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跃山 唐 娟
1.北京市回民医院药剂科,北京 100054;2.北京市回民医院皮肤科,北京 100054
甘草为临床常用配伍药材[1];《神农本草经》[2]将其列为上品,味甘、平,主五脏六腑寒热邪气,坚筋骨,长肌肉。甘草具有补脾益气、清热解毒、祛痰止咳、缓急止痛、调和诸药之功,素有“国老”之称。三萜类、黄酮类化合物是甘草的主要活性物质,香豆素类、多糖类、生物碱类、氨基酸等是甘草的主要有效成分[3]。现代药理学表明,甘草及其有效成分具有抗感染、心脑血管系统保护、抗病毒、配伍解毒、神经保护、抗肿瘤等作用[4-6]。
甘草油是北京回族名老中医赵炳南先生在总结前人用药经验基础上的经验方。甘草经油炸制成甘草油后,增强了解毒润燥的功效。因其疗效显著、使用方便、不良反应小,在国内外广受关注[7]。在多种皮肤病治疗过程中,以赵炳南先生为代表的中医皮外科名家,运用甘草油调和不同中药散,方便临床灵活使用,不仅能够促进药物吸收,同时具有良好的润肤保护作用,值得当代中医传承、创新使用。基于此,现对甘草油的历史沿革、临床使用、现代药理学及安全性的相关报道进行梳理,归纳出甘草油的临床使用优势,为进一步开展甘草油调和中药散治疗成人特应性皮炎的研究提供支撑。
在历代本草著作中,记载了甘草的不同炮制品与制剂的临床应用形式。从古至今,甘草的炮制方法较多,不加辅料的炮制方法有炙、炒、炮、煨;加辅料的制法有酒制、醋制、盐制、油制、姜制、蜜制、水制、胆汁制等[8]。《金匮要略》中记载了甘草水煎;《伤寒杂病论》中记载炙甘草,伤寒论成书于汉代,直到唐代《千金翼方》出现了蜜炙,因此可认为唐代以前并无蜜炙甘草的用法[9-10];《雷公炮炙论》中描述甘草炮制方法“用酒浸蒸从已至午”;《小儿卫生总徽论方》和《普济方》有甘草丸的记载,特殊人群(儿童)的用药,充分考虑制剂服用的便捷性,将甘草研末,炼蜜制小丸的工艺;《医宗金鉴》生肌玉红膏中,将甘草入油浸三日,大杓内慢火熬微枯色,细绢滤清的炮制方法。可见,甘草制剂在我国本草史上形式的多样性。
《赵炳南临床经验集》[11]中记载了甘草油的制备:“甘草浸入油内一昼夜,文火将药炸制焦黄,去渣备用。”临床用于清洁创面或做赋形剂,调和各种中药散,在中医皮肤科外治的辨证治疗中,对于皮肤皮损、瘙痒显示了有效性。传承使用至当代,《北京市医疗机构制剂规程(2014 年版)》收录了甘草油的制作工艺,具体操作:花生油1 kg,加热至150~200 ℃,加入净制后的生甘草200 g,文火加热至甘草炸至焦枯,过滤冷却至室温,即得。使用时应现用现配,不宜存放日久,以免酸化变质。主要应用于皮肤科,可单独使用或调和中药粉的赋形剂、润肤剂或清洁剂,起到解毒润燥的作用。相对于其他甘草炮制品的规格,甘草油具有价格低廉、制备工艺便捷,用时短的优势。甘草油的原料为中药饮片甘草和花生油,成本相对低廉,炮制方法将饮片油炸至规定标准,操作简单。而炙甘草对于炼蜜的要求较高,炼蜜质量优劣直接关系着炙甘草的制作质量。炼蜜对于蜂蜜、水、浓度、时间和火候有着严格的控制。相关法规规定蜜炙时用炼蜜,然而所用炼蜜标准法规没有相关规定,各地也没有统一的炼蜜标准,炼蜜的质量不一,造成炙甘草的炮制质量控制难度大[12]。甘草油制备仅需将净制后的甘草置于花生油内炸至焦枯,过滤后放置室温即得,操作较为简单,用时短且方便、快捷,便于临床实际开展。
生甘草经油炸制成甘草油后,甘草的解毒作用协同油的润燥作用结合,相辅相成,联合一些中药散剂外用,能大大减少药材用量,减少医疗成本,临床应用效果较好[13]。赵炳南先生创新诸多中药外治制剂,其中以甘草油作为赋形剂、不同功效的中药散剂作为溶质调配出的“油调剂”,是代表性方药之一,有针对性辨证配伍联合(联合汤剂、中药散、西药乳膏剂等),灵活性强、使用便捷。
当甘草油联和配伍海藻时,应加强使用过程中的监护。但有研究表明,“十八反”不是绝对的配伍禁忌,在一定条件下可以配伍应用,在某些条件下可以产生“增效”的配伍关系[14]。名中医张西俭认为,相反的两者之间本身可构成一个阴阳循环体系,一方强则另一方弱,因而甘草用量应当小于海藻,不仅可加强海藻药效还可避免产生毒副作用[15]。此外,在联和外用散的配方中尽量规避毒性较大药材及动物类中药(蜈蚣、全蝎等),易刺激皮肤产生红肿,影响治疗效果。从调配灵活性、药物的吸收性及减轻刺激、减少用药成本的角度分析,甘草油调中药散具有独特的优势,特别适用于糜烂渗出、水疱、脓疱等,能最大限度地符合皮损实际情况进行治疗[16]。
甘草油无论单用还是联合使用,治疗皮肤疾病均有显著效果。单用在口腔护理中能够起到很好地抑制微生物生长的作用;局部涂抹中药制剂甘草油对糜烂型口腔扁平苔藓的治疗效果与卤米松乳膏基本相同[17]。相对于常规护理,甘草油护理可减少患者发生异味、真菌感染例数,增加患者退苔例数;同时甘草油护理后菌斑指数、牙龈指数均优于常规护理[18]。表明甘草油可有效维护患者口腔健康,抑制细菌滋生,降低口腔感染发生率。复方甘草油能够很好地改善血虚风燥型慢性湿疹患者的皮损症状,且缓解躯干部瘙痒症状效果最好[19]。在改善癌症患者生活质量上,甘草油同样可降低奥沙利铂化疗后引起的周围神经毒性及骨髓抑制,减轻其严重程度[20]。特应性皮炎导致皮肤剧烈瘙痒,湿疹样皮损、周身干燥为主要表现。甘草油作为一种外用油剂,可将患者表皮痂皮软化,鳞屑清除,从而实现清洁皮肤的作用;该药还可在患者皮肤表皮形成表浅油膜,对皮肤水分的流失及皮肤屏障功能的修复均具有显著功效;可有效滋润皮肤,使肌肤润泽,减少不良因素对皮肤损伤[21]。有研究应用苦芩煎剂联合甘草油治疗特应性皮炎效果显著,可能是通过介导皮损组织PAR-2、TRPA1 的表达调控非组胺依赖性神经信号传导过程,缓解患者病情[22]。甘草油同西药联合使用时,同样显现出有效性。甘草油联合糠酸莫米松乳膏对老年皮肤瘙痒症患者的治疗效果显著,两药合用可以起到增效减毒的作用,不良反应少,值得推广应用[23]。
由此可见,基于名老中医多年的临床经验方,甘草油的制剂工艺简便,临床使用灵活性强。在临床应用中,具有抗菌、消炎、解毒及改善皮肤疾病症状等效果,值得当代医者进一步拓展应用。
除汤剂外,中药皮肤外用散剂是应用最多的临方制剂之一[24];外用散剂直接涂敷在皮肤表面,作用于皮损部位,不需要经过消化道,降低了破坏胃酸的风险[25]。甘草油应用于皮肤科外治中不仅疗效明显,且安全性高。甘草油制剂对皮肤无刺激性且作用缓和,具有清洁、修复皮肤的作用。相对于内服和注射剂型,外用制剂安全性更高,不易发生不良反应。有研究者运用甘草油治疗皮肤疾病数十年,未见由于该药引起的局部皮肤萎缩、色素改变、毛细血管扩张、皮肤潮红等激素样副作用,也未见皮肤对该药有依赖性[26]。在调和中药散的治疗中,应依据不同的证型辨证使用,中药散处方中不宜含有京大戟、芫花、甘遂,以充分发挥甘草油调和制剂的疗效。处方中如含有海藻应注意海藻的使用剂量,并且在使用过程中要对患者进行用药过程的监护观察,出现问题及时、妥善处理。散剂处方中应选择无毒且作用缓和的中药饮片,如需使用含毒性的饮片,应从低到高递进,避免毒性成分造成皮肤刺激,影响治疗效果。
生甘草无毒,且具有解毒功效,长期服用可提高免疫力,延缓衰老;制成甘草油后,既有药用价值又有食用价值。甘草油中富含总黄酮,具有抗菌、抗感染、抗肿瘤等效果[27]。甘草油中的脂肪酸主要为棕榈酸、油酸、亚油酸、亚麻酸,是一种安全性和营养价值很高的食品。上文中已有研究者提出了甘草油具有抑制口腔中微生物生长的作用;同时有研究者提出,甘草油总黄酮具有抑制肿瘤细胞生长增殖、抑制肿瘤的侵袭和转移、诱导细胞凋亡的作用[28]。通过对甘草油毒理学研究表明,甘草油的最大无作用剂量>5.0 g/(kg·BW),此剂量为人体推荐摄入量的150 倍[29]。因此,甘草油无急性毒性、亚急性毒性和遗传毒性,具有较高的食用安全性。
综上所述,甘草油不仅具有抗菌、抗感染和抗肿瘤的作用,而且还是一种安全性很高的营养食品。毒理学结果进一步证明甘草油的使用安全性高,消除了使用者的后顾之忧。
甘草及其炮制品在历代本草著作中均有使用记载,甘草药性和缓,是中医方剂中发挥调和作用的首选药物,在中药方剂配伍中使用频率最高[30-31]。现代临床常用的炮制规格为生甘草和炙甘草。甘草油则作为赋形剂、润肤剂、清洁剂,或调和中药散治疗各种皮肤疾病,具有灵活、便捷、疗效显著的独特优势。历代本草记载,医家在使用甘草时以生甘草、炙甘草为主,依据不同的临床用药目的制成不同的规格,如甘草、炙甘草、甘草末、炙甘草散等等,炮制方法多种多样,如水煎、酒煎、碾末、煎浓汤等等。
相对于甘草的其他炮制类型,甘草油的制作工艺简便且用时较短,便于临床开展,值得注意的是药油不宜长期储存,应现用现制,制作好的药油置于密闭的容器中保存,防止酸化变质。《医宗金鉴》生肌玉红膏中甘草的使用方法与《赵炳南临床经验集》《北京市医疗机构制剂规程》中甘草油的制备方法极为相似,可见甘草炮制后用于皮肤科外治是有历史考证的。因此,开展甘草油的相关研究在皮肤科中医外治中非常有价值。建议加强甘草油和甘草油调中药散的临床研究,推动名老中医经验的传承与开发,做到传承经典、古为今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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