,采取官督商办,由官府定期“抽课收铅”扣还工本的方式经营铅锌矿。这一开发模式,大致是有的学者所说的“放本收铅”2。到咸丰和同治年间,因地方战事等因素,福集厂逐渐废弃,停办时间应为咸丰十年(1860)或同治元年(1862)。从乾隆十一年(1746)清廷官方正式设厂投产开始计算,福集厂共存在约一百一十五年,经历乾隆、嘉庆、道光、咸丰、同治五个时期。福集厂的开采历史,也可算是清代黔铅开发的一个缩影。
四、清代水城铅锌矿的开采对经济社会发展的影响
(一)水城铅锌矿的开采在清代黔铅开发中的作用
清代水城所产的铅锌,一方面要“上供京局”,即史料中所称的“黔铅京运”,一方面要运送四川、湖南和贵州其它地方。“从雍正二年至道光八年,黔铅总产量达八点七二亿斤,年产八百三十九万斤,其中,白铅产量占清代全国的百分之六十七至百分之八十四,绝大多数用于供给中央王朝及各省鼓铸”3。而仅以福集厂为主要开采点的水城铅锌矿的开采量,从乾隆十年(1745)至乾隆末年的四十多年间就达三千多万斤,说明水城的铅锌矿在清代黔铅产量中占有很大比重,由此也在各地的錢币铸造和军械制造中发挥了很大作用。
(二)水城铅锌矿的开采在清代贵州商贸和交通发展中的作用
贵州建省后,水西宣慰司和乌撒军民府向明廷朝贡,明朝皇帝对其赏赐了大量纸币,用于购买历史上有名的水西马。但纸币在水西民间流通困难,相当长的时间内,民间仍然采用“物物交易”的方式采购商品。洪武十七年(1384)明廷采取每年用茶、盐、布匹同水西易马六千五百匹,这种以物易物的方式,在明朝前期普遍流行于贵州许多地方,钞法则阻滞难行。4到了清代,采取了大量铸造金属钱币的办法,随着黔铅的开发和宝黔局铸币业的兴起,促使金属钱币逐渐成为主要的流通品种。从这个意义上说,水城铅锌矿的开采,也在清代商业贸易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随着水城铅锌矿开采数量的增加,运输道路也逐渐增多和拓宽,促进了西南地区交通的发展。“滇铜黔铅”的通道不仅用于运输铜铅,而且西南几省的盐、粮、布等产品也从这些通道运出,与其它各省开展贸易往来,形成“水陆交会,贸易四达”的格局。比如,黔西北通往四川泸州的水道,自古以来就是西南地区重要的水道运输线,也是赫章莲花和水城福集二厂所产铅锌运往泸州的主要通道。随着水城铅锌矿开采的数量增加,这条水道日渐繁忙,当地的人口逐渐增多,经济也随之发展。
乾隆四十年(1775),贵州布政使郑大进称:毕节“其地人烟稠集,商旅辐辏,威宁、水城,运铅必经其境,且有本县代运之铅,料理不易,非明干之员不能胜任,当定为冲繁难相兼要缺。”1黔铅转运的主要通道必经毕节,其时之毕节因铜铅等的运输,人口聚集,商贸繁盛,因而贵州布政使对当地官吏的选派也格外关注。除其时之府州县城外,不少乡村集镇也因运铅而兴起。道光年间,大定知府黄宅中作《仁育里鸡场诗》曰:“万岭盘旋上,场开野市平。鸡鸣山店晓,马放草坡晴。古路修苗寨,通衢入水城。吾邦盐铁货,负贩此经行。”2仁育里鸡场是往返水城与毕节的必经此路,这首诗歌描写了当时大山之中的仁育里鸡场的商贸情景,还提到了福集厂的铅锌自水城运到毕节,川盐自毕节运到水城的情况。
水城的铅锌矿的开采在乾隆时期达到鼎盛,径直运送至四川永宁县3。乾隆二十九年(1764),署贵州巡抚刘藻奏:“水城厅、威宁州两处年办厂铅甚多,向由该厅州雇马驮运永宁县水次,惟相距各十有馀站,路远铅多,马易疲毙,每于毕节地方另雇接运,而该处非其管辖,呼应不灵。查水城、威宁、毕节皆大定府所属,请嗣后令水城、威宁将不能径达永宁铅斤运至毕节,交大定府接收雇运。”4这是由于水城厅、威宁州出产的铅锌矿数量不断增加,运输线路过长,运力不济、沟通不便,因而贵州巡抚刘藻奏请清廷,由大定府管理两地所产铅锌的运输事宜,并将交货地点进行调整,在毕节中转。这也说明,清廷对水城铅锌矿的开采和运输是直接掌控的。
随着滇黔两省的铜铅开发,不仅带动了沿途城镇运输业发展,还吸引了省外的资金、技术和人员向滇黔两省流动。据清代晚期的《水城厅采访册》记载:“场坝,离城半里许,铜、盐、铅、布,来往喧嚣,厅治箐华萃于此焉。”该志还记载了水城厅当时建有万寿宫、协天宫、禹王庙、广平宫、黄州会馆等多处会馆,反映了其时当地商贸兴盛的情况。5
(三)外省移民在水城地方经济社会发展中的作用
随着水城铅锌矿开采规模的扩大,大批外省移民从中原和江南以及四川等地进入水城和黔西北。其中以工匠和商人为主,也有相当一部分从事农耕、建筑等。在省外移民中,直接从事采矿业的砂丁、炉户、炉丁等最多,每个矿厂多则上万、少则数千人。外省移民的进入,使当地人口数量尤其是汉族人口数量不断增加,据清光绪《水城厅采访册》记载:雍正十年(1732)设置水城厅时,汉族人口共八千二百一十户,至咸丰十年(1860),共有人口十五万六千二百零八户,三十一万八千六百五十二人。百年间,人口增长了近二十倍。6《水城厅采访册》还记载:咸丰年间,水城福集厂街上修建有城墙,驻有护厂兵丁,城内建有官房、花厅、东西库房、火神庙、龙王庙,西门外还有收养无家可归老弱砂工的孤老院,这些都是官办铅锌厂的配置。7外省移民的进入,不仅带来了先进的生产工具和技术,也极大地促进了采矿、运输、建筑、农业和养济等各种产业的发展。
五、小结
贵州是我国开采和冶炼铅锌矿的最早地区之一,到了清代,贵州的铅锌矿是清廷钱币铸造和军械制造的主要原材料。清廷于康熙三年(1664)设置了大定府,下辖黔西、平远、威宁三州和毕节县,又于雍正十年(1732)设置了水城厅,强化了对贵州铅锌矿的开采、冶炼和运输的管理。在清代,黔铅以今威宁、纳雍、赫章、水城一带为主产区,其中水城以福集厂、万福厂、猴子厂为代表。清代水城铅锌矿的开采,对其时贵州及水城的经济社会发展产生了较大影响。随着水城铅锌矿开采规模的不断扩大,外省移民相继进入,不仅带来了先进的生产工具和技术,也极大地促进了当地采矿、运输、建筑、农业和养济等各种产业的发展。笔者依据相关史料,对清代贵州水城铅锌矿的开采史进行分析研究,以期对学界的深入研究有所帮助。
A Preliminary Study on the History of Lead Zinc Mine in Shuicheng during the Qing Dynasty
Ao Bo
Abstract:The large-scale official mining of lead and zinc mines in the early Qing Dynasty had a profound impact on the politics, economy, and culture of northwest Guizhou. This article takes Shuicheng, which is rich in lead and zinc resources, as a representative of it. From the establishment of Shuicheng Hall and the position of lead and zinc mines in the Qing court's coinage and firearms manufacturing industry, the article focuses on the development process of Shuicheng lead and zinc mines represented by Fuji Factory and Monkey Factory.According to some scholar's researches, which have some surveys on the mining , smelting, or transportation of the mine industry, and providing a reference for scholars to deeply study the history of Shuicheng mining.
Key words: Qing Dynasty;Guizhou;Shuicheng;Lead Zinc Mine
責任编辑:厐思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