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青,王子敏
(南京邮电大学 经济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
当今世界正值“多事之秋”,“VUCA”(动荡性、不确定性、复杂性、模糊性)成为当前社会发展环境特征的代名词。近年来,“韧性”多次出现在新闻和领导发言中,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 年远景目标纲要》均强调,要加快转变超大特大城市发展方式,打造韧性城市。纵观城市经济发展历程,长期性、发展性和动态性三者长期共存,城市作为复杂系统,将不可避免地遭受自然灾害、公众突发事件、重大安全生产事件、经济金融危机等各类风险的冲击,这就需要通过出台相关举措来提升城市的经济韧性,练好城市经济发展的内功,以规避、对冲各类风险。
近年来我国始终将创新作为第一动力,深入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和国家创新型城市试点政策,力图通过创新实现经济更高质量发展。创新资本要素流动指的是R&D 资本产生的科技成果要素在各城市之间复杂多向的动态流转,创新资本要素的流入能够刺激企业的创新活动,产出创新成果,基于此,各地纷纷结合自身优势资源优化本地创新环境,吸引创新资本要素流入,提升本地创新发展水平,以实现经济增长。
如果创新资本要素的流入能够显著推动创新,实现经济增长,那么创新资本要素的流入除了经济增长效应以外,是否存在经济韧性提升效应?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其特征如何?进一步的深层机制又是什么?反过来,创新资本的流出又会对城市经济韧性产生不利作用,亦或是创新资本的流出是否也可能会提升城市经济的韧性,那么这种影响机制与创新资本的流入产生的机制有什么不同?此外,有哪些因素可以在发挥创新资本要素的作用方面起到有利作用?对上述诸问题的思考正是本课题研究的切入点。
从现有研究看,诸多学者已经关注到经济韧性。最初,Holling(1973)[1]提出“工程韧性”,随后,Holling(1996)[2]又提出“生态韧性”,到了20 世纪90 年代,该概念渐渐进入经济学领域。对于经济韧性的含义,学术界并没有一个很明确的解释,经济韧性的测度至今也尚未形成较为统一的方法,主要有基于过程的单指标法和基于状态的多指标法。有学者(Simmie和Martin,2010;苏任刚和赵湘莲,2020)[3-4]采用基于过程的测度方式——敏感指数法,但是该测度方式具有片面性,无法兼顾多种指标。因此更多学者采用基于状态的多指标体系测度,以抵抗力、恢复力、适应力、转型力四个维度(崔耕瑞,2021;Martin,2012)[5-6]或抵御风险能力、适应调整能力、创新转型能力三个维度(Davies,2011;巩灿娟等,2022)[7-8]构建指标体系。两个方法定义的维度虽不同,但内涵都体现了适应性、可持续性的特征,不仅关注防范抵御风险方面,而且重视再组织和新路径创造方面,较为全面地诠释了经济韧性的内涵。
从多指标体系的角度来看,影响城市经济韧性的因素是多方面的。数字经济通过促进企业、产业、区域创新,摆脱原有锁定状态(陈胜利和王东,2022)[9],同时产业相关多样性又作为产业之间的媒介,促进城市创新活动产生(李连刚等,2022)[10],发掘并扩展新的经济增长点,增长中和、弥补衰落(王鹏飞和李红波,2022)[11],这样城市就能更快进行适应调整,进而走上新经济增长的路径(陈胜利和王东,2022)[9],获得持续的经济韧性(徐圆和张林玲,2019)[12]。但当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上升时,低韧性企业会减少创新活动,高韧性企业会增加创新活动(李恩极等,2022)[13],从企业到产业再到区域间的交流合作,有效分散冲击及创新溢出,避免虹吸效应(方叶林等,2022)[14]。
在熊彼特的现代创新理论中,创新被认为是各创新主体、创新要素交互复杂作用下的一种复杂涌现现象,这便是最早对创新要素进行研究的理论,之后无论是要素论还是系统论,都认为资本要素是创新要素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郝汉舟等,2020)[15]。针对创新资本要素空间流动规律的测度,主要是依据物理学中的“引力模型”(白俊红等,2017)[16]。
创新要素的动态流动首先对区域创新活动及其绩效产生影响,然后产生空间知识溢出效应(白俊红和蒋伏心,2015)[17],提升了周边地区的创新效率(黄明凤和姚栋梅,2022)[18],最终影响全要素生产率与经济增长(白俊红等,2017;王钺和刘秉镰,2017)[16][19]。很多学者也对政府及创新要素流动之间的关系进行研究,张治栋和裴尔洁(2021)[20]发现政府竞争对R&D 资本要素形成倒“U”型影响,卓乘风和邓峰(2017)[21]认为政府研发支持也在创新要素流动发挥创新效应的过程中起到调节作用。还有研究从要素错配的角度入手,王宏鸣等(2022)[22]认为数字化可以缓解资本要素错配或配置过度。
通过梳理文献发现,研究重点大多放在创新及各方面对经济韧性的影响,鲜有文献研究城市经济韧性对创新资本要素流动是否有影响,而且对两者间的机理研究并未进行进一步的深入,同时也忽视了异质性的深入探索。基于此,本文运用了下面的“三面镜子”进行分析:(1)首先是平面镜,从城市的层面研究两者间的关系;(2)其次是放大镜,深入多角度和多样本分析其中差异;(3)最后是显微镜,从政策的角度深入揭示创新资本要素流动对城市经济韧性的作用。
创新资本要素流动对城市经济韧性的作用主要表现为抵抗风险能力、适应调整能力、创新转型能力三个维度。
1.表现在抵抗风险能力。一方面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积极利用来自西方发达国家的创新资本与我国的劳动力、土地等资源进行结合,客观上产生了以FDI 的创新溢出效应为代表的创新成果;另一方面伴随着经济总量的提升,我国自身创新资本的积累能力和总量也在持续上升。在来自上述两个方面的创新资本增长来源的共同作用下,对于国内大多数城市而言,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整体呈现创新资本的净流入状态。创新资本的净流入一方面扩大了一个地区的经济总量,提升了产业结构的多元化水平,增强了市场自身抵御风险的能力;另一方面,创新资本也提升了政府采用财政和货币政策抵御风险的能力。在上述几个方面的共同作用下,整体上创新资本的流动提升了中国城市经济抵御风险的能力。
2.反映在适应调整能力。资本具有高流动性,同时趋利避害是资本的天性,因此在冲击发生后,一部分资本由于受到冲击产生悲观性预期,进而导致创新资本的流出,而另一部分资本可能在冲击中找到新的商机,呈现流入状态,因此,相比较而言,与冲击发生前整体上创新资本呈现净流入的特征不同,在冲击发生后创新资本的流入和流出均存在,创新资本的过度流出可能导致一个地区丧失经济重新进行适应性调整的能力,当然创新资本的流入可能会为新产业的形成提供支持,进而提升适应调整能力。上述两个相反维度作用力的存在,使得创新资本要素的流动对于城市经济韧性的适应调整能力将产生较为复杂的影响,方向有待判断。
3.表现在创新转型能力。在该阶段中,经济形势好转,社会预期稳定,创新资本呈净流入态势。此时创新资本的流动,一方面将通过进一步推动创新产业领域的投资,促进创新型产业的形成,推动地区产业结构升级,新的产业能够更加适应新的经济增长模式,竞争力更强;另一方面将通过为存量企业的创新和成长提供支持,推动了存量企业的研发创新、市场创新等活动,进而提升原有存量企业的创新能力。从2022 年底以及2023 年初各个地区密集派出的全球招商引资团队数量可以看出,各个地区对于通过吸引创新资本打造经济增长新空间的重视程度。因而从整体上看,冲击后创新资本的持续流入能够显著提升一个地区的创新转型能力。
基于以上三个维度的分析,本文提出假说1:
H1:创新资本要素流动对城市经济韧性及其抵抗风险能力和创新转型能力起到直接促进作用,对其适应调整能力的影响有待进一步观察。
为了实现创新驱动发展,国家发改委从2008 年以深圳为起始,逐步试点遴选了一批城市,将其培育为创新型城市。截至2022 年底,已经立项78 个试点城市(区)。
国家创新型城市试点政策对创新资本要素流动的作用可以从微观和宏观层面进行分析。企业微观层面,该政策的实施促进企业进行创新基础能力建设,加速创新要素向企业集聚。在政策的推动下,企业利用良好的政策及资源,增加创新活动,提高了研发产出成果和生产效率,有助于构建富有竞争力的产业链和产业集群,打造富有活力的创新网络,进一步增强对创新资本要素的吸引力。区域宏观层面,该政策不仅主张单个城市创新体系的构建,而且强调区域协同,依靠创新促进区域协调发展。以设立该政策的城市为核心,打造区域创新网络,形成创新产业发展集聚区,集聚区内相关要素的高效协作,优化区域内创新发展环境。上述两个方面的影响,有助于吸引创新资本的更好流入,因而,客观上将能够对城市经济韧性产生积极的作用。
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说2:
H2:国家创新型城市试点政策在创新资本要素流动对城市经济韧性的影响中发挥了积极的作用。
本文将城市经济韧性及其三个部分作为被解释变量对创新资本要素流动进行回归,构建面板回归模型为基准模型:
式(1)中,* 为1,2,3,分别是抵抗风险能力、适应调整能力、创新转型能力;i 代表城市;t 代表年份;cfit为城市创新资本要素的流动;uerit为城市经济韧性;β 为各变量系数;Control 为控制变量;ut代表时间固定效应,γi代表个体固定效应,μit为随机误差项。
为了进一步考察和验证国家创新型城市试点政策在创新资本要素流动对城市经济韧性的影响中的作用,本文在基准模型中,加入了创新政策(ip)是否设立的虚拟变量和创新资本要素流动(cf)的交乘项。具体回归模型如下:
1.被解释变量
城市经济韧性。借鉴相关学者的研究(巩灿娟等,2022)[8],从城市经济韧性的抵抗风险能力、适应调整能力、创新转型能力3 个方面选择评价指标,构建城市经济韧性的综合评价指标体系。其中抵抗风险能力表现为突发的冲击、破坏事件对城市经济系统的外部作用;适应调整能力是指在冲击和破坏的一定时间阶段,城市经济系统面对压力干扰过程中一系列的调整变化;创新转型能力表现为政府、社会或企业等所采取的使城市经济体系复苏的创新转型补救措施。需要注意的是,金融发展质量和外贸依存度为负向指标。外贸依存度用对外进出口总额与GDP 的比值,该指标反映对国际市场的依赖程度,该指标如果过大,意味着一个地区的经济更多地依赖于国际市场状况,容易受到国际经济波动的影响,自身主动适应调整的能力受到国际环境的限制,适应性调整能力会降低;金融发展质量用金融机构贷存款余额之比表示,当城市经济受到冲击时,存贷款余额之比越大,表示城市经济面临的金融风险越大,因此不利于城市经济韧性的提升。运用熵值法进行权重计算,并计算出综合得分作为被解释变量,具体结果如表1 所示。
表1 城市经济韧性评价指标体系
2.核心解释变量
创新资本要素流动。本文在相关研究(白俊红和蒋伏心,2015;王钺和刘秉镰,2017;海本禄等,2022)[17][19][23]的基础上,运用引力模型对城市创新资本要素的流动量进行测度,由于地级市层面的数据限制,城市层面R&D 资本数据严重缺失,因此采用城市财政支出中科学事业经费支出比例进行替代,i 城市对j 城市的引力模型具体表达式如下:
式(3)中,cfij为i 城市到j 城市的创新资本要素流动量;K 为i 城市与j 城市的引力系数,一般取1;sfi为i 城市财政支出中科学事业经费支出比例;pj为j 城市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水平;Dij为i 城市与j 城市间的地理距离;α 为引力系数,一般取1;β为距离衰减指数,一般取2。因此,城市i 的创新资本要素总流动量表示为:
经测算,我国276 个地级市部分年份的创新资本要素流动时间演化特征的核密度图如图1 所示。首先,创新资本流动的核密度曲线峰值逐渐向右移动,表明在样本期间,各城市创新资本要素的流动强度均出现持续加快的变化特征;其次,创新资本要素流动的核密度曲线主峰形态也由“尖”变“宽”,表明城市间创新资本要素流动能力差距越来越大。总的来说,样本期间各城市创新资本要素流动整体呈现出加快的趋势,但是创新资本要素流动程度的不平衡也越来越明显。
图1 创新资本要素流动的核密度图
3.控制变量
(1)城市经济密度(ed):地区生产总值与城市土地面积的比重;(2)城市人口密度(pd):城市单位面积土地上居住的人口数;(3)政府财政收入(re):地方财政一般预算内收入;(4)产业结构合理化(rs):借鉴韩永辉等(2016)[24]的研究,具体计算公式如下:
式(5)中,Yi表示第i 产业增加值占GDP 的比重,Li表示第i 产业从业人员比重,n 为产业部门总数。
本文选取中国276 个地级市为考察对象,考察期间是2006—2019 年,样本数据共3 864 个。以上数据均来源于国家统计局、EPS 数据平台、《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全市口径数据以及各省的统计年鉴和统计公报等。对其中个别数据进行了综合计算整理,为最大限度构建平衡面板,个别样本缺失值结合地方统计年鉴、统计公报、用省级GDP 匹配或者线性插值法补齐。
本文未把2020 年及2021 年数据加入研究,主要原因如下:(1)2020 年开始我国经济发展受到强烈的外部冲击,国民经济不符合正常的社会经济发展规律;(2)2020 年及2021 年的有些指标数据缺失较多,若对缺失数据采用插值法或其他方法补齐,并不能代表真实的经济情况;(3)近2-3 年中国经济正处于“V”型复苏与重塑的状态,一些宏观经济走势和财政政策等都在重新制定;(4)如果本文加上2020 年及2021 年的数据,研究结果可能有较大偏差,并不能反映出研究的合理性。
使用双固定效应模型。具体结果如表2 所示。
表2 基准回归结果
由表2 列(1)的结果可知,创新资本要素流动系数通过10%水平上的显著性检验,创新要素流动对城市经济韧性起到了正向的显著作用。合理的解释是,创新资本的来源主要是市场,市场需求是“喜新厌旧”的,因此企业为获得高收益则会进行转型或创新,提升自身竞争力来配合市场,这则会引起创新资本要素的流动,原有要素与新要素结合实现要素再配置效应,当各种压力和冲击出现时,城市凭借自身能力预防及减缓压力及风险,像一个弹簧一样有张有弛,使整个城市形成一种“自下而上”的修复功能,即创新资本要素流动对城市经济韧性起到积极作用。列(2)~列(4)的结果表明,创新资本要素流动对城市抵抗风险能力和创新转型能力的影响系数显著为正。因此假说H1 得以验证。
1.更换被解释变量。将城市经济韧性的测算方法由熵值法调整为因子分析法,结果如表3 列(1)所示。
表3 稳健性检验与内生性检验结果
2.更换核心解释变量。将引力模型中的城市财政支出中科学事业经费支出比例调整为固定资产投资总额核算出的资本存量的对数,结果如表3 列(2)所示。
3.调整样本期。由于2008 年全球金融危机,对经济有极大影响,因此删除2008 年样本数据,结果如表3 列(3)所示。
结果显示,表3 中核心解释变量估计系数方向和显著性均与表2 回归结果一致,验证了结论的稳健性。
模型中存在内生性问题会导致估计结果有误,创新资本要素流动与城市经济韧性可能存在反向因果的关系。一方面,创新要素的多方向流动是经济增长的关键之一,会进一步强化城市在各方面的竞争优势,从而增强城市经济韧性;另一方面,强经济韧性的城市也为创新活动提供创新资本和市场环境的支持,也反过来提升了创新资本要素的流动。同时也为避免工具变量选取中存在偏误所导致结果的偶然性,本文选取创新资本要素流动的滞后一期作为工具变量进行估计,采用两阶段最小二乘法进行内生性检验,结果如表3 列(4)、列(5),基于不可识别的LM statistic 在1%的水平上显著,弱工具变量识别的Cragg-Donald Wald F statistic 为6 372.433,大于在10%水平上的Stock-Yogo 临界值16.38,证明选取的工具变量不存在工具变量识别不足和弱工具变量问题,采用两阶段最小二乘法估计的结果具有有效性,回归结果显示在考虑内生性的情况下研究结论依然成立。
1.资本要素流动方向的异质性。在自由市场经济环境中,城市应对不确定性的能力会主导要素流动方向,具有强韧性的城市会“以变应变,借势而为”,会持续吸引资本要素流入且在流入地易形成集聚效应,进而提升自我更新能力,实现逆势增长。越是资本存量丰富的城市,资本要素流入越多,且要素流动越自由,城市经济韧性越强。本文借鉴董直庆和赵星(2018)[25]关于要素流动方向的计算方法,采用各城市资本存量与全国平均资本存量的差额,作为判断创新资本流入地与流出地的标准。若该指标大于0 的年份超过小于0 的年份,则为创新资本流入地,反之,指标大于0 的年份比小于0 的年份少,则为该创新资本流出地。从表4 的列(1)~列(6)可以看出,创新资本要素流动仅对城市经济韧性的抵抗风险能力有影响。
表4 资本要素流动方向的异质性结果
由表4 列(1)可以看出,创新资本要素的流入显著提升了经济韧性的抵抗风险能力。对表4 列(2)的解读和分析需要特别谨慎,不能仅凭回归系数显著为负,就判定创新资本要素流动显著降低了城市经济韧性。原因在于在分析过程中采用了创新资本要素的净流入作为自变量,而在创新资本要素的流出地区,创新资本要素是净流出的,这种资本要素的净流出与负向的影响系数的作用,实际上显著提升了经济韧性的抵抗风险能力。即在创新资本流入地,创新资本要素的流入能够显著提升城市经济韧性的抵抗风险能力,同时在创新资本流出地,创新资本要素的流出也能够显著提升城市经济的抵抗风险能力。创新资本要素的流出显著提升了流出地的城市抵御风险能力,一种可能的解释如下:创新资本的流出使得该地区的产业结构更加趋向于保守型的产业,例如农业与传统的工业,而这些产业是国家经济发展的基础性产业,需求不会发生大的变化,因此波动性不会太大。因而创新资本流出地的这种韧性的提升,更多的是一种“趋向保守”的韧性提升,与创新资本流入地那种“趋向创新”的韧性提升不同。
2.城市区位特征异质性。胡焕庸线是研究中国经济地理问题的重要分界线,该线的东南部地狭人稠,而西北部地广人稀,其经济、人口等在长期内存在着较为显著的区别。本文将样本按照胡焕庸线西侧和东侧进行了划分。表5 结果显示,胡焕庸线东侧创新资本要素流动对城市经济韧性的抵抗风险能力和创新转型能力的影响显著为正;胡焕庸线西侧创新资本要素流动对城市经济韧性的创新转型能力影响显著为正,对抵抗风险能力不存在显著性的影响。可以看出,胡焕庸线东部地区的回归结果显著性与全国的基本相同,但是胡焕庸线西部地区,创新资本要素对于抵抗风险能力的影响与全国不同,创新资本要素没有起到相应的作用,这应当成为今后政策制定的重要关注点。
表5 城市区位特征的异质性结果
现阶段在全球经济不确定性的背景下,以国家创新型城市试点政策为抓手推动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成为重要的战略举措。截至2022 年底,国家发改委及科技部共设立了78 个国家创新型试点城市(区),其中与本文研究对象相关的是72 个地级市。在基准回归中,创新资本要素流动对城市经济韧性中适应调整能力的影响不显著,那么我们不禁要思考,在哪些因素的作用下这种影响会显著?国家创新型城市试点政策为回答上述问题提供了一个解答。
本文将城市是否被设立为国家创新型城市试点作为虚拟变量,从开始设立该城市为国家创新型城市试点的年份设置为1,未设置的城市及设立年份之前的设置为0,在基准回归的基础上加入创新政策(ip)与创新资本要素流动的交乘项。结果如表6所示,可以看出,交乘项结果均显著为正,说明城市大力推广实施国家创新型城市试点政策有助于创新资本要素流动增强城市经济韧性,对具体的三个方面也表现出积极作用。
表6 加入交乘项的回归结果
根据表6 的结果,创新政策与创新资本要素流动的交乘项均显著为正,意味着国家创新型城市试点政策的实施,进一步激发和增强了创新资本要素对于城市经济韧性的作用,甚至创新资本要素与国家创新型城市试点政策的交互作用显著提升了城市经济的适应调整能力,而这种作用单独依靠创新资本要素的流动是发挥不出来的。假说H2 得以验证。
本文在创新资本要素流动增强城市经济韧性的理论分析基础上,测算了2006—2019 年中国276个地级市的创新资本要素流动水平和城市经济韧性指数,并对两者间的关系进行了实证检验。结果表明:(1)创新资本要素流动能够显著提升城市经济韧性,但仅对城市经济韧性的抵抗风险能力和创新转型能力具有显著性的作用,对适应调整能力无显著影响;(2)异质性分析发现,创新资本要素流动对城市经济韧性具体三个方面的影响在要素的流动方向、胡焕庸线东西两侧中有不同的作用,创新资本的流入导致了“趋向创新”的韧性提升,而创新资本的流出导致了“趋向保守”的韧性提升;(3)国家创新型城市试点政策的推广与实施在创新资本要素流动对城市经济韧性的影响中起到正向的激励作用,显著增强了创新资本要素对于城市经济韧性的影响,甚至显著提升了适应调整能力的影响。
基于以上结论,本文得出以下政策启示:
一是充分调动创新资本要素的活性,激发创新主体的活力。推动创新链和资金链的结合,从而提高创新资本要素的开放性和流动性,发挥“及时雨”的作用,激发市场资源合理配置的活力,承压而上,稳住城市经济发展的“青山”,在旧疾与新病中实现逆风增长。同时加快金融体制改革,完善金融环境,健全金融与科技创新合作体系,拓宽资本融资渠道,打破创新资本要素流动壁垒。
二是在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背景下,对提升城市经济韧性的细化与再规划,增强对不同城市或区域的针对性,避免“一刀切”。面对我国各区域发展的不平衡问题,需发挥各地自身优势,共同发力,剑指关键技术,制定差异化战略,要向内发力,通过高质量供给引领创新需求,引导各类创新资本要素向企业加速集聚,从微观企业带动宏观市场,达到既精准有力又合理适度,以此预支未来。
三是研究创新政策对于市场的需求,强化国家创新型城市试点政策支持力度。该政策对创新资本要素流动及城市经济韧性的作用效果在本文已得到论证,同时还要进一步健全和完善政策的监督评价机制,对试点政策的结果进行归纳总结,形成完整的创新体系;用政策优势推动已有创新要素,形成创新人才、资本、技术等各要素的规模化,构建创新产业链,以此锚定应对风险挑战的底气和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