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草者（外二首）

巨大的轰鸣轻松地碾碎了鸟鸣

和那些清晨残留的梦呓与呼噜

他们把高出视野的部分

不合群的部分

剃平头一样，修剪得平平展展

这样，那些草似乎都处于一个平等的位置

他们还把那些不属于栽植的部分

那些突然冒出来的部分

贴着地皮剃掉

就像把一个老年的脑袋刮成了光头

这样，那些娇弱鲜嫩的花花草草

似乎就可以重新占领划给自己的地盘

那些身穿黃马夹的割草者

那些来自故乡的割草者

那些来自乡间的另一群野草

他们手握沉重的轰鸣

只想着尽快完成这属于自己的活计

这样，他们就可以在狭小的出租房里

把自己这株野草，生长得再蓬勃一点

桃花雪

一大早，诗人瘦男在微信群里下了一场雪

漫天漫地的雪，在黑夜的路灯下悄悄地下

把夜下得更黑

把雪下得更白

看到这场雪，就想起了桃花梨花

几天前，那些花儿竞相扭腰踮脚

想到那些可怜的花儿在雪中受冻

就想到寓言里的寒号鸟，浑身哆嗦

想起桃花，就想起长卧青山中的爷爷奶奶

“三月还有场桃花雪”，往年春天刚发芽

急切地脱掉黑棉袄时，爷爷奶奶就会念叨

“清明断雪，谷雨断霜。”

想起农谚，就想起故乡的春天

桃花很少，梨花更少，最多的是豌豆花

桃树开红花时没下雪，梨树开白花时没下雪

下雪时，桃花梨花还在睡觉

想起故乡就想起播种

爷爷吆喝着一头老水牛走在春光里

奶奶一双小脚踩着颤动的春风

把一粒粒饱满的豆子点在泥土里

想起播种，就想起那些装在玻璃瓶的

干瘪的长满虫眼的豆子

它们早被春天和泥土遗忘，它们盼望着

一场桃花雪，滋润干巴巴的身体和诗句

布谷鸟

高楼大厦里的春天

是被一声布谷鸟撞击玻璃时惊醒的

听到这叫声

翻个身又睡着了，他们不关心季节

听到这叫声

睡在土里的爷爷奶奶伸出了脚

听到这叫声

父母开始在田地里布下一粒粒种籽

听到这叫声，我没有什么可布

只好在阳台的花盆里栽下一棵草

作者简介：

弄潮襄江，本名涂玉国。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襄阳市作家协会主席，《汉水》杂志社社长、主编，湖北省文联专家库专家。先后在《人民日报》《人民日报·海外版》《光明日报》《经济日报》《上海文汇报》《散文选刊》《长江丛刊》《北京文学》等50多家报刊发表诗歌、散文等150多篇（首），30余篇入选各类选本。诗歌《观察一条河流的不同维度》获诗刊社、中华辞赋杂志社联合举办的征文活动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