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宇影
寒冬腊月,大地冰封,万物沉寂,村庄似乎进入了冬眠状态,地里除了冬小麥、油菜和蒜苗,再也看不到任何绿色。此时,人们吃菜就全靠储存起来的萝卜白菜。
我家每年都会种萝卜白菜,霜降之后,萝卜变得脆辣水灵,白菜变得清甜可口。元代诗人许有壬的“熟食甘似芋,生吃脆如梨”,描述了萝卜的口感,表达了对萝卜酥脆口感的认同和赞美。我们把萝卜拔出来,拧掉缨子。白菜则用铁铲一棵棵砍掉,把白菜根儿留在地里,化作肥料。一篮篮的萝卜白菜被装上架子车,我们踩着结满白霜的土地,把这些过冬的菜拉回家。
父亲早已在东屋旁收拾好了一个菜窖。旁边是邻居大伯家的屋子,后面是一道高高的围墙,父亲就在这个地方,铺上一层厚厚的黄沙土,将萝卜白菜放进去,再盖上一层厚厚的玉米秆,玉米秆上又撒了厚厚的黄沙土,就像给菜们盖了一层厚棉被。这层棉被非常暖和,萝卜白菜在里面存放一整个冬天都不会坏。
母亲做饭的时候,就差我去扒一根萝卜,或者一棵白菜。我很不喜欢这个差事,因为那些沙土和玉米秆冻得硬邦邦的,扒几下,手就生疼。尤其是下雪后,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很多天都不开化,这就更难扒了。我用小铁铲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些积雪和冰碴子,里面露出了绿莹莹的萝卜白菜。
萝卜白菜虽是北方最常见最廉价的菜,但是很美味,也有很多种吃法。母亲最常做的就是炒,萝卜切成丝,白菜切成条,搭配葱姜辣椒,热油爆炒,再佐以生抽、香醋等调料,味道鲜美可口,就着刚出锅的白面馍,相当下饭。再喝一碗热乎乎的红薯粥,那真是浑身暖和。
我们比较盼望的,是大烩菜,因为有肉吃了。北方的大烩菜,内容非常丰富,五花肉炝锅,葱姜辣椒炒出味,再加入豆腐、海带、粉条、萝卜、白菜等。各种配菜下锅,盖上锅盖,小火慢炖。一阵阵香味慢慢从锅里飘出来,撩拨着我们的味蕾。过一会儿,揭开锅盖,撒上一把绿油油的葱花香菜,香味更增一分。一锅香喷喷的烩菜,红褐色的是爆炒过的五花肉,白嫩嫩的是豆腐,青白色的是萝卜白菜,红通通的是辣椒,绿莹莹的是小葱和香菜,真是色香味俱佳,让人胃口大开。
我读小学五六年级那两年,住校,学校食堂平时只蒸馒头,没有菜,菜是我们从家里带的瓜豆酱。到了元旦那天,学校食堂会做一大锅烩菜,全校师生免费吃,那真是一段美好难忘的岁月。
萝卜白菜不仅美味,还很健康。民间有谚:“鱼生津,肉生痰,萝卜白菜保平安。”“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医生开药方。”萝卜能消食清热,生津止渴,还可防止胆石形成,在《本草纲目》和《新修本草》中都有记载。萝卜、白菜,这酷似北方农民一样朴实无华的菜蔬,就像一位老朋友,陪伴人们走过寒冬,哺育我们成长,温暖了漫长的岁月。
(编辑 兔咪/图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