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与失序:解放战争时期流亡学生的状况
——以《大公报》和《中央日报》的报道为中心

2024-03-21 07:07张铉禹
西部学刊 2024年3期
关键词:中央日报大公报国民政府

张铉禹

(鲁东大学,烟台 264025)

解放战争时期,有关地域中等学校的部分学生随国民党败退而不断迁移,由于南京国民政府的缺位,流亡学生在迁移过程中遇到了巨大的困难。作为当时的两大重要报刊,民营报纸《大公报》和国民党机关报《中央日报》都对流亡学生的状况进行了诸多报道,通过对新闻报道的分析可以窥见当时流亡学生群体的真实状态和南京国民政府对这一群体的态度。

一、流亡学生概念的界定

流亡学生这一群体最早可以追溯到“九一八”事变之后流亡到关内的东北学生,而流亡学生一词的出现则是在“七七事变”后。“七七事变”爆发以后平津的学生纷纷南下,至济南时一学生队伍打出“平津流亡学生第一大队”的旗号,后被媒体报道,流亡学生一词便开始被使用[1]。解放战争时期流亡学生一词多用来形容因战火而不断向国民党统治区域转移的中学、职业学校和师范学校等中等学校的学生。本文所讨论的流亡学生以解放战争时期随国民党败退而不断南迁的中等学校学生为主体,包括中学、职业中学等学校,虽亦有高等学校学生,但不作为本文论述的主体。

二、由《大公报》所见流亡学生之状况

将“不党、不卖、不私、不盲”作为办报方针的民办《大公报》关于流亡学生的报道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国民政府的政策及执行情况

自1948年年底开始,在人民解放军的强力攻势之下,国民党在东北和华北逐渐陷入军事失利,为了控制学生,国民政府要求学校南迁,学生们被迫开始了背井离乡的流亡生涯。对流亡学生而言,国民政府对他们的安置与救济成为其学习、生活甚至是生存的唯一倚仗,亟待解决的便是衣食住问题。从《大公报》关于国民政府对流亡学生安置的报道来看,情况并不尽如人意。

国民政府并未制定流亡学生安置、管理的总体性政策,在流亡学生聚集的城市,总是希望借助地方的力量解决有关人员的吃饭与住宿问题。以烟台抵沪流亡学生为例,他们在上海没有合适的住所,只得暂居山东会馆,居住条件很差,《大公报》报道称“见山东会馆从门口起一直到大厅,和走廊上、屋檐下,都挤满了流亡学生和难民。学生大都穿了黑布中山装,三三两两,有的在谈天,有的在洗衣服,有的躺在铺盖上看书。每个人都是一副营养不佳的脸色”[2]。可见国民政府没有设立专门的抵沪流亡学生收容机构,只能做暂时性地安排。对于抵沪流亡学生的饮食问题,先是由上海社会局负责解决,每天上下午两次送粥,“社会局昨上午十时开去了流动施粥车,烧粥一次仅能供给二百人的粮,所以一顿午膳一直吃到下午四时才完场。”[3]但由于社会局所提供的援助只是临时救急,加之当时抵沪的难民较多,难以应付,去救助其他地方时,“这些流亡学生就整整的饿了一天。”之后流亡学生的饮食便转为由上海的公益慈善团体以及红十字会负责,“上午八时起步行到长乐路普缘社去吃中餐,吃的是白米饭,共烧了十二石白米,下午五时起到红十字会去吃粥。”[4]不过这些均为临时措施,以至于红十字会米的来源也成了问题。

对于维持流亡学生的生活,国民政府的措施是拨款,主要来源于教育部,对于数量庞大的流亡学生而言,往往是杯水车薪,且拨款层层下发到不同的部门,有的下发到地方教育局,有的下发到青年辅导委员会(简称“青辅会”),中间难免有人趁机克扣,真正能用到流亡学生身上的钱少之又少。流亡到不同地区的学生所能接收到的救济也不同,流亡到南京的山东学生因衣食无着而组成了“山东流亡学生乞食团”,其中的一位学生接受采访时说:“我们都是山东省各中学的学生,现在逃难来京的,有二十九个单位,总数约万余人,现在分住在京中各学校里,教部还没有安置的办法,只从昨天起每人每天发六十万元,实在不够维持,只好出来乞讨十万八万,希望集少成多,维持生命,自知这不是办法,但也没有其他办法。”[5]

对于流亡学生的复学问题,国民政府的做法是组成临时中学或联合中学,“凡县立及已立案之私立中等学校肄业学生,其原校……解散无法复校者,得由教育厅澄清设立临时中学(下文简称临中)收容之。凡一时不能恢复致胜实力中等学校得由教育厅呈准在适当地区设立联合中学(下文简称联中)收容之。”[6]设立临中、联中将流亡学生统筹管理以后,便可以将其迁出大城市,转移至江西、湖南等地区选址设校,缓解南京、上海等重要城市的救济、医疗等压力,恢复社会秩序。但临中、联中的筹设并不顺利,国民政府中央和地方在办校问题上相互推诿,“鲁教厅李泰华厅长到京后,一再向教育部请求所有流亡学校改设国立,终未邀允。”[7]即使学校已经设立,学生的日常生活仍然十分艰难,如海岱联中湖洋渚分校,“学生五百多人,每天若吃两顿干饭,就要六石米,日前因米不容易买,已改吃两顿山芋米粥。教师们的存粮也早给吃光了,学生无奈,有的竟上街乞讨,以求一饱。”[8]

作为抗日战争后国民政府收容、训练失学学生的专门机构,青辅会理应在救济流亡学生的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9]。然而据《大公报》报道:“本年上半年曾受救济之人数达二十五万六千余人,然以之与待救济之实际情形相较,尚有杯水车薪之感。目前政府因财政困难,无力一一周济,固为事实,然而青年流离之苦,亦无人不寄予深切同情”[10],以至于青辅会副主委甘家馨坚决请辞。可见,面对越来越多的流亡学生,青辅会既无权力又无财力,只能一边等待教育部的拨款,一边做登记、甄别等工作,1948年以后则将工作重心转移到组织流亡学生参加国民党军队上,进一步加深了流亡学生对国民政府的失望之感。

随着长江以南各大城市陆续解放,国民党军队兵源告急,便把主意打到了流亡学生身上。“流亡学生来穗后,当局对于救济事宜,虽已尽力办理,但因‘粥少僧多’,各流亡学生生活,仍未获得解决,此刻唯一出路只有投军。现在流亡学生寄寓之屋檐下,已贴满招军之章程广告,计有台湾二○七师招学兵,台湾第四军官训练班招军官,招入伍生,招初级军事干部,及陆军装甲兵团招考装甲车学兵,琳琅满目,但睡在屋簷下之流亡学生,未见因招军而减少。”[11]可见流亡学生的参军意愿不高。有的地区还出现了强制参军的情况,如流亡至广州的私立镇华文化学院学生就被计划送往台湾从军,学生不满进行抗议,警局竟将该院院长拘留[12]。

(二)社会救济情况

由于国民政府的安置速度慢且不完善,流亡学生的生活很大程度上依靠社会救济。一些城市的大型企业组织了募捐活动,有关省份的同乡会进行了踊跃的援助,爱心市民也纷纷捐款捐物。例如,为救助东北难民及流亡学生,中纺天津分公司曾组织捐款“共计国币四十五亿零四百另三万元(第四厂自行捐赈陈塘庄难民四亿八千二百八十五万元在外)”,其中“一亿元救济东北流亡学生”[13]。对于抵沪的烟台流亡学生“山东同乡会送去了面包七百二十磅。白米虽有人送去,可是没有烧饭炊具,不能吃到白饭。市民有送肥皂、咸菜、食米去的,也有捐钱去的,昨天约收到了二千六百多圆”[14]。河南流亡学生抵达汉口遭到“漠视不理”,救济全靠各同乡会筹款,但还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15]。《大公报》关注这些善行,并将捐助较多的人和组织进行了报道。其中有这样一则新闻格外引人注意:“昨有四位隐名的山东老太婆,衣服并不好,联合买了五百个馒头,亲自送给豫省流亡学生充饥。学生们因感同为天涯沦落人,不忍领受,结果四位老太婆立刻热泪盈眶,坚请非受不可,于是经过全体同意,就把这五百个馒头分给最近来汉而没有饭吃的三百多学生。”[16]同胞情深,令人动容,同时也反映了国民政府组织、救济能力的低下,连流亡学生的基本生活也难以保障。除了捐款捐物以外,各行业商会对流亡学生的观剧、理发、乘车、沐浴等均提供了帮助。

《大公报》多次发表新闻、社论报道流亡学生背井离乡的悲惨处境,呼吁社会各界援助流亡学生,并给国民政府施加压力,敦促其尽快制定政策救助流亡学生。例如1948年8月,为了解决流亡学生的棉衣问题,《大公报》发表社评敦促中枢教育当局“应该为这问题早早筹划一番”,并呼吁社会各界“应普遍发动为流亡学生募棉衣”[17]。

社会各界对流亡学生救济的内容在《大公报》关于流亡学生的报道中占了很大部分,足以说明如果没有各种非官方团体、各行业商会以及爱心人士伸出援手,流亡学生的生活将更加艰难。

(三)流亡学生对社会秩序的影响

作为特殊的难民群体,流亡学生在其流亡过程中以及抵达其他城市时,必定会对社会秩序产生影响,“两个月以来,流亡学生连续的演出是打米店,打公共汽车,打青年辅导会,两度包围文化电影院,南京设备较完善的四大影院之一的国民电影院也被捣毁了”[18],可以看出对当时的社会治安有着很大的影响。

流亡学生数量多且主要向南方的大城市流动,给当时的交通运输带来了极大压力,“有一个时候,南来西去的流亡学生特别多,客车货车都给拉了去运学生,最忙的时候,曾有十天左右没有客运,单帮客大吃倒帐。”[19]学生选择踏上流亡道路,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听信了国民政府的所谓承诺,尤其是对于“公费生”而言,他们认为只有到国民党控制的地区读书才能继续享受公费待遇。流亡学生们坦言:“这只盛公费的饭碗是学校交给学生惟一的法宝,也是对付学生惟一的法宝。通过这法宝的关系,学生肚子才能多少有点安慰,学校紧箍咒才能念念有词,学生和学校才互相认识也互相仇视。”[20]但当他们走上了这条路才发现,国民政府的宣传和实际差距甚大,承诺往往难以兑现。

来到南京、上海等繁华城市的学生心态也发生了变化:“他们一面诅咒都市是舶来品与洋奴的天下;一面又赞美都市,也想听听戏、看看电影,也喜欢西服笔挺、皮鞋发亮。”心里充满了自卑感,“觉得处处落伍,一无是处”,因无钱观剧而捣毁戏院的事件屡见报端:“京明星大戏院十九日晚被流亡学生因无票观剧未遂捣毁”[21]“廿七日晚捣毁了公余影戏院的泗、涟、述、睢四县流亡学生,廿八日晨六时又捣毁了敎育厅”[22]。警方处理这种事件时往往不能采取强硬措施,只能在强行驱散后对为首的学生进行拘留处理,这种和稀泥式的处理方式使得影、戏院纷纷采取各种方式以求自保。

同为流亡学生,其内部存在矛盾。流亡学生通常是以学校或地区为组织进行流动,背井离乡往往只能报团取暖,视同学、同乡如亲生兄弟,由此形成了多个“地方势力”和“学校势力”,不同学校、地区的流亡学生为了争夺援助、校舍等资源时常发生冲突[23]。流亡杭州的长淮中学与济南第二联合中学的学生爆发了大规模冲突,山东学生遭到扣押,“初失踪卅二名,后放归廿九名,尚有三名失踪,且损失金钞物件甚多”[24],事后济南第二联合中学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赔偿损失。事情的处理结果也只是“将为首的五名学生开除学籍”,失踪的三名学生是否被找到、损失是否得到赔偿,结果不得而知,《大公报》并未作后续报道。

由于流亡学生的基本生活得不到保证,情绪不稳,加之国民政府对其管理不善,流亡学生与当地居民、工商业者经常发生纠纷。在南京,“京建康路兴盛隆杂货店与流亡学生因买糖起冲突,该店老板王清岚开枪,杀伤河南辉县中学生师希肾、毛化远二人。一部分冲动的学生‘将中国日报经理部捣毁,一会计重伤,两职员轻伤’”[25];在烟台,国华中学学生发起“占屋运动”,称“难忍冻寒之苦,今后将联合其他流亡学校学生,强占要人空房”[26];在江苏,“大梁中学为买米而被乡民活埋了十几个。”[20]可以说,流亡学生问题已成为严重的社会问题。国民政府本想控制学生群体作为自己的筹码,但由于腐败无能,流亡学生的安置变成了沉重的负担。

三、由《中央日报》报道所见流亡学生之状况

作为南京国民政府时期国民党的机关报,《中央日报》理应对有关流亡学生的情况及相关的安置政策进行细致的报道,但就报道的数量而言,《中央日报》与《大公报》相比差距甚大。经粗略统计,解放战争期间《大公报》上刊载的有关流亡学生的新闻多达673条(1)数据来源于中国近代报刊:《大公报:1902—1949》检索系统。;《中央日报》算上其福建、昆明、贵阳三版总计172条(2)数据来源于我国台湾得泓中国近代报纸数据库、中国历史文献总库——近代报纸数据库。,且很多新闻三版为重复报道。就报道的内容而言,《中央日报》关于流亡学生的报道内容单一,主要有以下两类:

(一)国民政府的救济与安置政策

《中央日报》涉及的报道主要围绕着国民政府对流亡学生的安置与救济展开,但关于救济流亡学生的总体性计划的新闻依旧很少,大多都是以地区为单位进行救济。相对于《大公报》而言,《中央日报》关于国民政府对流亡学生救济的新闻只对救济的内容进行表述,对于流亡学生的状况以及救济的效果却只字不提。流亡南京的鲁、豫两省学生缺乏棉衣,社会部便“据河南、山东两省旅京同乡会所遣流亡学生名册,拨发棉衣九千件”[27],然而此时不仅在南京的流亡学生受冻,流亡至其他城市的学生也在忍受着“西风飒飒”,有些学生只能“披着棉被上课”,流亡学生的棉衣只能靠当地政府机构、社会福利机构及爱心市民的捐赠。直至十月,教育部才进行了统筹安排,但事实上仍很大程度依靠募集。关于流亡学生公费名额的报道便更是奇怪,1947年1月11日,身处上海的流亡学生派出代表赴南京请愿,要求增加公费名额,不然“私立学校学生在毫无救济的情况下,势将被迫失学”[28]。从新闻报道来看,教育部对这迫在眉睫的需求并未给出明确回复,之后的新闻中也再未提及此事。然而七月,教育部却向山西流亡学生拨发一笔专款,将“公费生由五六七〇增至七千”[29],并拨发教学仪器若干。两者待遇差距如此之大,实在是令人难以理解。从《中央日报》的新闻报道可以看出,国民政府对于流亡学生的救济采取一种“被动”的姿态,哪里出现了流亡学生,便在哪里进行救济,这就导致对流亡学生救济的不及时,加之战争以及行政效率低下,在国民政府的有关救济到达之前,流亡学生便已经处于生存线以下的状态。

随着到达南京流亡学生日渐增多,国民政府的态度发生了改变,甚至计划停止救济。在疏散完一批河南、山东流亡学生后,教育部便不再对来到南京的流亡学生进行登记。实际上流亡学生仍不断抵达南京,国民政府无法阻止。可见国民政府已经把流亡学生视为“烫手的山芋”,尤其是南京、上海等地的流亡学生,除设卡堵截之外,还要“即到即送”。

(二)与流亡学生相关的治安事件

与《大公报》相比,《中央日报》对有关于流亡学生的治安事件报道篇幅较长,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报道得相对详细。从报道的立场来看,总是将流亡学生视为冲突的发起方。山东志强中学流亡学生在乘车时与首都公司职员发生冲突,据《中央日报》报道称,冲突起于“学生对所解释拒不相信,坚要开车,以致与票务发生争吵,其中部分学生即高声呼打,一时秩序纷乱”[30],且在冲突中学生将公交公司将要发给员工的工资抢走,将流亡学生描绘得极为恶劣,而司机、售票员则为被迫报复。在南京新都戏院,流亡学生与院方发生冲突,戏院遭到捣毁,据《中央日报》报道称,冲突起于“流亡学生三十七名前往观影要求免费招待,经院方及卫戍人员劝导后退出,退出后又有百余人前往,声称有两学生被扣于该院请求上楼找寻”[31],流亡学生在上楼后即将戏院设施破坏,冲突遂起。《中央日报》刊载孙连仲谈话,劝诫流亡学生“应自爱,望勿再生事端”[32]。虽然与《大公报》相比《中央日报》关于这类事件的报道数量较少,但就对事件的描述方式来看,几乎所有报道的都将冲突的起因指向学生,将流亡学生对社会秩序的破坏放大。以哄骗、胁迫等手段发动学生南迁流亡,是南京国民政府的政治手段,如果对流亡学生的安置得当,很多冲突是可以避免的。这种新闻报道并没有使国民政府成功地把破坏社会秩序的责任推到流亡学生头上,反而加深了普通民众与流亡学生群体之间的误解与隔阂,增加了两个群体之间发生冲突的可能性。

四、结语

通过对《大公报》及《中央日报》有关流亡学生新闻报道的分析可以看出,解放战争期间南京国民政府通过胁迫、欺骗等方式发动大量学生南迁流亡,然而并没有制定好相关的政策方案及时救助、安置,导致学生流离失所并引发了一系列的社会问题。作为当时中国富有影响力报刊,《大公报》坚持“四不”原则,肩负起为流亡学生提供帮助,呼唤社会对这些学生伸出援手的责任。作为南京国民政府的“喉舌”,《中央日报》的新闻报道却显得冷酷无情,甚至将学生视为社会问题,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当时南京国民政府的首鼠两端与腐败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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