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馨
(辽宁中医药大学图书馆,辽宁 沈阳 112847)
博雅教育概念可追溯到古希腊时期。19世纪,高等教育专业化严重,美国大学在继承博雅教育理念的基础上开始了通识教育探索[1]。博雅教育、通识教育两个概念在实践路径上趋向一致,强调知识的广博,提升学生批判性思维能力和独立思考能力,并在此基础上维持学生全面发展与专业教育之间的平衡,最终培养完全、完整的人。要实现这一教育目标,需要加强对中西文明史上各种经典读本的深层次阅读与理解[2]。
我国于20世纪90年代引入了通识教育理念[3]。2015年,北京大学、复旦大学等4所高校联合成立了“大学通识教育联盟”,2017年又有四十余所高校加入了该联盟[4]。
目前,大多数一流大学都进行了通识教育改革,在认识上给予了高度的重视,在实践上进行了积极探索,通识教育发展呈现出良好的态势[5]。笔者对50所世界一流大学教学大纲推荐书目数据进行统计分析后发现,越是一流的大学越是重视经典阅读[6]。
随着媒体融合发展,读者阅读习惯转变,图书馆数字资源比重不断增加,数字图书馆、移动图书馆与多元信息服务需求改变了图书馆生态,高校图书馆原有的空间服务模式受到了挑战。到馆人数、纸质书外借量下降的同时,电子自动借还和电子资源的使用率稳步上升。传统图书馆服务正在面临巨大挑战。
第七十五届IFLA大会组委会主席毛罗·圭里尼曾说,文献保存和获取仍然是图书馆的主要任务,知识传播方式和途径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图书馆需要采取全新的方式来确保服务质量[7]。2018年10月,由OCLC与Ithaka S+R两个机构协同完成的“高校与图书馆未来”项目研究报告《高校与图书馆未来:对接图书馆战略与高校发展方向》中指出:结合高校发展,图书馆要凝聚校园社区,为校园社区或特定校园群体提供空间和辅助项目。支持教育的多样性和灵活性是高校图书馆的应有之义[8]。
图书馆空间价值观的转变促进了图书馆空间角色以及馆员角色定位的转变,追求人性化、体验式的物理空间设计也成为图书馆空间再造的热门研究主题[9]。王子舟教授在谈论图书馆学发展未来趋势时提出,图书馆学要研究阅读,主要是研究读者阅读需求、阅读心理、阅读活动、阅读方法、社会阅读史;研究读者习惯,主要是研究读者文化心理定势、学习方法定势;研究情境,主要是研究图书馆环境、公共知识空间、读者学习影响因素等;研究共同体,主要是研究读者俱乐部、读书小组、学习社区的机制与作用[10]。图书馆应重视空间对阅读的影响,关注阅读行为转变带来的读者对阅读情境和融合式阅读环境的新需求,以引导他们积极的阅读行为。
复合阅读是全媒体时代背景下,个体通过选择、阅览、评价、分享等多种活动,从书面语言和其他书面符号中获得包括知识、审美、道德观念等在内的复合价值的一种社会行为,媒介复合、行为复合、价值复合是其基本特征。复合阅读已成为高校图书馆面对的大学生读者群体的主流阅读行为[11],其特点使研读某一主题领域内的读者有了集结的可能,而图书馆可在主题选择和集结平台或实体空间上实现介入和引领,并根据自身在复合阅读中的载体作用,实践空间与服务的转型。
1921年,哥伦比亚大学厄斯金教授最早发起了名著教育计划,在哥伦比亚大学开设名著讲读课程。在其影响下,自称永恒主义者的莫提默·J·艾德勒等人致力于倡导以阅读“经典著作”作为教育的范式,提出现代式的、注重批评性的、大众化的普遍阅读,并将古今名著经过分析、归纳、分类,编列成有组织、有系统的“大英名著丛书”,1952年由大英百科全书出版社出版。艾德勒招募年轻人通读名著,归纳出102个伟大观念,编辑出版了两本与丛书配套的主题汇编《大观念》;此外,艾德勒还著有《如何阅读一本书》,指导名著阅读,接受自由教育[12]。他们的努力使古典名著研读运动到达了一个高潮,并形成一种固定的模式。名著运动启动了经典著作课程,在厄斯金讨论小组的基础上又发展了以苏格拉底式对话方式为核心的导师制度和小型研讨班制度,这种模式代替了讲授教学制度和选修制[13]。他们将这种名著研读方式与现代社会的生活方式、组织结构乃至商业性活动模式相结合,创造一种社会的、群体的阅读经历和共同记忆[12]。1951年,赫钦斯从芝加哥大学离职,芝加哥大学的名著课程停办[14]。
美国名著教育运动可为高校图书馆开展经典教育提供参考借鉴:(1)通过制度、课程、校内活动、社会甚至商业活动提高全民对经典名著价值的认可度;(2)提出较为明确的名著选择标准;(3)编写阅读指导图书,重视阅读方法的教学;(4)用“讨论小组+课程”的教学模式替代单一的选修讲授教学模式;(5)注重学习讨论结果的积累,汇总编选后出版图书《大观念》;(6)名著教育意义重大,但要思考专业教育与通识教育的契合关系;(7)以机构和制度为主导,防止人员流失而导致相关教育的终止。
美国高校图书馆一直秉承“图书馆即教育”的理念,把教学支持作为高校图书馆的基本功能[15]。我国2016年印发的《普通高等学校图书馆规程》中明确指出,高校图书馆的主要职能是教育和信息服务,高校图书馆应全面参与学校人才培养工作[16]。
图书馆要有育人意识和教育理念,建立相应的制度,设置专门从事经典教育的部门或岗位,争取项目扶持,把经典教育作为图书馆常规业务进行开展。图书馆不受院校的专业学科限制,根据学校内经典教育的实际情况,参考博雅教育的思路和框架,与已开展的相关课程实施协同调整,积极倡导从整体上构建经典教育体系,并跨学科开展经典教育。
高校图书馆能做到经典教育空间、资源、服务的统一。因此,图书馆应做好经典教育专项资源建设、空间再造,开展经典教育课程及配套业务服务,兼顾保存与传承,保障经典教育的系统性和可持续性,这对于没有文科专业院系的“工理农医”类高校尤为重要。
培养兴趣,使读者对经典名著有主动阅读的意愿。读者越主动,阅读效果越好;读者对书的要求越多,收获也就越多。
经典原指承载“至道”和“鸿论”的典籍。不同时代的人拥有不同观点,因此会建构不同的经典,但文学作品内在的艺术价值和可阐释空间是构建文学经典的基础条件[17]。经典是值得被再三阅读,并能从中获得洞见、美和智慧教益的取之不竭的思想源泉[13]。但很多经典原著,因时空遥远、篇幅巨大、思想深邃、寓意深刻,在语言逻辑、思维方式等方面与现代作品有很大不同。没有引导,读者阅读时普遍会感到枯燥乏味、晦涩难懂。培养读者对经典著作的兴趣是整个文学经典教育的基础,图书馆员应制定相应策略,帮助读者克服畏难心理,助读并激发读者阅读兴趣,引导其全面、系统地接近经典的深度内容,从而接受并内化其知识。
图书馆资源与服务利用率不高,主要原因在于宣传推广力度、广度和深度不够[18]。1983年,美国图书馆协会定义了图书馆营销:图书馆和信息服务提供者与现有和潜在用户间的积极交互,并由此开展一系列有针对性的活动[19]。根据该定义,在信息时代图书馆应依托媒体融合的新技术,结合自身资源与服务,积极创新经典教育宣传推广新模式,实现宣传效果的最大化和最优化。宣传推广经典文化瑰宝,让读者了解经典成为经典的原因,图书馆责无旁贷。
4.2.1 制定经典教育的主题营销策略
营销策略是为实现目标服务,在分解目标的基础上分析制定的。营销策略实施前要进行优化论证,科学分析图书馆在经典教育中的优势和劣势,分析图书馆的读者、营销渠道和目标,实施后要重视读者反馈,创新互动。
4.2.2 注重扩展营销渠道,加强机构合作
在注重图书馆内传统线下宣传媒体与网络、移动新兴媒体融合的同时,注重与教师、读者,纸质书刊供应商和电子资源数据商,学校、院系宣传平台等外部宣传渠道的合作,构建立体多元的营销渠道。
4.2.3 重视读者参与的短视频营销
短视频以其可听、可视、可感的信息承载优势,带来了新兴社交平台的崛起,“图书+短视频”成为图书营销的新趋势。复合阅读背景下,读者已不再仅仅满足于被动接收信息,而是更加希望主动参与到信息的生产与传播过程中。由读者参与制作的经典作品短视频,不仅对制作者来说实现了知识内化,用于校园宣传也更具亲和力。
4.2.4 创建读者类型细分机制,有效营销
通过课程、活动、调查以及图书馆借阅大数据分析,细分读者类型。简单地说,就是不同的读者群有不同的营销内容,增强读者对营销内容的认知度、满意度。高校的读者群体有现实中的强社交关系作为支撑,在营销过程中既是信息接收者,又可成为传播者,实现传播效果的最大化。
整体构建经典阅读主题空间,把读者的注意力从海量馆藏文献引导到小范围有吸引力的经典著作上来[20],设置情境化学习环境,打造跨专业的读者活动精神社区,弥合书院制教育的精神断层。空间再造具体包括虚拟空间与实体空间两个部分。
4.3.1 经典的选择
无论构建经典教育虚拟空间还是实体空间,首先要解决的都是经典书目选择的问题。能否在必读经典上达成一定共识,是决定中国大学通识教育落地生根的本质[21]。书目选择的总体原则是重视中国传统文化经典,中西结合、古今贯通。
具体书目选择宜参考以下内容:(1)研究专家关于经典选择标准的论述;(2)国内外出版的经典名著类书目;(3)国内外著名大学通识课程既定的名著书目;(4)名家解读系列书目;(5)注重经典著作解读者、译者、版本的选择。
4.3.2 虚拟经典教育空间建设
图书馆可在网页显著位置设置经典教育空间,便于读者查阅数字经典资源。同时应提供:(1)图书馆审定的书目相关信息,包括作者简介、内容简介、出版情况简介、热点书评、经典名句赏析等;(2)时代、国别、作者、书名、学科等不同的检索途径,以及经典著作不同版本、不同译者的电子读本和相关书目信息;(3)显示相关内容链接,包括相关课程(国家精品课程等优秀相关课程),经过筛选和评价的视频、音频资源和讲座资料,图书馆经典教育课程和阅读活动中积淀的行为和观点记录,真人图书馆相关视频等特色馆藏资源。
4.3.3 实体经典教育空间建设
图书馆应积极构建开展经典教育课程及相关阅读讲座、讨论、活动的具有美感、人性化的空间区域。主题空间的构建不仅为阅读的共时性提供可能,也有利于形成基于同一价值观或相同兴趣爱好的功能性社群。空间建设应该包括书籍展示区、阅览活动区和电子阅读体验区。
经典排架不必严格拘泥于《中国图书馆分类法》,使经典著作的空间布局处于人的视觉焦点,更方便定位、拿取与浏览即可。可区分中外文学经典或直接以时间顺序进行大时空划分排列。将阐释、解读类图书与原本图书聚类排架。要设置有小范围主题或学科推广的空间和展台并定期更换,如开展“四书”专题、中国古代哲学思想、文艺复兴时期作品、诺贝尔奖作品等自拟主题热读活动。
空间内的书既是主角,又不是主角。阅读区域既要满足日常静阅和第三空间的需求,又满足课堂教学、小组讨论、真人图书馆等阅读推广活动需求。阅读空间适合插件式设计,可以通过摆放可移动屏风等家具设施实现不同区域的分割,使每个主题领域都可以独立存在,同时又可以连接形成一个整体。通过空间有序融合,构成集阅读、休闲和交流为一体的富有文化气息的空间,让读者能更加直观感受到阅读方式以及生活方式的变化,从而更好地体会新型阅读方式和阅读空间的独特性。
在第二届全国高校图书馆阅读推广案例大赛中,几乎每个案例都能见到学生团队的身影。越来越多图书馆意识到,建立培养读者阅读推广人长效机制是阅读推广活动可持续发展的重要环节[22]。而在阅读推广志愿服务现状和问题调查中显示,问题集中在“喜欢参与,但时间不允许”“单次服务时间过长,精力付出过多”“没有明显的能力或技能提升”“志愿服务管理机制不够完善”等方面[23]。
图书馆在国学推广中有“活动+课程”模式的尝试,在国学课程开设的同时,还组织读者活动[24]。把经典教育的课外小组活动与图书馆经典阅读推广联动,既解决了图书馆阅读推广人团队的可持续性建设问题,也解决了读者志愿活动收获少的问题。以课程教育模式解决阅读推广活动中图书馆与读者之间靠兴趣维系的不稳定联结,使读者在阅读兴趣与能力培养中既有阅读体验、分享实践,又有学分的收获;图书馆也能掌握学校经典教育的相关开展现状,参与经典教育的教学目标设计、教学内容及环节、最终的教学考核,因地制宜构建符合学校实际的经典教育课程模式。当图书馆的资源、空间、馆员和服务全部融入经典教育过程当中,我们不妨将其称之为“图书馆+经典教育课程”模式,具体细节如下。
(1)课程目标
培养读者经典阅读的兴趣,帮助其掌握不同类型经典的不同阅读方法,引导读者深度阅读、赏析评价、合作共享阅读成果;增进读者思辨、判断、鉴赏、审美、协作的能力;系统构建适合本校的经典教育书目范围,保证读者经典教育的整体性。
(2)教学环节
教学分为课堂教学、原文阅读、阅读成果展示3个部分。课堂教学包括读者经典阅读兴趣激发,阅读方法讲解,中西方经典著作推荐、阅读及鉴赏;使读者掌握并体验不同的阅读层次、不同类别文献的阅读方法;结合经典名著历史背景进行赏析并介绍其对人类社会发展的推动力和影响力;介绍中外思想源头及发展,阅读中国传统经典,突出传统文化道德、人文素养的培养熏陶。让读者具备阅读经典的兴趣、技巧与能力,为阅读实践与知识内化过程奠定基础。
原文阅读,是读者的自主深层次阅读,是教育课程的重中之重。图书馆可同时提供经典读本的纸质版和电子版,使全体选课者能够反复、专心地精读著作;线上线下的阅读推广活动介入读者原著阅读过程,开放式吸引感兴趣读者,鼓励其参与领读或小组阅读鉴赏分析与讨论;此外,读书沙龙、多天共读一本书等团队互动阅读学习活动,能够帮助读者构建社群式深阅读行为。
阅读成果展示与图书馆的阅读推广活动相互融合,读者可自主选择展示方式并策划组织实施,图书馆为其提供馆员的专业指导、场地、设备及宣传经费等支持。读者的最终阅读成果可以是原著赏析、原创书评或提升感悟,以文档、PPT、短视频等方式提交图书馆进行内容审核;审核通过后,可申请以真人图书馆、集体讨论、朗读录制分享、短视频展播、新媒体直播等多种形式,选择向学院同学等群体进行发布,形成二次阅读推广效果。
(3)教学考核
宜采用综合性考查方式代替阅读报告这一单一考核形式。综合性考查包括课程部分的参与度考核、阅读过程的完成情况考核及阅读成果的内容与展示能力考核。考核内容直指教学目标,重点考核读者的经典阅读自主性、阅读方法的掌握程度、文献阅读情况及观点形成和表述能力,以外在表现考核读者知识内化的程度。
经典教育能扩充读者知识,提升其思维能力,促进读者全面发展。图书馆因其教育职能,助力经典教育责无旁贷,应在经典教育空间和资源建设的基础上,提高馆员的专业素养,制定阅读引导策略;组织阅读推广馆员参与小组话题讨论的审核与引导,将教学记录归档留存,形成具有馆藏特色的导读资源;定期组织教育活动业务评估,调查读者学习效果,及时调整教育策略与教学内容;同时,建立线上专家学者资料库供读者检索使用;依靠机构与制度,防止因人员流失导致服务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