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感性工学的吉语瓦当文创茶具设计研究

■李 晶，李梦薇，刘宗明

陕西省于2017年10月发布了《关于进一步加快陕西文化产业发展的若干政策措施》。这些政策措施旨在加快陕西省的文化产业发展，促进经济结构优化和转型升级。陕西作为中国文化的重要发源地和交流中心，拥有历年出土最多，内容最为丰富的瓦当文物，是中国瓦当艺术的典型代表。汉代瓦当中的吉语文字作为独特的文化遗产符号，在现代设计中的创新应用备受关注。文章将通过对汉代吉语瓦当的形制特征、吉语语意进行研究和分析，以更好理解吉语瓦当中的核心思想、文化价值和应用价值，探讨其内在的语意关系和设计方法以及在文创产品设计中如何保留文物的本真性，并结合区域资源将其设计创新，实现文物的价值重生，从而保护和传承传统文化，推动文化创意产业的发展。

1 吉语瓦当

吉语即吉祥语，吉祥语与中国的吉祥文化有着紧密联系，是表达人们对幸福生活的憧憬和期盼，这种追求幸福和期盼的心理不仅根植于内心，也同样外化于出土的文物铭文中[1]。汉代文字瓦当使用较为普遍，也是中国古代最具时代特征的代表文物，瓦当的文字内容有标明宫殿、官署、姓氏、陵寝、记事等，吉语使用最为广泛。吉语瓦当即指在瓦当中，以包含“富、吉、安、顺、寿、乐、益”等吉语文字的瓦当，既有与汉字语言本质密切相关的固定搭配类，如“富贵寿乐”“千秋万岁”“长乐未央”等，也有吉语同瑞兽纹、珠纹、气纹、云纹等有特定含义的图案或符号组合类，是一种以吉语文字为中心的艺术形式。吉语瓦当是中国吉祥文化在瓦当上的体现，是中国文化的精髓和历史的积淀，蕴含着人们的愿望、诉求和精神寄托。在漫长的中国历史发展进程中，不仅瓦当上使用吉语，漆器、铜镜上也常有类似“富贵”“长乐”“长宜”等吉语[2]。

2 吉语瓦当的形态结构和语意特征

2.1 吉语瓦当的形态结构

作为古代建筑的组成部分，瓦当从最初的半圆形发展为圆形，在西汉中晚期达到鼎盛[3]。汉代瓦当图案题材多样，基本以祥瑞纹样为主，从瓦当形态结构形式来看，主要分为图案瓦当、图像瓦当和文字瓦当三类。

在吉语瓦当体系中，形态组合具有多范式特征，文字除与符号、界隔、纹饰等组合外，还与图像、阴阳线相结合等多种构成形式，蕴含统一与变化、对称与均衡、对比与调和、比例与分割、静止与运动等形式美法则，有着独特的视觉效果，鲜明的民族特色和历史文化价值，体现了中国天地相应的阴阳思想和形式美学思想，具有强烈的文化认同和情感共鸣（图1）。由于吉语瓦当的纹样领域研究较为细致，许多创意的纹样并没有对其进行设计开发，还保留着原汁原味的形态，所以知名度较低，而这也是本文研究的一个重点。

■图1 汉代吉语瓦当形态构成

2.2 吉语瓦当的语意特征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语意常常以“心物感应”“物游深意”等意象来体会。吉语瓦当的艺术价值之所以受到珍视，关键原因在于“书画相应”，通过文字记录祈盼吉利祥瑞的愿望，直接而真实的传达情感，是人类思想意识达物的体现。而吉语又与瓦纹形成一定的关联性，体现吉语瓦当体系内部的逻辑关系及语意特征。器物是古人改造生活方式的产物，以满足使用功能为目的，蕴含着当时人们的观念文化、技术工艺、审美取向和语意思想等。吉祥语意用于传达信息，每个符号及构成方式都有其对应的思想，体现当时社会中不可忽视的精神力量。汉代吉语瓦当当面文字成为瓦纹装饰的主要手法，体现了书画相应、方圆相形的设计思想，具有明确的吉语语意指向性，对比图案、图像瓦当形式能直接表达思想意识，更具说服力（图2）。

■图2 汉代吉语瓦当的语意特征

3 基于感性工学（KE）的吉语瓦当文创茶具套装设计研究

3.1 研究结构

古代砖瓦纹饰蕴含着多重文化信息，特别是吉语艺术符号在发展过程中所蕴含的时代思想和意识形态，是值得深入探讨和研究的问题。根据研究框架和目标，可以将感性工学（KE）运用于文创茶具设计中的研究框架总结为：①确定用户需求：通过专家访谈和在线评论，确定与文创茶具设计相关的感性词汇集合，将这些词汇进行聚类分析，选择出代表性的词汇。通过问卷调查，计算购买需求与其他感性词汇之间的相关性，确定最重要的感性词汇。②确定设计元素：根据用户的感性偏好，确定每个感性词汇的代表性装饰。③对用户确定的感性词汇对应文创产品的视觉或功能映射，提出设计的需求。④用户反馈：评估用户对茶具的满意程度，根据用户的反馈意见进行优化。通过以上研究框架，可以将感性工学（KE）与文创茶具设计相结合，从用户的感性需求出发，优化文创茶具的视觉形象，更好地满足用户的需求。

以用户需求为主要依据，运用感性工学（KE）方法为架构，长町三生（Nagamachi）提出的KE是研究者了解用户需求的有效途径[4]。KE可以将用户感受转化为参数化设计元素，服务于以用户为中心的产品设计。KE的目的是评估用户的感性对某一类产品属性理解的系统印象。通过收集研究对象的KE词汇量并对问卷进行分析，可更有效获得可靠的定量数据，具有很高的利用率和可靠性。在设计实践应用的过程中，感性工学（KE）通过对消费者的调查和研究，使研究者能够在设计过程中迭代产品的设计元素，在以往的研究中，感性工学（KE）是汽车[5-6]、沙发[7]、陶瓷[8]、篮球鞋[9]、车载无人机[10]、共享单车[11]等各个产品领域的有效设计方法。KE在构建Kano模型[12]、视觉刺激材料等方面将用户的情感需求转化为产品设计的有效方法[13]。

3.2 感性词汇的确定

设计主要是围绕人的需求来为社会服务或改变社会的不足，其不仅针对产品的实用性，还针对产品的视觉性。而消费者对产品类目的主观感受落实到传统文化上就更需要进行调研，这是因为传统文化不是直接照搬现实，而是融入了古代劳动人民的审美思想和情感寄托[14]。对特定的瓦当文物的纹饰和造型进行创新设计实践，需通过查阅相关茶具、文创产品设计图片，使用Python软件爬取茶具图片素材，选取35件文创茶具套装，剔除外观差异最小或同源系列的文创茶具套装代表，以了解设计市场的关注重点。为此选取了35种形状各异的茶具套装作为典型样本[15]。

感性形容词对是感性认识的直观反映。对文创茶具套装样本进行描述，获得消费者对文创茶具套装的感性评价形容词对，经过产品设计专业相关的专家进行小组讨论，并对35个感性词进行了分析[16]。使用相似度矩阵进行聚类分析如下：

其中all为相似性评价值。本次茶具研究采用多维标度法和二维欧几里得距离模型[17]，得到 35 个最常用的感性词对的欧几里得距离，35个描述茶具的感性词被分为5组。然后，选取10个最具代表性的感性词对，运用Python工具代码运行，对样本图片进行归类[18]，构建欧几里得距离集合的KE图像（图3）。

■图3 感性词汇欧几里得距离

采用问卷调查法，探讨文创茶具套装设计的影响因素看法，解决方案通过7分李克特量表对与感性词汇进行评分[19]。具体来说，每个感性词对都有一个得分轴（-3，-2，-1,0,1,2,3)，目标群体评估的数字越高，该KE图像的感性词的识别率就越高。因此，本研究对35份文创茶具套装的KE图像进行KE问卷调查[20]，最后得到10组具有代表性的感性图像的评价构造（表1）。

表1 具有代表性的KE词对

将回收的数据导入 Excel 软件中，每款文创茶具套装均获得 300 个（10 对感性形容词×30 份调查问卷）感性心理评分并进行均值统计，数据若为负值，表示越接近前一个形容词，反之则接近后一个形容词[21]，统计结果所示（表2），只列举最具代表性的样本。结合原始样本图简单分析出文创茶具套装设计中消费者的感性印象，如样本3在“圆润的-尖锐的”的形容词对的得分为-0.2647，即样本3对茶具设计造型中得分为-0.2647，表明原始样本3在造型中给消费者尖锐的感觉较强烈。

表2 感性词汇矩阵数据

3.3 感性形容词对因子分析

为深入探索消费者对文创茶具套装的感性心理，使用统计软件SPSS26.0对表5数据进行因子分析，进一步对感性形容词对进行归类，从而提取吉语瓦当茶具的感性因子[22]。首先进行 KMO 检验和Bartlett球形检验。其结果所示KMO值为0.51＞0.5.显著性水平P为0.169 ＜0.5表明该数据适合做因子分析（表3）。

表3 KMO检验和Bartlett球形检验的结果

下列图表为公因子方差（表4），10对文创茶具套装感性形容词的共性方差均大于0.5，且大部分都接近或者超过0.8.表示该10对感性形容词均可进行因子分析。

表4 公因子方差表

继续运用SPSS,得出各因子的特征值和方差贡献率（表5）。

表5 总方差解释

由表5可知，前3个公因子解释了全部方差的76.693%，说明提取的3个公因子，能代表原来10个衡量文创茶具套装产品形容词对指标的76.693%，表明数据信息损失较少，可较好地解释初始数据[23-24]。

上图为因子分析的碎石图（图4），主要用于辅助判断选取因子提取的个数，其横坐标为因子的数量，纵坐标为特征值[25]。从碎石图中明显看出从第3因子后，折线从陡峭逐渐变得平稳，该阶段所对应的因子数量即为可提取的因子个数，因此可选择3个因子作为主因子，看作文创茶具的设计改进重点，主因子中的因子成分矩阵相对于感性词汇的得分如表所示（表6）。

表6 因子成分矩阵

■图4 因子碎石图

为深入研究主因子的成分组成，更好解释提取的因子，采用最大方差法进行正交旋转，可得因子旋转后的成分矩阵（表7）。

表7 因子旋转后的成分矩阵

根据形容词对的含义将其分别归纳为造型因子、纹样因子、材质因子。由此分析可知，消费者对茶具的感性需求主要关注3项因素，首先是吉语瓦当文创茶具套装所体现的造型特征是厚重的、文化的、优美的、圆润的或是轻盈的、肤浅的、拙陋的、尖锐的；其次是吉语瓦当文创茶具套装设计的纹样是简单的、规律的、沉稳的或是繁复的、变化的、张扬的；最后是吉语瓦当文创茶具套装的材质是历史的、和谐的、古韵的或是现代的、跳脱的、科技的。下表为因子得分系数矩阵（表8），即各感性形容词与提取的因子之间的线性关系，其绝对值越大，表示该感性形容词与此因子之间的关系越密切。

表8 因子得分系数矩阵

通过SPSS26.0对吉语瓦当文创茶具套装样本感性语义评价结果的分析，得出影响茶具设计的造型因子、纹样因子、材质因子的主要感性词汇分别为文化的、沉稳的、和谐的。

3.4 核心感性词汇与设计元素的映射

针对感性工学设计研究方法，采用阶层类别分析法进行吉语瓦当文创茶具套装的关系设计映射。阶层类别分析法是通过层次推论的方式将产品感性意象进行逐层转化，构建感性层次与设计物理特征关系图，以贯穿设计工作中的主旨脉络。首先获取该产品设计的0阶感性目标，通过团队讨论或头脑风暴等方式将0阶感性概念划分为若干副概念，以此重复进入下个感性概念阶层，直至推论出产品设计的物理特征为止。针对此方法能明确与感性意象相契合的关键设计元素，进而指导设计方案的概念意象[26]。

根据用户研究与统计分析获取的吉语瓦当文创茶具套装感性词汇，借助阶层类别分析法将感性词汇与设计元素进行映射，并逐一转换为物理化特征的设计元素。图中不同线条样式对应不同设计元素，吉语瓦当文创茶具套装设计阶层如图5所示。

■图5 吉语瓦当茶具结构设计阶层图

结合设计元素分析，尤其遵循感性需求与设计元素之间的相互映射关系[27]，进行吉语瓦当文创茶具套装创新实践，预期的目标为造型（文化的、简约的、可识别性的）、材质（优质材料、具有地域特性、厚重的）、表面制作工艺（边角圆润），纹样设计（简约的、可识别性的）最终呈现出符合用户需求的吉语瓦当文创茶具套装设计方案。

4 吉语瓦当文创产品设计应用

4.1 文化解读

本次设计以西安秦砖汉瓦博物馆馆藏汉代“延年益寿”吉语瓦当为原型。此瓦为规整的圆形制式，沿用标准的轴对称均衡模式，装饰纹样和文字分布都具严格的对称性和规律性，体现了中国古代建筑设计中“方以治体、圆以养气”的理念和延年益寿、长生祥和的吉祥语意。从内部制式上看，外廓为圆形阳线，内廓为双阴线，双线十字栏界将内部分成四格扇区，“延年益寿”文字从右至左排列，中央居乳钉，外饰圈线[28]。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圆形代表了天地间的完美无缺和万物间的相互联系，数字“四”被视为四方的概念，是吉祥的数字，代表着全面、完美和安定；阳线和阴线被视为阴阳调和的象征，代表着相互平衡、和谐统一的思想和观念。从此瓦当面可见，在仅限的空间里，阴阳和合以及生命本质力量与天地之大道的契合观念被完美体现[29]。因此，本设计元素的选择充分体现了中华文化的精髓和吉祥文化传承的重要性。

4.2 设计应用

本次文创产品设计实践以“吉语”为文化范畴，以汉代吉语瓦当为设计原型，采用陕西域内紫砂泥料作为材质，针对陶瓷文创产品进行设计，通过实际的案例分析验证，在感性工学研究框架下文创茶具创新设计的有效性[30]。对吉语瓦当进行形态分析和语意解读，以明确吉语符号形态和其所蕴含的文化意义，结合区域紫砂矿藏资源，达到开发再利用的目的[31]。充分尊重文物的物化形态，尊重吉语的文化底蕴是本次设计的重点所在。具体包含以下设计程序。

（1）设计语意：本套设计作品由茶壶、茶盘和四杯组成（图6）。将“延年益寿”瓦当符号元素进行提炼和二次创作，茶盘圆形规整，线条流畅，边角圆润，保留基本分区；以汉代瓦当中吉祥符号“S”式气纹进行四方布局，双“S”气纹中心点缀单珠纹，有一定乾坤、圆满和睦之意；“延年益寿”四字吉语均置扇格内，为四杯陈列之位；壶体采用周盘壶型，壶身分布阳刻云气纹和“延年益寿”四字，寓意四方八向，与茶盘对应，突出符号中“气”的反映，有形而无穷[32]。整体设计体现吉祥和乐的意境，最恰当的渲染了使用气氛，是吉语文化思维语境的重要体现。

■图6 吉语瓦当文创产品设计—“延年益寿”茶具

（2）材质与工艺：陕西铜川地区拥有丰富的紫砂矿藏，现已探明的紫砂陶土在2亿吨以上，这些矿藏为紫砂制作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具有地域特色。本次设计实践以铜川紫砂为材质，选用原矿清水泥为原料，利用3D打印技术结合手工技艺制作而成。原型制作阶段，在设计方案确定后，利用ZBrush 软件进行数字雕刻建模，还原创意图纸；在此基础上进行反复调试改进，对模型进行二次深化，减弱浮雕案纹的厚度和高度，使案纹服务于产品本身，茶盘整体平稳，组合摆放美观适合，更符合人体工程学和使用方式。最终试样之后，结合3D打印模型及紫砂材料优势[33-34]，修坯打磨，进行模型翻制，获取石膏活模，最终通过半手工艺实现产品的最终呈现。

（3）产品效果及市场评估：本研究团队通过系列紫砂陶瓷产品的设计实践，实现吉语瓦当文创产品的设计目标。产品包含以吉语瓦当为元素的“延年益寿”套组壶，“日昌益安”套组壶，以四神瓦当为元素的四神套杯等系列陶瓷产品（图7-图8）。本系列设计实践基于区域文化和矿藏资源，遵循文化传承、创新设计、实用性等原则，将吉语瓦当元素与实用性相结合，引入了现代工业化生产[35]。

■图7 吉语瓦当文创产品设计—“日昌益安”茶具

■图8 吉语瓦当文创产品设计-四神组合套杯

（4）方法和工艺：以提高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价格适中、品质稳定、适用性强，不仅可以作为观赏收藏，同时也适应现代人群的生活需求和审美需求。专业设计大赛获奖可以作为产品效果和市场评估的一个重要依据之一，此系列产品在国家级设计大赛和区域文创大赛（如华灿奖、渭南市首届文创产品设计大赛、长陵博物馆文创设计大赛等）中荣获金奖可以表明该产品在创意设计、文化传承、规范性和实用性等方面具备较高水平和竞争力，产品被区域相关部门采纳生产，可以表明该产品的市场潜力和商业价值。但是产品的市场营销、竞品情况等因素在后续的研究中需考虑在内，以确保产品具有良好的商业价值和可持续性[36]。

5 结语

吉语瓦当作为中国古代文化的重要载体，其独特的形态结构和语意特征为文创产品设计提供了丰富的灵感来源。基于感性工学的研究方法，对文创茶具的设计进行了深入探讨，通过典型样本选择、感性词汇确定、感性形容词对因子分析以及核心感性词汇与设计元素的关联分析，为文创产品设计提供了有益的参考。本文从设计语意，材质与工艺，产品效果及市场评估等设计程序出发，设计出一系列具有审美价值，实用性和极具文化传播性的紫砂陶瓷文创产品。在文物吉语瓦当文创产品设计中，不仅需关注其形态结构的美学价值，更要深入挖掘其语意特征所蕴含的文化内涵。通过文化解读，将吉语瓦当的独特魅力与现代设计理念相结合，为文创产品设计注入新的生命力和时代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