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校转衔课程指标体系建构的初步研究

潘枥行 徐素琼

【基金项目】 本文为重庆市2022年度大学生创新创业项目“特教学校毕业生转衔能力调查研究”（S202210637008）、重庆市教育委员会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重庆市少数民族地区残疾儿童融合教育质量提升路径研究”（23SKGH075）、教育部规划基金项目“普惠融合背景下特殊儿童幼小衔接实践模式研究”（23YJA880062）的研究成果。

【摘要】 离校转衔课程对于残疾儿童过渡至成人生活有重要意义。经文献分析，离校转衔课程框架涵盖日常生活、社会融合、教育与升学、就业与工作和自我决定五大领域；经工作分析，编制包括36个二级指标和115个三级指标的离校转衔课程指标体系。采用问卷法，调查54名特殊教育学校毕业年级教师对该指标体系的评价，结果显示，该课程所有指标的评价处于中上水平。未来应在各指标检验的完善、课程的优化及评估工具的开发等方面做进一步研究。

【关键词】 转衔服务；转衔能力；课程目标

【中图分类号】 G760

【作者简介】 潘枥行，研究助理，重庆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融合教育研究中心（重庆，401331）；徐素琼，副教授，重庆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重庆市特殊儿童心理诊断与教育技术重点实验室（通讯作者：137622996@qq.com，重庆，401331）、澳门圣约瑟大学教育学院（澳门，999078）。

离校转衔是从学校受教育的状态向独立自主的成人生活的转换与衔接［1］，主要发生在14岁至成人阶段，包括独立生活、参与社会、升学、就业等多个维度。教育部等四部门颁发的《关于加快发展残疾人职业教育的若干意见》指出，大力发展残疾人中等职业教育，让完成义务教育且有意愿的残疾人都能接受适合的中等职业教育［2］。最新数据显示，我国义务教育阶段残疾儿童的入学率超过95%，在校人数从2015年的44万人增至2022年的91万人［3-4］。面对日渐增加的残疾学生在校人数，能否使这一群体获得良好的离校转衔结果值得关注。当前，残疾学生的离校转衔结果不容乐观，不仅升学与就业人数极少，同时还面临能力退化、生活质量下降的困境［5-6］，而我国目前离校转衔服务体系尚未完善，对离校转衔课程重视度不足且缺乏相关评估工具［7］，不利于为残疾学生提供有质量的离校转衔服务。为此，本研究对离校转衔课程指标进行初步建构，以为开发适合我国国情的离校转衔课程及发展课程本位评估工具提供参考。

一、离校转衔能力与课程

（一）离校转衔能力内涵

残疾人士的成年角色涉及就业、高等教育或培训、独立生活、社区参与和人际关系四个方面［8］。离校转衔能力是指学生规划并适应离校后的成人生活所需具备的性向、知识、经验和技能［9］。不同学者从不同视角对离校转衔能力的内涵也有着不同的理解。例如，Enderle和Severson基于离校转衔的重要技能视角，认为离校转衔的重要技能包括就业和职业训练、娱乐和休闲、家庭生活、社区参与、中学后培训及学习机会五个维度［10］。林宏炽和黄湘仪基于成人角色所需技能与适应行为理论将一般性离校转衔技能划分为4个领域和8个次领域，包括个人生活（居家自理、金钱与生活管理、健康生活）、工作生活（就业知识、职业技能）、教育与训练（读写算技能）、社会生活（社会化、问题解决）［11］。韩国学者崔敏植将离校转衔能力综合归纳成4个领域15个次领域，具体为独立生活（自我管理、家庭生活、健康、资金管理、社区生活、休闲生活）、 职业领域（就业准备、职业技能、职业生活）、 继续教育领域（基础教育、终身教育、大学教育） 、共同领域（沟通、人际关系、自我决定）［12］。不同学者对离校转衔能力内涵理解的差异反映了该内涵不同的侧面及重点，但所有学者的离校转衔所需能力均包括日常生活、社会参与、工作生活、教育与培训四个方面，这与残疾人士成年角色的四个方面不谋而合。

（二）国外离校转衔课程现状

国外离校转衔课程主要基于离校转衔能力的视角进行设计。当前，国外学者对残疾学生离校转衔课程设计的研究从仅关注功能性技能转向功能性与学术性技能并重 ［13］。Brolin于1997年设计的生活中心生涯教育课程（LCCE curriculum ）是一门具有就业转衔取向的功能性离校转衔课程［14］。该课程基于转衔服务、功能性技能、结果导向的教育、自我决定四种理论而设计，共包含日常生活技能、个人社交技能、职业指导与准备3个领域、22项技能及95个三级指标，适用于K12及以上学段的残疾儿童。该课程为学校原有课程内容的选择及教学方法提供指导，并用于评估学生的离校转衔能力。纽约教育委员会于2019年开发的名为“Take the Next S.T.E.P.”的学生转衔与教育计划课程不仅涵盖功能性技能，还纳入学术性技能［15］。相较于生活中心生涯教育课程，该课程除了设置个人生活、独立生活、制订和实施工作三个课程评估目标领域以外，还增加了教育与培训课程领域（即学术性技能）。为凸显学术性技能的重要性，该课程还强调在融合环境中由学校教师、家长及社区支持人员组成教学协作团队进行课程实践。

由于一般性指标可能对特定群体的适用性较差［16］，近年来国外亦有部分学者针对特定障碍群体开发了离校转衔课程。例如针对残疾女性的大学与职业准备开发的“Paths 2 the Future （P2F）”课程以及针对孤独症儿童开发的“PEERS?”课程［17-18］。此外，有部分学者将信息技术视为帮助学生解决转衔问题的工具，并设计了基于信息技术的离校转衔课程，例如“EnvisionIT”课程以及“TechNow，Inc.”课程［19-20］。

（三）国内离校转衔课程现状

1.台湾地区离校转衔课程现状

台湾地区的离校转衔课程研究依然基于离校转衔能力视角，探讨残障学生离校转衔课程的理论与实践。例如，黄柏华基于融合教育原则，认为离校转衔课程的构建应至少涵盖5个核心能力領域：自我决策的技巧与机会、生涯探索与就业能力准备、社区学习与活动参与、社会技巧、支持与服务系统的运用［21］。在实践层面，邱怡慈等人提供了一个校外社区化自营实习餐厅的课程设计方案。该方案以工作态度、工作技能、职业能力、功能性学科能力、社会适应能力、健康维护能力、财务管理能力7大能力作为课程的核心，进而发展出28个二级指标，然后结合餐厅的外场区、内场区、吧台区、柜台区中的实际工作事项，编制了30个三级指标，体现了结构化与生态化兼具的特点。该课程的实施使得顺利就业的人数较以往增长了三倍［22］。林幸台认为，离校转衔课程从理论上应涵盖人际关系、工作态度、时间观念、职业技能、自我抉择、休闲活动、生活自理、独立行动8个领域。但是，课程的实际运作与其理论设计并不一致，学校主要重视职业技能、工作态度、人际关系、时间观念4个领域，且学校课程的落实情况受到家长质疑［23］。整体而言，我国台湾地区的离校转衔课程内涵丰富多样，注重职业能力与社会适应能力，值得大陆地区借鉴。然而该地区在课程的落实层面良莠不齐，这也提醒大陆地区的课程研究亦需将课程的可行性纳入考量。

2.大陆地区离校转衔课程现状

大陆地区离校转衔相关研究较少，主要集中于对国外离校转衔研究成果的介绍，而本土化的研究则聚焦于就业、职业技能培养和职业教育的相关内容［24］。大陆地区的离校转衔课程亦把就业转衔作为主要取向。例如，广东省中山市特殊教育学校基于目标式人才培养模式以及职业的具体需求开发了三段式职业教育课程模式，将文化课、专业技能课、专业实习课穿插在每一学年的课程之中［25］。山东潍坊S学校根据积累的办学经验，开发了由职业课、非遗课与文化课组成的离校转衔课程［26］。刘旭以三维课程目标的课程理论为基础，并基于社会适应、生活质量的理论立场，开发了培智高年级段转衔教育校本课程［27］。整体而言，在大陆地区，残疾学生离校转衔已引起业界的关注，但相关研究依然较为缺乏，特别是离校转衔课程呈现出课程模式与内容差异大、涵盖领域不全面等问题，有必要建构一套涵盖领域更为全面的离校转衔课程。

二、确立离校转衔课程框架及结构

国内外学者对离校转衔能力内涵的共同关注点基本在日常生活、社会参与、就业与工作、教育与培训4个领域，而功能性技能与学术性技能并重是离校转衔课程的主要发展方向。此外，由于自我决定有利于提高离校转衔残疾学生的就业、学习与独立生活等转衔结果［28］，因此基于文献分析的结果，本课程将自我决定纳入课程领域，最终形成5个课程领域：日常生活、社会融合、教育与升学、就业与工作、自我决定。

日常生活领域的离校转衔能力是指在不同场所自理所需之态度、知识与技能，包括清洁卫生、家务能力、安全意识，以及维持自身健康所需的知识与技能4个概念。

社会融合领域主要包括人际关系与社区参与［29］。基于这一观点，将离校转衔能力中社会融合领域能力理解为学生参与社会、学校、工作，并在各场域中维持良好人际关系所需的知识与技能，包括社交互动、建立和维持友谊、获取社会支持与服务、处理冲突、适应变化与活动转换、休闲活动、交通移动能力、金钱管理能力、减少问题行为、规则遵守、法律意识、解决问题12个概念。

教育与升学领域的离校转衔能力是学生完成学业并顺利升入下一级学校所需的性向、能力与技能，包括功能性学业技能、学习与组织能力、学习态度、获取升学资讯4个概念。

就业与工作领域的离校转衔能力是学生成功实现就业与工作所应具备的性向、知识、技能与经验，包括就业性向、工作态度与习惯、就业与工作知识、体能与动作和职业技能5个概念。

自我决定领域的离校转衔能力是指使得个体成为自身和生活的主人的相关能力［30］。Wehmeyer认为，自我决定行为包括自主行动、自我管理、心理赋权和自我实现四个本质特征［31］。基于这四个本质特征的内涵，确定自我决定领域的离校转衔能力包含自我觉知、自我倡导、目标设置、做选择、做决定、执行任务、结果预期、积极归因、自信和自我指导10个概念。

基于以上5个课程领域采用目标模式的课程设计理论对课程进行初步编制，运用工作分析的方法将行为目标像原子一样分析成各级指标［32］。基于离校转衔能力的内涵，确定日常生活、社会融合、教育与升学、就业与工作、自我决定5个一级指标；根据各一级指标相应构想的内涵，确定36个二级指标，并参考离校转衔相关评估工具的题项，确定115个三级指标。

三、离校转衔课程的初步验证

本研究采用问卷调查的方式向56名特殊教育学校毕业年级的教师调查本课程各级指标对特殊学生离校转衔的帮助程度，剔除2份无效问卷后，采用IBM SPSS Statistics 27软件对剩下的54份问卷进行描述统计分析，以探讨课程的各级指标对残疾学生离校转衔的帮助程度，同时确定各级关键指标。所调查教师主要为在我国东部地区大中城市特殊教育学校教过离校转衔阶段毕业生的具有本科学历的主科教师（生活语文/语文、生活数学/数学、生活适应三类科目所对应的教师）。学生主要为听力障碍和智力障碍，轻度障碍与中重度障碍学生约各占一半。大部分学生的转衔去向为就业和升学（见表1）。

调查过程中，教师被要求对日常生活、社会融合、教育与升学、就业与工作及自我决定5个领域下的所有三级指标对学生离校转衔的帮助程度进行五点评分，“1”代表没有帮助，“2”代表少许帮助，“3”代表中等帮助，“4”代表较多帮助，“5”代表非常有帮助，得分越高代表帮助越多。

一级指标对应课程的5个领域，按照所得分数的平均值（见表2）由高到低排列依次为日常生活、就业与工作、社会融合、自我决定、教育与升学。5个一级指标所得分数平均值均超过3.5，表明课程的一级指标对离校转衔的帮助程度均处于中等偏上，其中日常生活、就业与工作两项指标所得分数平均值超过4，表明这两个一级指标对离校转衔有较多帮助，是对离校转衔能力起关键作用的一级指标。

除了学习与组织能力、获取升学资讯两个二级指标所得分平均值低于3.5以外，其余二级指标得分平均值均超过3.5，表明大部分二级指标对离校转衔的帮助程度处于中等偏上水平。其中得分平均值超过4的关键二级指标主要集中于3个领域：日常生活（自理能力、安全意识、家务能力）、社会融合（问题行为、交通与移动能力、社交互动、规则意识）、就业与工作（职业技能、体能与动作、工作态度与习惯）。

四、结论与建议

本研究基于文献综述的结果，采用目标模式的课程设计及工作分析的方法，编制了包含日常生活、社会融合、教育与升学、就业与工作、自我决定5个一级指标、36个二级指标及115个三级指标的离校转衔课程。经小样本初步调查显示，所编制的课程指标对学生转衔的帮助程度处于中等或中等以上水平。基于离校转衔课程指标初步构建的研究结果，为进一步构建离校转衔课程指标体系与开发课程本位评估工具，建议如下。

（一）明确离校转衔能力内涵及構成

本研究综合国内外学者对离校转衔能力的不同理解，将其内涵归纳为日常生活、社会融合、教育与升学、就业与工作及自我决定5个领域，并形成离校转衔课程一级指标。小样本调查结果显示，这5个领域的能力对于学生实现成功的离校转衔具有中等帮助或较多帮助，领域的划分具有中等以上的适切性。尽管多项研究表明，自我决定与学术技能和成功的离校转衔结果相关［33-34］，然而小样本调查结果却显示，自我决定、教育与升学领域能力对转衔帮助度仅为一般，这可能与中外文化的差异有关［35］。Moon的研究结果与本研究的结果相似［36］，均显示学术技能是最不重要的离校转衔能力，这可能与在非融合、与社区隔离的课堂进行教学以及社会对残疾人学习高深知识能力的不认同有关［37-38］。从本研究与已有研究结果的差异可知，文化环境会影响个体对于离校转衔能力的认同，而与转衔能力教学相关的社会配套服务的不足可能使得教师对转衔能力的认同度下降。未来的研究应进一步探讨在中国文化和社会背景下离校转衔能力或技能指标，并就文化与社会背景因素对离校转衔能力的影响做深入研究。

（二）完善离校转衔课程指标体系，形成离校转衔课程本位评估的工具

课程本位评估是评估方式中的一种，是根据学生在现有课程内容学习中的持续表现来确定其教学需求的程序［39］。相较于传统的评估方式，课程本位评估具有了解学生课程学习现状及潜力、指导个别化教育及教学目标的制订、为课程教学的调整提供依据的独特作用。课程目标是构建课程评估工具的前提［40］，本研究所构建的离校转衔课程指标可为课程本位评估工具的开发提供研究基础。

本研究通过小样本调查对学生的离校转衔课程指标的适切性进行了初步检验，然而由于样本容量小，使得调查结果的代表性有限，为此有必要对课程指标的适切性进行进一步检验。未来研究可以通过专家调查法检验离校转衔课程指标与中国文化环境的匹配程度并建立专家效度，或通过大样本调查研究进一步确立本离校转衔课程指标体系的适切性。同时，通过行动研究及个案研究进一步验证离校转衔课程指标对转衔实践的作用，并进行指标体系的修改和完善，形成课程本位评估的工具。

（三）发展离校转衔能力评估工具

考虑到中国文化背景下对离校转衔能力的诠释可能与国外文化環境存在差异，且一线教师对于部分离校转衔能力概念如自我决定等相对陌生，未来研究还可以通过大样本调查研究进一步确认本土离校转衔能力结构模型，并与其他离校转衔评估工具同时施测，以检验本课程指标与现有转衔能力评估工具的关联效度，进而发展出有较高信效度的离校转衔评量工具，为进一步发展出更有效且适切的本土离校转衔课程评量工具提供参考。

（四）从群体特质的针对性与信息化角度优化课程建设

离校转衔课程为基于离校转衔能力内涵以及目标模式的课程设计模式而开发的一般性转衔课程，强调的是离校转衔阶段残疾学生的共性，而非某一特定残疾群体。因此，本离校转衔课程可能存在对特定群体适切性降低的问题。未来离校转衔课程建设应特别考虑对特定群体的特征，并增加信息技术的学习内容以作为学习离校转衔知识技能的媒介。除了考量性别、障碍类型等特征以外，使用通用设计（Universal Dedisn，简称UDL）［41］进行课程设计可增加课程的针对性，有助于学生自我决定并汇集多种资源。同时，还应将信息技术的学习作为发展学生收集信息、批判性思考、合作交流以及解决转衔问题等能力的工具［42］。如，基于在线课程平台指导学生制订可衡量的就业目标、申请工作、准备面试以及填写在线大学申请等［43］，但切勿脱离离校转衔情境机械单一地进行计算机软件的使用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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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Pilot Study of Indicators Construction of Post-School Transition Curriculum Index System

PAN Lixing  XU Suqiong

Abstract：The post-school transition curriculum plays a crucial role in facilitating the transition of children with disabilities from school to independent adult life. Based on the literature review， post-school transition curriculum framework encompasses five domains， namely daily life， social inclusion， education and further schooling， employment and work， and self-determination. By employing assignment analysis method， an indicator system for post-school transition curriculum was developed which comprises 36 secondary indicators and 115 tertiary indicators. A preliminary verification of this indicator system was conducted through a questionnaire survey involving the evaluation of this indicator system by 54 teachers specializing in special education at graduation grade. The results indicatethat all indicators of the post-school transition curriculum are evaluated above average.In the future， it should be further studied in the aspects of the perfection of the index test， the optimization of the curriculum and the development of the evaluation tools.

Keywords：transition service； transition abilities； curriculum objectives

Authors：PAN Lixing，research assistant，School of Educational Sciences，Chongqing Normal University（Chongqing，401331）； XU Suqiong，associate professor，School of Educational Sciences and Chongqing Key Laboratory of Psychological Diagnosis and Educational Technology for Children With Special Needs，Chongqing Normal University（corresponding author，137622996@qq.com，Chongqing，401331），and School of Education，University of Saint Joseph（Macau，999078）.

（特約编校：熊 琪）