碣石遗韵

2024-03-28 12:03梁振宇
北京纪事 2024年4期
关键词:碣石古槐遗韵

碣石有遗憾,是在京西古村落碣石村留下的,依然未解。我闲来没事儿便想,梁振宇啊梁振宇,你到底是哪方人氏呢?

说这话谙熟我的人一定会喊:“梁振宇,你脑子有毛病吗?”

其实,我很清醒,只是我说的梁振宇非本人,而是另有其人也。只是这个人何方人氏?家居何处?何等来头?我均所不知。知道的,便是他的名字与我的名字,在深山之中的碣石村不期而遇。这种巧合,在我心中,可以说是一次响动不小的“撞衫”,直“撞”得我在一个月内,一有时间就在百度搜索,搜了归其,也只是了解了些许蛛丝马迹,更多的东西,则全部隐匿在未知的世界之中。但有一点,我对这个梁振宇充满敬意,缘由是他的书法艺术,尤其是留痕在碣石村古槐树下大墙上的“碣石八景”,不仅让我领略了他的书法之美,更重要的是让我在他的“碣石八景”中,可以按图索骥去追寻碣石村曾经的风光以及浓厚的历史文化。基于此,遗憾在我心中,慢慢渐变成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遗韵,如影随行,如音绕耳。

记得与我“撞衫”的梁振宇先生书写的“碣石八景”是这样的32个字:“观龟取玉、水湖深潭、小船激浪、飞来巨石、窟窿穿山、古槐逢春、观音洞天、古井风韵。”

那天,当我见到书写在墙面上的“碣石八景”时,我简直如获至宝。我便在村中按八景寻寻觅觅,祈望八景带给眼界和心灵的,是无尽的享受。

先说这“飞来巨石”吧。碣石村的村名,就是因由它们的存在,才改叫碣石村并沿用至今的。

据十三陵碑文记载:碣石村,原名“三叉村”,是因丰富的溪水交叉汇聚这里而得名。后来,偏偏有人依据村前横七竖八的大石头和“立石为碑,卧石为碣”的解释,将“三叉村”改名叫作“碣石村”。

在村前的高坡上俯望,我看到曾经的溪谷沟壑还在,但涓涓的溪水早已悄然无踪无影、无迹无形。虽然村前红墙黛瓦的庙宇还在,但龙王一去不复返,此地空留龙王庙。可喜的是,目光所及,碣石静卧,力道犹存。这些巨石,虽早已少有水性相伴,但它们于寞寞之中,依然充满着无尽的力量和固若金汤的姿态。

那天,我在村中见到了一位50岁出头的中年人,与他说话时,他正扛着一根檩走在窄窄的街道上。他说他是在为80多岁的老父亲修缮房子。聊天中,得知他是城里人,30多年前就走出大山,如今在城里日子过得非常好,便总想接父亲到城里生活。可老父亲故土难离,哄着捧着就是不去。他只得隔三岔五往老家跑,一边伺候老人,一边哄老人开心。我说他孝心真是感人。他只笑着回了我两句话:一是乡情难改;二是谁都有老的时候。简单质朴的两句话,却让我看到了中国传统美德的力量,也看到了从大山里走出的人们,一旦美德形成,就会像磐石一样坚定。

面对一尊尊巨石,也想着碣石村曾经的“高、何、于”三大姓,想着“高知府、何知县、于翰林”这些显赫的名头,想着如今的碣石村虽已姓氏杂陈……但从古至今,从这些大户人家传承至今的美德依然没有消失。虽然那些古民居很多已经变得破败斑驳,虽然数百年的变迁,古老的村庄早已物是人非,但碣石村崇德向善的文化没变。一家院门写着的一首诗便是见证:“兄弟同胞一母生,祖宗一业何须争。一番相见一番恼,能得几世为弟兄。”

在碣石村窄窄的街道和村边地头儿,还有一景也是不能不说的,那就是“古井风韵”。在村子近3个小时的参观中,我见到的古井多得让我错愕咋舌,我惊讶碣石村不愧为京西井养第一村。

“过去,碣石村古井最多时曾有72眼,现在仍然存有56眼。有的水井还保持得完好无损。”一位老人边向我介绍,边指着村边儿的一眼井对我说:“那口井叫‘韩家井,已经有200多年的历史。这口井水质甘甜,如今井泉虽已不旺,但长年依然有水。”我走近“韩家井”,透过圆圆的井口,看到的是井水平静如镜。我冲着深10余米、仿佛水银白一样色彩的水面使劲喊着,但任我怎样山呼海叫,如鏡的水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波纹。

见我兴致如此之好,那位老人又说:“碣石村大玉沟还有一口大水井,水井的岁数和村中两棵千年古槐年龄相仿。这口井,原来是一口小水井,是村子何家所建。这口井建在了去寺庙的路上,建成后因去寺院的香客太多,饮水量太大,井水供不应求。于是何家便在这口小水井四周进行了扩建,因此这口井便成了井中井。何家的善行令香客们感动,自此就称这口井为‘母子井,何家也因此受到村里村外人们的尊重。”

老人如数家珍,掰指算着村中30多眼、村外田地20多眼以及“圣水泉”等寺庙井的数量。在韩家井边,唐代诗人陆龟蒙的五言诗《井上桐》赫然木牌之上:“美人伤离别,汲井长待晓。愁因辘轳转,惊起双栖鸟。”我认真品读,感觉凄情愁怨很浓。望着眼前的老人和幸福的山村,当时心中油然升起另一种情趣来:“山景依旧在,鸟栖幸福门。井水亮银镜,圆满照游人。”

碣石遗韵,还有我不能不说的,那便是碣石村的“古槐风韵”了。

那是两棵极具神韵的古槐树,其干硕壮昂然立,其冠巨伞兆福荫。当我看到三人连臂拢不住的情景时,我倏然知道碣石人为何敬奉这棵千年古槐为神树了。

记得其中一棵国槐下的墙面上记述着这样一则树神救人的神话传说:“此二槐树,千年也,乃村中之风水。它们有着神奇的传说。历史曰:明朝崇祯年天乃大旱,颗粒无收,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古槐显神灵。仙姑下凡人间扮成村妇赈粮救民,为救济更多的生灵,用自身树叶调理出鲜汁救济十里乡邻,使其避过生灵涂炭之难。人们感激古槐功德,像神树一样保护它们。至今两棵古槐枝繁叶茂,树叶浓郁……”无疑,传说有着浓重的迷信色彩,但有一件事却是真实的。那是1987年,村里人发现两棵古槐东面的一棵树洞里着了火,全村人都来灭火。未承想自从经过这场大火后,这古槐不但没被烧死,反而生长得越来越旺盛了。据此,神树之说,似乎得到了令人信服的佐证,村中也便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禁止折古槐的树枝,不准孩子们上树掏鸟,要想保护神树一样保护古槐。在全村人的呵护下,古槐树虽已近千岁高龄,但至今仍枝繁叶茂,构成了碣石村中神韵的一景。

飞来巨石,古井风韵,古槐逢春,只是碣石八景的一部分。据村民讲,水湖深潭、小船激浪、窟窿穿山、观音洞天等其他风景,都在村外较远的地方。至于观龟取玉,我问了几位村民,他们却摇头表示不知。但即是如此,并不影响我对碣石古村的敬重,并不影响我对碣石村人世代崇尚美德的感动。

留些遗憾是好事,未赏遗韵等着俺。站在高坡之上,回望大山怀抱中的碣石村,我信:未来的碣石村,还有待我去悦赏、去记录、去挖掘。

回望时,也有与我“撞衫”的梁振宇在脑海萦回,但眼神儿的主题,是对碣石村这个古村落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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